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是这样挤对他!总是让他又恨,又拿她没办法。朱棣站起身大步走向锦曦,凤目里燃烧着火焰,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看着锦曦一字一句地说:“谢非兰,莫要以为本王离了你便不能活着走出名山!哼!”说完就往山上攀去。第二天一大早,天色还蒙蒙亮,朱棣就醒了。他瞟了眼冒着青烟的火堆,悄悄走近锦曦,想仔细瞧她,脚步放得像猫儿一样轻。“王爷如此闲,不如去做点儿吃的!”锦曦闭着眼说,“做好了叫我。”朱棣停住脚,不甘心地去拾柴生火,锦曦听到他嘟囔了句:“有武功就了不起……”她微微睁开眼,看见朱棣走在晨曦中,锦曦就开始想,李景隆的背影是飘逸的,燕十七的背影是精干的,朱棣的背影其实看上去蛮英挺的。朱棣抱着柴回来的时候,锦曦还愣愣地看着他。他看了看自己,“怎么了?”“我梦游,”锦曦猛地打了下自己的头,跳了起来,“我找水去。”她飞快地离开,留下一头雾水的朱棣。离朱棣有点儿距离了,锦曦还在拍脑袋骂自己,这怎么是个女儿家该去想的?不知羞耻!她绕出树林,循着水声到了溪边,洗了脸,又用竹筒接了水,正要返回时,河里漂来了一片竹叶。她看着那片竹叶顺水漂来,在她的记忆中,水边是没有竹林的,这片竹叶只有一个可能,是从上游,也就是昨天朱棣做竹筒饭用竹子的地方带下来的。锦曦拿着竹筒飞快地跑回去,边跑边喊:“朱棣!我们快走!追来了,快……”声音戛然而止。朱棣懒洋洋地站在树旁,脖子上搁着一把雪亮的短刃。他苦笑着说:“人家追了一天一夜,我们睡了一晚上,脚程差不多。”“王爷为何不怕?”他身后的青衣蒙面人问道,看到锦曦时握剑的手忍不住又往下沉了沉。朱棣含笑看着锦曦,慢慢地说:“有非兰在,本王为何要怕!”说完还眨巴了下眼睛。锦曦心里暗骂,死到临头还不忘魅惑人!她出去打水未带长剑,便笑了笑,“王爷的意思是……你干吗不一剑杀了他以绝后患!”话还未说完,她已抄起竹筒将一筒水朝青衣人泼了过去,同时脚尖一点,身形展开,掌风激在水上化为水箭射向青衣人。青衣人右手持剑压在朱棣脖子上,若想闪避锦曦拍击来的水必然要放开朱棣。他左手揪住朱棣的衣领,将朱棣提了起来。他万万没有想到,不会武功的朱棣也是弓马娴熟,朱棣借力翻身,只听衣裳发出刺啦一声破响,青衣人手中一空,朱棣就势往旁边翻滚。这一愣神的时间,锦曦已冲到他面前,一掌正击在青衣人胸口。她使出了全力,青衣人闷哼一声,脚步踉跄着后退了一步,一丝鲜血从嘴角溢出。锦曦哪容得他反应,脚尖挑起地上长剑,挽出剑花朵朵刺向青衣人。青衣人蓦然反应过来,避开剑锋,偷空放出一枚响箭,也就在这电光石火间,锦曦一剑刺进了他的胸膛。锦曦一抽剑,见青衣人已经死了,低下身子从青衣人襟中拿出件物事,若有所思。“王爷,我们赶紧离开!”锦曦强行压下心里翻腾开来的思绪道。朱棣沉思了会儿,道:“我与燕五他们约定的地点在前面那座山头……”锦曦只是着急,“再不走就迟了,边走边想吧!”朱棣笑了笑,道:“非兰,你会轻功,你往那边方向弄出点儿我们行走的痕迹。我们不走,等他们过去。”锦曦不解,朱棣便道:“你先照我说的做,回头我再和你解释。”锦曦看了看青衣人,目光复杂,她有点儿担心朱棣一个人在这里。“不超过两炷香的工夫,你必须要回来,这里,我处理一下。”朱棣笃定地道。锦曦走后,朱棣看了看四周,在青衣人身后有一丛藤萝和树纠结在一起。朱棣小心地掀起藤萝,果然看到有一处凹陷。他脱下外衣,用剑削尖竹子顺着凹处用力挖,挖出来的土全放到衣裳上。不多会儿,地面与岩壁相连的地方就出现了一处可容两人的坑。