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關愛徐哥
  QAQ。
  高一一班的眾人在看到這個顏文字之後， 先是一愣，而後才去細細品味表情背後，蘊藏著的情感。
  結合上下文一並分析——
  雖然是寥寥數語， 但字裡行間卻流露出了一種“熱鬧是他們的，我什麽也沒有”的悲涼， 同時也表達出了內心無法抑製的“渴望”。與平常完全不同的說話方式，恰好就能體現出當事人無可奈何的思想感情。
  眾人的小心臟一縮， 忍不住對徐輕羽心生同情。
  畢竟他們這兒在熱熱鬧鬧地開晚會，在璀璨的燈光照耀之下， 到處洋溢著歡樂。那頭卻在“加班”， 在獨自工作，冷冷清清， 淒淒慘慘戚戚。
  相比之下，的確是一個天， 一個地。
  大家頓時收斂了臉上的嬉笑，手上正在輸入的“哈哈哈哈哈你就是個弟弟”“我他喵的笑得好大聲”“我笑到方圓十裡所有人戴助聽器”“徐哥你也有今天啊，前排送來祝福”……等等刺痛人心的言論，也全部刪掉了。
  憐愛之情油然而生， 集體榮譽感在此刻得到了升華。
  前排有個男生叫張威，他跟徐輕羽的關系很好，私下裡還打過幾場籃球，說一句“哥們兒”也不為過。
  猝不及防變成“主播”的徐輕羽：“……”
  其余舍友都去備考了，他一個人待在曾經住過四年的宿舍裡，沒有半點不自在，當然是怎麽方便怎麽來。
  徐輕羽努力維持著脆弱不堪、即將崩塌的倔強，勉強繃住了“面無表情”的狀態，嘴唇微動，幽幽然地說了一句：“大哥大姐們，你們就當今天沒看見我……成不？記憶可以全部刪除嗎？”
  所有人都很忙，幾位數學成績“吊車尾”的選手是最為忙碌的。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畫面許久都靜止不動，正當眾人懷疑他，是不是網卡了的時候——
  只是徐輕羽萬萬沒想到，其他的人都是快速關了自己這邊的攝像頭，開始默默窺屏的。
  頗有一股落魄浪子的味道。
  徐輕羽沒走考研這條路，才剛剛工作三兩個月，就被以前帶過他的大學教授，以“一級召喚令”喊回去。
  徐輕羽切身感受了一波，什麽叫做“露天迪廳”。從看到群消息的那一刻起，他嘴角的笑容就沒有消失過。
  張威總覺得不能讓徐哥在一年的收尾階段， 一個人， 一包煙， 一篇教案寫一天……孤孤單單地度過， 那多沒意思。
  他們手速飛快，操作相當熟練，大概也是老手了。只不過三兩下，剪切、調濾鏡、配字……已然給自己準備好了新的“期末包過”的祈福頭像——正是徐輕羽新鮮出爐的“靚照”。
  炸耳的音樂聲完全無法阻擋，從各個角落，乘著無形的小舟快速衝來，滿載著青春與活力，毫無保留地傳送到了對面那頭。
  倒也不好破壞此刻的溫情氛圍，吐槽的話全部被咽回去了。徐輕羽最後委委屈屈地，把自己膩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有的人在這一口一個“老師好”“我想你了，徐哥”“什麽時候回來呀？”，然而背地裡，則是過分得要命，表情包製作早已悶不做聲地安排上了——這也是“感情好”的一種體現。
  大家一邊多角度、全方位地瘋狂截圖，還不忘在群裡回復“收到”。看似誠意十足，實則敷衍至極。
  趁著徐輕羽還在線上，他直接一個群視頻彈了過去， 準備給對方進行現場直播。
  只有張威開了後置攝像頭，對著舞台持續拍攝——
  可是屏幕那頭的徐輕羽不知道這些，壓根猜想不到真相。他看著手機屏幕上，不斷滑動的消息記錄，心裡非常感動，幾欲落淚。強忍著不好意思的情緒，也說了幾句“我也想你們了”……
  徐輕羽穿著老頭汗衫，黑框眼鏡堪堪掛在鼻尖上，印著指紋的鏡片很是模糊。他下巴上的胡渣沒空刮，差點變成“鍋蓋”的頭髮沒空剃，看上去簡直是老了十多歲，一腳踏入“中年油膩”的世界裡。
  糟糕，他好不容易豎立起來的英俊瀟灑人設瞬間崩塌，給同學們帶來的美好印象也基本上是一去不複返了。
  徐輕羽有些意外，但糙漢子也沒想太多，手指在屏幕上一點，接受了邀請。本以為只有一個兄弟能看見他，那邋遢一點的話，倒也沒啥大礙。
  然而快樂終歸是短暫的，悠閑的時光是借來的，依舊是要還回去。
  “視頻……就先掛了吧。你們都好好去看節目，再開小差，也太不尊重台上表演的小同學啦。
  “跨年快樂啊！祝每一位兄弟姐妹心想事成，新年暴富，金榜題名！
  “……苦逼的我，還要繼續‘加班加點’咯，拜拜啊。”
  徐輕羽捧著手機，認真地看完第二個唱跳節目，忽然出聲說道。
  他不等眾人出言挽留，一咬牙，一狠心，直接掛斷了視頻。
  群裡一下子炸開了，又是一連串的艾特，大家都巴不得閃現到視頻的另外一頭去，把徐輕羽打包帶走。
