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云天·冥殇

绝美的少年云天梦被师傅血煞魔虐待至奄奄一息时,被一个来历奇特的女娃所救,女娃却因此丧命。云天梦卧薪尝胆,培植势力,终于在十年之后,小小少年矫龙脱困,创建了江湖第一组织天龙会。

终杀局
苍绿的山间,一座小小的凉亭,旁边有一池绿水,几丛花树。
绿幽幽的水,透明洁净,冰凉刺骨,纯白的云影倒映其间,一枝莲花之蕾在池中摇曳,孤单的花影显出几分寂寥。
美丽的花树下,坐着一个白衣少年,深潭一般的眼,泼墨一般的发,风姿绝世,飘逸出尘。
他的身边放着一张竹制的卧塌,一个美丽的少女安详地躺在那里,无声无息,静止的胸膛没有任何起伏,仿佛坠入了永恒的梦境,一切喧嚣与烦扰,争斗与角逐都再也打扰不到她。
白衣少年静静地坐着,痴痴地凝视着身旁的少女——
怜儿,你为什么还不醒来?
这里是云天梦在中原修建的一处别院,五十里外就是连绵的雪峰,雪山之水从山间流出,经过别院,才会有了这一池寒水。
寒池玉莲与一般莲花不同,因为它只能生于冰寒之水。
云天梦亲手将玉莲花栽种在寒水中,日夜看护,寸步不离。
已经五天了,云天梦原本洁净无瑕,纤尘不染的白衣,此时却沾了许多污秽,如玉石一般光润的面孔,也是憔悴消瘦,惹人怜惜。
怜儿也一直被他抱在身边,两人同睡同住,形影相随,早晨起来,云天梦亲自为她洗脸,为她整衣,白天的时候,就与她说话聊天,为她吹笛弄箫,编制花冠,夜晚的时候,云天梦会将怜儿搂在怀中,指着星空,絮絮叨叨地讲述向来认为极端无聊的故事……
虽然怜儿没有任何回应,可日复一日,云天梦却依然执着地做着这一切,从早到晚,没有一丝改变,也没有任何人能够改变……虽然池中的莲花却一直没有任何开放的迹象……
可是要让他就此放手却仿佛是更加困难的事情……他是要坐拥天下的人,可笑!怎么可能挽留不住一个心爱的女人,他掌握过多少人的生死,他号令多少武林群雄,可是他现在的声音为什么会这么无力,竟然唤不行娇弱的女孩……云天梦第一次深深地垂下头,挫败和无力……这两个似乎跟他毫无瓜葛的字眼化成了把把利刃,刀刀割裂着他的肉……
“少爷,您就将就着吃一些吧!”轻轻的脚步声传来,两个姿容格外秀美的女子端着托盘,小心翼翼地走到云天梦身边,齐齐地跪了下来,恭敬地将手中的托盘高举过顶,叹息般地劝慰道。
云天梦怔怔地转回头,望着托盘里的食物,默默无语。
女子连忙端起一个碗:“少爷,先把这参汤喝了吧!”
云天梦默默地接过参汤,默默地盛了一勺汤,却没有送进自己的嘴里,反而递到怜儿的唇边:“怜儿,起来吃饭了,好不好?”
怜儿没有任何反应。
云天梦端着那勺汤,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等在那里。
女子再也忍不住了:“少爷,怜儿姑娘已经死了,不可能再……”
云天梦眼神凛然聚起,透着盛怒,他猛地抬手,扇了女子一个重重的耳光,鲜红的血迹立刻顺着女子花瓣般的嘴唇往下淌:“混蛋!你说什么?!你敢说她死了……你给我滚……明明是你做的汤不好喝,怜儿才不愿起来……你给我滚!滚!快滚!”
女子猛地摔倒在地上,捂着面孔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哭泣着跑开了。
另外一个女子战战兢兢地叫:“少爷……”
云天梦大喝一声:“你也给我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们,都给我滚!”
