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鸾

云奕戎马生涯数年,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从没料到自己会栽在一个小姑娘身上。 她天真、荏弱,像一只无人看顾便会濒死的幼鸟。 他强占她、逗弄她、娇养她。 直到有一天被她啄了眼。 她“杀死”了他们的孩子,还在他受伤之际,向他举起了刀…… 深沉新朝臣子X柔弱亡国公主

第32章 我不会生
李允宁第二天不放心,找小圆要避子汤,小圆委婉地道,世子交代过,只能用滋补身子的药膳,寒凉之物不许她碰。
她问云奕,他答得更加冠冕堂皇。
什么她年纪小、身子弱,万一伤了回京后不易怀娠,他又要操心,话里话外的意思避子汤她不要想,还顺理成章地吩咐厨房,除每日供送的牛乳外,再给她加一碗药膳。
李允宁有苦说不出,一反驳,云奕说他一直喝药,她若怀上,那便天意。
为了安抚她,他有时欢好前,当她的面灌下一碗黑糊糊的药汤。
她不懂医,谁知道他喝的是避子的,还是强身健体的。
好在三月初,她月事照例来了,他神色如常,看不出高兴不高兴,平日里仍会抽空带她去幽州各个地方吃喝玩乐。
李允宁出门,就像笼子里的鸟儿飞到天上,自由又开心。
她心情好,对云奕态度真诚不少,他身心舒畅,也不计较云嫣的事情了。
三月中旬,收到皇兄寄来的书信,让她乖乖听云奕的话,好好照顾自己。
李允宁暗自纳闷,云奕临走前到底给皇兄下了什么迷魂药,皇兄竟然这般维护他。
不止三月,后面春末、暑夏,她每个月都会收到皇兄的家书,也会回信过去,云奕从中派人往返递送。
每月吃一颗“定心丸”,他又各种娇纵她,日子稀里糊涂地到了深秋。
九月二十,这月的月事还没来,李允宁有些慌了。
平时是月初,偶尔延迟几天,十日之前总会来,这次,推迟了半个月。
她心惊肉跳,怀疑自己有孕,但不敢叫郎中来诊脉,若云奕知道,肯定让她生下来。
她不想生,不可能生,之前说回京城生,那也是骗他的!
出府上街,根本没机会去医馆,云奕说最近土匪猖獗,每次都亲自陪她,他没空闲时,不许她出门。
美名为了安全。
院里也拨了一批婢女侍卫,无论她在哪儿,做什么,下人们或远或近,将她身边围得像个铁桶,连只蜇人的蜜蜂飞不进。
她以前在宫里也被人簇拥,可云奕此举,她怀疑,他知道了她有身孕,加大防守看护。
她这么迟钝,已经觉察出肚子不对劲,他心眼堪比筛子,怎么可能毫无知觉。
他不提,她并不戳破,暗地绞尽脑汁,思索如何小产的法子。
到了月底,月事依然没有一点要来的迹象,李允宁大致确定,她已经怀上。
主子得知的事情,下人不一定清楚。九十月,秋蟹肥,她中午吵着要吃蒸螃蟹,小圆拗不过,答应晚膳安排厨房做。
晚上饭桌菜色丰富,鸡鸭鱼肉乃至牛羊都有,唯独没有螃蟹。
李允宁当即撂下筷子,佯怒道:“你们欺负我被圈养,无名无分,连个螃蟹不给我吃!”
小圆心里叫苦,世子把她当作眼珠子一样宝贝,谁敢欺负她?
只是眼下情况特殊,府里有些食物不买,月中幽州刺史送来两筐活螃蟹,门都没进,管家让送到云家老宅了。
她走近安抚:“小夫人,幽州不比京城临水,这边海鲜、河鲜没那么多,有些是存在冰窖里的,我怕不新鲜,就没让人做……”顿了顿,非常为难地,“您真想吃,我后面再看看……”
李允宁冷笑,她不傻,幽州多平原,不代表没河没湖,吃个螃蟹难道比荔枝还难?
