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高速，在国道上开了二十多分钟，立在马路右侧的一块巨石上面刻着鲜红的“南虞”二字。顾弥声按下窗户，两边行人嘴里说的熟悉乡音倒灌进车内，意外地悦耳好听。从一个十字路口向左拐进去没多久，就到医院了。“我先进去慰问一下我家老顾，看看他现在是什么情况，不会太久的。”医院里细菌多，不适合带着小朋友去。至于另一位小小朋友，更不能带到她爸妈面前。顾弥声停好车，按照程淮的意见，把前后左右四扇车窗全都露出一小截缝隙。程元宝还在睡梦中，程淮虽然想陪着顾弥声一起去探望顾爸爸，但也考虑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并不方便出现在他们面前，于是选择留在车里。住院部里弥漫着一股消毒药水的味道，顾弥声按照妈妈发到手机里的信息，没费多少工夫就找到了病房。南虞镇的居民有什么稍微严重一点的病症，都喜欢跑去市里的大医院，就连顾爸爸也是从甲级医院治疗完毕，转院回来在这里输液的。所以，住院部里人烟稀少。顾爸爸住在两人间靠窗的病床，阳光刚好可以照到。窗外是住院部的小花园，绿植多，空气不错。顾弥声推门进去，看到她爸爸靠在枕头上，右手看书，左手还在输液，他的左腿打了石膏，被吊在半空。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顾爸爸这才抬起头，一看是顾弥声，原本面色不太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他压低声音：“吃饭了吗？自己过来的？和学校里面请假了没？”然后示意她看靠墙的那个床位，“你妈躺在那儿午休呢。”顾弥声点头，算是笼统地回答了爸爸的所有问题。她脚步放轻，坐在病床前，仔细打量自家爸爸的脸色。胡子拉碴，面容有点憔悴，左手因为打了太多点滴，手背有点肿起。她心疼得眼眶又有点泛酸了，拿起床边上搭着的毛巾，去饮水机接了热水打湿，把有些烫手的毛巾敷在爸爸还插着针管的手背上。“怎么撞的？我妈在电话里还没来得及说。”“还能有什么，运气背呗。”事情都过去了，他也不想顾弥声一直关注这个问题，于是就转移话题，安慰她说，“我女儿现在都懂得照顾人了。”他没有太多本事，这一生能娇惯着自己女儿平安长大，已经是最大的成就。现在看到曾经在自己怀抱里撒娇的小不点，已经能够关心照顾人了，心里说不出的熨帖。“这么大的人，是该懂点怎么照顾人了。”躺在隔壁床休息的顾妈妈在这个时候醒来，刚好听到顾爸爸夸的这句话，立刻接下去说，“在外面上大学，不学会怎么照顾人，怎么能照顾好自己？”“是是是，我妈说的什么都对。”别的可能没多大能耐，现在她照顾人却已经是一把好手了，全靠他们三句不离嘴的程淮，顾弥声腹诽。想到程淮，顾弥声想起他之前让自己转达的话：“程淮知道您住院了，不过他没时间来看望，专门让我转告一声，等他忙过这阵子，就回来看您。”别人家的孩子一出手，效果立竿见影。果然，顾爸爸笑得一脸洋溢：“程淮这孩子，就是太懂礼貌了。他忙他的就好了，老想着我干什么？”然后他又开始和顾妈妈一起，每日一夸程淮。自己的女儿在跟前，难道就不能顺带夸夸她？顾弥声有点吃醋，不过还是站起身来，准备逃离这种场面：“那我先回去，等下再煲一锅骨头汤带过来。”停车场那边，还有程淮和元宝等着她呢。听到车解锁的声音，闭目养神的程淮立马睁开眼睛，等顾弥声坐上来，才问：“叔叔怎么样了？”