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深旧梦

跨越时空,只为遇见你! 舞台剧制作人孔春深乌镇选角,意外遇见了民国染坊小姐周染衣。 梨涡清浅,秋意醉人。漫天飞舞的染布下,她哭红的泪眼,融化了他的心。 嗯,新剧的女主角,是她了。 两人一起排练,上下班形影不离,剧组吃瓜群众:“你俩是不是住一块儿?” 周染衣正要点头,孔春深却一本正经道:“嗯,她住在我的楼上。” 没毛病,复式的二楼也算楼上。谁让她在这个时代用啥啥不会,听啥啥不懂,可爱到逆天。 不圈在身边,不放心。小深爷为自己近水楼台找了个理由,无懈可击。 世间所有的美丽,都不及他第一次遇见她。他不知道她为什么叫他燕哥哥,但他喜欢听。就好像,他不知道她哪天会消失,但他会在下一个春天,找到她。

第八章 山花烂漫,星河璀璨,一屋两人三餐四季
《染娘》在杭州的巡演仍是座无虚席,随着各大新闻媒体和头条的推送与曝光,舞台剧好评如潮。
周染衣倾国倾城的美貌与精湛的演技被圈内和各路人士所关注,但人们惊讶地发现,在网络上根本找不到任何关于她的蛛丝马迹。这个女孩似乎从未注册过任何社交账号,她的所有经历都是个谜。
而据孔春深工作室里的人说,她连微信号都没有,手机也很少用。
她像一张白纸,在纷扰的世俗大染缸里透明而清白地存在着。
舞台剧剧组在杭州多停留了一天,孔春深带着周染衣去了趟西湖。
西湖笼罩在三月的春雨中,湖上泛舟垂钓,堤岸杨柳扶风,仿佛一个睡卧在断桥的江南女子,临水照花,眉山远黛,尽显诗情画意。
孔春深撑着把油纸伞,周染衣的手轻轻地挽在他的胳膊上,他俩在外形上本来就很养眼,惹得路人纷纷回头打量这对璧人。两人只好伪装了一番,戴了墨镜和口罩,以防有人偷拍。
周染衣一双清亮的眼眸从墨镜上方露出来,她看着三月的西湖赞不绝口:“哇,原来这就是许仙和白蛇相遇的地方。”
“人妖若是都能相恋千年,那么两个隔了百年不同时代的人又有何惧?”周染衣看向孔春深,笑得酒窝浅浅。
孔春深低头隔着口罩亲了亲她。
“燕哥哥,我想骑那个!”周染衣的视线突然被什么东西给转移了。
孔春深无奈地笑了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几对男女正骑着自行车沿杨柳堤岸行驶,春雨拂面一脸悠哉。
“你会骑自行车吗?”孔春深问道,果不其然,周染衣摇了摇头。
孔春深租了辆自行车,坐了上去,双脚踩实了地面:“你替我撑伞就可以。”
周染衣乖巧地点点头,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一只手环住孔春深的腰,另一只手撑着油纸伞,身子紧紧地贴在他的后背上:“加油,燕哥哥。”
孔春深用力向前蹬去,周染衣的身子很轻,他骑得还算轻松。他控制着车速,带着她穿过人群,穿过垂落堤岸的杨柳梢,穿过烟波浩渺的断桥。
油纸伞,在潇潇细雨中,撑起一方晴天。
伞下是斩不断的前世情缘,今生再续。
随着舞台剧巡演的范围越来越广,孔春深带周染衣去的地方也越来越多,这整整一个春天里,带着她玩遍了祖国的大好河山。
他们看过烟花三月春风十里的扬州,菱蕖千朵碧连天。
他们去过笙歌入幽梦的南京,魂断秦淮河。
他们见过武汉的樱花飘落,红陌芳菲在人间的四月天。
五月看了场凤凰花雨,据说凤凰花只开两季,一季缘来,一季缘散,化作一地灿烂的红。
周染衣还搭乘了以前从未见过的交通工具,地铁、火车、高铁、飞机,每次她都大呼小叫着科技真发达啊,惹来乘客们的发笑,觉得这个女孩子实在是可爱至极。
而后有人认出了周染衣,请她签名,周染衣竟拿出了写毛笔字的架势规规矩矩地写下“周染衣”三个字,字迹清晰,比临摹的练字本上的字体还要工整。
孔春深忍俊不禁,他的小姑娘真是这个浮躁的演艺圈里的一股清流。
