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由于晚上回去得太晚，江浸月直接回了家。她的家在一条胡同里，是个四合院，小时候她爱看星星，爸爸便开了一条通道通往屋顶，早上一起来，她便爬上了屋顶看雪。
这场雪洋洋洒洒地下了整整一夜，整个北京城染上一片雪白，从屋顶上看过去，不远处的紫禁城在白茫茫中隐约显出层层叠叠的宫宇，延伸至远方，白雪红墙绿瓦映着深翠色的松柏，仿佛一夜之间，北京恍然变了模样。
江浸月看着远方发呆。刚刚何言给她发了条信息，说今天是训练营选拔的日子，这半年谁去谁留都会有个结果。她伸出手抓了一把雪，雪很松软，从她的指间簌簌地往下落，她将自己的手看了又看，和其他女生不同，她自小就不爱涂指甲油，指甲也修得整齐，反而显得洁白素净。
她忽然想起她第一次接触《山河》，那时候她去网吧陪同学找资料，她无聊，也开了台机子，看到了《山河》的宣传，就点击进去，选择角色，取名字。就是这样的缘分，把她带到了《山河》的世界，她知道了职业圈，知道了战队，知道了陆清溪、顾孟平、何言。
江浸月将手重新放在雪里，印下一个手印，便走下了楼，随手拿起了大衣穿上，喊道：“妈，我先出去了！”
“你不吃饭啊！”妈妈从厨房里探出头，“今晚还回来住吗？”
“不吃了，今晚我回学校！”
江浸月跑了出去，随手打了一辆车，报上了清风俱乐部的地址。
江浸月到的时候，训练营的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少年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什么，但是一看她来，一下子便噤了声，互相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目光。江浸月敏锐地感觉到，她问：“开始了吗？”
有个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何队让你来了去他的训练室一趟。他找你有事。”
江浸月心底一沉，训练室离得不远，在四楼，她敲了敲门，何言说：“请进。”
江浸月走了进去，何言背对着她坐在电脑前，他的手飞快地在键盘上动着，电脑屏幕上是一个训练场景，他正在一丝不苟地做着每天的训练。江浸月站在他的身后看着，训练很轻松，不到一分钟，他就摘下了耳机。
“来了？”何言随意地说，“坐。”
江浸月依言坐下。
“昨天去看总决赛了吗？”
“看了。”
“感觉怎么样？”
“我觉得应该有女选手站在比赛场上。”
听到这句话，何言笑了笑，他点点头，同意她的话，又说：“但是对不起……”
“清风战队不需要女选手是吗？”江浸月出奇的平静。
何言讶异了一下，他叹气，说：“我本来以为是可以的，所以才邀请你来训练营训练，可是谁知道陆清溪会被推到风口浪尖。你喜欢陆清溪，你应该知道她以前的事情的。”
在训练营选手去留上，何言有很大的发言权，但是在一个战队里，到底是老板最大，虽然何言尽力争取过，但是老板很坚决，他宁愿失去一个优秀的选手，也不愿意再因这样的事为清风这个招牌招黑。
“我很抱歉，给了你希望，也很遗憾，不能和你成为队友，不管你在哪个队，你都会是一个很出色的选手。”何言说，他的脸上闪过一抹惋惜，“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向任何一家战队推荐你。”
江浸月摇了摇头，她站了起来，说：“何队，其实我很感谢你这半年来的倾囊相授，所以不用说抱歉的话。”她抬起头，看着何言的眼睛，说，“但是，何队，你能帮我传达一句话吗？”
“什么？”
“如果我能打出成绩呢？不是作为女选手，是作为一个电竞选手打出成绩呢？麻烦帮我问问老板。”说到最后，她笑了笑。
何言看着眼前的女孩，她的眼中带着不服输的倔强，从两人的第一次交手他就看出来了，可那时他居然以为她只是个出色的玩家，这半年来，他才渐渐发现她的坚持、她的好，难怪顾孟平对她青睐有加。
何言应下：“好。”
“那要是没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江浸月说。
