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荒纪年一:四时歌

讲述刁蛮的苍梧郡主清越随父赴越京参加新皇登基典礼,与京城守卫李允邂逅,两人身份虽异,却心下相许,谁知此时越京城中风云正盛。先是李允家中发生祖父杀叔事件,且李允被告知不得与清越往来,并被软禁家中;后新皇盛宁帝以苍梧王逆反为由发难,尽捕其家人,唯有苍梧王彦照只身一人出逃,新帝杀其家人迫其降时,李允奋不顾身救清越......

作家 丽端 分類 出版小说 | 19萬字 | 64章
一.辛悦(三)
“别说了……”李允忽然开口,止住了辛悦的话,“我参与陷害了徐先生,这个罪永远洗刷不去,所以现在的报应也是我该受的……”
“不,你是好人。”辛悦坚持道,“我们鲛人在云荒为奴几千年,知道人在困境中要洁身自好是多么不易。允少爷你不见容于皇上,下面的人自然个个都为难你,你能做到现在这样已经非常了不起了!而那些高高在上、足不沾尘的人,他们从没有体会过你的困境和痛苦,所以才会侈谈道德,因为你的一点瑕疵而苛责你背弃你!允少爷,因为我是卑微的鲛人,我懂得你的苦痛和挣扎,可也因为我是卑微的鲛人,我无法帮你,连我的证词都不会被空桑人的法律承认……”说到这里,辛悦的声音蓦地悲愤起来,“允少爷,我不明白,皇上这样难为你,究竟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你怎么了?”晔临皇子忽然发现清越的异状,连忙收了法力,走到她身边。
清越早已顺着柱子蜷缩成一团,双手紧紧地捂住脸,浑身不停地颤抖。一滴滴的泪珠从她的指缝中落下,然而却不闻她任何一点声音。
辛悦的话语每一句都如同利刃一般刺进她的心,让她痛得搅成一团。原来黑与白的界限并不是用简单的逻辑就能分清,就如同温室里的花永远无法体会被践踏的小草的苦痛。她是自小长在顺境中的人,即使现在被困在越京也不曾受过什么委屈,所以她也容不得心目中的爱人有任何瑕疵。可是若换作她自己处在李允的位置,面对从最高皇权处一层层施下的重压,她的灵魂是否会扭曲成另外的模样?
李允,原来我从不曾理解过你,宽容过你。清越哭着哭着,忽然站起身,打开神殿大门冲了出去,留下晔临皇子站在阴影中,微微叹息。
“皇上,菜凉了,再换一桌上来吧。”侍膳女官偷窥着盛宁帝阴沉的脸,小心翼翼地道。
“不用了。”不弃不耐烦地回答。他身侧的多宝架上陈列了几十种奇珍异宝,每一样都是南方三大船王世家精心挑选进贡的宝物,然而云荒的帝王却根本不曾瞩目。此刻他的心情,正牵扯在青水下游纠结的战事中,近期几战,兆晋、谦易的人马几乎损失殆尽,只靠着玄咨的嫡系还在忻州支撑。空桑六部久被压制,都对这皇室的内斗暗中窃喜,推诿塞责的陈词滥调与各地要兵要粮要饷的奏章一起雪片般飞来,几乎要将御书房的梨花木案压垮。
“清越去哪里了?”不弃忽然问。他将船王世家的贡品陈设在这里,原本就是想让清越挑选。连日来接踵不断的坏消息,已让他心力交瘁,只想有点机会能让自己放松一下。
“听说郡主独自到神殿去了。”女官回禀。
不弃淡淡一笑。这个时候去神殿,她是为了她的父亲祈祷呢,还是为了自己?创立天祈朝的高祖鸿勋为了安抚各个儿子,镇压六部,赋予了九大诸侯王极大的权力,几乎是将云荒大陆划疆自治,皇室控制的,其实只是越京的周围地区。那个时候,鸿勋以为凭借血契之力,皇室永远可以操纵诸侯王的性命,让他们不至逾矩,然而现在,苍梧王父子两代的阴谋最终让这种威慑成了灰冷的笑话,其余诸侯王虽然名义上派兵协助平叛,却莫不保存实力,作壁上观。那么此刻天空中高高在上的神祗,又会支持哪一方呢?
“平城郡主到。”随着门口侍从的禀告,门帘掀起,清越低着头走了进来。
“皇上……”一进门,清越便跪了下去,深深埋下头。
“起来,看看朕给你准备的好东西……”不弃强打起精神笑道。见清越只是不动,便绕着桌子走过来,“朕没怪你来得迟,起来吧。”
“皇上……”清越又唤了一声,抬起头,尽管擦干了眼泪,眼眶还是红的,“求你——赦免了李允吧……”
不弃本来想扶她,听到这句话,伸出的手便蓦地僵在半空。他看着清越充满求恳的双眼,忽然咬牙道:“若是朕不肯呢?”