各大名导名编和电视台的拍戏与综艺邀约蜂拥而至,但孔春深都替她婉拒了,他不想让他的女孩过多地暴露在镜头之下,影响她的生活。
为此朱总和孙总还专门打电话过来将他臭骂了一顿,但孔春深明确表示,他们签约的仅仅是《染娘》这个舞台剧,而非周染衣。
她不是一棵可以任谁使唤的摇钱树。
她只是他的三月的樱花、四月的木棉、五月的蔷薇,花开了他的整个春天。
舞台剧的巡演来到中国最南边的省会城市,他们坐轮船远渡过海。
这是周染衣第一次坐渡船,也是她第一次感受到立于海中央的新奇。她站在甲板上远眺大海,平静的海面上波澜微微起伏,头顶盘旋着嘶叫的海鸥,天上的云朵被风吹得堆积起来。
周染衣吹着海风,一脸恬静:“曾经我看书里说: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现在才发现,海有舟可渡,山有路可行,这天下,去多远的远方,去谁的心里,原来都不是问题。”
孔春深笑了笑,替她将吹得凌乱的头发理好别在耳后:“天涯和海角我们都去过了,地老和天荒,海枯和石烂,又有何惧?我们要的,是一起白头偕老。”
在海口的巡演一如既往的观者如潮,当孔春深牵着周染衣的手从台后走到台前谢幕时,突然有个男人大喊了句:“染娘我爱你!”而后疯狂地冲上舞台,朝周染衣的方向扑去。
站在周染衣身旁的孔春深连忙将她拉入怀中,紧紧地护住。
男人的身体撞了过来,孔春深摔倒在地上。
在落地时,孔春深还是护住了周染衣,自己当起了人肉垫子。
随后这名狂热粉被及时赶来的保安带走,其余保安立马进行安全疏散。
周染衣从孔春深的身上爬起来,惊魂未定:“燕哥哥,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她紧张得眼泪哗哗直掉。
孔春深半坐起身子,只觉得全身一阵酸痛,他掀开衣袖看了看手臂:“只是一点点擦伤,不碍事的,你呢?”
周染衣哭着摇摇头:“染衣没事。”
孔春深替她抹干了眼泪:“一会儿还有采访,可不能哭花了妆。”
周染衣再也忍不住地张开双臂环抱住他,哭成了个泪人。
此时记者们的镜头已经对准了过来。
孔春深无力解释,只好任由他们拍着。
果不其然,巡演过后的采访,记者们开始揪着他们二人的亲密举动问个不停,甚至还有人抓拍到他们在酒店入住同一个房间的照片。
“请问深爷是和周染衣小姐在一起了吗?”
孔春深没有应答,在镜头前,他伸出手揽住了周染衣的肩,将她拥入怀中,另一只手轻轻地抬起她的下巴,宠溺地吻了上去。
“咔嚓咔嚓——”记者们疯狂地抓拍,坐在身旁的吕姬好不尴尬,退出了镜头。
几分钟之后,这张接吻照便被推送上了各大娱乐新闻版面和头条,孔春深和周染衣的恋情正式公开,染娘和侯少爷在舞台剧中历经诸多坎坷终究不能相守到老的遗憾,如今也算在现实生活中再续前缘了。
《染娘》舞台剧的忠实粉丝们纷纷送上了祝福,他们打算在微博上送鲜花,却发现这两个人就如与世隔绝的古人,压根都没有开通微博,只能在工作室的官博下留言。
“染衣,你喜欢站在聚光灯下和镜头前吗?”
休息室里,孔春深问正在给自己认真擦药的周染衣,明明是两片创可贴就可以解决的事情,周染衣却一定要好好消毒和包扎一番。孔春深劝不住她的执拗,只好随了她。
周染衣摇摇头:“我演舞台剧,演染娘,都是为了燕哥哥和姐姐,染衣只想平凡和安静地生活。”
孔春深感到懊恼,是他将她从那个安静的烟雨古镇带离,来到这个纷纷扰扰的软红十丈,却又不能护她周全。他已经亏欠过一个人了,不能一错再错了。
他想了想:“等《染娘》这部舞台剧巡演结束,我们就隐于世俗,带上十一和一月,找一方净土,种十里桃花,自修篱笆,闲来时赏花赏月赏眼前的心上人,以山肴野蔌为粗茶淡饭,不再去过问这世俗的红尘往事。然后我们生两个孩子,一儿一女成双对,如何?”