“还好，就是整个人挺憔悴的，估计得再养养。”“人没事就好，你别太担心。”顾弥声点火开车，看着后视镜里面的小人儿，带着嫉妒的语气说：“你让我转达的话，我都跟我爸说了，我出来的时候，他还在和我妈夸你。”话虽是这样说，但她的神色里根本没有任何不满。“他们一向喜欢我。”程淮压了压往上翘的嘴角，“可惜现在不能去看叔叔。”从医院出来后，再开十分钟，过了一座桥，镇中心的老街就到了。这条主街道，和南虞镇一个名字，叫作南虞街，是小镇上最热闹的地方，顾弥声和程淮的家，就在这里。把车停到街口的露天停车场，顾弥声先去车后把行李提出来，才打开后座的车门。程淮轻轻踢了一脚元宝的小肥腿，把他从睡梦里叫醒。刚饱睡一觉的元宝精力充沛，自己解开了安全带，迫不及待地从车里爬下来。“阿声，你刚回来呀。”“李阿姨，好久不见。”南虞街上邻里关系和睦，这一整条街的邻里乡亲几乎都认识顾弥声。此时看到顾弥声拉着行李，左手牵个孩子，都停下来打招呼，顺便旁敲侧击一下孩子的身份。是的，镇上也没别的什么事情，所以这里的人都比较喜欢八卦。这种八卦可能并没有什么恶意，从路人的着装打扮，到街坊邻里的家长里短，全是镇上人茶余饭后的话题。“阿声，这小孩子是谁家的呀？”“程淮家的小表弟。程淮抽不出时间来照顾，就让我带回来了。”“我们阿声和阿淮的关系还是这么好啊。也对，两个人青梅竹马这么多年，以后你们结婚发请帖，不要忘记给我一张。”这个话题让她有点慌乱，尤其是另一个当事人也在。顾弥声拉着元宝立马快步走过，装作自己没有听到。“程淮又去拍什么电影啦？最近电视上都没有看到他。”“我也不知道啊，张阿姨。”“哦，懂的懂的，明星们拍的电影都是需要保密的。”顾弥声一边和街道两边的阿姨大妈们一问一答，一边带着元宝朝自己家方向走去。经过一家座无虚席的饮品店时，她停下脚步，站在门口朝收银台看了一眼，发现只有服务生，并没有看见程妈妈的身影，这才往前多走了两步，停在它隔壁的服装店门口，服装店里面也同样是人挤人的场面。顾弥声果断打消自己刚才要从这里进家门的念头，掉转脚步钻进刚刚经过的胡同里，从后门进了家。“阿声姐姐，你以后要和我哥结婚吗？”这个问题，让一点都没有心理防备的顾弥声脸色爆红。她不清楚程元宝现在是否已经能够理解“结婚”这个词，说不定这个问题在他看来，只是个“阿声姐姐能不能陪我一起吃饭”差不多的问题。已经从包里爬出来的程淮看到顾弥声呆滞住的表情，他也忍不住调侃地继续加一句：“那以后发结婚请帖，一定不要忘记发给这条街上的阿姨们。”哦，你开心就好，我当作什么都听不见的样子。南虞街两边矗立着一栋栋楼层不一的落地房。落地房是他们家乡的叫法，不同于外面流行的商品房，这里的房子，一栋就是一户人家。因为相邻主街道，所以这两排的房子都腾出落地临街的房间，作为铺面出租。像顾弥声家就和别人签了外租合同，给别人拿去开服装店。隔壁是程淮家的房子，那个饮品店，是程淮出资给程妈妈开的。程妈妈从嫁入程家后，就是一名全职的家庭主妇。以前程爸爸在的时候，程妈妈每天为丈夫、儿子准备一日三餐，有空闲的时间，还会从网上下载菜单，研究西式甜点。后来丈夫过世，儿子也去外地上学，家里只剩她孤单一人。程淮怕她没事做，于是就用一楼的店面，开了一家饮品店。从去年程淮走红开始，经常会有一些他的粉丝专门来南虞镇，跟镇上的人打听程淮小时候的事情。也没有问出太多的东西，不过还是可以知道他家在哪儿、他以前就读的学校和班级等等，有时候会把程淮在采访中偶尔提到的地点也拿出来和人比对。