柔妃所拿出的是一支金絲鳳尾墨菊步搖,沉甸甸的,看著十分的有分量,而柔妃穿著素淨,頭上也只是簡單的裝點著,這簪子看著簡直不像是柔妃的東西。 “娘娘這是何意?無功不受祿,臣怎麽能收下娘娘的東西。” 燕茗瀾將柔妃的手擋了回去,這簪子又回到了柔妃的眼前。 柔妃溫婉地一笑,說道:“燕大人誤會了,其實本宮是有事相求。” “不知娘娘是有何事相求?臣才疏學淺,未必幫得上娘娘。” 其實燕茗瀾這話的意思已經有些婉拒的意味了,無論卷入朝堂中,還是后宮深牆裡,都不是什麽好事。如果柔妃今日提起要她幫忙扶持尉遲敬燁,那她自然是要果斷的疏遠柔妃的。 燕茗瀾想的有些出神了,柔妃便趁著燕茗瀾注意力不在這上邊兒,自己做主替燕茗瀾戴在了頭上。 “燕大人戴這簪子,的確是比本宮相襯多了,本宮是見燕大人心善,想求燕大人幫我多照顧殿下。你也瞧見了,這宮裡,就連皇上,都不待見四殿下……無非是因為出身不大體面,哪怕是有本宮照拂著,也不過是鬥生之水。若是還在故國……” 說著,柔妃望了一眼窗外看不到盡頭的宮牆,輕歎了口氣。 “臣既然答應了四殿下教他功課,自然會盡心盡力,多加照顧,還請娘娘放心。” 柔妃的眉頭終於有些舒展,眼角都是帶著笑的。 “有燕大人幫襯著,本宮就放心了,本宮與殿下都隻想安安分分的過日子,求個平安就好。可總有人視本宮與殿下為眼中釘,本宮空有一個體面的位分,只怕日後出了什麽事,護不住殿下。” 原來這柔妃也是個純良的女子,在宮中說隻想平安,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並非是件易事。 燕茗瀾不免對柔妃有些心生好感,於是就寬了心,不再刻意與柔妃疏遠著了,也能說上幾句交心的話。等到天色漸晚,才回到燕府。 這交流大會連著舉辦了好幾日,連京城中的百姓都連連猜測這宮中的各國交流大會該是什麽樣兒?只知道是歌舞升平,一片繁榮的景象,各國使臣上供的禮品一箱接一箱的往國庫裡抬,吃得張開嘴都能從嗓子眼兒裡看到酒肉。 燕茗瀾一邊翻譯,一邊教上尉遲敬燁個一星半點的,讓他變得自信了不少,說話也不如原先的膽怯了,引得在一旁交談的使臣連連稱讚:“四殿下好才識!都說翡月國才子輩出,四殿下年紀輕輕,就有如此見聞,實在讓人佩服。” 座上說話妙語連珠的兩人,使得交談的氛圍歡快了不少,引來了不少人的側目,尤其是燕茗瀾,本來都是對燕茗瀾充滿質疑,指指點點的,可這麽一看,倒真是無愧才女之名,連臉上的疤痕也難掩身上的閃光點。 就連皇上,都瞧見了這個一直被他所忽略的皇子,似乎也並不像他之前瞧見的那般無能,於是湊近了喜公公的耳旁,道:“去請四殿下過來。” 喜公公領了旨,立即走到了尉遲敬燁的身旁,比尋常見到尉遲敬燁時要恭敬不少。 “老奴參見四殿下,殿下請您上殿前說話。” 正笑著與人交談的尉遲敬燁笑容兀的僵硬在了臉上,轉頭看了一眼燕茗瀾,見到燕茗瀾點了點頭,才膽怯地跟著喜公公走到了殿前。 皇上本意是與自己這個幾乎從未說過話的皇子親近親近,臉上笑得十分和藹,反而讓尉遲敬燁有些不適應。 尉遲敬燁一聲不吭的,始終與皇上有幾分的疏遠,竟比與尉遲琳兒還要疏遠,仿佛眼前是陌生人似的。 漸漸地,皇上也覺得有些掃興,再有興致,挨到了一塊冰上,也覺得沒意思了。 “罷了,回去吧。喜公公,給四殿下宮裡送些東西,叫尚衣局裁兩件衣服,再賞五百兩銀子。還有給,給……照顧四殿下的是哪位娘娘來著?” “回殿下,是柔妃娘娘。” “噢……是柔妃。燕大人,朕命你做四殿下的先生,你可願意?” 燕茗瀾正拾起了塊桂花糕,剛要放到嘴裡呢,見狀連忙將桂花糕放回了碟裡,起身行禮,說:“臣定當盡心盡力,只是先生這一詞,臣擔不上,但臣願意將畢生所學傾囊相授。” 原本是十分正常的對話,卻聽得燕洛伊緊拽著裙子,臉都要氣得變形了,唯獨身變的尉遲敬宇看著燕茗瀾,饒有興致的摸了摸下巴,好像起了興趣。 瞧著這背影與側臉,倒真是好看,與身旁燕洛伊的嬌豔不同,是一種柔弱單薄的美感,伸手觸摸,還要小心不要弄傷了。 這麽一想,便激起了尉遲敬宇心底的佔有欲,與情愛無關。 