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不相信二嫂是真生气呢。 宫铭谦向前两步,站在温暖和向图南的中间,先看温暖,再看向图南。 “和好了好啊。你俩那样,我们大家都觉得惋惜。人人短短几十年,都已经làng费了五年,以后就别随随便便怄气了。” 温暖被“已经làng费了五年”这句说地有点动容,心里酸酸软软的,一抬眼看到向沐阳,看到他脸上的笑,又升起一股无名火。 她一偏脸,看着向图南,冷笑。 “你弟,你收拾。” 他微笑,点头:“行。” 向沐阳在一边傻了眼,高举着双手:“喂,不带你俩这样的啊。明明已经和好了,都亲嘴了,这会儿……好吧,我知道了。”他垂下头,一副任人宰割的架式,“你们现在才是一家人,我就是个‘堂弟’,我是外人。” 诛心之论! 这些年的兄弟情都让他一句话喂了狗。 餐桌上摆着一瓶花,向图南掂起花瓶,作势要扔,向沐阳忙往后退,想躲。花瓶没扔出来,倒是里面的那束玫瑰沾着水直接砸到他身上。 “抱歉,文德,麻烦再换一束。”随手将花瓶放回餐桌,同时向章文德道歉。 章文德耸肩笑。 刘仪敏昨晚已经气得连夜离开。虽然他是刘仪敏的表哥,可是他和温暖还有向图南也是多年的好朋友。这两人以前的种种,也算是他亲眼见证。 能看到他俩破镜重圆,章文德心中是高兴的。 向沐阳忙不迭地掸着衬衣上的水,还不忘调侃那两人:“你送我花gān嘛,该送我二嫂啊。” 反正横竖一顿修理跑不掉,还不如再占一点便宜。 温暖算是看出来,他们今天是非得打趣够他俩才肯罢休。 她敲了敲桌面:“时候不早了,该吃早餐了。” -- 整顿饭也是被他们连番调侃。 温暖以前还是少女时,脸皮厚如城墙,现在已经走出校园,在社会上历练过,反倒比以前更容易害羞。 向图南倒是老样子,别人调侃他,他就打蛇随棍反调戏回去。他越这样,大家的火力越是集中到他身上。 温暖渐渐察觉到他的用意。 她低头暗笑。 一抬眼,正撞上他看向她。 向图南冲她挤了下眼。 温暖刹那间觉得时间倒流,回到两人刚偷偷好上,当着这帮朋友面暗度陈仓的时光。 饭后向沐阳送向图南去医院,温暖搭他俩的便车。 向沐阳坐司机,他俩坐后面。 温暖报了地址后,向图南愣了一下。 “搬家了?” 温暖也怔了一下,随即笑道:“早搬了。就那年秋天。” 因为没钱,就把原来那套大一点的房子换了套小的。 之前温爸出轨,小三生下私生子后,自觉有了底气,bī着温爸离婚。温妈倒也大气,很痛快地答应了,唯一的条件是要等两个女儿高考完。 彼时温暖两姐妹已经在高二下学期,马上进高三。 温爸答应了。 也因为这多给的一年时间,温爸自认为自己已经做的仁至义尽,离婚时只留了当时他们住的那套房子给母女三个,什么夫妻离婚时婚内账产对半分完全是一纸空言。 就在那个夏天,温婉被摩托车碰到,肇事者又溜了。温妈觉得原先的那房子太大,她们娘仨用不着,就换了套小的,多出来的钱用以度日。 这也是温暖大学时玩了命抠钱的原因。 那真是在“抠”钱,简直跟掉进钱眼里似的。 她性格外向,又有着北方人的豪慡,大学四年,认识了很多人,忙着找各种机会挣钱,有时候甚至并不介意利用自己的美貌--只是美貌,不是肉体。 所以在那帮同学中,对温暖这个人的印象大概只有“不合群”,“太社会”,或者是“虚荣”和“急功近利”。 只是,这些都已经是过去的事,并没有再去唠叨的必要。 叫苦,那是得对心疼你的人才有用,而且还有时效性,过了再提,总有祥林嫂之嫌。 向图南也沉默着。 五年的空白,在这一刻表现地那么清晰。