“等下！”何言喊住了她，说，“下场清风对千山，要来看吗？”
江浸月脱口而出：“当然去。”
何言眨眨眼，意味深长地说：“我就知道，孟平在，你不会不来。”
不知道为什么，江浸月的脸瞬间就红了，她眼神闪躲，嘀咕：“我跟他又不熟！再说，我可是一个顾孟平黑粉……”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她心虚地想，她现在已经不是一个称职的顾孟平黑粉。
“你们不是经常一起下副本吗？”何言故作惊讶。
江浸月这才知道，顾孟平常和何言说起她，几乎每周都会问她的训练情况，并根据了解到的情况调整副本的难度。她喃喃道：“他竟然那么重视我？”
何言感慨：“是啊，很久没见他这么用心地带新人了。”
其实在这半年里，顾孟平不止一次说过让她去千山战队，说到最后，她已经不拿他的话当真了，可是，她再细细想来，似乎每次说这句话的时候，他都是无比认真的。
在回学校的路上，江浸月发了条微博并且艾特了顾孟平。
“谢谢啦！@顾孟平生”
在她回到学校登录游戏的那一刻，顾孟平点赞并评论：“上游戏，故梦之都副本。”
“来了！”
当晚，顾孟平开着小号云归带领着当时月明刷遍了70级副本，拿到了副本之星。副本之星的奖励是一条发带，发带属性不错，顾孟平要送给江浸月，发起了交易的请求。江浸月果断地点击了取消，轻飘飘地说：“还是顾队用吧，你头上那条不好看。”说完便往前走去，把顾孟平一个人晾在原地。顾孟平把镜头放大，左右看了看云归头上的发带，嘀咕：“明明很好看。”
他一边嘀咕一边摘掉了它，替换上新的发带。
粉的。
嗯……好看。
02
平安夜伴随着一场大雪而至，明明这天是周一，室友们却一个个出去约会了，周止止也收拾了东西要往外跑，边跑边叮嘱江浸月晚上不要给她留门了，她要嗨一个晚上。
“你等等！”江浸月喊道，“你什么时候有男朋友了？”
“我去凑热闹还不行吗！”周止止吐吐舌头。
江浸月纳闷：“为什么不带我？”
“你天天沉迷游戏，还是跟游戏谈恋爱吧。”
江浸月：“……”
她有吗？
绝对没有！
江浸月收起了要打开电脑的手，从一旁拿出一本书，刚翻了两页，顾孟平就发来消息，说：“副本？”
这个人肯定没有女朋友。
江浸月默默吐槽完，回他的消息：“今天是圣诞节，还下什么副本！”
顾孟平回得平平淡淡：“圣诞节游戏上有活动。一次副本，两次奖励。想不想要一套新的衣服？”
想！
江浸月眼前一亮，刚要回消息，另一条消息就跳了出来：“今天有没有课？千山战队欢迎你。”
“你们今天不训练吗？”
“昨天刚比完赛，休息两天。我去接你？”
江浸月说：“不是很远，我自己过去就行了。”
发完这条信息，她忙将手机放下，打开了衣柜。她不爱穿裙子，夏天的裙子都寥寥无几，更何况冬天，所以她挑了半天才挑出一件呢子裙子，淡蓝色的裙摆处点着细小的花，腰间随意系着一条细长的腰带，衬得腰身更加纤细，她将长长的发散下来，手飞快地在后面编着一个个小辫，俏皮且可爱。
会不会太刻意了？
江浸月看着镜中的自己，摇了摇头。她穿上大衣，又围上围巾，将小脸埋进了厚厚的围巾中，这才满意地笑了笑，拿上包往下跑去。
千山战队说近不近，说远也不是很远，她想快点见到顾孟平，便总觉得时间紧急。宿舍楼离坐车的地方远，外面的风很大，她低着头步履匆匆，谁知道还没走上两步，便一下子撞到了前面的人身上。
“不好意思。”江浸月低声道歉，便要绕开，她的手腕却猛地被人攥在了手里。
“江浸月——”含着笑意的声音骤然响起，她错愕地抬起头，见顾孟平站在她的面前。他穿了一件灰色的大衣，显得身形越发修长，他的手上搭着一条深黑色的围巾，柔软的毛线落在她的手背上，痒痒的，让她猛地抽回了手。
“你……你怎么在这里？”江浸月结巴着后退了两步。
顾孟平笑：“我来接你啊。”
江浸月反驳：“我不是说我自己走过去吗？”
顾孟平认真地说：“其实在问你的时候，我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见她还是一脸不高兴，他“哎呀”了一声，说，“好不容易有个献殷勤的机会，你还不给我？”
江浸月无奈失笑：“顾队……”