虽然南虞小镇周边也有风景，但是现在这个小镇的旅游业，一半都是靠程淮在支撑。渐渐地，来小镇上观光的游客自发地开发出一条特色的旅游路线——程家饮品店、育英小学、第一中学，以及一小时车程之外的高级实验中学。顾弥声不知道程淮有家不能回的感觉怎么样，她把程淮和元宝安顿在三楼自己的房间里。有好多年没有再进入这个房间了，多年前的记忆扑面而来，让程淮有点愣怔。顾弥声从小就爱睡懒觉，每天早上需要带她一起上学的程淮，在收拾好自己之后，必须马上跑到顾弥声的房间里叫她起床。顾弥声的起床气很大，却又不会冲着别人发，只会自己委屈得小声哭出来。后来再长大一点，又不哭了，但是会憋着脾气自己跟自己较劲儿，时常紧锁眉头，一副“我很不高兴”的样子。程淮也是被顾弥声磨出来的性子，在她因为起床气哭出来之前，立马搂着她，轻声细语地哄她十分钟。在确定她完全清醒过来之后，他帮她拿出今天要穿的衣服，才去门外等她出来。为此，他每天需要早起半小时。时隔多年，年少时的所有经历仿佛都被装在这间房子里，一打开房门，就立马变得鲜活起来。程淮自来熟地走进去，环顾四周，发现屋内的摆设并没有什么变化。元宝对自己进入了顾弥声的房间，有点好奇。出于良好的家教，虽然他好奇地四处张望，但也没有动手去研究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元宝，喜欢什么随便玩，姐姐出去买菜。你陪程淮哥哥一起待在家里玩哈。”什么叫作陪他待在家里玩？这话说得程淮抬头鄙视地看了顾弥声一眼。“要是元宝想看电影的话，带他去前面的房间。反正我家都没什么变化，你也熟的。”一句话，瞬间让程淮的心情变得雀跃。程淮因为今天心情不错而变得很好说话，所以元宝让程淮陪着他玩捉迷藏的游戏，程淮也欣然答应。顾弥声的房间，东西摆设得井然有序，对于玩捉迷藏来说，地方有点太简单。于是游戏范围扩展到三楼所有的房间。这局轮到程淮藏起来。他等元宝捂住眼睛，就撒开他的小短腿，跑到临街的房间。这里是属于顾弥声自己的小客厅加影音室。在距离窗户边半米的距离，有一个展示架。程淮的目的是爬上展示架，用上面的东西作遮掩。下午四点，街上的人潮渐渐消退。店铺开始陆陆续续地拉下卷闸门，人们打算回家准备晚餐了。程淮盘腿坐在一个大相框后面发呆，等着元宝投降认输他再出来。从门口的方向看过来，根本不可能找到他。突然，余光中似乎闯入了其他东西。程淮抬起头，视线里是对面陈奶奶家刚满周岁没多久的小胖孙，正从房间里晃晃悠悠地爬出来，整个人暴露在阳台上。最重要的是，陈奶奶家阳台的栅栏缝隙宽得足够这个小孩掉下去。而她的小胖孙，正一步一步地往外爬，爬一步停下来看一下，似乎是对外面的世界太好奇，所以出来溜达一会儿。“对面有人吗？陈奶奶……陈奶奶……”情急之下，程淮忘记了考虑是否会暴露自己的问题，冲着窗口大声地喊着对门的陈奶奶。然而，变小之后，连带着声音也变小了，他在房间里的放声高呼，根本传不到对面去。对门的陈奶奶，是全职家庭主妇。她的丈夫多年前因病去世，儿子和媳妇常年在外市打拼赚钱，根本没时间照顾孩子，所以他们家的小孩都是留在家里让陈奶奶照顾长大。她家还有一个孙女，在寄宿小学念书。“程淮哥，I got you！”元宝轻易地循声找来，靠在窗边的墙壁上，使劲踮着脚，才能看见已经喊得青筋暴露的程淮。他有点困惑，软软地问：“你在喊谁？”暂时没有工夫去回答元宝，程淮双眼紧盯着对面小宝宝的动静，看到他暂时待在原地不动，才回过神来对元宝说：“元宝，你去帮哥哥把手机拿过来好吗？在你的小书包里。”