女子踉踉跄跄地跑了,边跑边忍不住哭,少爷变了,少爷再也不要她们了。那个名叫怜儿的女孩死了,少爷的心竟然也跟着死去了。可是她们又该怎么办,少爷是她们所有的爱恋与希望,失去了少爷,就等于失去了一切。
那个曾经风流倜傥,弄玉吹箫的云天梦已不复存在了吗?曾有多少红颜流连于他的身侧……可是现在呢?他竟然痴痴地守着一具冷冰冰的尸体,舍弃了一切……
就在这时,一只黑鹰突然从半空附冲而下,冲向云天梦的同时,化身为一个黑衣少年,跳脱飞扬的面孔,挺拔修长的身姿,他风一般冲向云天梦,抓住他的胳膊就大叫起来:“少爷,你真的在这里,龙七快要急死了……”
云天梦迷茫的眼神终于有了焦点:“龙七,你来了……”
“少爷……”龙七还没说话,眼泪已经流下,“少爷,我全都知道了,少爷你受苦了……”
云天梦轻轻地笑了笑,轻拍着龙七的肩膀:“我没有受苦,我在等着怜儿醒来,你看,我已经把玉莲花重新种上了,你看它长得多好,我相信,很快的,它就可以开花了……”
龙七怔怔地看着那株玉莲,再看看沉睡不起的怜儿,泪水流得更凶,他哽咽地叫:“少爷,玉莲的根已经断了,再也不可能复活了……”
云天梦突然沉下脸:“龙七,你胡说什么,你看那玉莲不是好好的吗?它很快就会重新开放的。”
龙七又急又悲:“少爷,你别再欺骗自己了,现在的莲花只是因为泡在水里,才暂时没有枯萎,可是它……真的已经死了……少爷,你醒醒吧,龙七求求你了……”他指着那株玉莲,“你仔细看看,它已经没有一点光泽,没有一点生命的气息……”
恰在这时,一只彩蝶悠然飞过,轻巧的羽翼擦过如玉莲那白玉一般的花瓣,于是,那片花瓣宛如失去了最后的倚仗,轻飘飘地落到水面上,紧接着,第二片,第三片花瓣也随之凋零飘落,洒在幽冷的水面上,悄然无声,辗转无依……
“不!”
云天梦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点点鲜血飞溅在生机蓬勃的花树上,染上一片凄艳。
“少爷,你怎么了?”龙七一把抱住云天梦,吓得脸上一片雪白。
“怜儿!”
风声骤起,卷落下一个人影,一身淡色长衫随风飞舞,长发凌乱地披散在肩部,英俊的面容苍白而憔悴,他痴痴地瞪着躺在卧塌上的怜儿,痴痴地呼唤:“怜儿,我终于找到你了。”
这时候,竟然有更多的人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以南宫飞虹为首,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武器,有的甚至还握着暗器,他们将小亭团团包围,行容凶悍,杀气腾腾地瞪着云天梦:
“云天梦,你的死期到了!”
“云天梦,你作恶多端,终于要遭到报应了!”
“云天梦,你还记得倾武门吗?灭门大仇,一定要让你血债血偿。”
“云天梦,我与你誓不两立!”
“云天梦……”
这些人从南宫飞虹那里得到消息,云天梦失去了至爱的女人,心碎神伤,失魂落魄,是集合力量围攻云天梦的最佳时机,便纷纷响应,跟随白秋伤和南宫飞虹,一路追踪,只要杀了云天梦,他们就可以名扬天下,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
到了云天梦的别院,发觉这里别说是重重设防了,全然一派颓然衰败的景象,没有护卫,只有一个神色黯然的婢女,见了他们也不躲避,似乎也已完全丧失了生存的期翼,一切的一切,不都是说明了云天梦气数已尽,这一仗打来势必是势如破竹。
云天梦缓缓抬起了头,他的眼里布满了红丝,眼神如冰雪一般寒冷,他竟完全没有把那帮人放在眼里,只是紧紧地盯着白秋伤:“怜儿是我的。”
众人这才见到云天梦的真面目,即便落魄憔悴,却依然无法掩盖那种绝世风华,于是,响起一阵阵惊呼:
“我的老天,这么俊!”
“他真的是天龙会主云天梦?”
“会不会搞错了?云天梦那种恶魔,应该长得凶神恶煞的才对!”
南宫飞虹冷笑:“不错,就是他,他化成灰我也认识,你们别被他的外表骗了。”
白秋伤恨恨地盯着云天梦:“是你害了怜儿,你不配拥有她,你把怜儿还给我!”
他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这几天,他没日没夜地寻找云天梦的踪迹,只有一个目的——夺回怜儿。
一个个巨大的佛字,旋转着扩大,宛如一柄柄巨锤,夹着风雷之势,砸向云天梦。
其中一些人刚要攻上去,可是想想之后,却又悄然退下:
——云天梦是什么人物,我这会上去,不是找死吗?