锦曦跑回来时四周安安静静的,朱棣不见踪影,青衣人还躺在地上,没有新的打斗痕迹。她吓得小声喊道:“朱棣!朱棣!”林子里还是一片安静,锦曦急得眼泪花都冒出来了,脚一软就坐到了地上,哽咽道:“我回来晚了。这可怎么办啊!”朱棣藏在藤萝后面扑哧笑了。锦曦吓得一个激灵,循着声音找去。朱棣怕她破坏了布置,忙道:“我只想试试在外面能发现这里不。”说着便钻了出来。他身着月白中袍,衣服上密密地挂满了藤草,锦曦见了破涕为笑,又嗔怒道:“吓死我了知不知道!呵呵,你这样子好好笑!”朱棣脸一板,手拎出一大圈草叶编织的东西扔给她,“裹在身上,进来!”锦曦想了想,明白了朱棣的主意,也裹上草叶,与朱棣一起挤进那处小凹缝。地方很小,两人坐在坑里,头顶上全是藤萝草叶。细碎的光线透下来,锦曦问道:“若是你突然发出声音怎么办?”“哼,本王不会。”“我是想说,如果你不小心弄出声音,我会把你打晕!”锦曦想的是如果有万一,她就打晕朱棣,引开来人,凭她的功夫,逃命不成问题。她猛然想起燕十七所说的“施展轻功离开”的话,难道,燕十七是在提醒她不用顾虑朱棣吗?朱棣气得胸膛又一阵起伏,想想要是有个万一也只能如此,就闷声不说话了。“你想知道是谁想杀你,对吗?”沉默片刻后锦曦问道。“对。他们绝不会想到,我们还停留在这里。”“我们要在这里待多久?”“待到他们找来为止。”朱棣一点儿也不急。锦曦叹了口气,“那我希望他们早点儿来,早点儿走。”朱棣奇怪地看她一眼,“你是学武之人,怎么这点儿定力都没有?”“你为什么有?”坑小,锦曦与朱棣几乎靠在一起,她不好意思地朝旁边挪了一下。朱棣伸手搂住她,低喝道:“别动!我估计不出一个时辰就会有人来。”锦曦只好不动,听他轻声道:“幼时父皇教我们,每天出城健步,跟着马跑,不行就用鞭子抽。每天寅时就要起床,练得久了,骑在马上睡着了也不会倒。坐在书案前拿着笔,睡着了笔也不会掉,还不会发出鼾声。”“那你不是很惨!肯定挨打你最多。”“不,太子与二皇兄挨打最多,因为,我每次都跟着他们,不会跑在第一,也不会跑在最后。而太子与二皇兄都想争第一……众人瞩目的焦点会是他们。”锦曦侧头看去,朱棣的侧脸在光影下散发出一种柔和的光,他的嘴棱角分明,说话的时候嘴边的线条牵起,像是带着笑意。锦曦想,就是那双眼睛与众不同。太子殿下的眉眼与秦王殿下的眉眼很相似,都是那种卧蚕眉丹凤眼。燕王却是剑眉丹凤眼,长长地斜飞入鬓。比起太子、秦王,燕王身上似乎更多了一重凌厉,单从他的那双眼睛里就能感受到,哪怕是同样的目光,他看人的时候总会给人一种压力,像是在蔑视一切。她清楚地记得他背对着太子殿下与秦王殿下,凤目微张时眼中透出的那股冷然寒光。“……父皇对我很好,母后也是,虽然我长得并不像他们,父皇总是说我是他最有能力的儿子,母后总是夸我最有孝心……”静静的树林,淡淡的光线,藤萝遮掩的地坑里,朱棣似乎忘记了身处险地,沉溺在儿时的回忆中。那些回忆对他来说就如同这个树林中的晨光一样,温和、恬淡、甘美,是宫里嬷嬷们抖着肥硕身躯迎面带来的乳香味,是小三保在他出城跟着马跑时偷偷塞进他衣袖荷包的鲜奶甜饼子……朱棣的声音像是在呓语,比藤蔓间透进来的天光更轻柔。锦曦硬着身子不多会儿就觉得不耐,在他的话语声中慢慢放松,变得柔软,最后依在他的肩上,静静地听他呢喃。锦曦能感觉到那种轻柔里带着的痛楚,心里涌出一股怜惜,突然就可怜起朱棣来,不过是接了个巡视赈灾的差事,就陷入了小命不保的境地,“唉!”“为什么叹气?非兰,我很怀念小三保做的牛肉馅饼,没那些馅饼,对父皇严格的勤练我早撑不下去了。这会儿我似乎又闻到了那种香气……”朱棣微笑着说,吞回了后半句话,锦曦跟着他、护着他,让他觉得温暖。