顾孟平怕她恼了，不再跟她说笑，边打开车门边说：“现在天这么冷，打车坐车都挺麻烦的，我可急着做圣诞任务呢。”
好嘛，原来这才是他的真实目的。
江浸月悄悄松了口气，又有失落在胸腔内蔓延，她忙避开他的目光钻进了车里。
顾孟平的车内很干净，台子上摆放着一个缩小版的一梦平生的手办，他拿着一把长剑威风凛凛地站在那里。江浸月也有个这样的手办，不过是陆清溪的角色水清清。她迟疑了一下，问道：“你最近和陆清溪联系了吗？”
顾孟平点点头：“她很好，不用担心。这点挫折打败不了她，你还不了解她吗？”
他侧过脸来，用笑容宽慰她，让她心中一暖。是啊，她应该相信陆清溪，陆清溪在这个圈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肯定有一颗强大的心脏，这点挫折算什么！
江浸月本以为到千山战队后，顾孟平就会立刻把她带到电脑前，谁知道出乎意料地，顾孟平带她参观起千山俱乐部来了。
他介绍得很细致，从大厅到休息的地方，无一遗漏。也许是因为圣诞节到了，队里的人要么回去休息了，要么出去玩了，除了保安，没有几个人。
顾孟平说：“还不错吧？”
江浸月：“……”
她走到一扇门前，门上写着“顾孟平”三个字，她说：“顾队，这是你住的地方？”
顾孟平点点头，咳了咳，说：“这个就不用参观了吧？”
江浸月憋住笑，意味深长地看了顾孟平一眼，愉悦地转过身朝训练室走去。顾孟平“喂”几声：“你想什么呢！你要想进去看也是可以的，我们住宿条件也不错！”
江浸月没有听他的，随便打开了一台电脑。顾孟平坐在她的旁边，见她打开了一个网页小游戏兴致勃勃地玩了起来。他没有管她，反而登录了游戏。《山河》里圣诞活动进行得如火如荼，他却操作着云归百无聊赖地在地图上跑来跑去。
终于，他划水般的操作引起了江浸月的注意，她侧过脸，问：“不是说有圣诞任务吗？”
“嗯……”顾孟平边让云归跳上一棵树，边应了一声。
江浸月循着云归的视线看去，从这棵树上能看到通往古都版块的那条河，她心中一动，脱口而出：“那个长安是你设置的？”
“嗯？”顾孟平疑惑地看过去，“余越告诉你的？”
江浸月点点头，顾孟平的手指随意地在键盘上按着，他说：“其实我本来是准备到赛季结束再着手实施新武器的计划的，但是没想到原来的武器会在半决赛坏掉，只能早点付诸行动。”
“那长安……到底怎么才能进入长安城内去祭奠心爱的人？”
顾孟平微微一怔，挑起了眉：“你在意这个？”
“对。”江浸月坦然承认，她说，“我一直都很喜欢长安，想让他进去，但是我找不到办法。”
“这个不容易，说是凑齐一万朵樱花，只是为了当时让我快点凑齐材料罢了，而要是能进去，必须在一个小时内达到一万朵。”他顿了顿，操作着云归跳了下来，说，“你很想让他进去吗？”
江浸月点头。
“是圣诞愿望？”
江浸月茫然地看着他，他却笑了，说：“你等我一下。”
03
顾孟平的手指忽然动了起来，他将云归的账号退掉，再次输入账号密码登录游戏，不一会儿后，一个身穿蓝色衣袍的剑客倏而出现在屏幕里，江浸月捂住嘴巴：“是一梦平生！”
顾孟平笑笑，没有说话，他在世界频道上发消息，一条一条，手速飞快，很快就霸屏了。
“我是顾孟平，我现在在1452:527，长安的摆渡船旁边。我急需在一个小时内凑齐一万朵樱花，如果你来看我，带十朵樱花来，好吗？”
世界频道上顿时一排刷屏的。
“真的假的？顾孟平！”
“偶像！我好喜欢你！我马上过去！”
“我天，顾孟平，我要晕过去了。”
“老公！看我！”
江浸月看得眼花缭乱，越来越多的人往这边而来，每个人都带着十朵樱花往长安的船里丢去，丢完后就围在顾孟平的身边久久不肯离去，文字泡此起彼伏地跳出来，有的人为了显眼，把文字泡调整到最大，闪耀在屏幕上。
“顾队看我！顾队威武！”
“顾孟平！我爱你！”
有人干脆把樱花往一梦平生身上丢，原本极其威风的一梦平生被挤得跌跌撞撞，江浸月却在一旁笑得东倒西歪。顾孟平无语，瞪了她一眼。她好不容易绷住了脸，见一梦平生的狼狈模样，又忍不住笑了出来：“顾队，这……这是潘安的待遇啊。”
《山河》的设定是角色和角色能重叠在一起，只见现场混乱得挤来挤去，这个穿那个，那个穿这个，这样的乱象，江浸月只在开新区时的新手村见过。