  “……”
  整個寢室突然安靜下來，一片死寂不說，眼前幻化出來的景象也在一瞬間發生了突變——由熱鬧至極的集市，變作荒涼不堪的茅草屋。
  強行逼迫自己不去看“一班豬圈”裡面的新消息，徐輕羽生怕自己心軟。萬一一個衝動，明天就買一張動車票，趕回到X市去……那豈不是大寫的“一事無成”？
  他低頭瞥了一眼陡然變暗的手機屏幕，而後無奈地歎了一口長長的氣。
  徐輕羽的擔心不是多余的，他自製力算不上有多好，再跟這些弟弟妹妹們繼續聊天……他多半會失去工作的動力，變得懶倦，什麽都不想乾。隻想癱在床上，悠悠哉哉地看好兄弟傾情奉獻的晚會直播了。
  抬手捏了一下鼻梁骨，徐輕羽用力眨了兩下眼睛，盡力去擺脫酸澀感。他恨不得在太陽穴塗上風油精，以此換得清醒——就算會被辣到淚流滿面，總好過處於恍恍惚惚的精神狀態。
  他一連忙碌了好幾天，晝夜顛倒，三餐不正，的確是快要到了身心俱疲的程度。
    並非是刻意不修邊幅——他實在是沒有時間和精力，再去做別的事情了。
  猛地站起身來，徐輕羽拐去廁所，用冷水洗了一把臉。
  他兩手撐在水池的邊緣，水珠順著他的下巴滾落。徐輕羽沉默地注視著，鏡子當中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
  閉上眼，緩了整整五分鍾。
  “媽的，老子拚了！”
  徐輕羽給自己倒了一杯肥宅快樂水，重新回到書桌前，全神貫注地開始工作。
  ·
  不知是提前約好的，還是表演的創意碰巧撞上了，前面五個節目都是一人獨唱，外加一人伴舞。
  展皓揚原先興致勃勃地梗著脖子，人也坐得非常端正，過一會兒就舉起手機拍照、錄視頻，可惜在連續看了三對小情侶登場表演之後，他徹底喪失了對聯歡晚會的興趣。
  為什麽能得出他們是情侶的結論……？
  因為人家自我介紹的時候，全部都說了！
  “大家好，我是XXX，這是我的女朋友/男朋友XXX，我們一起帶來節目《XXXX》……”
  當眾官宣怎麽沒人管管啊！
  學校不是不允許早戀的嗎！
  難道他們沒有違反校規嗎！
  一整天下來，展皓揚受了不少的刺激，這會兒正瀕臨崩潰的邊緣。他現在就是後悔，很後悔沒有學著言子越，把元旦作業帶下來。
  偏偏耳邊還時不時傳來後面那兩位說話的聲音，明擺著實在調情，他……壓根躲不過！
  展皓揚默默嫌棄自己過於良好的聽力，聽了太多不該聽的話，指不定哪天就要被滅口了……
  “已經看了五個精彩絕倫的表演，現在——同學們想不想玩點小遊戲呢？”
  穿著一襲白色晚禮服的主持人走上舞台，她手握話筒，在做下一個節目播報之前，毫無預兆地增加了一個遊戲環節。
  “好！！！”
  台下是眾人的齊聲呼應。
  主持人勾唇輕笑，帶著一絲神秘的味道。她往邊上挪了一下，露出身後大屏幕的全貌。
  “不如……我們來玩一下‘抽獎’的遊戲吧！這個大屏幕會隨機投放出在場觀眾們的照片，可能還會出現老師們噢！快速滾動，你們說停就停——被‘幸運’砸中的小夥伴，就大大方方地上來為大家表演一個節目，怎麽樣啊？”
  主持人笑著說完，抬手一指在半空中，來回旋轉飛舞的航拍機器。
  “臥槽，刺激！”
  “牛逼！要是抽中了我們班主任……”
  “這也太會玩了吧？到底是哪個天才想出來的啊？”
  “衝衝衝！搞快點！”
  “現在抽啊！馬上！立刻！還等什麽呢！”
  “不過被‘公開處刑’也太尷尬了吧？”
  “……”
  主持人朝著控制室做了一個手勢，黑洞洞的大屏幕霎時間亮了起來，上面迅速閃過一張張滿帶笑意的臉龐。
  有的人張狂大笑，有的人在鼓掌，有的人拉著同伴一起揮舞雙手，有的人在瘋狂拍照，手機的背面是一個殘缺的菠蘿……
  主持人豎起手指，嘴裡念道。
  “三——
  “二——
  “一——”
  台下的人滿臉激動，一個個面色漲紅，撕扯著嗓子大喊。
  “停！！！”
  畫面定格，大屏幕上顯示出了兩個男孩子的身影。
  其中一個男生的頭髮剃得很短，鬢邊露出了青皮，側臉的棱角分明，鼻梁高挺，從上往下劃出一道頗具美感的弧線。此時他扭著頭，去看身邊的人，嘴角微勾，一瞬間就柔化了本人鋒銳的氣質。
  被寸頭男孩擋住一半臉的男生，留著一頭黑色的自然卷，微長的發絲卻擋不住五官的出彩。他眉目生得極為精致，眼皮微斂，看上去有點犯懶，抬手摟住了寸頭男孩的肩膀。在絢爛彩燈的照耀下，更加凸顯了皮膚的冷白色。
  絕世大帥哥，還是兩位。
  場面頓時變得寂靜起來，無人言語。
  展皓揚驚愕地張了張嘴，往後揮了揮手，“哥，兩位哥，你們……紅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