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我们回家(西岭雪都市情感小说2本)

王子酒店最后定一次菜单,然后陪新娘裴玲珑去美容院做皮肤护理,出国手续和机票也要再核定一次,再然后…… 而意外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

第二十章 大结局
我一惊,背脊爬满冷汗,却还强自支撑着尽量平静地问:“这关他们什么事?”
“怎么不关他们的事?如果我把这些照片交给您的太太,您说您的家庭会怎么样呢?还有,夫人同先生离了婚,大概您在公司也就呆不下去了吧?您那些兄弟,什么胖子瘦子方晴婊子,只怕要全军覆没,全体失业呢。哦,在你们中国,这好像叫‘下岗’……”见我不再说话,多玛斯更加得意,取出香烟,先递给我一根,然后顾自抽起来。
我慢慢吸完整根烟,沉声问:“你想让我做什么?”
“请你帮忙做人证。”多玛斯以为已经彻底打败了我,终于亮出底牌来,“如果你肯做证,承认与夫人有染,我们会一次性付给你现金20万,你现在开的VOLVO轿车,还有夫人住的那座别墅,都属于你。而且,我可以保证公司的员工原位照旧,连那个胖子和瘦子我都可以考虑留下。”
“如果我不答应呢?
“很简单。您和您的兄弟将被全体炒鱿鱼,您的太太会收到这叠照片。而德佩雷格先生仍然会同夫人离婚,因为,”他胸有成竹地顿一顿,“以我们现有的人证物证,这场官司未必输啊。事实上,我们掌握了主动,已经至少有六成的把握,但是如果乔先生肯帮忙的话,那就是十成的胜利。乔先生,您是个聪明人,应该算得来这笔帐,是给德佩雷格先生锦上添花,还是给我们的挂名夫人雪中送炭,就看您的了。只不过,我要好心提醒您一句,夫人的失败已成定局,只怕您的炭暖不了她,倒给自己惹火上身啊。”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我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也忽然明白了他们怎么会瞄上了我。
在巴黎,我撞破阿芒是同性恋者的隐秘,虽然当时我什么都没有说,可是以阿芒的谨慎多疑,却不会不加以防范。过期化妆品的事使他和琳娜矛盾激化,离婚已经事在必行,但是如果我揭穿他同性恋的真相,必然给他造成许多麻烦,于是他先下手为强,提前命多玛斯搜集证据反诬我和琳娜有染,那么,不论我再说什么,都不会有人相信我了。这招一箭双雕,攻中有守,的确是太毒辣了。
我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难过得心都抖起来。
多玛斯至此大获全胜,踌躇志满地逼近一步:“乔先生,你们中国有句很高明的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根本帮不了夫人的。就算你想当英雄,你也没有这个能力扭转乾坤。德佩雷格先生下星期就要来中国,亲自接手处理公司业务,夫人已经输定了。你同我们合作,有百利而无一弊,要是不答应可就太傻了。”
我摁灭最后一支烟,抬起头来:“好吧,但我信不过你,所有条件,我要和佩雷格先生亲自谈。”
多玛斯一愣,笑容尽敛,眼中闪过怨毒之气,半晌才说:“好吧,我会向德佩雷格先生请示的。”
日子突然就变得漫长起来。
每天一闭眼睛,我就梦到自己刚“下岗”时到处找工作的情形。那种朝不保夕的滋味,是一生的恶梦,我真的很怕,比胖子李平还要怕。
一个“怕”字只差没有清楚地写到脸上来,我开始怕上班,怕见到琳娜,怕面对她毫无防范的笑容。如惊弓之鸟,惶惶不可终日。
所有的恐惧都是因为有犹豫,真到无求无悔,也就无惧。
我明知不应该,却还是忍不住会考虑多玛斯的提议。
先贤临歧而泣,同我也是一般的缘故吧?
世上最难的事,不是死,而是生与死的抉择。
胡子开始疯长,早晨对着镜子,可以清楚看见时间飞逝,整个人明显苍老。拂廊十分讶异,换着法子给我用中药进补,但完全无济于事。
南南北北的入托时间如今已经再次改为日托,濒临破碎的家终于得到了短暂的团圆,又开始充满了笑声。而那笑声听在耳中竟是有种惊心动魄的力量的,因为得来不易,越发恐惧失去。
白珊瑚的魔咒解除之后,北北显得活泼许多,经过客厅时再也没有那畏手畏脚了。每晚我一回家,就可以听到他嫩声嫩气的朗诵声:
“粗皮横纹菊花心,不问就是西洋参。
知母、贝母、款冬花,专治咳嗽一把抓。
家有刘寄奴,不怕刀砍头。
识得半边莲,不怕伴蛇眠。
家中有黄莲,热病自可痊。
打倒地下爬,快寻八里麻……”
我莫名其妙,忍不住问:“什么刀砍头,地下爬的,现在幼儿园教的儿歌怎么这么怪?”