这段时间里,温暖做过什么,遇到过什么,他都一无所知。 甚至细究起来,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也就将近两年,而分开,却是足足五年。 两倍还不止的比例。 无法言表的内疚。 他轻握住她的手,再一点点加重力度。 他的手心是热的,很熨帖的温度。 温暖想回握过去,却生生压下这股冲动。 临近中秋,此时的北京难得的有几分秋高气慡的味道,时有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 等秋天过了,就到了冬天。 作为北方人,温暖在这方面一直被那帮南方的同学羡慕着,因为有暖气。 温暖也觉得北京的冬天并不冷,在结了冰的河面上玩时,往往还要出一身的汗。 到现在为止,她觉得最冷的一瞬间,是和向图南分手那年的夏天,走出那家小私人医院大门时。 上海冬天的yīn冷都比不上。 -- 车子在温暖家小区门口停下。 温暖下了车,又把着车门,弯下腰:“我看完我妈,可能直接回上海。” 言下之意,就不再去医院看你了。 向图南点头,语气体贴:“好。一路顺风。” “谢谢。” 这几句对话,莫名透着点儿疏离。 前面的向司机都因此回了下头,脸上露出一点不安。 温暖关上车门,大步往门口里面走。 秋日上午的阳光,毫不吝啬地打在她的身上,一身黑的造型,露在外面的皮肤白皙如雪,看背影,仍是腰细腿长,鞋子是昨天那双,luǒ色,细高跟,她大步流星的姿式,倒有一点年少时的气场。 高跟鞋? 大概她过来时,压根儿就没准备跟他们一起去爬长城。 “二哥。” 向图南收回目光,“嗯”了一声。 “你跟二嫂怎么回事?” 向图南靠在座椅上,冷淡地和前面的人对视着。 腹部的伤口隐隐作疼,他知道自己还是任性了一点。 其实坚持着不肯住院,只是想让她安心一点,少一点自责。 “什么怎么回事?”他摆了下手,“快点开车,是想我死在你车上是吧?” 向沐阳重重地哼了一声,一副“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糊弄我”的表情,不过车子还是飞快离开,直奔医院。 向图南闭上眼睛,一只手不自觉捂到小腹处。 如果连向沐阳这个二愣子都看出来的,那么说明,他和温暖之间,真的出了问题。 温暖心里藏着事。 这是他的判断。 这个判断让向图南很不好受,因为以前的温暖虽脾气bào躁,可是对他,却是毫无保留。 这就是五年的时间留下的隔阂。 -- 这一次进院,相比于昨晚那种“潇洒”,向图南表现得十分沉默,完全配合着医生的“摆布”,最后又一次穿上病号服被推着进了病房。 人刚躺稳,手机就响了。 向东阳打来的。 向图南无奈摇头,捏了捏鼻根,接通电话。 “在医院?”向东阳一开口就是这一句。 向图南嗤笑:“明知故问。” 向东阳仍是一贯的做事风格,非常直接,毫不兜弯子。 “向图南,我希望你明白,上次你出事,爸爸在医院里住了十五天,妈妈眼睛都哭肿了,爷爷八十多岁,为了你好几天没怎么合眼。你是快二十四的人,不是十四,更不是四岁,做事给我考虑周详一点,你的命,不是你一个人的。” 向图南报以沉默,不争辩。 这是实情。 让自己的亲人如此担心,他问心有愧。 “怎么又伤到了?”向东阳冷声问。 嗯,终于问到点子上了。 向图南轻笑:“还能怎么受伤,总不能是我自己没事gān抠着玩吧。当然是不小心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