“真的吗?燕哥哥?”周染衣眼睛清亮,有着万分的期许。
孔春深点点头,轻轻地握住周染衣的手:“本来我已经沉寂五年了,不想再去碰舞台剧的事情,是染娘托梦给我一定要完成这个舞台剧。我想,就是为了遇见你吧。既然我们已经相遇,那何不舍弃这世俗的烦扰,做一对闲云野鹤,自在快活?而且啊,《染娘》这个舞台剧赚的钱,省吃俭用,还是能花好长时间的,我就怕你吃不了苦。”
“怎么会呢?”周染衣喜极而泣,“在众人的目光下活着,不能随心所欲地拥抱和亲吻燕哥哥,那才叫一个折磨。”
孔春深把下巴抵在她的头上,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笑了笑:“等《染娘》巡演结束,等我处理好在上海的一切事情,我们就摒弃所有,去我们的世外桃源吧。”
周染衣吸了吸鼻子,开心地笑了。
她比任何人,甚至比燕哥哥,都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山花烂漫,星河璀璨,一屋两人三餐四季。
晚上的酒店房间是海景房,坐落在海边。夜幕降临,远方海岛的轮廓和海天交接的余晖渐渐消融在暮色里。华灯初上,天上的明月摇晃,进港的点点航灯如坠落在大海里的星星,举目四望,好似人间与海盈眶的泪光,漫长而遥远。
周染衣坐在阳台的秋千上,看着眼前的良辰美景,只觉得浮生若梦。人生不过才过去短短十几年的春秋,白驹过隙间便道尽了悲欢离合。
海风微凉,孔春深拿了条毯子盖在她的身上:“别着凉了。”
然后在她的身边坐下。
周染衣吸了吸鼻子,不让自己去想那些悲伤的事情,她看着海上那轮明月说道:“燕哥哥,小时候阿妈常跟我说,不能指月亮,若是指的话,月亮娘娘会生气的,晚上的时候会来割你的耳朵,给你一些惩罚。”
孔春深笑了笑:“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周染衣认真道,“小时候我玩捉迷藏经常被姐姐给找到,哪怕我藏进了最隐秘的大染缸,姐姐也能轻而易举地找到我。
“有一天我藏在大染缸里抬头时,突然看到月亮在我的头顶,那时候我就知道了,一定是月亮向姐姐告的状,她出卖了我,所以我就指着月亮大骂了一顿。结果第二天醒来,耳朵上便有了一道被割过的印子。”
周染衣像个话痨般继续说着:“从那以后我就再也不敢恼怒月亮了,哪怕玩捉迷藏总被姐姐给找到。直到后来阿爸阿妈离开了,姐姐也下落不明,我被舅舅舅妈冤枉成杀人凶手。那时候我害怕得躲进大染缸,求着头顶的月亮将我带走,第二天我便见到了燕哥哥,或许是月亮娘娘在可怜我吧。”
孔春深将她拥入怀中,亲了亲她的额头。
周染衣继续喃喃着:“燕哥哥,我好想十一和一月啊,也好想回到大染坊的时光,如果阿爸阿妈和姐姐都在,那该有多好。”
孔春深温柔地安慰着:“你放心,你的阿爸阿妈一定在天上好好地看着你,看到你过得幸福,他们便心满意足了。还有……我一定会找到你姐姐的。”
他将她额头上的碎发轻轻地撩到耳后。
“不知道姐姐现在究竟在何处,是不是头顶也有一轮明月?”周染衣往孔春深怀中深处钻了钻,像一只温顺柔软的小猫,双手环在他的腰间,语气温柔软糯。
“即便是在百年前的民国,这轮明月也是亘古不变的,它看遍了人世间的沧桑与世俗的繁华,也看透了悲欢离合。这世间唯一永恒不变的,大概是爱情吧。”是周染衣的出现与存在,让孔春深慢慢相信,原来爱情是可以打破时空的。
“染衣,谢谢你,谢谢你让我的生命重新亮起了曙光。”孔春深低下头,吻了吻怀中的女孩,在心里默默说道。
周染衣闭着眼睛,酒窝浅浅地笑着,沉醉在炙热的吻与海风中。
六月初,孔春深和周染衣回了趟上海的家。孔春深在几天前收到快递公司发来的短信,便打开快递柜看了看,从里面取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包裹。
寄件人不详,收件人是自己的名字。
他拆开包裹,里面是一个黑色的木盒子,用精致的锁扣锁着。他打开,木盒子里摆放着一摞装订成册的稿件,正是他五年前写的那本舞台剧剧本《小丑先生与鬼姑娘》。
他翻了翻剧本,却越发觉得不对劲——剧本上用五颜六色的荧光笔涂画着台词和动作描写,大大小小地标注着一些表演的注意事项。这个字迹孔春深再熟悉不过了,他深吸了口气,噩梦好像又开始在他的脑海翻涌。
突然从剧本里掉落出来一张照片,被一旁的周染衣捡起,她看了看,指着照片上其中一个人说道:“咦?这个人长得好像姐姐。”
孔春深连忙拿过照片,那是《小丑先生与鬼姑娘》舞台剧巡演最后一场的合照。合照上他和方七儿站在C位,当时他的脸上还化着小丑妆,方七儿的鬼姑娘妆则卸去了一半,一半绝代容颜一半丑陋鬼脸,看上去有些诡异。
孔春深把照片夹回剧本里,将剧本装回盒子中。
“燕哥哥,那是你以前写的剧本吗?我可以看看吗?”周染衣轻声地问。
孔春深想了想,走到书架前,另外拿了本存档的剧本递给她:“你看这本,一样的。”
他说着,踮起脚将盒子放在了书柜的最顶端。
周染衣接过剧本,窝到沙发上,饶有兴趣地看了起来。
孔春深支着下巴陷入沉思之中,想了一会儿,他拿出手机正要打给快递公司查询寄件人,便收到容漾漾发来的微信:深爷,你看到网上的消息了吗?