喉咙因为喊得太过用力变得有点嘶哑，再说话就像是有碎石磨着声带。他一气呵成地从展示架上爬下来，在电视柜的抽屉里翻来找去，翻出一捆尼龙绳子和一把剪刀。这个时候，元宝趿拉着拖鞋，“噌噌噌”地从别的房间跑过来，手里还拿着程淮的手机。“232546，元宝，请你再帮我解下锁。”程淮恨自己现在根本不能做些什么，时间紧迫，他着急得心跳加速，也没见自己变回来。到底变身的条件是什么？程淮皱着眉头，只是终归现在没有时间细究。他让元宝把手机放在地上，然后继续指使元宝把旁边的椅子挪到窗户边。“元宝，”窗户被打开了一条缝，程淮仰头望着站在椅子上的元宝，这个高度刚好可以让元宝看到对面的情况。他接着问：“你看到对面的小朋友了吗？”元宝点头。“那个小朋友现在这样子很危险，他就要摔下去了，我们要去帮助他。你先在这里看着小朋友，他如果继续往外面爬，你叫我一声好不好？”得到元宝的慎重答应，程淮快速地拨通了程妈妈的号码。电话里的忙音没过三声，就被接通。程淮没时间和妈妈嘘寒问暖，直截了当地说：“喂，妈妈。你有对面陈奶奶的电话吗？赶紧打电话问一下她在哪儿……”“她和我一起出来在滩涂边买海鲜呢。”南虞小镇一面临海，每天下午三四点的时候，出海捕鱼归来的渔民们，会直接在滩涂边摆摊卖刚捕回来的海鲜。妈妈的话让程淮顿了一下，他这才把接下去的话说完：“哦，那你让她赶紧回来，她小孙子爬到阳台上去了。”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惊呼，程淮没想太多直接收线，继而把手机扔到一边。接着，他把尼龙绳穿过剪刀把手，又把绳子绕在自己的腰间好几圈，连带着把绑在身上的剪刀一起打了个死结。“元宝，来把哥哥放在窗台上。”程元宝看不懂程淮的意图，只觉得现在的程淮特别酷，同时也觉得被他接二连三地用“请”字请求帮忙的自己，也很了不起的样子。街道中央的上空，左右交织着几根电线，恰好有一根电线可以通向陈奶奶家的三楼阳台。程淮站在窗沿边，刮了下元宝懵懂的小脸蛋，然后认真地对他说：“元宝，你不是一直想拍电影吗？现在邀请你和我一起合作。我们现在是警察，我要去对面救人，你负责在后面教我怎么做好吗？”拍电影？听上去很酷的样子，更何况还要负责教程淮哥哥怎么去救人，元宝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于是，无知儿童程元宝被程淮诱骗，要牢牢地抓紧手里的绳子，只有程淮拉两下的时候，他才能松开。街道上零星有几个人出现，没人抬头注意到，离地面四五米的上空有一根电线，上面好像吊着个会移动的人偶。阳台上的陈家小胖孙又开始爬动，朝栅栏靠近。此时，陈家小胖孙也看到了电线上的程淮，似乎对程淮很有兴趣的样子，他变换姿势，坐在地上眯着眼睛露出一个笑容。你笑得还真好看，可是做的事情一点都不可爱。得益于平时的锻炼，程淮现在还没有力竭，停下来观察了下情况，看到陈家小胖孙没有再往外爬，他吹了口气，前额的碎发微微翘起又落下。程淮像个人猿泰山，全身的重量全都落在握住电线的双手上，凭着两只手的轮换交替前进，他小心翼翼地顺着电线靠近陈家阳台。到了阳台外，他左手臂先圈住栏杆，右手再攀上阳台地板，努力撑直手臂，右脚也蹬在地板上，一个借力整个人翻上了阳台。程淮在那一刹那仿佛卸掉了所有力气，躺在地板上四仰八叉。他粗浅不一地喘着气，却没有忘记愣在一旁专心看自己表演的小屁孩。程淮对他露出一个笑容，说：“你差点出大事了，你知道吗？估计你奶奶现在连魂都快吓没了。”算了，和你说你也不知道。