锦曦没听懂他话中的深意,叹了口气,道:“要是他们今天一天不来,我们就待一天,两天不来,我们就在这里打洞当老鼠了。”“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会打洞……要是我们能打洞,将来我们的儿子不也是老鼠?”朱棣轻声笑了起来。锦曦脸一红,“你胡说什么!”“我是说我娶我的王妃,你娶你那表妹。”锦曦转开脸,为自己的误解脸红。她心里传来一种奇怪的感觉,秀眉一扬,轻声对朱棣说:“来了。”她吐出的气息温暖而芬芳,朱棣怔了怔,见锦曦如临大敌,将手掌放在面前的土壁上一边感觉来人的脚步震动,一边用手向他比画着对方的人数。来了十七个人,朱棣才看清她划下的数字,只听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响起了一个声音,“在这里!”锦曦一抖,朱棣已紧紧握住她的肩。两人大气也不敢喘一口,缩成一团,听见脚步声渐渐加重,不多会儿头顶上的地面上已站满了人。“主上,他胸口中掌,被一剑穿心而死。燕王不会内功,这掌定是他的燕卫所为。”“找个地方葬了。”一个喑哑低沉的声音响起。锦曦仔细辨听着声音,似有熟悉感,又似极陌生,脸上便浮起了恍惚的笑容。“主上,发现踪迹,往西南而去。”“追,绝不能让朱棣逃脱!他身上带有在凤阳收到的诉状,太子殿下严令,一定要找到他!”片刻后听到有人挪走尸体的声音,往西南方远去的声音。慢慢地,林子又归于平静。从来人口中听到“太子殿下”这四字时,朱棣狠狠地握住了锦曦的手,她没有挣扎。良久,锦曦感觉了下,外面确已无人,方松了口气,低声道:“你握痛我了。”朱棣缓缓放开手,凤目低垂,掩住一片伤心。他突然掀起藤萝站起来,急声道:“他们追不到便会返回,赶紧离开。”两人跳出坑外,原样盖好藤萝。朱棣带着锦曦便往东南方向行去。走了很久眼前还是山,锦曦奇怪地问道:“怎么还没走出去?”“鸡公山是名山余脉,我们已进入名山地界了。”朱棣简短地回答。“来人说你收到的诉状是在你身上吗?”朱棣一剑砍断面前的藤萝开道,擦了擦汗道:“本王早已遣人送回南京了。”锦曦不由佩服,“王爷高瞻远瞩,不过,别人难道会料不到吗?”“猜到也无妨,他们不知本王如何送出的,又怎生拦截得住?”锦曦见朱棣满头是汗,便道:“要不我俩换换,我来开道。”“不必,这种事还是本王来做为好!”朱棣奋力砍断一根粗藤,喘着气回答。“这就怪了,你没内力怎知我会不如你?”锦曦不服气地答道。朱棣一怔,侧身道:“你来!本王手也酸了。”提着剑退开。锦曦瞟了他一眼,长剑一挥,轻松开路。朱棣跟在后面心里极不是滋味,不阴不阳地说:“看来你的武功与内力用在这上面最是有用,要不以后跟了我,专司柴房一职?”“这样啊,看来王爷的蛮力也不少,这开山劈路一事还是王爷来做的好!”锦曦笑嘻嘻地收了剑,站在路边不动了。朱棣此时偏偏不想动手了,懒洋洋地说:“本王没力气了。”“没关系,反正刺客要杀的不是我。我也没力气了。”锦曦心想那就比谁更心慌吧。两人大眼瞪小眼地对峙着。朱棣横下了心不服软,干脆坐了下来,望着天边尚未落下的太阳,喃喃道:“太阳就快下山了。”“又如何?”“你以为他们不会追来吗?”“要擒要杀的是你!我呢,施展轻功还怕不能逃命?”锦曦靠在树上,笑眯眯地一点儿也不生气。“你之所以保护我,是为了这淮河受灾的十来万百姓。我若是没命了,你怎么对得起那些受灾的百姓?”“反正诉状已经送走了,就算你没命,百姓还是一样能讨回公道。我早说过,你的命我还真不关心。”她总是这样挤对他!总是让他又恨她,又拿她没办法。