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洗我脸皮就秃噜完了。你就这么怕脱我衣服啊?” 这人眼睛是不是有X光啊,怎么什么都看得出来? 温暖被点中心事,为了自己的面子,还是坚持着洗了第四遍,这才丢下毛巾,站到他面前。 她的呼吸忽然就不畅起来,紧抿着嘴唇,抬起双手,放在第一颗纽扣上。 病号服十分宽松,衣扣也很好解,可是解了第一粒之后,温暖的手就不动了。 “没看过男生的身体?”他忽然问。 她心中正慌着,这样突然出现的声音,像一声炸雷,把她吓了一跳。 “啊……”她面上一热,偏还抬起头来,狠狠地和他对视着,“我为什么要看男生的身体?我又不是偷窥狂。” 她家只有两姐妹,温爸生意忙,经常不在家,即使在家时,也十分注重仪表。至于那帮男同学,大家在一起玩就是玩,并没有脱衣服的必要。 至于小时候,或是那些很小的男孩…… 那应该不算的吧? 他叹了口气。 “算了吧,不为难你了。你帮我擦一下后背,剩下的,我自己来。” 温暖:“啊?你能行吗?” 他很不客气地瞪了她一眼:“不行也得行,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的样子。所以说做事要三思而后行,你看看,都因为你一时冲动,我这个伤患还得自己照顾自己。” 他怎么就这么会噎人呢? 温暖被噎得心口疼,好几秒后才想到还击的词:“谁让你不肯住院的?” 她抬起手,飞快地将剩下的几粒纽扣都解开,尽量忽视他缠着纱布的胸口,小心地拽起了衣袖。 “抬一下手。” 上身的衣服被剥了下来。 温暖重新去拧了热毛巾过来,像刚才帮他擦脸一样,先从锁骨那处开始擦起。 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一个男生的身体,手偶尔还会不小心碰到他的皮肤。温暖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不自觉地就抿紧了嘴唇。同时在心里一遍遍念:没关系,这是我应该做的。我这是报恩呢,应该的。 不过他还蛮白的嘛。 气氛有点尴尬,万幸他这个时候终于肯消停一点,没有再说什么话来气她或臊她。 擦完前胸擦后背,大概是因为手中一直拿着热毛巾,温暖不知不觉间出了一身的汗。 这下更是非洗澡不可了。 擦手臂时,为了方便用力,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主动握住他的手。 除了掰手腕,之应该是温暖第一次握男生的手。她的心跳又快了几分,手上的动作倒一直十分细心又温柔。 他不止手背上有伤,手臂上也有。有时候不小心碰到,她都能感觉到他的手轻微地抖一下。 还好,他一直很安静。 擦一次澡,犹如上了一次酷刑。 终于,向图南说了一句:“好了。” 温暖一下到这时,才有胆子抬眼看他:“啊?” “剩下我自己来。” 温暖如释重负,将毛巾往他手中一塞,匆匆出了浴室。 大概十多分钟,向图南从浴室出来。温暖倒了水,帮着他吃了药,坐到chuáng上,这才去打理自己。 她选了一套他的家居服,因为没有内衣,又特地加了一件卫衣。衣服很大,袖子和裤脚都卷了两道才勉qiáng穿上。 然后她就赶紧洗自己的衣服。 幸运的是,这里的洗衣机可以自动烘gān,不幸的是她校服上沾了血,搓半天也搓不掉。 等衣服gān的时候,温暖坐在chuáng边毯上,为免尴尬,还装模作样地拿了书出来看。 向图南趴在chuáng上,无所事事地看着她。 “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她问。 “全身都不舒服。”他答。 还真是毫不客气。 “那你快点睡吧,睡着了就好了。不过我觉得你明天是不是还是去医院比较好?” 他不答反问:“你穿这么多不热吗?” 温暖看了下被遮得严严实实的身体:“还行,有空调。” 他了然地笑,难得没点破。 “在看书?这么用功,成绩应该很好吧?” 温暖立即狠狠地瞪着他:“你这是故意在笑话我是吧?”在他的笑容里,她的肩垮了下来,“我姐很厉害,我太爱玩,就是中等……不准笑!还笑!信不信我揍你?” 他把脸埋到枕头里,笑得双肩打颤。 温暖快气疯了,撸了把袖子扑上chuáng,可是面对着这个满身伤的人,她完全无处下手。 他在这时将脸从枕头上露出来,笑看着她。温暖跪在chuáng上,举着双手,还在找下手的位置。 目光一下子撞到一起。 温暖的手僵在空中,他脸上的笑也有点僵。 须臾,他轻咳一声:“有没有不会的?” 温暖:“啊?”你会? 在她想来,像她这种爱惹事的学生,一般成绩都不咋的。而向图南,看样子比她还要能混。 她既好奇他的实力,又存了点为难他的心思,特地选了自认为比较难的数学题,又小心地扶着他坐起来,递了纸和笔给他。 出乎她的意料,做习题时的向图南倒是神色严肃又认真,笔尖摩擦着草稿纸,很快他就给出了很详细的解题步骤,推到她面前。 “你看一下,不懂的再问我。” 温暖压下心中的惊讶,接过草稿本,心不在焉地看着。 他的字真好看。 温暖自己也能写一笔好看的簪花小楷,因此在这方面,一向比较自负。而他的字,除了好看,又更多了几分潇洒。 而他的解题思路,也是极其清晰,条分缕析,每一步都很容易弄懂。 她心存不甘,又连续换了几道题,他都很快就能给出十分完美的答案。 温暖自己成绩一直中游,对那些学霸一向是比较崇拜和敬服,比如对自己姐姐温婉。 现在,可能还要加一个向图南。 小混混还能是学霸,这还给不给她这种人活路啊? “你还蛮厉害的嘛。”她讪笑。 “凑和。” 她心中有个小人在仰天长叹,又莫名其妙地觉得很没面子,正心中郁闷,向图南丢开手中的笔。 “我累了,睡觉。” 温暖忙扶着他侧躺好,刚要爬下chuáng,听到他说:“衣柜里有被子,你拿过来。” 温暖点头。 她取了被子,放在chuáng边毯上,将一半铺在上面,另一半准备留着盖。 “你gān嘛?”他问。 “睡觉啊。”温暖心想他是不是傻了,“你这样身边肯定要有个人才行。” 他点头:“我知道。我是说谁让你睡地上的?” 温暖微张着嘴看着他,想不明白如果不睡这里,她还能睡哪儿。 chuáng上? “上chuáng,快点儿!”他艰难地挪着身体,给她腾地方,“让你一个小姑娘睡地上,我还是男人吗?不过我是伤患,肯定也没有睡地上的道理……行了行了,快点上来,我都这副样子,想做坏事也做不了。再说,关了灯,谁还看得到谁?” 她还在犹豫,他已经换了个方向,背对着她:“关灯。” 温暖在chuáng边站了一会儿,才慢慢抱起被子,放到chuáng上,又关了灯。 “我去看一下衣服洗好没。”她在黑暗中说。 她等衣服洗好了,换上,这才觉得找回一点安全感。 等再回卧室,安静的空间里,他呼吸均匀,好像已经睡着了。 温暖放轻脚步走过去,悄无声息上chuáng,低叫了他几声:“喂,喂。” 没应。 她这才伸手,轻轻地摸了下他的额头。 没发烧。伤口应该没有感染。 她放下心,拥着被,紧靠着chuáng沿,闭上眼睛。 --- “暖暖。” 温暖回过神,忙问:“哪里不舒服?” “没有,是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还是很不舒服?” 温暖轻笑着摇头:“没事。” 人长大了,终于学会了隐藏伤口,学会了说“没事”,大概这就是所谓的“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