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小地方有点动静就传的飞快,一天不到凌娅被人大闹花店的事整个苋菓宅就都知道了。虽然那些人不会当面议论,但背后指指点点总是在所难免。凌娅看着柔弱,但其实是个极要强的人,自然无法忍受被人如此非议,没几天就告诉凌君则已经找到了新的出租房,下个月就要搬走。 “反正这里也要拆迁了,早搬晚搬都要搬,也没多大区别。这几天你把你自己的东西整理下,不要的就扔了。” 她这么说的时候,两人正在吃晚饭。凌君则被这下搞得措手不及,就说:“是不是太急了?” 凌娅停下筷子:“太急?我还嫌不够快。这几天村里几个人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我知道他们肯定在背后说我是个小三,我不要脸。”她重重将碗筷往桌上一放,咬牙道,“我不想再让人戳着脊梁骨骂了!他们有听过我的辩解吗?他们只会冷嘲热讽,只会一个劲儿的觉得都是我的错!可我又做错了什么?!” 她越说越激动,最后像是奔溃了一般捂着脸哭了出来。 凌君则似乎早已很习惯了她这个样子,叹了口气放下筷子站起身,熟练地走到她身边拍着她的背安慰起来。 “没有人骂你,你不要多想。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你也是受害者。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凌娅骤然抬起头,双手紧紧抓住少年的一只手腕:“为了你我付出了整个青春,付出了我热爱的事业。君则,你一定不能让我失望明白吗?你要比任何人都优秀,站的比任何人都高,知道吗?” 凌君则直视着那双满是红血丝的眼睛,不禁为其中的疯狂感到背脊发凉。 “说啊!知道吗?!!”凌娅得不到的回应,五指更加用力,几乎是要抠进少年的皮肉里。 她的脸上满是泪痕,双眸大张着,眼球微微突出,完全是一副歇斯底里的模样。 凌君则心中惶然,声音透着股涩意:“我知道了。” 凌娅闻言这才手上力道渐松,同时脸上也因为他的回答而缓缓露出一抹笑容。 “乖,君则最乖了。”她握住对方的手,轻轻拍了拍,“吃饭吧,吃好饭唱出‘惊梦’给妈妈听一下,我看看你最近有没有懈怠。” 凌君则轻轻点了下头。 第二天,凌君则休息在家。沈放来找他的时候,看到他正在理东西,于是奇怪地问:“这么早就把冬天的衣服理出来了?”他以为对方是在整理换季的衣物。 “我要搬走了。” 沈放脑中轰的一声空白了,急急问:“搬去哪里?” 凌君则神色平静:“镇上,是套老式公房,离我妈的花店和传习院都不远。” “怎么说搬就搬啊?” 对方叠衣服的动作顿了顿,沈放突然灵机一动:“是因为那天的事?” 凌君则垂下眼:“算是吧,不过更重要的是这里马上拆迁了,早点搬走也好。” 沈放沉默下来,过了会儿走过去帮凌君则一起整理起了衣服。 两个人打包了好几大袋东西,大热天的汗出了一身。 “我去买冷饮,你要什么味的?”凌君则拿好钱准备出门。 “三色杯!” 少年凤眸微眯,笑道:“好。” 凌君则走后,沈放又理好一袋衣服,正要拎着将它堆放到房间角落,奈何房间太乱,没走几步脚边又碰翻了一包东西。 沈放轻啧一声,将手里东西暂时放下,蹲下身去理那堆散在地上的。 理着理着,他的动作忽地一滞,连呼吸都放缓了。 他的手下是一个铁盒子,盒子的盖头被他刚刚那一下碰地甩在了旁边,里面放着的东西也都掉了出来。 这样的铁盒子他家也有很多,他外婆经常会用来放些零碎的小东西,针线包或者纽扣什么的,他一开始以为凌君则的这个也是,但细看下却惊呆了。 一本被撕碎后来又给仔细粘好的漫画。沈放记得,这是他借给凌君则的,后来被凌娅撕了,凌君则为此还挨了一顿打。 一支黑色的钢笔。这是沈放初三那年暑假出国给凌君则带的生日礼物。 一封粉色的上面写着沈放名字的信。沈放对此没有印象,但想着既然写了他的名字,他拆开也不算偷窥人隐私吧,就两三下给拆开了。 展开那封信的时候,他又是一愣。 因为这个字迹不是凌君则的,而且这是封情书,他看了眼落款,是个有些久远但是他还有些印象的名字——顾盼。 沈放呆呆看着那封信,艰难地回忆起来初三那年快毕业了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有两个女生还来问他为什么对顾盼的情书视而不见,那时候他还说自己压根没收到什么情书。 原来……不是没收到,而是被凌君则藏起来了。 盒子里还有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有他字迹的草稿纸,他以为早就遗失了的自动铅笔,没有抽过滤嘴上却有咬痕的香烟…… 沈放鬼使神差地拿起那根烟放在鼻端闻了闻,发现正是他抽的红色万宝路。 这根烟,很有可能曾经躺在他的烟盒里过,直到有一天被凌君则偷偷拿了出来……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沈放目光牢牢盯着滤嘴上那抹浅淡的痕迹,这牙印也肯定不是他的,他抽烟从来不咬滤嘴。 到底……怎么回事? 答案仿佛呼之欲出,沈放却拒绝自己再想下去。他慌张地将东西全部整理好放归原位,还做贼心虚地一再调整角度,力求凌君则绝对发现不了什么。 没过多久凌君则就拿着沈放要的三色杯回来了,沈放从他手里接过冷饮,手指无意中碰到对方的手指,触电一样收了回来。 凌君则:“怎么了?” 沈放讪笑连连:“没什么,有点冷。” 之后的一整个下午,他都心神不宁,无法集中精神。 冥冥之中他好似窥见了什么惊天的隐秘,让他又惶恐又不敢置信。那是绝对不能去碰触的东西,一碰,等着他的就是万劫不复。 自那以后,沈放就有点躲着凌君则的意思,所幸没多久学校就开学了,高三之后学业更重,不能经常玩耍也是情理之中,因此对方的反常并没有引起凌君则的怀疑。 而就算一直躲着对方,沈放还是会忍不住地时常想起凌君则,想起那只全部都是关于他琐碎之物的铁盒。有时候他想要直接问个清楚,有时候却又想要干脆当个缩头乌龟,一辈子都不知道的好。 在这时又正巧出了一件事,将他心中的不安推到了最高点。 开学第三天,学校出了一则通告,将高二的一名男生开除了。 沈放不认识对方,钟憶却认识,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门路,学校的八卦似乎都逃不出他的耳朵。 “你知道被开除的是谁吗?” “谁?” “就是之前那个初三学弟啊!搞同性恋那个!他成绩好像不错,所以是初中直升高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