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渊定在了扶音及笄之礼后走。他的阿音终于长成,纵使二人即将分离,他也要亲手替她簪上玉笄,告知天地神明,五湖四海,这位光动诸国的如花美眷,只属于他一人。自周代起,女子许嫁,笄而礼之,称字。扶音笄礼的那天,春意盎然,多日不见的春光洒在女子娇柔的脸颊上,似乎为此难寻殊色驻足。礼乐声起。扶音面向西,跪坐在笄者席上。赞者为她梳完头发,然后把梳子放到席子南边。正宾则由父亲换成了扶渊,宋王对这个女儿本就不太关注,扶渊提出这一请求时他就顺口答应了。这时扶渊于东阶下盥洗手,拭干。扶音转向东正坐,有司奉上罗帕和发笄给扶渊。扶渊走到扶音面前,吟颂祝辞:“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然后他跪坐下来,为扶音加上玉笄。清雅的公子在春光中笑的分外温柔,还有他熟悉的,掠入心底的声音:“阿音,恭喜你长大。”扶音也朝着他笑,这一刻,不去想即将的分离,只看着他,便觉得时光如此甜美。她一直以来的心愿便是阿渊哥哥为她簪上象征着成年的玉笄,如今他做到了,那双秀如竹骨的大手将长长的玉笄插入她的发中,仿佛漫长的一生都在他的手心,眼波流转,四目交接,你我的心思,不言则明。三加两拜之后,扶渊替扶音换上钗笄,扶音回东房换上雍容大气的大袖长裙礼服,面向挂图,行正规拜礼,众人微微点头示意。至此,礼成。扶音于众人目光之中望向那人,他也正专注地望着她,唇角同时弯起,相视一笑。春光将一切悲伤掩埋,此刻的二人,沐浴在融融温润的天光下,已觉满足。楚国的信件一片一片如同雪花般飞进宋宫。那位雄才大略的君主已经等待许久,耐心快要用尽,若是再不见到质子,便要兵戎相见。扶音不知他要去多久,但扶渊笑着对她说,一定会回来。最迟不过三年,让她等着他。他已安排妥当,有子慕守着她的安危,有女史娮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如夫人无法为难她,只是不许和子慕有过多接触,不然他可是要吃醋的。扶音蹭了蹭他温热的胸膛,无论他说什么,都低低地应好。她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好好跟着嬷嬷学做衣裳,这几日都在挑灯夜战临时抱佛脚,希望能在他临走前做好一件衣裳。索性连续几天的努力还是有成果的,扶音终于缝好了一件雪白的袍子,她在靠近胸口的地方绣上了自己的小字,这样便能代替自己日日贴着他的心口。扶渊看到她被针扎出血孔的小手,什么话也没说,用温柔的吻和炙热的拥抱将她彻底淹没。这几日她都呆在他的长乐宫,等他走后,她也会一直住在这里,等着他归来。长乐,长乐,常伴永乐,等到她的阿渊哥哥回来,他们便再不分离。又过了一日,离别的脚步越来越近,扶音从未发觉时光如此之快,快到让她心头隐隐作痛。扶音预想他在楚国会经历的一切,想到自己力之能及,楚国常年寒冷,她打算再给他做几件寝衣。那人从身后轻轻抱住她,他的热度传至全身,似乎要将她灼烧殆尽。往日温润的嗓音带了一丝阴鹜,扶渊转过她的小脸,低声道:“把阿音揉碎了,跟着哥哥一起走好不好?”扶音贪恋着凤眸里那抹若有若无的星光,无意识道:“好。”她与他不同,很用力地抱住他,甚至有些慌乱地抬头去亲他,丝毫没有发现扶渊眼底暗藏的幽火。她像一只勇猛的初生牛犊,一步步将扶渊逼近,可是扶音心思沉郁脚步虚浮,一脚踩空,扶渊顺势抱着她倒在身后的床榻上。扶音只觉得心里破了一个大洞,只有抱着阿渊哥哥,才可以将其填满。她的动作愈发过火,扶渊眼底暗色几番潮涌,终于洪水滔天。“阿渊哥哥,阿渊哥哥。”扶音红着眼眶唤着他,像暴雨之下被丢弃的小奶猫,惶惶然寻不到归途。那人抱起暴雨里的她,予她世间最好的温暖,甚至更多。他的话语也沾染了雨水的气息,坚定而低沉,扶音听得有些不真切。“阿音给我可好?”俯下身,一只手抬起精巧的下颚细密亲吻,另一只手以前所未有的占有姿势覆上她的腰,将她以柔顺的姿势覆在身下。所有的思绪都被他夺走,扶音只乖乖答道:“嗯···好···”唇舌交缠间,扶渊的声音模糊不清,重重咬了一口粉润的下唇,凑近她的耳畔:“阿音,我说的是——全部都给我。”他的语气温柔如玉石相击,却再也掩不住浓烈的欲火。以往朦朦胧胧的爱意早已在岁月里变得清晰刻骨,在离别的催化下终于凝成滔天巨浪,这般浅尝辄止的触碰,已渐渐不再能满足他了。猛兽出闸,哪有回去的道理?全部?扶音在耳鬓厮磨间努力恢复神智,阿渊哥哥···想要全部的她···脸颊瞬间通红,她似乎···明白他的意思了。“阿音,好不好?”好听的嗓音似乎暗藏着来自无名之处的蛊惑,蛊惑着她,与他一并跳入甜美的深渊。何必要蛊惑?在出生之时,她与他就注定了一辈子相依,管他什么流言蜚语,不用去在意有悖人伦,她爱他,他也爱他,这就足够了。“好。”好看的凤眸里闪烁着星辰也比不上的光辉,似乎遇上了此生最大的欢喜,珍宝般的捧起她的小脸,扶渊凝视着她,十分认真道:“阿音,我心悦你。”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他只想与他的阿音携手一生,万里山河,无边月色,都不及心尖上的一个她。湖水从四面八方温柔涌来,将她彻底地淹没。行来春色三分雨,睡去巫山一片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