后面接着的是一张微博热搜的截图:1.方七儿微博;2.方七儿死而复生;3.方七儿死了吗?4.方七儿死亡事件;5.方七儿孔春深……占据了热搜前十条。
他突然觉得胸腔里闷得喘不过气来,看了一眼窝在沙发上津津有味啃剧本的周染衣,而后大步走到卫生间里,将门锁好,坐在马桶上,在手机里下了个微博APP,打开。
微博的界面已经瘫痪,孔春深花了好几分钟才终于进入。
他点开热搜的第一条,进入方七儿的微博。28分钟前她点赞了孔春深工作室发布的《染娘》巡演剧照;而她的上一条原创微博,还停留在五年前,是一张《小丑先生与鬼姑娘》巡演结束的合照。
孔春深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因为这张照片和自己今天收到的是同一张。他“咔嚓咔嚓”地截了几张方七儿微博界面的图,找到和林风眠的微信对话框,把截图发了过去,飞快地打字让林风眠查一查这件事情。
林风眠显然也很惊讶,秒回:这是诈尸了?!
孔春深想了想,回道:不清楚,但一定是有人在暗中搞鬼。
紧接着,他将自己收到快递的奇怪事情也告诉了林风眠,并将快递单号发过去了。
那边回了个“收到”之后,微信便再无动静了,看样子应该是去调查了。
“咚咚咚!”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把孔春深吓了一跳,他定了定神,打开门,见周染衣正站在门口。
“怎么了?”
“燕哥哥,你都在卫生间待了快一个小时了,是不是便秘呀?”周染衣抱着剧本一脸困惑。
“嗯,肠胃不太舒服。”孔春深的表情有些不大自然,推着她走回客厅里。
“你的手机呢?”
周染衣乖乖地从口袋里掏出一部苹果手机:“在这里。”
孔春深拿过她的手机:“这段时间要全心全意地巡演,不能玩手机,所以手机我先没收了。”
“哦。”周染衣乖巧地点点头,本来她平时除了网购也几乎不看手机,连微信都没有,容漾漾和卢云有时候想找她都只能靠发短信。
孔春深将她手机关机,放进自己的衣兜里。
一切都是为了以防万一,他不能让外界的任何风吹草动伤害到他的染衣。
小丑先生和鬼姑娘,他们是每天迎来游乐园里第一抹晨曦的工作人员,也是每天游乐园里最后散场的人。
小丑先生永远踩着高跷板顶着炙热的太阳在阳光下扮演欢乐的丑角;鬼姑娘则在暗无天日的鬼屋里装着鬼吓人,时不时还要遭受玩家们有意无意的中伤,可是这些皮外伤,都远远不及她内心的悲伤。
小丑先生和鬼姑娘都是游乐园里最孤独的人。
他们像两颗不被理解的星球,小丑先生只能笑不能哭,鬼姑娘只能丑不能美。
他们只能把人们最想看到的那一面展现出来,伪装着,扮演着,戴上了虚伪的面具,慢慢变成了最讨厌的自己。
笑得像跳梁的小丑,活得像行尸走肉。
小丑先生和鬼姑娘,成了多少人口中所唾弃和不屑的标签。
小丑先生明明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却要用笑容迷惑他人,他越来越像个外向的孤独患者。
鬼姑娘多想像那些阳光下的美少女用胭脂水粉装扮自己,可是廉价的血浆乳胶正一点点地腐蚀着她本来就不美丽的脸蛋,她变得更丑陋与自卑了,她慢慢失去了追求美的信念。
有一次鬼姑娘因为尽职尽责地扮好一个鬼吓哭了一个孩子,被孩子的父母揪出鬼屋一顿打。小丑先生用自己的魔术逗孩子开心,替鬼姑娘解了围,并请她吃游乐园里的棉花糖。后来小丑先生和鬼姑娘一有空闲就会默契地给对方送点小礼物,或者只是面带笑容地为对方加油打气。而后匆匆道别,他奔赴他的炙热阳光,她进到她的阴暗小屋。
这个游乐园的小丑先生和鬼姑娘很多,卸了妆之后的他们又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真实的小丑先生其实是个哑巴,真实的鬼姑娘脸上带着一块永远都无法洗去的胎记。即便他们都是孤独的灵魂惺惺相惜着,可是他们仍不敢把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展示给对方,只能戴着面具哄对方笑,一旦卸下了面具,他们便频频擦肩而过。
周染衣半夜睡不着,爬起来悄悄跑到客厅里,打开台灯继续看《小丑先生和鬼姑娘》的剧本。等她看到最后时,才发现这个剧本少了最后一页,应该是没订牢固脱落的。
周染衣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小丑先生和鬼姑娘的结局,她在书架上来回翻多余的完整剧本,可是都没有找到。