朱棣站起身大步走向锦曦,凤目里燃烧着火焰,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看着锦曦一字一句地说:“谢非兰,莫要以为本王离了你便不能活着走出名山!哼!”说完就往山上攀去。锦曦撇撇嘴,提了剑也往山上攀去。她足尖一点已与朱棣站在一起,两人互瞪一眼,开始劈开缠绕挡路的杂枝藤蔓,这会儿竟是谁也不服谁,不多会儿就走到一面山崖下。“呵呵!”锦曦望着如刀削的峭壁得意地笑起来,正想问朱棣需不需要她帮忙,转头竟看到朱棣抠着石缝如壁虎一般趴在岩壁上。“你做什么!”她吃惊地问道。朱棣不做声,奋力往上爬着,好不容易在半空中踩稳,回头轻蔑地一笑,“区区山岩有何困难!”锦曦叹了口气,脚尖一点,施展轻功跃到他身旁,伸手就去拉朱棣。朱棣一手挥开,冷冷地看着她道:“本王不受你恩惠,这岩,本王还没放在眼里。”说完又开始往上爬。锦曦一愣,心想看你能撑到几时!她也不急,一会儿跃到朱棣头顶,拉着株藤蔓晃荡着,“王爷,太阳真落山了,你要是摔下去,连尸首都不好找呢。”“太阳落山才好,”朱棣喘着气道,“知道登最险的山什么时辰最佳吗?就是夜晚,看不到身下的悬崖,看不到前面还有很高很长的路,轻轻松松地就上去了。”他硬撑着回答,脚下一滑,手正用劲卡进石缝,瞬间便擦破了皮。锦曦刚想拉他,看到朱棣眉峰紧蹙着,凤目中露出坚毅,手就又缩了回来,默默地看着朱棣咬着牙又往上爬了一截。晚霞渐渐由橘色变成灰紫,只余一丝光亮。朱棣的外衣早被青衣蒙面人撕破,仅着一件白纱中衣,早已污浊不堪,山风吹来,从上往下看,朱棣被风吹着,像一片纸单薄地贴在岩壁上。他爬得很慢,从锦曦的角度看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似的。她看了会儿,突然笑道:“王爷很怕欠我恩惠吗?”朱棣努力地抓紧石缝,半晌才逼出一声,“不是怕欠你,而是本王不屑!”锦曦听到笑了笑,突然扯起一根粗藤荡了下去,她贴近朱棣,不怀好意地冲他一笑,“王爷不屑吗?非兰还非助你上岩不可,这叫打落牙齿,你也只能和血吞了!”“你——”朱棣气得才吐出一字,已被锦曦提住,施展轻功往崖顶跃去。朱棣紧闭着嘴,侧头看着锦曦,恨不得手里有刀砍了她的手。片刻工夫,两人便上了崖顶。锦曦把朱棣放开笑道:“非兰去看看地形,王爷若是心里不痛快,爬下山再自己上来一次也行。”朱棣气得脑袋发晕,一屁股坐在地上,明知与她一起就是如此争吵不休,总是惹得自己轻易就生气。识时务者为俊杰,朱棣马上平静了下来,“本王有护卫在,何必劳神费力?咱俩合作吧,你不会做吃的,本王做,你看地形之时看看有没有野味。”这么快就恢复平静了?锦曦诧异地露出笑容,“好,合作,这话听得,成交!”说完跃了开去。朱棣嘴边露出一抹笑容,望向锦曦的目光中带着暖意,喃喃道:“其实你真的很心软,你不知道吗?”他借着最后一抹天光看到不远处有块岩石状若老鹰嘴,下方凹进一大块,前面又立着几块大石,正好可遮挡火光,于是收集地上枯叶干枝引出一堆火来。不多会儿,锦曦拎了两只兔子回来,见朱棣已把火升上,便把兔子扔给他。“给我干吗?”朱棣疑惑地看着锦曦递过来的兔子。锦曦脸一红,“我不会剥兔子。”朱棣叹了口气,接过兔子看了看,走向一边,嘴里嘀咕道:“会武功不会剥兔子,谢非兰,你在野外会不会被饿死……”她从没做过这种事情,这能怪她?“王爷,这边下去挺好走,是个山谷,很大。”锦曦转移话题。朱棣用剑剥了兔子皮,弄得满手是血,拎起血淋淋的兔子走过来。锦曦侧过头不想看,怕看了没胃口吃。“你可以杀人,还怕这个?真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朱棣用树枝穿着兔子,专心致志地烤。