——不如等云天梦筋疲力尽,我再去捡个便宜好了!
——我若死了,功劳必定会被别人抢去。
于是,原本慷慨激昂的群雄竟全都变成了围观的群众,一个个磨磨蹭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推搡着,竟是谁也不愿打先锋。
在这些人心里,最好除了自己以外,所有人都与云天梦同归于尽才好,除魔的英雄若是只剩自己,那样日后江湖中,对于这场战役,他想怎么说就可以怎么说。
南宫飞虹恨恨地看着他们,果然是一帮乌合之众,白道沦落至此,也难怪天龙会能独尊天下!
他大喝一声:“白老弟,我来帮你!”
人如鹰隼般飞向云天梦,右手一挥,白光闪耀,竟有一弯弦月猛地坠落,如刀刃一般斩向云天梦。
云天梦纵声狂笑,不闪不避,竟然迎着两人的来势而去,佛字与月刃透进他的身体,血流如注。
云天梦哼也不哼一声,去势不变——
一手拍在南宫飞虹的胸口,打得他飞出几十丈远,重重地摔在地上,狂喷鲜血,再也无法起身。
一手抓住白秋伤右臂,恶狠狠地一扭,竟生生将他的右臂拧断。
白秋伤脸色一白,不退反进,剩下的左掌用尽全力,拍在云天梦的胸前,砰然一声巨响。
龙七又惊又痛,也扑了过去:“少爷!”
少爷明明可以很轻松的应付两人,却为什么要任由他们残害自己的身体?
云天梦竟好像失去了痛感,鲜血沿着他的嘴角奔流,他却毫不在意,又一用力,竟然又拧断了白秋伤的左臂。
白秋伤失去了双臂,剧烈的疼痛让他的脸也扭曲起来,却依然不肯后退,他咬着牙,抬起右腿,恶狠狠地踢向云天梦。
此时此刻,两人哪还有江湖高手的风范,竟开始了最最野蛮的肉搏战。
没等白秋伤的腿踢到云天梦,他的身体就被龙七一脚踢飞,趴倒在地上,飞溅的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襟,泼洒在地上,触目惊心。
龙七心痛地扶着云天梦:“少爷,你怎么样了?”
其他人已经看傻了,有人突然醒悟,大叫着:“云天梦受了重伤,我们趁机杀了他。”
这些人竟然谁也不管地上的白秋伤和南宫飞虹,反而逼近了云天梦,鹤蚌相争,渔翁得利,此时是杀掉云天梦的最好时机,于是,刀风掌风轰撞一起,各种兵器一起拔出,斩向云天梦——
云天梦猛地推开龙七,嘴边却浮现出一抹淡淡而残酷的笑容,清冷的眼中弥漫着杀意和暴戾,他缓缓抬起了右手,五道白光猛得冒出他的指尖,宛如五把巨大的光刀,冲天而起,恶狠狠地划落半空,罩向众人……
于是,惨叫声,呼嚎声此起彼伏,淋漓的鲜血洒落亭院,蔓延流淌……
光刀在空中旋转飞舞,夹杂着被卷飞的土石,铺天盖地地罩落,一时之间,断臂残肢,头骨横飞,惨不忍睹。
满地的尸体,昭示着生命的终结,人脑和鲜血到处流淌,猩红而恐怖,直到染红了大地……
“阿弥陀佛!”
一声安祥柔缓的佛号遥遥传来,一个慈眉善目的僧人踏水而来,双掌一掀,带起一道金色的光芒,冲破了云天梦手中的光刀。
“师父!”
白秋伤无力地抬起头,染满鲜血的面孔,只剩下无尽的悲痛。
失去双臂的他,此时此刻,竟然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秋伤,你受苦了。”
老僧连忙扶起他,喂他吃下一颗药丸,然后拾起地上白秋伤的断臂,将它们对在白秋伤的伤口上,白光闪过,两只双臂竟然重新连接在白秋伤的身体上。
幸存的几人望着满地的残尸,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善哉!善哉!”元元大师仍是慈蔼地笑着。
他的眼神转向云天梦,轻叹一声,走上前去,双掌合什:“老衲元元与云施主见礼了!”
云天梦猛咳一声,嘴边鲜血狂涌,元元连忙伸手点住他的几处大穴。
云天梦怔怔地看着元元大师:“元元,是你?”