她蓦地想起白天时孔春深放到书柜上面的剧本,她搬来凳子,蹑手蹑脚地踩了上去,取下那个长方形的盒子。
她将盒子放到客厅的桌子上,小心翼翼地打开来,直接翻开剧本的最后一页,认真地看着。
故事的最后,游乐园的摆锤出了事故,踩着高跷的小丑先生岌岌可危,鬼姑娘正好轮班出来,她奔向了小丑先生,用自己的命替换了他的。
鬼姑娘躺在血泊之中,可是人们却说她的血浆道具好真。
小丑先生哭了,泪水哭花了他那张滑稽的彩妆脸,人们却鼓掌称赞小丑的演技太好,可是他们忘了一直微笑的小丑也会有真的悲伤的时候。
你看啊,哭泣的小丑在笑,欢乐的小丑在哭。
“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周染衣喃喃自语,沉浸在小丑先生和鬼姑娘的故事里无法自拔。她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舍不得放下手中的剧本翻了翻,然后看到了那张照片。
周染衣盯着照片发呆,她一眼便能认出照片里画着小丑妆容的是孔春深,而站在他旁边的,是个化了一半鬼妆的女孩,女孩的模样真的像极了姐姐,只是多了些苍白和忧郁。
记忆里的姐姐应该是明媚动人的,似罂粟花般迷人,最喜欢穿着阿妈给她做的新式碎花旗袍和绣花鞋,手持蒲扇招摇地走过大街小巷,水蛇腰,笑靥如花,美眸轻荡,眉心间的朱砂痣在阳光下微微发着好看的光。那时候她的追求者几乎从城南排到了城北,无一不为姐姐国色天香的姿色所倾倒。
姐姐素来喜欢艳丽花哨的东西,最讨厌黑暗和阴郁,所以怎么可能是鬼姑娘呢?
周染衣自顾自地摇了摇头,将照片放回剧本里,又把剧本原封不动地摆进木盒子里,然后轻手轻脚地放回书柜上的原位。
整个过程安静得没有一点声响,一气呵成。
她关了客厅的台灯,在黑暗中摸索着蹑手蹑脚地上了二楼,慢慢爬上床,躺回孔春深的身旁。
孔春深睡得正香,双眼紧闭着。
周染衣看着这个男人好看的眉眼发呆,她在想她的燕哥哥,究竟是抱着什么样的初衷和契机才写了《小丑先生与鬼姑娘》这么悲伤的舞台剧呢?
孔春深虽然年少有成,被人们追喊着尊敬地称为“深爷”,可是他好像并不开心。跟他接触多了便发现,他好像一直在迷失着,眼底总是装着不见底的悲伤,像海上漫无目的的航船,一直亮着灯,却孤独地漂泊着。
周染衣怎么也想不明白,最后困意渐渐袭来,她只好停止了思考,沉沉地睡去。
翌日奔赴北京的巡演,《染娘》舞台剧的工作人员和参演人员已经在昨日抵达北京,孔春深为保护周染衣的行程隐私,特意没和剧组一块儿出发,两人走了VIP通道。
在机场的贵宾室里等着时,周染衣抱着一堆零食吃个不停,腮帮子鼓鼓的像一只偷吃食物的花栗鼠。
孔春深笑了笑,在一旁低头看着书,却不知不觉打了个盹。
不知过了多久,空姐走过来叫醒他:“孔春深先生,登机时间到了。”
他慢慢地睁开眼睛,却见周染衣不在身旁,朝四周巡视了一眼:“跟我在一起的那个女孩子呢?”
“您是说周染衣小姐吗?她刚刚去了卫生间。”空姐应答道。
孔春深点点头:“那我先等她回来吧。”
贵宾室里的人已经陆陆续续登机完毕,空姐忍不住过来催了:“孔先生,您先上飞机吧,我已经让同事去卫生间叫周小姐了。”
孔春深忽感大事不妙,他心里一慌,径直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正要走进卫生间时,一位空姐走了出来:“先生,这里是女厕,您不能进去。”
跟在他身后的空姐慌忙解释情况,卫生间里出来的空姐摇摇头表示里面并没有周染衣。
此时飞机的登机广播已经开始寻人,念的是周染衣的名字。
孔春深在贵宾室的周围来回转,只觉得天旋地转,他的脑袋晕乎乎的,心里像失去了什么东西一般空洞着。
“染衣!染衣!……”孔春深四处大喊着。
直到有个空姐欣喜若狂地跑过来:“孔先生,周小姐已经找到了,在登机口等着您呢!”
孔春深闻言立马拔腿奔向登机口,看到那里站着的完好无损的人儿,伸出手臂紧紧地抱住她,喉咙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他真的,太害怕失去她了。
“怎么了,燕哥哥?”周染衣一脸迷惘,她的头贴在他的胸腔上,听到男人紊乱的心跳声。
“你刚刚去哪儿了?”从喉咙里发出来的话是颤抖着的。
“燕哥哥,我刚刚看见姐姐了。”
孔春深诧异,看了看她的脸,又往四周望去:“在哪儿?”
