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修完照片，米雪往椅子上一倒，吐出很长的一口气。
已经是凌晨的两点钟了，米峥嵘地产公司里安静无比，暴雪天只有一点好处——满地的雪会在夜晚的时候陪着你：一转头，厚重的窗帘里都会有一抹重重的白光——雪把黑暗都折射得发白。
米雪从抽屉里拿出一盒安眠药，倒出一颗放到手心里。随手倒上一杯热水，就着喝下。
崇城那边的设计稿初稿已经发给她看了，这件事喜忧参半。
暗室内的门吱呀一声响，米雪抬眸，说了声：“你怎么也还没睡？”
夜色里，来人用脚把身后的门带上，抬手啪一下打开灯。“没有。米姐，我是睡一觉刚醒。”
米雪说了声，那边的工作台你随便用，而后就打个哈欠去玻璃门，开门，转身。从口袋里掏着钥匙，坐电梯回自己的在一楼附近的出租屋。
临走前，从工作室玻璃门那儿无意瞥了眼——
杜明笙穿着件牛仔加绒外套，随意一条深色长裤。面庞清冷，眉清目秀。
工作台上的小灯开着，他正拿着笔对着电脑作图。
灯把皮肤照得微亮。
杜明笙感受到那抹目光，摇着手灰灰，是与人作别。他说：“米姐，出门风大，小心点。”
“就在楼下，不碍事。”
米雪说了声，然后就走了。
那是T大建筑系的学生，米雪前两日招的寒假工。听说家里很穷，寒假留在城市里赚钱，前一个雇主跑路，他无精力多追究立马转头换工作，来了米峥嵘地产公司。今年刚二十，米雪打算等这阶段资金问题过后，招正式工的时候把这人介绍给自己摄影界的朋友——挺好看的一张脸，这事来钱快，对他也是件好事。
杜明笙一直在谢她把暗室借给他住，可见身上没钱成了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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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言庭和一帮哥们儿在立江酒店吃饭的时候，有人笑他：“我说宋爷——”那人特地揶揄：“不都说T城一亩三分地总有宋家说话的场吗？你这一年都在闹什么？到头来拿了一个米氏，还叫石昭阳反将一军。”
“宋什么爷，你当这是什么年代。”宋言庭摘下金丝眼镜：“再他妈给我废话，现在就给我滚。”
旁边的人给其他人使眼色，顺带把酒端过去：“何深你又不是不知道？跟和珅一个音，智商却是和珅的反面。你罚他喝酒，醉死了让他回去被他们家老何揍就好了。”
劈手夺过酒杯，宋言庭仰头喝下：“是，何深罚酒！”
叫何深的家里是做高定的，杯中早被人上满酒。嘟嘟囔囔喝下了。
他被罚了酒，智商更下降：“不是我说——那石昭阳算个什么东西！三不五时地跟我们抖机灵，从小到大把人比下去。那宋哥不就是逼退了那个姓徐的歌手嘛，石昭阳转脸就捧了别的。市值照样上涨。”
“你他妈能闭嘴就闭嘴。”宋言庭没好气：“谁说石昭阳样样把人比下去，再说米氏算什么，米雪那个贱人又算什么，我能拿过来，也能转手把米氏卖掉。”
“卖掉？”
众人以为宋言庭是被何深这个傻子激怒，口不择言。
不想，宋言庭说：“宋氏专攻珠宝，地产公司在手上搞不好还会有所拖累。米氏当然要卖，换取更大利益。不过不是现在……”现在么……倒是可以发个通稿，进行拍卖，虚晃一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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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雪坐车去崇城的路上，杜明笙正拿着打工转来的PAD画图。
雪路冷，米雪在大巴上就那么随口一问：“又是私活？”
杜明笙手抖了一下，颇为不好意思：“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加起来比较贵，这是之前学校里一直接的那家……”
“我没怪你。”米雪打了个哈欠：“反正你现在也是兼职，如果不是需要专业的人帮我一起看个图稿和整理，我原想送你去我朋友那里当模特。”
“在瑞意。”
“嗯？”米雪转脸看着人。
杜明笙停下手中的触屏笔，抬头：“大一的时候去拍过两个平面广告，收入确实很丰盛。但挺和我的性格合不来。”
“我喜欢静。”杜明笙说：“确实没什么钱，但打几个和专业有关的工也能把学费生活费赚到手。”
米雪没有再多问，眯了一会儿以后，睁开眼提了句：“现在几点了？”
杜明笙点了一下PAD，露出时间：“七点了。”
米雪身子坐直，抬头看大巴里，闻到泡面的味道：“饿了么？”
杜明笙说：“我给你去泡面吧。”
斟酌了下，米雪说了声好。
七点半是晚间新闻的专场。
米雪靠在大巴厚实的椅背上吃泡面，再过五十公里大巴将抵达崇城。杜明笙吃的飞快，又早已拿着PAD画图。他看起来很忙。
位子后面听到有人手机外放和聊天的声音，米雪把这个当做背景音乐。
男人说：“我就说嘛，一个珠宝公司搞什么地产，看吧，要把米氏卖给安廷了。”
杜明笙工作时把后面男人的话听得很清楚，手中画图动作略微那么一顿，他转头看向米雪。“米……”姐。
他没说完。
米雪顿了一下，然后一口气把面吃掉。“我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