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以后,谢奕正式接替谢尚的工作。只是还未考察出谢奕的工作时,他也病了,同样是痨病,三个月后,于升平二年去世。事情发生得很是让人唏嘘。当然,对于敏敏来说,依旧不关她的事情,可是,当她看见谢玄看着谢奕的棺木眼神痴呆之时,她看见了当初谢朗在谢尚灵堂上的那种悲伤。毕竟是亲生的,即使再怎么对不起他的母亲,终究是个父亲。他的二娘却不见悲伤样子,只见把手搭在谢玄的背上,好不暧昧道:“羯儿,莫伤心。”谢玄顿时冷了下了脸,语气极其生硬道:“走开。”他的冷硬让二娘一僵,随即冷笑:“没了老爷,你对我这二娘还真是不客气。”他不说话,只是有些厌烦表现出来,二娘也识趣,走出灵堂,见敏敏正站在门口,冷哼一声,继续大步走,擦身而过之时,还撞了她一下,似乎是恶意。虽然不疼,但是她心里还是不愉悦。拿她出气?张敏敏也只能恶狠狠瞪着她的背影,诅咒她。出完一口恶气,她便走到谢玄身边。“我身边的人都离我而去了。”谢玄反而先开了口。她也不知怎么安慰,只是吞吐道:“节哀。”谢玄嘲讽般笑道:“母亲走时,都叫我节哀。父亲走时,也叫我节哀。你们可知我节哀多次,已经麻木了?”他的话似是个绝望人说的话,可是他干净的眼中总是表露出他的情感。此时的伤心只是一种落寞而已。他只是个落寞的孩子。“人总是会死的,不要去面对那些逝去的人,应当怜惜取眼前人。”谢玄木讷,侧身看着敏敏,在看灵堂上的灵牌,注视良久。“烧饼……”她一怔。“我决定了,我要做个将军。无论多么艰辛。”她莞尔一笑:“好,加油。”就是这样一次的会话,促使他们以后截然不同的命运。谢安没想到短短三个月,他失去了两个哥哥。他再次来到了灵堂上,注视良久。他们的谢家已经倒下了第二位了,难道是天要亡了谢家?谢安静默着。晋穆帝下诏,谢万接谢奕的职。可以说,这是皇帝再次眷宠谢家。而这次要是再出什么意外,无疑只能说是命了。谢万接了旨,来到了军营。谢朗也随后而至。在敏敏看来,这谢万还不及谢奕。他委托这样的重任,以后肯定是要吃大亏的。而谢安似乎也是领略到了这一点。对于皇上这道旨意,甚是不满。丧事过后,谢安把子弟们叫到了一起,跟他们谈论人生之道。谢安冷不丁问了个问题:“你们打算怎样面对人世间的事情,来让自己成为有才能的人呢?”这样一问,这些未经人事的谢家小辈都被问住了。这个问题听起来很深奥,他们几乎也未想过。这时,就谢玄开了口,他道:“就该像那‘芝兰玉树’,在自家门庭前无拘无束地自由地生长!”谢安微笑颔首,觉得他答得很妙。现在的局势正是大权臣桓温的势力急剧膨胀的时候,谢玄这样答,正是借“芝兰玉树”来自比,隐晦地说明,这时的谢家子弟,最应该的就是韬晦自处,少说多做,把自己本分的事处理好,不去干预其他家族子弟的事。而谢玄正是明白了谢安的心思。只是他担心,谢万的鲁莽,也许不懂。事实证明,他的担心是对的。升平三年,皇上下旨北伐前燕。谢万与北中郎将郗昊兵分两路。也就是他们得北上,离开豫州。敏敏作为军医,必须得随军。在出发之前,谢朗来了信,不再是那四个字,而是另外四个字。平安归来。她这次也不能随意而笑,谁也说不准打仗,尤其是毫无把握的仗。谢玄说要跟着过去,谢万也是随意,毕竟是一家人。可是谢玄什么职务也没有。敏敏这时好心道,在她身边打杂,打仗可能需要帮手。谢万便答应了。只是敏敏想不通,完全可以不用去的谢玄为何要请命跟随?要知道,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仗。谢玄给她的答案是,只想去见识见识。是吗?她惘然,但也不多想了,只是担心这场仗。她是北方人,对北方冬季寒冷也是习惯了。可是对于初来驾到的谢万等人则是不小的考验。土生土长的南方人到了北方,御寒措施不恰当就很容易生病,这谢玄就是个例子。刚过山海关,全军驻营。药房内,谢玄捂着被子,缩成一团,在火炉旁边烤火。敏敏见他这样,也不忘报曾经贬低之仇,好不嘲讽道:“还说要当将军,瞧你现在这个样子,直接缩在被窝别起来得了。”也许是难受,谢玄不还嘴,依旧缩着身子,在火炉旁烤火。见没了趣,敏敏也不再讽刺了,也坐在火炉旁。见谢玄微闭着双眼,眉毛皱得很紧,似乎很痛苦的样子。她探手去抚他的额头,却被他打掉了。“你还真倔。”也不管他的反抗,又去探手抚。碰到额头之时,她蹙眉道:“多大了,发烧成这样还不知道。”虽语气嗔怪,但还是起身去配药。半个时辰后,她把药端过来,递给他:“喝了。”“不喝。”语气似乎很闹别扭一样。她有些无奈,他还是如孩子一般,还没长大。她硬把药塞到他手上,放出狠话:“你要想去见你父母就别喝了,一家三口刚好团圆了。”说罢就转身忙自己的。谢玄咬咬牙,看着碗里的药怔了怔,最后还是喝了下去。只听他低喃:“我不能死。”她忙活的手停顿,随即笑了起来,又开始忙活。几日后,谢万收到密函,便吩咐东路军(即北中郎将郗昊兵)现在正处于作战前夕,暂时不用前进,驻留在山海关。敏敏思及既然无事,那么便出去走走。而一人总是不大安全,就招呼还在生病的谢玄。谢玄白目:“你就闲得慌吗?”她拼命点头。“这山海关有什么好玩的?”她思忖片刻,摇头:“好像没什么特别。”“那还去干什么?”她撇撇嘴,甚是无奈:“陪一下会死啊。”谢玄点头。她一气:“那我自己去玩。”他拉住她,很是无奈:“好吧,就一个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