顾孟平连发了数十条“冷静！”，场面才稍微安静下来。他见时间还长，操作着角色一跃而上，跳到了长安的船上，但是并不与长安对话，刷起了文字泡：“所有人都在下面等着，有什么想问的可以问，我可以回答！”
他穿着蓝色锦袍，腰间别着一把长剑，身后是大片大片的樱花与川流不息的河流，一瞬间美不胜收，让所有人都噤了声。
“好看。”江浸月轻声道，“一梦平生真好看。”
顾孟平略带得意地看了她一眼，而游戏里终于有人反应了过来，发来了问题：“顾队，我能摸摸你吗？就摸摸一梦平生就好！”
“不能，下一个。”
顾孟平拒绝得干净利落。
“顾队，你这次能拿总冠军吗？”
“比赛有太多的可能性，我没有办法做出任何的预测，但是我相信冠军会属于千山。”
“顾队，你有女朋友吗？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一个巨大的文字泡飞起，让江浸月的眼皮一跳，她看见顾孟平的手微微一顿，嘴角闪过了一抹笑，接着，他敲字：“这个应该没有限定吧，我喜欢一个女孩，跟她是什么样子没有关系。”
江浸月脱口而出：“总有些要求吧？”
说完她才觉得唐突，但是又不能收回，只能愣在那里等顾孟平的回答。顾孟平倒是真的认真地思考起这个问题来了。江浸月不自然地别过脸，登录《山河》。她的角色就在长安的附近，所以也不急着赶路，她操作着角色在原地转圈，等着顾孟平的回答。
却在这时，顾孟平“啊”了一声：“齐了。”
江浸月神色一动，往他的屏幕上看去，网游《山河》是第三视角，从他的电脑上看得更清楚一点，只见长安的船上堆满了樱花，樱花的重量使船微微往下沉了沉。在一片寂静中，顾孟平丢了一朵樱花在船上，点击对话长安。
长安：“去哪？”
一梦平生：“现在有多少朵樱花？”
长安：“一万零一朵。”
一梦平生：“回家吧，长安，去看看她。”
他的话刚刚落音，船身猛烈地震动了一番，随即朝着河对岸飘去，而河对岸的长安城的城门正缓缓打开。长安忽而泪流满面，他边划船边流泪，腕上系着的白色布条随风飘起，宽阔的河岸上的人视线渐渐模糊。在顾孟平和江浸月的眼中，只看得见长安和他身后的长安城。
江浸月鼻子一酸，捂住了嘴巴。长安正缓缓地接近对岸，终于，他跳了下去，径直走向长安城，长安城内依旧无比繁华，和他走的那年一样。
便是在这时，所有正在玩《山河》的玩家的电脑屏幕都是一暗，闪现出一段情景——在长安城内，长安和一个姑娘骑马而过，鲜衣怒马，言笑晏晏，眉目间都有情意在流转。
“你看，下雪了。”姑娘抬起头，雪花自天而降，飞快地占满了整个屏幕。
在这样的雪中，她扑到了他的怀里，满怀的雪，满怀的心爱的女孩。
画面又是一转，长安已经站在了墓前，他伸出手，一片片樱花自他的指尖落下，很快便铺满了整个墓地。
樱花的花语：生命，等你回来。
他眼睛一闭，一串文字在屏幕上缓缓浮现。
“辛苦最怜天上月，一夕如环，夕夕都成玦。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既然你不会再回来，那么我就去找你吧。
一抹笑容在长安的脸上渐渐浮现，有风吹起，拂过他的发，渐渐地，他的身子变得透明，与樱花融为一体，终于，他消失在那里。
耳机里传来音乐轻轻的，像丝竹声般围绕耳边。
“他走了。”
顾孟平的声音将江浸月从剧情中拉了回来，她才恍然发现自己已经哭了，她忙站起身走了出去。顾孟平的眸子微动，他了解江浸月的性子，知道她这个时候肯定不会想让别人去安慰她，所以他坐在原地没有动。
但是他坐着还是觉得担心，便站了起来，走到门口。江浸月站在护栏旁看着外面，外面的世界正过着平安夜，衬得此刻的千山俱乐部格外安静。
顾孟平靠在门框上，点燃了一支烟，他吐了一小口烟圈，袅袅烟雾升起，遮住了他的视线，就连不远处的她也模糊了起来，让他看得不真切。
“你喜欢圣诞节吗？”江浸月忽然开口，她趴在了护栏上，侧过脸望向他。
顾孟平“嗯”了一声，说：“喜欢。”
江浸月笑，说：“不准告诉别人我哭过。”
她瞪着大大的眼睛，故作凶巴巴的样子让他想笑，他忍住笑，严肃地点了点头，比三指发誓绝对不说出去。
江浸月这才满意地转过了身，有雪悄然地落下，她轻声说：“下雪了。”