“在卫生间里,我当时正好从隔间里出来,她在洗手台前擦着手,虽然她戴着墨镜,可是她眉心的朱砂痣还是让我一眼认出来了。我追着喊她姐姐,但她头也不回地就走了,机场太大,我就迷了路。”周染衣解释道。
“你确定是你姐姐吗?”孔春深再三确认地问。
周染衣坚定地点点头:“是姐姐,天底下不会有如此相像的人,即便相像,也不可能和姐姐一样有眉心的朱砂痣。”
孔春深忙拉着她去问登机柜台前的机组人员:“能帮我查下这架飞机上有没有一个叫周染芷的女士吗?”
机组人员在电脑里搜索了一会儿,摇摇头:“没有这个人。”
孔春深叹了口气,回头说道:“我们先登机吧,等到了北京再说。”
周染衣一边跟在他的身后往前走,一边恋恋不舍地回头张望着:“可是会不会我去了北京,姐姐却留在上海了呢?”
孔春深安慰她:“若是照你那么描述的话,你姐姐一定适应了现代的生活,如果她看到你的演出,一定会来找你的。”
但……只怕那个人不是真的周染芷。
孔春深蹙着眉,觉得近来发生的事情都蹊跷极了。
周染衣在飞机上沉沉地睡去。
孔春深拥她入怀,尽管困了,也不敢闭眼一秒。
他害怕再醒来时见不到她,他看着她那张睡得深沉的脸,呼吸一起一伏很缓慢,像初生的婴儿般乖顺,他忍不住低头亲她,但又怕惊醒她,只能亲了亲她乌黑透亮的发梢。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爱一个人爱到如此深沉,他愿意把所有一切美好的事物都赠予她,他愿意付出所有,只要她开心地笑着。
过往流浪四方很少归家的日子,突然漆黑一片的暗夜,人潮退去烟花消逝般的寂静,一醉方休潦倒到天亮的孤独,生活中的荒唐与糟糕,他都不曾惧怕。可是现在他有了软肋,他爱她的酒窝浅浅,他爱和她一同捣鼓的岁月,他爱和她一起展望的远方,他爱她的所有,只要她在身边就好。
飞机在首都国际机场停落,他们走的仍是VIP通道。司机已经在停车场等候多时了,两人上了商务车。
车子正要开出停车场时,一辆红色的路虎突然横亘了过来,在商务车前急刹车。
红色路虎的车窗缓慢摇下,驾驶座上坐着的是一个穿着黑色蕾丝裙的女人,皮肤白皙得发光,鹅蛋脸上戴着一副夸张无比的墨镜,鲜红的嘴唇,嘴里嚼着口香糖,有些挑衅的姿态朝孔春深和周染衣看过来。
“姐姐!”就在周染衣喊出声时,孔春深看到那个女人侧过脸,朱砂痣似一滴残血落在她的眉心间,他微微一愣。
红色的路虎车重新启动,踩下油门,快速地向前开去,驶出了停车场。
“燕哥哥,那是姐姐!”
“跟上那辆路虎。”孔春深拍了拍司机的靠背,焦急道。
司机听话地跟了上去。
路虎似乎注意到了身后有人在跟踪,一连拐了好几个弯,不停地超车,试图甩掉他们。
“你今天在机场见到像姐姐的人就是她吗?”孔春深问。
周染衣点点头:“嗯,就是她,当时她就戴着这副墨镜、穿着黑色蕾丝的裙子。”
商务车一直穷追不舍,到达十字路口,绿灯还剩最后三秒时红色路虎飞驰穿过,商务车碍于前面的车子停了下来,缓慢地停车等红灯。
而那辆红色的路虎车早已扬长而去。
“深爷,不好意思,跟丢了。”司机抱歉地说道。
孔春深叹息一声:“没事。”
“姐姐刚刚明明看见我了,为什么要躲着我呢?”周染衣的小脸沮丧。
“事情总会水落石出的,放心吧,我已经托风眠在调查此事了。”孔春深轻轻地握住她的手,安慰道。
北京场的巡演定在国家大剧院,工作人员已经将舞台和道具布置好了,孔春深和周染衣提前三个小时到了现场,先粗略地排练一遍之后便去化妆更衣了。
本来跟组的化妆师有三位,主要负责吕姬的化妆师得了热感请了假,容漾漾便找了位临时的来替代。
但吕姬对于这位新来的化妆师并不友善,已经给她化了三次的妆容都被吕姬生气地擦掉了,最后她看上了周染衣的化妆师:“你过来,帮我化。”
化妆师丝毫不给吕姬面子,帮周染衣上着唇妆:“我这边还没化完呢。”
“她的妆容都捯饬得差不多了,我还一点都没化呢。”吕姬趾高气扬。
化妆师仍旧不情愿:“那你再等等。”
周染衣不想伤了和气,抬眼对化妆师小声道:“你去帮她化吧,剩下的我自己弄就可以。”
化妆师无奈:“你就是太好脾气,可不能老这么处处谦让委屈了自己。她若是下了狠心要抢走深爷,你还让她不成?”
