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在外要小心点。」 「我知道。」 「不用担心我,我现在在学雕刻,等腿好了,还是去做我的木匠。在片马,会雕刻的木匠更吃香点。」 「嗯。」 「你走吧。」 「哥,」 「gān吗?」 「你真的不会娶个媳妇回家?」 「谁会想嫁给一个瘸子。」守根锤锤右腿叹道。 「那也不一定。说不定你爹娘要你传宗接代,bī你娶个歪鼻斜口的,你还不是照样得娶。」小流氓喃喃不安。 守根给他气得冷笑三声,「照你这么说,我何守根只能娶那歪鼻斜眼的是不是?好!就冲你这句话,我就是撞破头,也得把城里最漂亮的闺女娶回家不可!」 小流氓腾地站起身,深刻地检讨道:「根子哥,我错了。就凭您,那还不是想娶谁就娶谁。不过我们根子哥谁啊?一般两般的根本看不上!您看看,就连我这样一表人才、未来金guī的làng子三刀舒大侠,您何爷都不放在心上了,更何况那些凡花俗草。根子哥,您说是不是?」 「……你可以走了。天还早,我还能睡个回笼觉。」说完,守根拉起被子倒头就睡。跟这小子说话,你不给气死就得笑死。他不想给这小子好脸看,只能装睡。 「根子哥?」 守根不理他。 被子被硬掀开一条缝。 「哥,我真的好担心。我担心我这一走,你就会把我忘了。」 尽胡扯!守根以为他想等天亮走,便往里边让了让, 好让他钻进被窝。 「所以,我决定了!」 ……你又决定啥了? 那个混帐王八蛋! 守根一想到那晚发生的事,就忍不住在心中破口大骂。 那个不要脸的小流氓,竟然敢对他做那种事? 守根气愤不过,心想自己还是太心软了,竟然没有当场用椅子把那小流氓砸死。 一开始他还不知道那小子想gān什么,直到他把他压在chuáng上去扯他的裤子,他才…… 拼著那条腿不要,他立刻对那耍流氓的小混蛋拳打脚踢,用尽全身力量反抗。 口头便宜占占也就算了,竟然真的敢把他当女人用! 也许是他反抗得太厉害,也许是那小子担心他的腿,总之那小流氓并没得逞,反而被他打得光著屁股裹著被子窝在被窝里哭了老半天。那惨相,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qiáng了他呢!还有那该死的、难听的哭声,差点没把他家人也引来。 一怒之下,他把那哭兮兮的小流氓赶出了家门。还发火道:永远都别再来找他,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没得逞的小流氓就这样离开了,背著个小包袱的背影看起来比第一次离开时还要沮丧、还要可怜。 守根狠下心肠。这小子还小,他不能眼睁睁地看他走错路。 就因为三刀对他好,所以他更要断了他所有离经叛道的念头。 一年后。 根子哥,我占了一座山头。 守根在打开这份久违了的信件的时候,看到开头第一句话,脚下立刻滑了一下。 可是山大王好难做! 那么多张嘴,你不但要喂饱他们,还得给他们立规矩。太难了,我混了两个月就gān不下去了,然后我决定把这个烂摊子jiāo给山寨里的二当家。 我不知道他愿意不愿意,也不知道他现在gān得怎么样,因为当晚我就走了。当然啦,为了不让他以为我失踪,我给他留了一封信,还给他留了二十两银子。 说到这儿,惨,哥,我忘记身上没银子了,可我现在住的是南山脚下最好的客栈最好的房间,我还点了最贵的菜…… 哥,我出去转转,等会儿再给你写。 我回来了,我知道你一定很好奇我去了哪里。我跟你说吧,我去了戴霞山庄一趟,找那个刚出炉的庄主聊了聊。他很大方,一听我现在囊中羞涩,立刻送给我五十两银子。 看他这么识趣的份上,我决定放过他家那个突然宣布引退的老头。 不过说来奇怪,今年好像有很多高手都突然宣布金盆洗手,要么就说闭关修炼,还有的说是gān脆放下世事云游去了。 最可恨的是,这些人很多都是榜中高手。害得我想找人挑战都找不到人。 我决定了,我要再去找李三盖!这次不打败他,我就…… 我就回去让你养我! 美不死你小子。守根哭笑不得地摇摇头,把信揣进怀里拄著拐棍出去gān活了。 而这份被他揣进怀中的信,在最下方用很小很小的字写著这么两句话:哥,我好想你…… 你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时光缓缓流逝,就在守根想著那小子大概不会再来信时,终于有人捎来三刀口信,说一切尚好无需担心。 