说到荔枝,云奕夏天也是荒唐。
岭南的荔枝裹冰送到千里外的幽州,大多外壳变色、口感不鲜,她抱怨了几句,他竟去信那边,让人挖了几棵荔枝树,用水土养着,连树带果地运送过来。
她是吃到新鲜的荔枝,但树很快死掉了,为此,她还骂他劳民伤财。
螃蟹和荔枝相比,所花费的功夫银钱,不过九牛一毛。
云奕肯定交代,不准她吃寒凉的东西。
李允宁没法,她既然做出生气的样子,不能三言两语便被小圆说服,若想小产,往后少不了任性妄为。
她起身,故意把椅子推得很响,气鼓鼓地哼道:“我不吃了!”
“小夫人……”小圆一脸焦急地叹气,双臂张着,护她身侧,生怕她气怒摔倒。
“诶。”门口传来一声熟悉的轻叹,“谁惹我们家宁宁生气了?”
李允宁不用抬眼,就知道家里的“魔头”回来了,她在他面前,不敢太无法无天,随意瞄去一眼,将脸一扭,表示还在生气。
小圆看到来人,如见救星,忙在饭桌上添一副碗筷,低眉敛首候在一边。
云奕摆手,示意小圆退下,走过去抱着李允宁的腰,扫向桌上菜色,故作疑惑:“哪道菜不合宁宁胃口,打发厨房重做,怎么发那么大火?”
他在门外听了一耳朵,偏不提她闹的缘由。
李允宁不信他个“顺风耳”没听到“螃蟹”二字,哪怕没听到,府里下人也会事无巨细向他汇报她的情况,她可是中午就吵着要吃螃蟹了!
他装傻,她也充愣,“我想吃螃蟹,小圆说买不到新鲜的……”撇了撇嘴,“该不会夏天运荔枝把钱花完了,穷得连我秋天吃螃蟹都买不起了?”
云奕听出她的揶揄,刮了刮她的小鼻子,正色:“这倒没有。不给你吃螃蟹,是我交代的。”
李允宁心想他这么沉不住气,要揭开她有孕的事实,没想到云奕却说:“你身子娇弱,多吃凉蟹不好,来小日子容易疼,也不利于将来孕子。”
说得好像他不知道她月事没来、已经怀孕一样,李允宁瞧他这副道貌岸然心烦,想戳破他的假皮。
“这时节的山楂刚刚成熟,我爱吃酸甜,你差人给我买两斤去,我当晚饭吃……”
“山楂性酸,吃了不利于体内邪气发散,吃多更对胃不好……”
比她多读几本医书,教诲人头头是道。李允宁“哦”了声,再接再厉,“那我吃盘炒杏仁,杏仁药食两用,营养丰富……”
云奕神色泰然,“杏仁含毒,能不吃则不吃,不听,中毒严重时甚至致命……”
“那你说我能吃什么?”
“饭桌上给你准备的这些,没一样喜欢吗?”
李允宁推开他,执拗地道:“我就想吃螃蟹、山楂、炒杏仁……”
“李允宁,”云奕连名带姓地唤她,“你想吃这些易滑胎流产的东西,是想干什么?”
终于憋不住了?李允宁迎上他锐利的目光,讥诮一笑:“你早知道我有孕了吧?”
云奕沉默片刻,低声道:“比你知道的早一些。”
那是半个月前的夜里,他得知她月事推迟近十天,趁她睡着偷偷把了脉,脉感圆滑,如珠滚玉盘,确实喜脉无疑。
他看着她平坦的小腹,明明腰如细柳,里面竟揣着一颗他们俩的小种子。
这个小家伙,他努力好几个月,它才肯在母亲肚子里扎根。
她身子娇弱,也抵触和他将来有牵扯,他不敢说,藏着这个秘密欣喜得一整夜没睡。
之后几天,越想越欢喜,胜打过无数漂亮仗,胜功成名就、光耀门楣!
那些生前身后的名利,旁人的敬畏和称赞,他仿佛飘在半空,只感虚浮,唯这孩子——即将为人父的喜悦,让他觉得实实踏在地上。
更因为孩子的母亲,无论小公主以后去哪里、做什么,终有一天她会回到他身边。
——他有她最珍贵的宝贝。
李允宁听云奕承认,心底如有簇火苗“滋啦”狂烧起来。
好端端的,她怎么会怀孕,肯定是他在避子汤里做了手脚!
上回他提议来幽州也是这样,她不肯,他就使计谋骗她过来。这次他说让她生孩子、还她自由,她推脱回京后,他再一次按照自身想法,迫她怀上!
在他眼里,她到底是什么,一个只能听命照做的木偶吗?