他用剪刀把系在身上的尼龙绳剪断，轻轻拉动绳子两下。对面的元宝没有忘记程淮的交代，把手中紧紧攥着的绳子松开。“小屁孩，你要不要回房间？”一周岁的孩子，听不懂程淮说的话，只顾着对他叽里呱啦说些外星语。“哦，行，我知道了，那你跟着我一起回房间。”程淮假装听懂了，有来有往地和小屁孩商量起来。他跪在地上，确认了小屁孩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才开始一步一步地朝房间里面爬去。动作有些夸张，不过他的目的就是要让身后小屁孩的全部视线都集中在他这里。小屁孩似乎把程淮当成了玩伴，学着他的样子匍匐在地，咿咿呀呀地跟程淮说着话，最后一起爬回了房间。陈家卧室里，所有东西的边边角角都包着一层柔软的海绵垫。靠墙的位置，有一张离地不高的大床，床周围的地板上也铺了泡沫拼图板。他环视一圈，并没有看到婴儿床，大概是陈奶奶带着她孙子一起在大床上午休，醒来发现孙子还在睡觉，就先跟着程妈妈去买海鲜。小屁孩醒了之后，不小心滚到地上，因为阳台这边的门没有关好，这才开始胡乱爬到了阳台上。这个逻辑还挺符合实际情况的。既然房间里的摆设让小孩子一个人待着也没什么危险，程淮决定就让小屁孩自己待在房间里等他奶奶回来。算了一下时间，估计也不需要多久，陈奶奶就可以到家了。“再见啊，小朋友。”程淮转身朝外走去，没有回应身后小朋友的外星语。阳台的门是从里往外打开的。程淮走到阳台上，试了一下连接门的轴承，确定自己等下可以关上后，把门打开到最大程度，门把手的位置刚好落在阳台栏杆一侧的扶手上。他迅速地爬上栏杆，站在扶手上面，双手抱着门把手，两腿用力一蹬，借着踹开栅栏的反作用力，合上了大门。房间里的小屁孩因为看不见程淮，突然大哭起来。程淮站在阳台上，听着里面一声高过一声的哭声，脸上的笑意慢慢明显起来。还好事情没有发展到不可挽救的地步，多听一会儿小孩子鲜活的哭声，也觉得不错。他看着手里的绳索，本来是打算如果不能把小孩骗回房间里，就把他绑在阳台上的。看来，现在也用不上了。程淮转过身，按照来时的方法，把自己又绑起来，然后原路返回。“程淮哥哥，你刚才特别像蜘蛛侠。”留守在大本营的元宝和程淮击过掌，想起自己前段时间看的电影，打算用蜘蛛侠来夸奖程淮。“你还看过《蜘蛛侠》啊？”现在的小朋友，见过的世面还真多。小包子伸出右手朝上，做了一个蜘蛛侠的经典动作来证明自己没说谎。“我们老师给我看的。”程淮把身上的绳子全都清理掉，然后问他：“那你记不记得，蜘蛛侠在救了人之后，都是怎么做的？是不是不会和别人说？”这个年纪的小朋友特别喜欢模仿英雄。元宝似乎回想了电影里面的情节，然后励志学习蜘蛛侠，不告诉别人今天和程淮做过的事情。但是，等到顾弥声被程淮打电话叫回家，程元宝立马屁颠屁颠地跑过去，词汇量不够的时候，手脚并用、指手画脚地讲述程淮是怎么拯救对面小屁孩于危难之中的故事。程淮在顾弥声崇拜的眼神中，和她串好了词，统一了口径。比如，是她看到对面小宝宝快要爬出阳台，因为她手机停机打不出电话，所以发微信给程淮，让他帮忙通知。尽管漏洞百出，但好歹堵住了程妈妈的疑问。至于孩子是怎么回到房间，阳台上的门又是怎么关上的这个问题，只有扔给“冥冥之中天注定”这个解释了。这晚，大家终于找到了声声慢，其实也是程淮死忠粉的证据。因为她破天荒地发了条微博说：今天谁都不能黑程淮一下，谁黑他，我就跟谁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