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川恨恨咬牙,手中皮鞭一横:“好,那么,就休怪我……翻脸无情!”阴森眸光映着日色生寒,漠川向旁沉声吩咐:“给我……抓起来!女的,带回去,男的,格杀勿论!”两边之人,闻声而动,训练有素,马蹄振奋,扬鞭而来,欧阳夙抽出腰间盘着的软剑,激烈寒光抖日芒,便有刺眼的银亮。纤纭身子虚浮,马蹄急转,但觉一阵晕眩,欧阳夙只觉四面生风,剑锋凌厉,这样不行,万一伤到纤纭,如何是好?纵身一跃,高高飞起,众马齐腾,踏乱大漠狂沙飞舞,欧阳夙以一敌十,只以闪避为主,纤纭望着,眉目焦急,她甩头望向漠川,漠川亦冷漠的望过来。“漠川,你如何才会放过我?”纤纭定神道。欧阳夙纵是武功再高,亦不可能敌得过这几百骑兵,一个闪躲不及,背部已中一刀,鲜血飞溅,落在黄沙中,血腥的气味儿散漫在干涩的气息中。“小心。”纤纭高呼,欧阳夙满眼皆是兵将刀光,几乎看不见纤纭的位置所在。纤纭只听见一声声刀锋凌厉,火花四溅,鲜血横飞,一声低沉,皮肉撕裂的声音穿透耳鼓,纤纭大惊,扬眉望向漠川:“漠川,住手,住手!”漠川漠然的望着她,神情悠哉,欣赏着这大漠狂沙中刀剑乱舞的血腥,策马缓步走近纤纭,挑唇道:“住手?凭什么?”一声方落,但见欧阳夙脱开重围,跃至另一侧,纤纭大惊失色,但见他一身青衣上鲜血淋漓,满目腥涩,飘展的长发舞乱沙尘,一柄寒剑,血光如寒,他半跪在地上,急促的喘着气,手捂在胸口处,身子渐渐前倾。纤纭心中豁然疼痛,他已透支了体力,适才他将真气尽数输给了自己,如今已是勉力而战,再不能支。是自己害了他,终是自己连累了他!若非他为暂时缓解她的寒毒,他至少……可以自己逃走,再谋他策!可是如今……三名骑兵,钢刀赫赫,迎身而去,不欲给他喘息的机会。“不,住手!”纤纭跌撞的跌下马来,一身飞扬的白色裙裾,荡起黄沙簌簌,虚软的身子与由心惊恐令她不能支撑,扑倒在沙漠中,扬沙扑入口鼻,侵蚀眉眼,泪雾纷繁。“纤纭……”欧阳夙欲要上前扶她,却无奈此时身体难支,不及动弹,漠川便已立在纤纭身旁,他衣角飞扬,拂在纤纭脸上:“先住手。”几名骑兵停住,刀尖却仍旧烁烁,纤纭扬首望他,但见他斜垂的眼角,余光冰凉:“想要他活着吗?”纤纭不语,只是泪眼轻凝的望着他,有虚弱、有无力、又似有万般难舍。漠川挑唇,眼中刀光凌厉:“求我,你求我,我便放了他!你跟我走!”纤纭手指深深扎入黄沙之中,烫热的黄沙温暖不了她冰凉的意识,漫漫沙尘,扑入眼中,刺痛心眸,漠川低垂的眼角是决绝冷厉的光,是无情君主曾踏血夺权的气势,他没有什么做不出的,没有!纤纭无力的流下眼泪:“我……求你,求你……放过他。”漠川冷冷一笑,眉峰微动:“你这可是求人的姿态?”纤纭心中一颤,凝眸望他,心知他在自己这里受到了屈辱,定要对她羞辱一番方能解恨,扬沙粒粒扑打着眼睫,一颗颗落做眼角泪珠儿,滚落纷纷。“不,纤纭,不要求他!”欧阳夙亦知道,这一次纤纭求了他,日后,定然再没有姿态在他的面前端持,那么,即使他留得命在,亦是用纤纭的痛苦所换,又何苦:“不要,纤纭,不要!”漠川不语,只淡漠的看着倒在黄沙中的虚弱女子,但见她缓缓支撑起身子,泪水掉落在茫茫黄沙,瞬间干涩,飘扬的裙裾,纷飞如渺然浮云。“我,求你,放过他!”纤瘦婀娜的身子倏然跪倒在漠川面前,漫漫黄沙席卷了裙裾飞舞,眼泪如雾,迷蒙了天际凄惶、漠色沙尘。她跪在那里,眼神空洞,泪水簌簌,无奈、苦楚与剜心的疼,尽皆凝在那一滴滴掉落的泪水中。漠川冷冷一笑:“好。”猛地抓住女子手腕,揽在自己怀中,转眸望向半跪在地的欧阳夙,眼眸挑动:“放了他,从此,再见到此人,杀无赦!”漠川虽有得意在话语中,眼中却是深刻的愤恨。纤纭,如此骄傲,如此高洁的女子,从不曾因任何而屈从的女人,如今,竟跪在自己面前,为了……眼前的这个男人!他将纤纭抱在马背上,迎身而上,勒紧马缰,望着意识渐渐弥散的欧阳夙,心内忍不住愤慨丛丛,纤纭亦虚弱的望着他,欧阳夙唇角溢出血迹,她心上一动,身子便稍稍前倾,漠川紧紧一拉,狠声道:“别忘了,他的命,还在我手上!”纤纭举眸看他,他一脸森冷冰霜,令人寒战,犹疑间,漠川已然策马转身,马蹄奋扬,腾腾马蹄卷起黄沙乱舞,扬起女子绵长柔发。她欲凝眸,却风不息,吹乱视线。欧阳夙,难道我们,果真是有缘无分,注定此生……如此折磨?正自想着,只感觉身子一松,揽着她的人骤然回身,一道寒芒倏然刺穿凄风黄沙席卷的重重帘幕,纤纭一惊,只见漠川突地弯弓搭箭,身子陡然一震,手臂忽动!“不要!”纤纭一声惊呼,欲要按住那势在必得的手臂上,一道冷光,却已如流星,破沙而去!箭似追月,风疾电掣,纤纭呼吸滞住,只听一声尖利,刺破耳鼓,“嗤”的一声,掩过了马蹄纷沓的杂乱,狂风吹啸的烈烈,鲜红的血色模糊了视线,那青色身影,被一箭刺穿,正中心怀,四溅的血滴,随风而舞,俱落在纤纭凝结的泪光中!“不……”撕心裂肺的呼喊,心肺剧碎。欧阳夙的身影,缓缓倒在眼前,渐行渐远——泪零落,心成尘,万箭穿心、仿佛穿透了前世来生的所有祈愿,纤纭胸口剧痛,眼前顿时一片昏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