帮他捎话的人用异常羡慕的表情跟守根说:三刀现在可不得了啦,不但人长得越发jīng神,他身边那女子啊,简直……啧啧,要是能让我娶上那么一个美若天仙的媳妇,就是少我十年寿,我也愿意啊。 守根听了点点头,心想那小子总算开窍了,转身就去忙活了。 转眼又是一年终时。 这晚,守根突然从梦中惊醒。他梦到一片火光,而三刀就站在其中看著他。 一睁眼,屋里静悄悄的。 不知道现在是几更,透过窗纸的一丝微光,可以看到屋里一些朦胧的轮廓。 守根睁著眼,刚才的梦极为真实,到现在他还觉得火烤在脸上的感觉。 周围明明那么安静、明明知道那是一个梦,他的心却怦怦跳个不停。 怎么了? 守根按住心口问。 想闭眼,心中却老是有些不安。 不知道还有多久天才会亮,看样子也睡不著了,守根索性披衣起chuáng。 一拉开大门,一股热làng扑面而至。隐隐的,还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咦?这可是大冬天的晚上。 守根抬眼。 天空一片红光! 这是?! 「走水了!走水了——!爹!娘!二娘!你们快出来——!」 「中元!耀祖!快起来!都给我起来!走水了走水了!」 守根猛地向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房间冲去,顾不得速度太快让他的右腿一阵剧痛。 「砰砰砰!二娘!起来!快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二娘惊慌的声音从屋里响起,伴随著还有清韵模糊的询问声。 「二娘你快带清韵出来!东西不要收拾了,来不及了!」 说话间,刚才还在邻屋肆nüè的大火已经串到自家。守根大急,什么也顾不得了,用身体撞开他二娘的房门,背起chuáng上衣衫不整的小妹就往外面冲。 「大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守根来不及回答小妹,回头大喊:「二娘,快!」 他二娘吓得连衣带都来不及系好,穿上鞋子就跟著大儿子跌跌撞撞地往外跑。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他爹及老二老三迷迷糊糊地出了房门,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火!火烧过来了!快逃!」 何爹一回头,那火光! 与此同时,南大街一片响起了「走水了」的叫声,家家户户都是一团乱。 哭声,叫声,骂声,铜锣敲响的声音混杂到一起,何家老小全吓呆了。 「爹——!」守根回头大吼一声。 何爹反应过来,「我的书!」 「爹!」 守根又急又怒,大喊著弟弟们的名字,把小妹jiāo给老三,催促二娘带他们逃出大门。 再不逃就来不及了!火已经烧到他们家! 「爹!娘!」 冲进他爹娘的卧室,却发现他娘竟在翻箱倒柜的收拾细软,可忙里出乱,塞了半天,包裹一个也没做成。他爹则忙著把他的书本和文房四宝装箱。 「爹!娘!火已经烧过来了!这些都是身外之物, 逃命要紧,快!」 守根左拉一个、右扯一个,不顾他们大声喊叫,硬是拖著两人往大门冲。 「根子!根子!我还有一对镯子,我还有一对镯子没拿出来!」 「根子,放开我!我的书!我的笔!你这个不孝子,那是你爷爷传下来的!那是你……哇啊!」 何父大叫一声,呆住了。他刚才还在睡觉的房间房顶突然就燃烧了起来,转瞬间,他们家祖传的二进小院就成了火的世界。 怎么会烧得这么快? 如果我刚才还在屋里…… 守根趁此机会,拖著两位惊呆了的长辈冲出大门。 身后,何家已经完全被火吞没! 隔壁的院子静悄悄的。没有人声,也没有人救火,更不见人逃出来。 「师傅还没出来!」 何父还没有从震惊中醒来,就看儿子大叫一声向隔壁的屋子冲去。 「守根,回来!」 守根师傅方驼子就住在他们隔壁。那边起火更早,能逃出来的人都逃出来了,逃不出的…… 「根子——!」何姚氏大叫。 就在守根将要冲进火场的一刹那,一团火光突然从隔壁屋冲出。 那是?! 「师傅!」 「杀千刀的舒家啊——!」吼出一声凄厉的控诉,方驼子轰然倒下。 守根脱下外衣,拼命去拍打方驼子身上的火焰,其他人见了也赶紧上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