南南笑着跑过来,一下子跳进我怀中,快言快语地打小报告:“这个不是幼儿园教的儿歌,是婶婶教的‘草药歌’。我也会背呢。”接着当真流利地背诵起来:
“三月茵陈四月蒿,五月六月当柴烧。
清明前后锯鹿茸,寒冬腊月熬阿胶。
知母、黄芪全年收,唯有春秋质最高。”
再愁肠百结我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熬在药草香气中的拂廊如今已经颇有几分仙风道骨,而这两个孩子自小耳濡目染,只怕不出三代,我们家就要变成中医世家了。
然而笑过之后是加倍的凄惶,早晨多玛斯说阿芒已经到了苏州,明晚即可与我见面,而且为了谨慎起见,决定将见面地点就安排在我家中。可是应该如何同他进行这场艰难的谈判,我心里至今毫无成算。
同每次有了疑难问题一样,我开始强烈地想念大哥乔风,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给他打越洋长途。
然而大哥却不在家,接电话的是丹青,听到我的声音,高声欢呼起来:“小乔,你想死我了!”
我笑:“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吗?”
丹青却羞涩起来:“赫爽说,他已经在办出国手续,就要来法国了。”
我衷心地替她高兴。
丹青又说:“现在想想,我真是后悔,如果当初能够坦白点,早些同赫爽开诚布公,面对面把话说清楚,也许就不会惹出这么多事情了。”
我安慰她:“好事多磨,反正现在峰回路转,你们总算没有错过彼此。”
“你呢?”丹青忽然问,“你同拂廊姐现在峰回路转,开诚布公了吗?”
我心里一动。
是呀,夫妻一体,原该同舟共济,做证的事,无论答应或者拒绝,既然已经牵连到我的家庭,便不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抉择,那么,为什么不问问拂廊的意见?
这一夜,我与拂廊几乎通宵未眠,为了迎接佩雷格而绞尽脑汁。
次日晚,我们如期见到了法国绅士阿芒德佩雷格先生。
他的态度一如既往地温和有礼,风度翩翩,说不完的赞美与感谢。赞美拂廊的美丽,南南北北的乖巧,菜式的美味,家中小摆设的精致,总之无一不好。
家中每个人都觉得德佩雷格先生是一个真正的绅士,大度,宽容,连南南北北在客厅里为争摄像机吵架他也不嫌烦,还连夸两个孩子聪明可爱。
总之那次家宴非常愉快。
我与阿芒的谈判也很顺利,双方一拍即合,我为他上庭做伪证,而他付我高额酬金与汽车别墅。
皆大欢喜。
而这一切的交易,自然都是瞒着琳娜进行的。
她要到了第三天早晨才知道丈夫已经抵吴。
琳娜惊诧:“你怎么会忽然来了?”
阿芒好整以暇,笑而不答。
自然,他是大老板,无聊对话自应由下属应付。
多玛斯遂上前一步,提供答案:“德佩雷格先生前天已经来了苏州,由我接到宾馆暂住。董事长这次来,是因为接到我的报告,觉得有必要就离婚事宜同夫人再详谈一次。”
琳娜怫然不悦:“是吗?不过这是家事,就不劳你做传声筒了吧?”她狐疑地看我一眼,“乔楚,你也早知道董事长来了?”
我笑一笑,并不回答。
而多玛斯这时取出那叠曾经给我看过的照片来:“夫人,这上面的美女是您吧?”
琳娜一瞥之下,立即涨红了脸,半晌,她抬起头来,鄙夷地看着佩雷格:“阿芒,这就是你的杀手锏?”
多玛斯阴阴地一笑,继续代替阿芒做传声筒:“夫人,铁证如山,就不必再抵赖了吧?只要您痛快地在离婚文件上签字,我们保证不把这件事张扬出去,这样,双方都可以留一点面子。”
琳娜冷冷一笑,“我不会签字的。这些照片,根本不能说明什么,我问心无愧。”她死死注视着佩雷格:“阿芒,我真没想到,你竟会用这样卑鄙的手段来要胁我。我决定与你对簿公堂,让法官来判断,你这些东西够不够证据定我的罪?”