周染衣咧嘴笑了笑:“放心吧,其余的我都可以让,除了燕哥哥。”
化妆师拿心地善良的周染衣没办法:“行吧,我一会儿再回来给你补妆,你这张天生丽质的小脸,其实不用化妆也倾国倾城了,倒是吕姬,妆前妆后完全是两个人。”
周染衣抿嘴一笑,拿起桌子上的眉笔将自己天然修长的眉毛画得更深了些。
化妆师不情不愿地走到一边去给吕姬化妆。
吕姬轻垂着眼斜睨周染衣,满腹怨气无处可撒。
这天底下的好事,为何全叫周染衣占了去?舞台剧《染娘》的女主角是她,孔春深也是她的,还有这如潮水般涨来的名气也是她的。
“这几天方七儿的事件闹得沸沸扬扬的,莫不是她真的复活了?”吕姬悠悠地问道,不知道在说给谁听。
在一旁整理着服饰的造型师听闻吕姬这番话,按捺不住八卦的心:“这八成是有人在恶作剧吧?一定是黑客黑了她的微博搞的鬼。方七儿已经走了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还活着?当年深爷和一些记者可是亲自出席了她的葬礼。”
周染衣终于按捺不住内心对方七儿的好奇,问道:“方七儿是怎么走的?”
“你难道不知道吗?自杀啊,在自己的公寓的浴缸里割腕……”
“自杀?”周染衣愣了几秒。
随后造型师又补充道:“好多人都说她是因为演了深爷的舞台剧,入戏太深自杀的。唉,真是可惜了,她的演技还蛮好的呢。”
“是那部《小丑先生与鬼姑娘》的舞台剧吗?”周染衣追问。
“对喽,那部舞台剧真的蛮压抑的,反正方七儿在巡演完不久之后就在公寓里……”造型师惋惜道,“其实我当年真的还蛮喜欢她的,还收藏了不少她扮演鬼姑娘的海报。”
周染衣的眼神黯淡了下来,她想起那天记者追问方七儿的事情时,孔春深不自然的表情和不正常的反应。
如果方七儿真的是因为入戏太深而选择自我了断,那孔春深一定很愧疚写了这部舞台剧吧?
弄好染娘造型的周染衣从化妆间里走出来。
化妆间到舞台之间有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的尽头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他立于清幽的月光下,高大落寞的背影好似朱雀楼阁上孤独的君王。他抬头远眺,目光却又不知落在何处。
周染衣走到他身后,轻轻地唤了声:“燕哥哥。”
还等不及孔春深转过身,她走上前从后面抱住了他,她心乱如麻,好像在拥抱孤独。
“怎么了?”孔春深轻握着她环在他腰间的手,温柔地问。
“染衣想你了。”周染衣的声音软糯如粥。
孔春深笑了笑,微微别过头:“我也想你。”
窗外的圆月似血,像一团火球高挂在夜幕中,诡异地散发着血色的光芒,就连这照耀在身上的月光,似乎也染了血。
周染衣只觉得从未有过的心慌,小时候常听阿妈说,血月当空,是不祥之兆,预示着灾难的发生。在阿爸阿妈突然身亡的那晚,她也曾见到了悬于夜空的血月。
她心事重重,但她不敢告诉孔春深,她怕自己的胡思乱想给孔春深带来诸多不必要的麻烦,只暗自叹了口气。
“怎么了?”孔春深察觉到她眼底的黯然。
“没,只是觉得这月亮红得太奇怪了。”周染衣说道。
孔春深笑了笑,安慰她:“听新闻里说八月会有场天狗食月,所以月亮大概是在酝酿吧。”
周染衣点点头,紧紧地抱着她的燕哥哥。
“一阳初动,二姓和谐庆三朵,具四美,五世其倡征风卜。六礼既成,七贤毕集,奏八音,歌九和,十全无缺鸳鸯和……”
舞台上的灯光倏地暗了下来,一片黑暗中工作人员迅速地换上侯家婚宴的背景和道具,周染衣也连忙跑到后台更换戏中染娘与侯少爷成亲要穿的婚纱。
走到门口时突然听见造型师尖叫了一声,她连忙跑过去看,只见那件垂挂在衣架上的白色婚纱被染成了红色,染料未干,地上被浸湿了一大半绯红,乍眼一看像是鲜红的血,恐怖至极。
周染衣从小在大染坊长大,对于染料颇有研究,闻着气味她便知道这是什么制作的,她安慰身边的造型师:“别怕,这是石榴汁和乌梅汁混合而成的。”
造型师惊魂未定,一张脸吓得惨白无比,她颤抖地问:“现在该怎么办啊?你马上就要上台了,可这……”
“还有多余的婚纱吗?”周染衣问。
造型师摇了摇头:“没有了。”舞台剧全国巡演一路奔波周折,要带的道具和服饰已是烦琐至极,又怎么可能多带一套婚纱?