话音刚落，她只觉身上一暖，这才发现刚刚出来得太匆忙，没有穿大衣，顾孟平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的身后，给她披上了大衣，她抬起头的时候，他正准备给她围上围巾，他身上的淡淡烟草味在冷冷的空气里传来。
江浸月的脸一红，她拦住他：“我会系围巾。”她想接过围巾，“不用麻烦顾队了。”
“让我来。”顾孟平挡住了她的手，坚持说，“我会一种不同的系法。”
江浸月十分怀疑，但是终归拗不过他，只能放手让他来。
顾孟平得逞，修长的手在围巾间穿梭起来，结果自然惨不忍睹。江浸月无语地看着被系得乱七八糟的围巾，说：“顾队，你说实话，除了打游戏，你还会什么？”
顾孟平：“……你这样让我很受打击。”
江浸月：“……所以？”
顾孟平不情不愿地放下围巾，说：“我会做饭。”
江浸月一脸的不相信。顾孟平觉得磨不开面子，要去厨房做一顿圣诞大餐。江浸月疑惑地“哦”了一声：“你真会？你怎么会有时间学这个？”
“当时进战队前我妈逼我学的。”
江浸月满脸问号。
“是这样的。”顾孟平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我妈不知道听谁说了电子竞技没有爱情，她老人家怕我没人要，让我学做饭，说这样好找女朋友。”
一，二，三。
“哈哈哈哈！”江浸月没有忍住笑了出来，为顾孟平妈妈的脑回路深深感慨。顾孟平递给她一个白眼，但是见她心情变好了，心里也松了口气。
他说：“我去做饭，外面冷，你回去玩游戏吧。”
江浸月点点头，但是她没有听他的，而是站在外面看着雪。雪越下越大，落在台子上积作厚厚的一层，她伸出手指，在雪上写上“顾孟平”三个字，注视了半晌，才折身回了屋。
雪徐徐落下，盖住了字迹，也掩盖了她不愿意承认的心事。
顾孟平的厨艺深得妈妈真传，他做的菜竟然真的好吃，打破了她认为他在生活上是九级伤残的观点。饭后，江浸月终于想起了《山河》里的圣诞任务，提议要下副本。
顾孟平早就下了惹人眼的大号，开着小号带她下副本，可她本就不能熬夜，没杀到第二个Boss就哈欠连天。
“睡着了？”
“……还没。”
“江浸月。”
“嗯？”
“来我们队里吧，我们需要你。”
江浸月将耳机挂在脖子上，有小怪的惨叫声传来，还有顾孟平有一下没一下敲着键盘的声音，他的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不怕女选手吗？”
“我觉得你会让他们害怕，作为对手的话。”
江浸月笑了，她靠在椅背上，轻轻浅浅地吐出一个字：“好。”
“欢迎你。”
“谢谢。”江浸月闭上了眼睛，说，“Boss一个人搞得定吧？”
“放心，我是专业的。”
“半个小时？”
“十五分钟足够。”
“啪嗒啪嗒”的声音加快了速度，伴随着这样的声音，江浸月渐渐睡了过去。平安夜的雪花自天际降落，窗外一片雪白冰冷，屋内却格外温暖，顾孟平关掉了音效，手上的动作也轻了下来。
他侧过脸，女孩的睡颜恬静，他心中一动——他对她那么好，仅仅是因为想让她加入千山战队吗？
在顾孟平接手千山战队以来，他不是没有碰到过天资聪颖的选手，但是没有一个能让他有心思那么认真地带着。也许是因为她的不服输，也许是因为她也是B大的，又或许是他觉得她能够将千山战队带上一个新的台阶？
他始终弄不明白。
04
江浸月第二天是在顾孟平的休息室醒来的，雪白的被子柔软，她的枕边静静地躺着一个礼盒，被人在上面笨拙地系了个蝴蝶结。
她打开礼盒，里面是两份签约战队的合同。
最下面是一张字条，字体洒脱——
“我觉得你什么都不缺，所以选择送你这个，《山河》的最高舞台。江浸月，来当我的队友吧。千山战队欢迎你。圣诞快乐。”
落款：顾孟平。
不远处的桌子上摆着早饭，江浸月心中微动，她看着手心里的字条，忽然觉得“顾孟平”这三个字是世上最柔软的字眼了。
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千山战队。
你好。
还有顾孟平，我终于与你并肩而战，共赴《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