愤怒的大火瞬间烧毁了这几个月来的温情,那些惊喜、感动、欢笑、缠绵……如一幅画被焚得干干净净,她的心像残留的灰烬,面对他,只余浓浓的失望。
“你是不是故意让我怀孕的?”
“宁宁……”云奕看她似乎一眨眼跟丢了魂魄的模样,有些不安,但想天底下哪有不爱孩子的母亲,走近安慰,“这只是一个意外……”
李允宁呆呆后退,尖声问道:“你告诉我,是,或不是?”
云奕见她面色苍白、无声流泪,不敢说出实情再刺激她,轻声安抚:“宁宁,你把孩子平安生下来,我保证放你自由……”
“我不信,我不信!”他不肯答,便是默认。
李允宁蜷缩身体,抱头哭泣,不一会儿,她慢慢放下松手,抬头直视他,含泪的眼射出两道冰冷如刃的光,“你出尔反尔,我不会留下这个孩子!”
“宁宁!”云奕怔住,他想过她会生气,竟没料到她这样绝情。
他伸出双手,想要靠近抱她,“宁宁,你把孩子生下来给我,我什么都答应你,好不好……”
说到后面,喉咙哽咽,他不能想象,期待了几个月的希望落空,更不能忍受,他的儿子或女儿,变成一滩血水,连这个世上一眼看不到。
李允宁看他仿若悲痛的样子,撇嘴一笑,坏人也会伤心,他有心肝吗?
一边欺骗她说喝避子汤,一边想方设法把她弄怀孕,兢兢业业演了几个月的戏,面具恐怕嵌入脸上,这会儿也是惺惺作态!
她轻轻地道:“我不会给你生孩子的……”举起右手,作出手势,“我以我陈朝第八代嫡公主的名义起誓,此生绝不给敌人生子,若没做到,天打雷劈、五马……”
“李允宁!”云奕厉声截断,吐出他不愿再威胁、却不得不逼迫她的话,“我云家的孩子如果有任何闪失,你别怪我找李家的人偿命!”
“呵呵……呵呵……”
李允宁冷笑,瘫坐在身后的椅子上,转身,拂去桌上的半边碗盘,瓷器肉菜“噼里啪啦”溅了一地。
她伏在桌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像个傻子。
云奕瞧李允宁鞋旁散着碎瓷菜汁,想抱她去别处,听她凄凉的笑声渐渐变成呜咽的哭声,像受伤的小兽独自舔舐伤口。
他胸腔里似乎有一双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着心脏,过去愈合的伤口又开始撕裂般的疼痛,长长吁出一口气,喊小圆带婢女服侍她,收拾房内狼藉。
李允宁感觉自己很可笑,这样一个唯我独尊、一成不变的坏蛋,因为外表裹上一层糖衣,她被他迷惑,屡次心动、吃醋,像个没见过男人的村女。
她还天真地幻想,哄他回到京城,再逃之夭夭。
却不知,她这般单纯弱小的猎物,根本不是一个深沉老练的猎人的对手。
争执过后,日子该过还得过。
云奕没和她分房,每晚照例睡在同一张床上,甚至下值比之前回来得早,经常和她一起吃晚饭。
李允宁不想和他说话,他献殷勤自讨没趣,便不吭声了。
有一回半夜,她口渴醒来,朦胧中瞧见他侧耳趴她肚子上,疑似听宝宝动静,口中自言自语:“你要乖,不能让娘亲难受……宝宝,我是爹爹……”
不知为什么,那一刹,忽然感觉傻子并不止她一个。
他想要孩子,多少女子愿意给他生,他偏偏执着……
她在宫里见多了妃嫔斗争,知道吃螃蟹、山楂和杏仁孕妇容易小产,更知道个把月的胎儿跟颗黄豆似的,身子没长出来,对外界毫无知觉。
他懂医,难道他不清楚吗?
眼睛倏地酸涩。
他察觉动静,询问,她叫他别碰她,恶心。
第二天听小圆说,他在隔壁院子练了半夜的剑,不知是被秋寒冻着还是旧伤复发,病了一阵,自个搬到书房去住了。
入冬之后,城外土匪猖獗,经常劫掠来往商队,云奕召集附近几州的刺史前来商讨剿匪计划,说要忙上几天不回来。
李允宁灵机一动,这是个她出门落胎的好机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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