“阿弥陀佛,云施主,你的伤无碍吧?”元元大师感慨万分。
云天梦抹去嘴边的鲜血,声音却无比悲怆,“你不必假装慈悲,我已经失去了至爱之人,除非我死,否则我必然让天下大乱,灾祸从生,烽烟四起,人人喊天,人人骂天!”
摇摇头,元元大师怜惜地说:“不怪施主性情偏激,云施主历经坎坷,受尽磨难,虽是人上之人,但其过程之艰辛又岂是常人所能承受。但施主实在不该迁怒他人,以至天谴。”
“你说什么?”云天梦勃然大怒。
“不是吗?”元元大师毫无畏惧,“施主遇师不贤,身受其苦,成就功业后却将所受之痛苦迁怒于天下人,动辄得咎,人命草芥,为王图之争,兴逐鹿之兵,这算得‘善’吗?”
云天梦咬牙:“一将功成万骨枯,古今皆是!”
摇摇头,元元大师悲叹道:“施主霸业已成,江湖称尊,却为何还有今日之痛?”
云天梦心里一痛,转头看向怜儿:“我是我,怜儿是怜儿,我的罪过,为什么要她代为承受?”
“哎!施主还在执迷不悟!”元元大师诚恳的说:“怜儿姑娘心地善良,一身集天地灵秀,本该有大造化,大福慧。却因为与施主相遇才致使灵根受损,花萎香消。若想救她,还在施主!”
“什么?”云天梦又惊又喜,抓住元元大师的双肩,“告诉我,怎样才能让怜儿重生?”
元元大师不慌不忙地说:“施主虽然功参造化,但若想救她,也非易事!”
“只要能救怜儿,云天梦不惜一切!”云天梦眼神坚定。
“阿弥陀佛,云施主是至情之人,老衲便助你一臂之力!”元元大师点了点头。。
云天梦从没这么感激过一个人:“大师若能救回怜儿,云天梦愿倾尽所有!”
元元大师摇摇头:“云施主,此言太重了,老衲世外之人,不图权贵,只求施主一个允诺!”
“好!”云天梦毫不迟疑地一口答应。
“施主竟不问这个允诺的内容吗?”元元大师微笑。
“我说过,只要能救怜儿,云天梦不惜一切,又怎会在乎一个允诺!”
元元大师非常庆幸能救怜儿的人是自己,若是一个恶人以此为胁,恐怕又要天下大乱。
“想救怜儿,先植玉莲。我要把她带回普陀山。云施主可以先回天龙会!”
“不,我要同去普陀山,否则,我放心不下!”云天梦断然否决。
元元大师规劝道:“不是我不允许施主同行,我要借普陀灵气重新孕育玉莲。但云施主杀气过盛,会阻碍玉莲生长,还请施主三思!”
云天梦一怔,苦涩地摇摇头,走到面容沉静的怜儿身边:“看来,我想陪陪你都不行了,但只要你一醒来,我就会立即出现在你眼前!”他轻轻低下头,在怜儿额上轻吻了一下,依依不舍地抱起她,将她送到元元大师身前。
元元大师接过怜儿,水中凋零的莲花花瓣竟然纷纷飞起,飘向怜儿,融进她的身体。
光华闪耀,怜儿的身体逐渐淡化,重新凝成一朵莹洁如玉的莲花。
龙七惊奇地看着,元元大师坦然地把玉莲花插入净瓶,看向云天梦:“放心吧!玉莲有情,恐怕舍不下你,她必会重新生根!”
白秋伤迷惑地看着元元大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怜儿她……”
元元大师闭目合什:“痴儿,痴儿,必须执着,无须执着,万丈红尘,色空之间,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还不快与我回去。”
他转身飞去,白秋伤连忙抱起重伤的南宫飞虹,跟在他的身后。
云天梦默默低喃,反反复复:“必须执着,无须执着!”恍然间一抬首,元元大师的身影已然消失在翻卷的青云之间……
云天梦怔怔地伫立在那里,他那俊美拟神的面容依旧,他那慑人心魄的气势依旧,他那绝世傲人的风华依旧……可是他原本犀利精狠的眼神却在迷蒙的薄暮中渐渐变得茫然而涣散,眼中的那个娇小温暖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直至透明……最后化作一缕的空气,怎么抓,也再也抓不住……
虽然周围呼啦啦站满了人,但天地万物似乎已不复存在,只有他独自一人站立在那里,显得那样孤单,那样寂寥……
更多章節請下載APP
海鷗小說APP 海量小說 隨時隨地免費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