多玛斯一阵阴沉的奸笑,胸有成竹地说:“夫人,那您可输定了,这仅仅只是物证,我们可还有人证哪,就是乔先生。”
琳娜猛地站起:“乔楚?我不信!”
起立过急,桌上的茶杯被带得翻倒下来,茶水淋漓流了一桌子,再也收拾不起。
我抬起头,与琳娜的目光相撞。
她满眼满脸的不可置信,几乎站立不稳。慢慢地,她的大眼睛涌上泪水,顷刻,却又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惨然与决绝。
多玛斯得意的笑声在继续:“夫人,如果您坚持对簿公堂,只怕会落得个身败名裂喔。”
琳娜仿佛没有听见,一双眼睛寒光似剑,几乎要射到我的心里去。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终于,颓然坐倒,一脸惨淡,仿佛已经生无所恋,空洞地说:“好,我签字。”
她的声音里,有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平静。当她以为连我也要出卖她的时候,对她而言世界末日已经到了,她已经不战而降,无力抵抗。
我叹息,琳娜琳娜,你这一刻是在后悔爱上我了是吗?你以为自己看错了我是吗?你说过,你爱我,永不后悔。那么,今天你要怀疑自己的誓言了吗?
在她举起笔的一刹那,我平静地开口了:“等一等。”
佩雷格惊讶地转向我,我冲他微微一笑,从口袋中取出取出一只袖珍录音机来,按动。
里面传出的,是佩雷格昨夜与我的谈话。
“乔先生,只要你答应与我们合作,出庭作证,那么汽车、别墅、现金就都唾手可得,你的工友,也都可以得到工作的保障。反之,你不仅要考虑自己的生存问题,也要替整个公司的员工生活问题着想。我知道乔先生是一个正直无私的人,您不会坐视那么多员工面临失业困境而不顾的。”
录音机里佩雷格的声音是那么地从容平和,恍如在谈论风月。
琳娜看着他,恍然大悟:“原来你用这些来威胁利诱。”
佩雷格脸上阴沉下来,但仍不说话,我忍不住要赞叹他的镇定。
而多玛斯却咆哮起来:“乔楚,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坦然地直视着他,平淡地说:“请教各位,收买证人做伪证,在法国应该是一种什么样的责罚?如果,我把这卷录音带呈交陪审团,又不知身败名裂的人会是谁?”
到了这一刻,佩雷格终于开口说话了,声音态度却仍然镇定平和:“乔先生,我想您对法律知识不是很了解:通常,录音带是不足以作为呈堂证供的。”
我笑了:“但是可以作为辅证,是吗?而且如果我再呈上一卷录像带,就算是真正的铁证如山了吧?何况,”我学着多玛斯的口吻,“还有我这个人证哪。”
“录像带?”佩雷格浑身一震,猛地醒悟过来,“你儿子玩的那个卡通录像机,那个是真的?”
“是。”我轻松地点点头,“那还是我上次去总部开会在巴黎买的呢。法国货的确不错,它可以维持十分钟的正常录像,但是,已经足够了。不是吗?”
现在,轮到阿芒的脸变得惨白了。多玛斯则满脸涨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力掴了一掌似,受伤地嚎叫起来:“姓乔的,你这个阴险狡猾的中国人!”
“错!”我凛然断喝,直视他的眼睛:“我们中国人绝不阴险,更不狡猾。但是中国有两条祖训:一是‘吃一錾,长一智’;二是‘师夷长技以制夷’。使用录像带取得证据,正是拜您赐教,发扬光大而已。”
这时候琳娜忽然一跃而起,欢呼着冲上来抱住我:“乔楚,我爱你!”
我笑着拥抱她,冲多玛斯眨眨眼睛:“不要再拍一张照片吗?”
佩雷格沉默半晌,忽然对着琳娜微一鞠躬,彬彬有礼地说:“好吧,既然这样,我愿意接受协议离婚。律师稍迟会同您联络的,告辞。”
他的态度仍然那么从容平静,不温不火,甚至没有忘了对我和琳娜分别颔首致意。
在他经过门前时,琳娜叫住了他,真诚地问:“阿芒,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待我?可不可以,真实地面对我一次?哪怕只有一次,让我看到你的真!”
佩雷格微微一笑,一如既往地优雅平和,却并不下面回答,只淡淡说:“夫人,您自由了,并将得到我一半的财产,恭喜您。”说罢微微躬身,扬长而去。
琳娜看着他的背影,满脸惆怅。她与阿芒做了整三年的夫妻,却始终没有看过一次他真实的情绪,她从来都没有了解过他。
我叹息。决定永远不告诉她佩雷格是同性恋者的事实。何必让她的惆怅之外再多一重悲哀呢?