香气渐渐弥漫开来,锦曦坐在一边咂吧着嘴,肚子里的馋虫成群结队地往上爬。朱棣取下兔子,撕下兔腿给她。锦曦边吹边啃,没有调料也别有一番香味。兔子烤得恰到好处,一口咬下满口流油,她啧啧赞道:“朱棣,你以后若不做亲王就去做厨子好了,包管赚得盆满钵满。”“本王的手艺岂是凡夫俗子可以尝到的?哼!”朱棣边啃兔子边说。一只兔子转眼没了影,又烤。锦曦巴巴地等着,突然觉得有人在窥视他们,霍地站起,只听一声狼嗷,一团黑影对着她直扑过来。“王爷小心!”她一腿踢过去,那只狼在空中转了下身竟躲开了。狼停了下来,一双幽幽的目光像鬼火盯着两人。眨眼工夫,黑暗中亮起了无数的绿眼。锦曦两手是汗,与朱棣靠着山壁,朱棣握住了一根燃着的树枝。这群狼对火的畏惧并不大,头狼稳稳地踩着步子向他们靠近。两人心里发苦,一日来体力消耗得差不多了,晚间居然还要对付一群狼。朱棣把火把往前晃了晃,狼不为所动。他突然扔掉树枝坐了下来。“朱棣!”锦曦气急败坏,朱棣怎么就放松了呢?“本王累了,扎顶轿子抬本王下山!”“你别做梦了!”锦曦紧张地看着面前的狼。群狼扑过来,她都没把握自保,他还想着坐轿下山?“哈哈!”一个清朗的笑声传来。锦曦一惊,心中涌出一股狂喜,“十七哥!”燕十七从山岩后露出身影,走进狼群里,狼自然分开路,他突然发出一声狼啸。头狼跟着叫了一声,十几条狼长啸起来,声音起伏不绝,远远地回荡在山间,分外凄凉。他拍拍头狼,那狼似能听懂他的话,在他身上蹭了蹭,依恋地嗅嗅他,转身跑开。转瞬间崖上又恢复了寂静。“十七哥!”锦曦扑了过去,燕十七呵呵笑着,星眸里流露出浓浓的感情,手搭着锦曦的肩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她没有受伤,这才放下心来。朱棣在旁瞧着,脸色便沉了下来,几时非兰见他会有这般高兴?不悦至极,重重地咳了一声。燕十七一惊,回头正色地拜倒,“燕十七见过王爷!”“免礼!”“十七哥!”锦曦高兴地扯着燕十七的衣角,看到燕十七瘦削的身影,亮若星辰的眸子,心里就涌起一股暖意,似乎有了他,情况就会好转,再也不怕有人追了。朱棣坐着未动,锦曦对燕十七的亲热劲儿让他心里又一阵翻江倒海的不舒服。他淡淡地问道:“燕九他们呢?”“王爷,他们在谷底,咱们这就下谷吧。”朱棣站起身,燕十七已解下身上的披风给朱棣披上,眼睛落在朱棣手上,眉心皱起一道深痕,“王爷的手受伤了?”“无妨!”不知为何,他此时极讨厌燕十七的眼睛,觉得太亮。锦曦这才想起必是朱棣逞强攀崖时弄伤的。她瞧了瞧三个人,只有燕十七身上干净点儿,提了剑道:“十七哥!”燕十七似懂她的意思,翻出衣襟让锦曦割下一幅。锦曦拿着布条不等朱棣反对,就拉过他的手仔细为他包扎好,低声道:“对不住,王爷,你手受伤还让你剥兔子皮,其实我会剥的,就是瞧你不顺眼。”朱棣听到前面一句心里一甜,听到后面一句又笑不出来了。燕十七扎了火把,递过一根给锦曦,“七弟,小心了。王爷,咱们走吧。下山一个时辰即可到。”三人走下山崖,果然路变得好走。只听燕十七道:“名山受灾者达五万余人,听说王爷替天子巡视,前几日便涌上官道候着了,黑压压的人望不到边似的。”“名山难不成也有个吕全公?”“洪水过去两月,种子还未发下来,秋收无望,今冬会饿死人的。”朱棣没有说话,三人都安静了下来,山间只见两团火光闪烁。走了一会儿,燕十七停住脚,吹出一声口哨,对面林子里也回了一声,然后涌出几十号人。锦曦运足目力,看到正是燕五、燕九、燕十一等人,心里不觉松了口气。众人见了朱棣纷纷叩首。朱棣疲倦地摆摆手,“休息一晚,明早整装去名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