清越似乎早已料到了这样的回答,垂下眼睛,平静着声音道:“皇上,我愿意嫁给你,只求你救李允的命。”
“你只有这点筹码了吗,还是你为自己的矜持找到了借口?”不弃忽然冷恻侧地一笑,“其实是你自己发现了吧,我们两个才是最般配的,一样的偏执,一样的凉薄,一样的喜欢为自己的残忍寻找借口。李允那样白纸一般的人,一个污点就足以醒目到不能原谅,哪里比得上我这样的黑夜,更能衬托你骄傲的白羽毛?”
“皇上,这么说你是答应我的条件了?”清越平心静气地追问道。
“答应,为什么不答应?”不弃继续笑道,“朕本来就不想要李允的命,赦免他只是顺水人情。而你,早已在梦中选择了我而不是他,那么朕娶你一样也是顺水人情而已。”
“可是皇上别忘了,我在梦中送给皇上的,是天心蕲。”清越提醒道。
“天心蕲是什么?是毒药,可也是权力。”不弃伸手将清越从地上扶起,手上的力道让她根本无法推拒,“何况,就算你把天心蕲喂到我口中,我也会甘之如饴。因为,你毕竟选择的是我,念念不忘的也是我——而不是他。”
清越看着不弃,忽然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她梦中那两个少年,一个是不弃,另一个却并不是李允。
“好了,就这样决定吧,大婚的消息会很快传遍云荒。”不弃冷笑道,“彦照很快就成为朕的岳父了,这个仗真是打得有意思。”
“可惜就算皇上澄清了事实,云荒百姓也不会相信我父亲并非皇族。” 清越毫不客气地回应,“他们只会说皇上是乱伦的昏君,灭国之际只能靠敌人的女儿当盾牌。”
“可是神知道我没有。”不弃忽然亲吻了一下清越冰冷的指尖,带着狡黠的凄楚的笑容看着她,“不知我这样的委屈,是否也能博得你的同情,充满正义感和怜悯心的郡主。”说到这里,他蓦地一挥手,殿内伺候的众人顷刻间走得干干净净,顺手将殿门紧紧关上。
“皇上……”见空荡荡的大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潜藏的恐慌再度侵占了清越的全身,她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你不是用自己来交换李允么?那还跑什么?”不弃咬着牙冷笑,坐到殿内的软榻上,“现在把朕伺候舒服了,朕说不定今天就可以放李允出去。若你想等到大婚当日才让朕碰你,也行,不过就怕李允熬不过那四十例杖了。”
清越站在原地,听得见自己的呼吸中带着屈辱的颤抖。她狠下心,走过去跪在不弃脚边,闭着眼睛脱去了自己的衣衫。
“睁开眼看着朕。”不弃的话语传到她的耳中,下一刻,她已经被不弃抱到了榻上。赴死一般睁开眼睛,清越看着覆在上方的男子,只觉他俊美如神的面容此刻闪动着勾人心魄的邪恶,让她不得不转开视线,避免被他深不见底的眼眸夺去最后的尊严。
扳过她的脸,不弃俯下身吻住了她,将她无措的手引到自己赤裸的肩背上。看着她迷离的眼睛,不弃轻笑道:“说什么你伺候朕,分明是朕在伺候你。”
清越收回了手,不肯做出迎合的姿态,但掌下不弃皮肤光滑坚韧的触感却让她不可避免地心神荡漾。若没有李允支撑在心头,这样优雅天成的躯体和温柔细致的爱抚是会让她沦陷的吧。灵魂与肉体的交战,居然是如此痛苦。
感觉到身下女子无法控制的颤栗和温热,分明是难以抗拒自己的温存撩拨,不弃柔声道:“别怕,朕不会弄疼你。”
“皇上只管尽兴。”清越不愿在他面前输了自己的矜持,故意冷笑道,“只要皇上记得自己的承诺就好。”
“为什么就是不肯承认你对我的情感?”不弃勃然一怒,动作再不复方才的轻柔呵护,窒息一般攫住她吐出那些冰冷言语的嘴唇,“我还要怎么做,你才能抛开那些可笑的道理,遵循你内心的选择?”
清越僵硬着躯体闭上了眼睛,不给他一个字的回答,做好了准备迎接下面的暴风骤雨。这些苦楚都是她自找的,可是她宁可承受他的折磨也不愿面对他情思漫溢的眼眸。如果那样,她的灵魂将和身体一起断裂,她将不再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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