后记:
我们一家四口全体出动,险中求胜,大败德佩雷格的故事,传为公司里的一时佳话,并不断由老员工添油加醋地告诉新员工,百说不厌,渐渐成为传奇。
琳娜从那以后成了我们全家的朋友,当她知道一切都缘于拂廊的主意时,感激涕零,亲手做了两个陶罐送给拂廊捣药,并自称是捣药童子。
拂廊笑:“我自己还是学徒呢,怎么收你这个弟子?”
琳娜说:“没关系,我听你背药名就跟做诗似的,挺好听,我愿意认你做师父就是了。”
至于那批20万件的过期化妆品,到底由于琳娜的亲自出面干涉而在海关被扣,阿芒鸡飞蛋打,在董事会的身份大为动摇。而琳娜离婚后,分得“天香”公司的12%股份,升任董事,仍兼中国大陆“天香”公司总经理,并在短短一年间又分别在大连和广州开了两家分公司。
而我,可以说是顺理成章地升了副总经理,这在所有员工都是意料中的事。就职宴上,大家喝得很醉,胖子都激动得哭了。
宴后,我们又开了一次大型舞会,探戈舞曲响起的时候,我走过去邀请琳娜,却意外地被她拒绝。她说,要让我欠她一辈子。
简清的遗孀陈姑娘现在被我安排到公司做了办公室文员,给方晴打下手处理些简单的案头工作,但是千叮万嘱一定要瞒着拂廊。
最好最出乎意料的消息要属丹青和赫爽。
赫爽凭借着他的博士学位和雄厚资金,悄悄办妥一切手续,半年后真地去了巴黎,并在我大嫂贺广陵的帮助下重新开了“海市蜃楼”。
大嫂且建议,将茶馆办成画廊形式,专门展出丹青的画作,有时遇上真正喜欢的顾客也会考虑出售。大嫂在巴黎交际圈里认识的人很多,有时便也借“海市蜃楼”举办沙龙,既卖茶水也卖画,竟很快为赫爽和丹青闯出一点小名气来。
赫爽原本不擅经营,有妻姐相助,喜出望外,对大嫂倚若长城,一切事务均交给大嫂处理,自己索性做个甩手掌柜,专心研究如何同丹青吃喝玩乐,做一对海市蜃楼的神仙眷侣。
赫老太爷被釜底抽薪,起初十分暴怒,但后来接到儿子来信,说已经在巴黎又开了一家“海市蜃楼茶画廊”,觉得儿子不但子承父业,且发扬光大赚外国人的洋钱,倒也光宗耀祖,于是又高兴起来,逢人便说儿子娶了个画家媳妇,到巴黎赚大钱去了。
上个月,丹青与终于合力完成了那樽许愿良久的“金兰盟纪念陶花瓶”,拍了好多照片寄回苏州。
琳娜因此十分感慨,说世界上最幸福的一对大概就是丹青与赫爽了。
我却不这么想,我觉得我同拂廊尽管彼此各有故事,但唯其如此,反而可以做到最深最切的宽容与理解,更有十足的把握白头偕老。
爱只是情人间的游戏,亲才是婚姻的真谛吧?
因为工作实在太忙,也是为了避嫌,我与琳娜现在私自见面的机会很少。她大多时候都在大连和广州两地连轴转,日进斗金,名利双收。回苏州时,还是常到我家来坐,但只是为见拂廊,两个人躲在药房里一讲便是半晌,嘀嘀咕咕,亲亲热热,对我却只是淡然,中间那许多恩怨痴缠好像全没发生过。
有时候我丈母娘来家做客,三个女人一台戏,就更加热闹。老岳母本来就是有点崇洋媚外脾气的,对琳娜十分和气,知道她喜欢听古,搜肠刮肚地讲些阊门旧话给她听。
多半是在下午,那专门买来熬药用的小炭炉咕咕噜噜地响着,幽蓝的火苗静静地蹿动,岳母深一针浅一针地绣着花样,拂廊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扇子,而琳娜高一声低一声地惊叫赞叹,一切都像一幅画,让我忍不住想起丹青来,想起“海市蜃楼里”“金兰盟”捏陶做茶的旧事,时移世易,其实也不过是一两年的事儿,感觉上倒好像隔了半辈子似的,迷离如梦,想不真切。
那日听着她们谈笑,我独自在隔壁整理书柜,忽地一本精装硬壳书落下来,捡起,发现是陆文夫先生的《老苏州》。翻开来,里面夹着一张字条:嘉塔琳娜、地址、电话……
往事忽然扑面而来,挟着香烛的气息,西园寺,千年老鼋,老和尚的签,还有那支《酒醉的探戈》……
原来那一切一切都是切实发生过的,眼泪,微笑,还有种种的感动,都是真实有过的。
可是,我终于没有勇气问琳娜,她,找到她的探戈舞伴了吗?