“现在就算去最近的婚纱店借也来不及了,明明上台之前我还检查过的,怎么拉个肚子回来的工夫就变成这样了……”造型师慌张得不停叨叨。
周染衣想了想:“就穿这件上台吧。”
“可是……”
“来不及了,先这样吧,你快帮我换上婚纱。”周染衣打定主意。
造型师显然也别无他法,只好帮周染衣换上了这件血色的婚纱。
婚纱的染料未干,湿答答地贴在她身上,虽然是炎热的夏天,但现在毕竟身处开着空调的室内,周染衣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拎着婚纱裙上台,“啪”的一声,舞台的聚光灯落在了她的身上。
周染衣站在那里,穿着一袭绯色的婚纱,鲜艳的红色反倒衬得她更加美艳动人。
孔春深与她站得很近,一开始他惊讶于周染衣怎么换了件其他颜色的婚纱,而后他看到她那件婚纱上还未干的染料,在触碰到她衣角的那一刻,蓦地发现这件婚纱还湿着,裙摆拖过的地方留下了红色的水渍。
孔春深想要问个明白,但此刻正处于戏中,他欲言又止。
倒是周染衣的脸色很平静,她扬着甜甜的笑脸在戏中演好染娘初为新娘的模样。
孔春深只好立马调整好状态,回到戏里。
染娘和侯少爷成亲的戏份终于演完,下个桥段是江白鸥刁难周染衣,周染衣和孔春深都回到了舞台后方更换衣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孔春深问。
周染衣一边将婚纱脱下,一边换上戏中染娘嫁入侯府穿的少奶奶服饰:“来不及解释了,我先上台了!”
她说着,转身利落地上了台。
造型师抱着换下的婚纱表情不安道:“深爷,染衣的婚纱被人做了手脚,染成了红色。”
“知道是谁做的吗?”
造型师摇了摇头:“我中途出去拉了个肚子,结果回来婚纱就变成这个样子了,明明上台之前还好好的……”
孔春深神色担忧,他拿过那件婚纱看了看,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他拍了几张照片,微信传给林风眠,飞快地打字跟林风眠说了大概情况,然后换了侯少爷的另一套服饰匆忙上台了。
这场有惊无险的北京站巡演终于落下帷幕。
孔春深匆匆地向观众谢幕后,便立马召集了众人说起婚纱这件事情。但众人包括门口的守卫都说除了舞台剧的工作人员之外,没有谁进入过封闭的后台。
孔春深调来监控,偏偏那是个死角,看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可疑的线索。
容漾漾在一旁小声催着:“深爷,记者们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了。”
“今天的采访能不能推掉?”孔春深心乱如麻,无暇顾及采访,他只想知道到底是谁在暗中做了手脚?
容漾漾为难道:“你也知道北京站巡演的重要性,今天来的都是知名的媒体……”
孔春深叹了口气:“那行吧,你帮我看着监控,如果有什么奇怪的地方立马拍照发我微信。”
容漾漾点点头,坐到监控台前。
记者们的采访在大剧院的大厅里进行,现场围着很多刚看完演出兴致盎然的观众们。记者们先是拉了一些路人采访他们对《染娘》舞台剧的感受,一边采访,一边等着主角们的出场。
孔春深和周染衣走了出来,吕姬跟在他们身后,随从的还有她的经纪人。
他们一出现,人群顿时变得沸腾起来,其中以“深爷”和“染娘”的呼声最高,保安们费了很大劲儿才说服他们不要越界。
周染衣对于上次男粉丝直接冲上舞台的画面还记忆犹新,有些后怕地往后躲了躲,孔春深拉着她的手在座位上坐下。
记者们迅速在他们面前围成一个半圆,长枪短炮地对准了过来。
“《染娘》全国巡演到目前已经是第十二场了,请问下在这么多场巡演中,您作为制片人和男主演印象最深的是哪一场?”
“之前巡演中染娘和侯少爷的婚纱是白色的,为何今天换成了红色,有何寓意吗?”
“我听说婚纱事件是有人搞的鬼,是吗?”
“如今的《染娘》与五年前的《小丑先生与鬼姑娘》,这两部舞台剧您更喜欢哪一部?”
……
记者们的问题一个接一个让人应接不暇。
孔春深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安静下来,冷静道:“请大家一个一个地问,一次性问这么多问题,我纵然有十张嘴也回答不清楚。”
记者们顿时安静了下来,围观的粉丝群里突然有人高喊了一声:“深爷,方七儿还活着吗?”
大家纷纷朝提问人的方向看去,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此时人群又一阵骚乱,大家吵吵闹闹着让出一条小道来。
在一片人头攒动中,一个穿着黑色婚纱的女人款款走来,裙摆拖地。
她的半张脸化着鬼妆,另外半张则着浓妆明艳动人,一黑一白交织,看上去诡异却又让人舍不得转移视线,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
她扮演的正是《小丑先生与鬼姑娘》中的鬼姑娘一角。
女人眉心的朱砂痣在半边沉鱼落雁的面貌上熠熠生辉。
孔春深皱了皱眉,吕姬也惊讶地捂住嘴。
身边的周染衣倏地站了起来,呆呆地看着那个女人,喊道:“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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