過了正午,便到了上茶待客的時候,一位接一位的宮人端著茶壺走近了殿裡,峨眉白芽的茶香味兒沁人心脾。 正巧坐在了燕洛伊與尉遲敬宇身旁的西尋國使臣夫人蘭氏,聞到了茶香氣,下意識的皺緊眉頭,摸了摸微微有些隆起的小腹,與身旁坐著的使臣貼在耳邊嘟囔了幾句。 蘭夫人聞不出到底是什麽茶,只能提前先將所忌口的強調一遍了。 “太子殿下,在下的夫人不能喝普洱茶,涼茶也是喝不得的。” 燕洛伊一直盯著正幫尉遲敬燁翻譯的燕茗瀾,剛被燕茗瀾發現了,還收到了一個有些挑釁的眼神,被氣得有些糊塗,壓根沒細想,便說:“太子殿下,蘭夫人說要喝普洱茶,涼茶也可以。” 尉遲敬宇召來了宮人,剛要下命令,就見眼前的兩位姑娘爭論了起來,便將宮人晾在了一旁,看起了熱鬧。 “燕小姐,您怕是聽錯了,蘭夫人所說的是不能喝普洱茶,而非是要喝普洱茶。” 若是其他人說的話,燕洛伊大概還會思考一下是不是真的說錯了什麽話。但這話是從燕茗瀾的口中說出來的,可信度簡直是大打折扣。 “燕大人學藝不精,離的又遠,聽錯些東西也是正常的,”話音剛落,燕洛伊又冷哼了一聲,直接命令起了宮人:“去準備普洱茶,使臣夫人要喝普洱茶。” 一時之間,場面有些僵持,宮人捧著茶盤左右為難,這都是她得罪不起的人,連聲都不敢吭。 真要論,這決斷權就落在了尉遲敬宇的身上。 尉遲敬宇想了片刻,隻覺得看燕茗瀾失意,判斷失誤,自尊被他踐踏在腳底下,是十分有趣的事,便對宮人說:“就按燕小姐說的做,去準備普洱茶。” 眼看著宮人領命走了,燕洛伊十分的得意,像是識破了燕茗瀾的陰謀似的。 燕茗瀾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她的確瞧不上燕洛伊,也的確有所算計,只不過算計的是當著人的面,指出燕洛伊的失誤,挫挫她的銳氣,而非是故意挑刺兒,從對的裡面挑出句錯的。 若真這麽做,豈不是成了無理取鬧? 燕茗瀾可不是個傻的。 結果燕茗瀾也沒有想到,這反而刺激了燕洛伊,一口咬定了沒錯,命宮人準備了普洱茶。 過了片刻,宮人端著一碗普洱茶過來,見天氣炎熱,又擅自添了兩頁的銀丹草葉,放到了蘭夫人的面前,蘭夫人和顏悅色的稱讚著:“翡月國待客禮儀果真是十分周到,實在佩服。” 燕洛伊知道燕茗瀾聽得懂,便挑釁了起來:“燕大人,還有何高見?” 誰曾想燕茗瀾不動聲色的捧起了茶碗,好似沒聽到一樣,燕洛伊是吃了憋,更是氣不打一出來。 茶碗應聲落地,蘭夫人也眉頭緊皺的倒在了西尋國使臣的懷裡,用手捂著肚子,痛苦地悶哼著。 這可嚇壞了眾人,尤其是皇上,立即高聲大喊:“太醫!快去請太醫!” 要是出了什麽事,可如何擔待的起? 李太醫風塵仆仆的背著藥箱趕了過來,替蘭夫人把脈診治了半炷香的功夫,所有人都是掐了一把汗,各自心有顧忌,時間也顯得格外的漫長,度日如年也不過就如此了。 “蘭夫人已有四個月的身孕,衣食住行這些的多少都有些忌諱,依老臣所看,應該是……” “應該是什麽?!” 皇上緊握著手中的茶碗,險些因為壓不住怒火,摔到了殿下。 “應該是吃喝不大舒心,有所刺激……只需要開兩副方子就好了。” 這不知曉前因後果的,自然是各種猜測,議論紛紛,而知曉所以然的燕洛伊,險些直接癱在了地上,脊背都被汗水打濕了,睜大了眼睛,惡狠狠的瞪著燕茗瀾。 她怎麽就不如燕茗瀾了?一定,一定是歪打正著! 燕洛依的眼底盡是仇恨,好像這一切都是被燕茗瀾所栽贓陷害的一般,更是在心底咒罵著燕茗瀾。 而燕茗瀾始終是默不吭聲,好像這事與她無關似的,她燕茗瀾沒有追問李太醫這事是不是與普洱茶有關,將事情挑到明面上,已經算她“心慈手軟”了。 李太醫行醫多年,自然看得出到底是什麽原因,無非是顧全大局,請示了一下便走到了皇上的身旁,貼在了皇上的耳邊小聲補充了起來。 這位置上像長了刺兒似的,燕洛伊怎麽坐都覺得不舒服,沉不住,尤其是面對著皇上望過來的視線,更是慌亂不已。 這要是追究下來…… “燕小姐,我有一事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