2000年8月剧本初稿于大连桃源旧宅
2001年2月小说完稿于西安梅园家中
跋:素描西岭雪
叶细细
西岭雪在西安住了好几年,见她仍会有一种感觉:身世不明,不像是活在这个世上的。尤其是,她在肯德基店内穿着大红的旗袍,白色的线衫,吃着鸡翅;老树咖啡屋,她拖着一袭鲜红的裙子拾级而下;化着艳妆走在街头,让一个店小二左手托着烧饼发呆了半个小时……
她写过一本《穿街走巷游西安》,书完稿后,依然会在某条大街上迷失方向。后遗症是:养成了收集古董的嗜好,光玉器、陶壶的书就买了几大摞。而且,在书摊上见到老古董的书立马就走不动,像是被点了穴。
跟谁赌气一样,半年内狂写了三本长篇小说,在书店里见不到自己的书会着急,书店里卖完了自己的书也会着急。如果这家书店出售西岭雪的书,她会说这家书店不错;这家书店如果不卖西岭雪的书,她会说这家书店没文化。
西岭雪的书架上,有一排半亦舒、一排贾平凹、一排古龙、一排金庸。是亦舒万分之万的追星读者,写小说前,会把一排半的亦舒通读一遍,但写出的小说,读者说:故事有点儿像梁凤仪,笔调有点儿像琼瑶,就是不像亦舒,也不像西岭雪。
在三伏天,看她的鬼怪小说,汗毛会一根一根地竖起来。
西岭雪的妈妈来西安小住,迷恋溜狗。于是,西岭雪在狗市上与狗主疯狂砍价,将一条1800元的斑点狗磨至600元抱回。这样,早上院子里便多了一个惟一溜着名犬的老太太。
西岭雪养过三条狗。第一条狗是个同性恋,西岭雪一惊之下,送到了乡下;第二条小狗刚刚满月,只会猫叫,送往狗医院打针,小狗疼得一个劲儿地喵喵叫,逗得满屋子的人大笑不止;第三只狗便是那著名的“101犬”,其它倒还正常,但是位“林黛玉”,三天两头的病,早上一针65元,晚上一针35元,狗第八次进医院后,西岭雪算了算帐,对狗医生说:“就拿这条狗抵债吧!”遂断了养狗的念头。
平时,她不在家里,就在通往某个咖啡馆的路上,喝一些单品咖啡,常常很地道地教育店内小姐,纯种的咖啡应该是什么味道,怎样的做法。
家里,有一套价值千元的咖啡用具,心情好时,她一个人待在家里,煮咖啡。如果一天不喝一杯咖啡,她这一天就像是在云里雾里,茶饭不香,无心写字,好象魂不附体。对西岭雪来说:咖啡是她的鸦片。
只抽520香烟,用洋火点烟。
容易让她心动的男子,是《射雕英雄传》中的郭靖型,高大少言,甚至有点木讷。见到这样的男子,她就会不停地抽520,扎一个慵懒势,不说一句话。
看了朋友的新房,回去就买了台34寸的彩电,又买了一辆车,心里总算平衡。只是彩电放在客厅内太大,又想着办法往外卖;和朋友出去吃饭,总不好意思不用车送,送的路上又心疼油钱,这样算下来,比天天出门打车花的钱还多。
没事的时候,常和西岭雪出去转转,她可以保证你必有收获。譬如:某个咖啡厅的优惠卡、某个书吧的会员证、某个老板的友谊……她就有本事让咖啡一条街的每个老板都记得她,让只见一面的某老总对她刮目相看。
不用名片,不用介绍。那个咖啡桌上话最多的;那个门口转弯处,未闻其人,先闻其声的;那个走在街头,让行人的目光定在她衣服上的;那个只剩20块钱,10块钱打车,10块钱在发廊洗头的;那个个子已够高还总是吧达着高跟鞋的;那个见到一本新出的书恨不得让天下所有人知道的;那个总是不断说错话,总是不断得罪人的;那个在爱情上异想天开的,在生活上精明单纯的女子,一定就是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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