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城的哨兵打了个哈欠,等待换岗,眼皮一错之时,却见前方雾气之中,有什么隐约一动。 士兵睁大眼睛细看,那点异动却如泥牛入海,不复存在。 一年前,武魏发兵,魏朝的骑兵纵横驰骋,所向披靡,到如今已经拿下赵,晋,齐三国,中原大地上六国已去三国,眼见魏军bī近陈国。 三月之前,陈国不世出的天才将领师神光率兵出盐谷阻拒魏军,陈军在师神光的指挥下,以盐谷为据,像是一面牢不可破的盾牌般保护着陈国,武魏的铁骑被挡于盐谷关外,无法前进一步。 近来战事吃紧,陈国城内巡逻的士兵也都加了两倍,可是没有人觉得武魏会攻到城下,毕竟他们有师神光,那个从十三岁开始就声名鹊起,六国尽知其名的天才少年。 也是陈国公主陈兰桡早就定了亲的夫君。 但是今天,是一个无人遗忘的日子,所有陈国子民都会记得今日,这一天,向来晴朗的天空yīn云密布,不知是天意如此,亦或者,是因武魏军队卷地而来,他们的铁蹄扬起的烟尘如yīn霾弥漫,而他们的旗帜遮天蔽日。 那一队武魏骑兵,如同来自huáng泉的幽灵,从渐渐浓起的迷雾之中,就那么毫无预兆地出现在陈国的守军面前,就好像是一把擦拭打磨的雪亮的利刃,杀气森森而寂然无声地,bī近陈国的心脏。 魏……魏军来啦!” 哨兵骇然的声音传响城头,清晨的宁静,以及陈国从此以后永远的宁静,都从这一声起被打破了。 谁不知武魏铁骑威名?统领武魏铁骑的,是魏国的公子燕归,公子燕归乃是魏王的第三子,在魏国起兵之前,魏国以及天下,只知魏国有太子,而不闻公子燕归之名。 但自从两年前,公子燕归这个名字,赫然已成为一个令人闻名丧胆的称呼,能止小儿夜哭。 据说他嗜杀成性,冷酷残忍,是个天生的怪物。据说他在攻打晋国的时候,被晋王所恼,攻城之后,竟下令屠城,以至于整个晋国,从富饶qiáng盛的都城,变成了千里无jī鸣的荒凉鬼城。 对上这样可怕的敌人,陈国唯一庆幸的是,他们有师神光。 但是这一日,神光显然不曾落在陈国的头上。 原本熙熙攘攘地街上空无一人,摆摊的小贩,闲逛的游人,都像是凭空消失,百姓们躲在家中,家门紧闭,人心惶惶。他们不知魏军从何而来,更不知迎接他们的命运会是什么,慌乱之后,有人选择逃离陈国,有的人,却将目光投向一个方向,陈国皇宫。 那或许是他们最后的指望,那里有他们尊贵的的国君,长久以来,国君掌握着他们的命运,自然,也会在这生死存亡时刻,指引他们的命运。 可如果百姓们的目光能穿透皇宫厚厚的围墙,看到陈王寝殿情形,他们一定不会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国君身上,而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即刻逃离。 公主!你慢点,公主!” 侍女高声的叫喊,阻不住前方那个轻灵的身影,陈兰桡提着裙摆,飞奔向父王的寝殿方向。 她紧皱双眉,心急如焚,魏军的到来,也同样搅乱她的心曲,师神光为何毫无音信?陈国将如何应对?她第一个念头,就是找到自己的父王。 不理会侍卫的制止,陈兰桡冲进寝殿,却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 宫女内侍如游鱼般来往穿梭,不停地搬运各色的盒匣对象,走得太急,有人撞在一起,手中匣子跌落,散出一地金银珠宝。而陈王站在中间,不停催促:手脚利落些,快些快些!” 满地珠宝滚动,光芒闪耀,刺痛陈兰桡的双眼,她心头一沉,冲过去拉住陈王:父王,你这是在gān什么?” 陈王匆忙里看她一眼:麒麟儿,你怎么还未收拾?快快回宫,把你的细软之物收拾妥当,我们要随贤妃去她的母国……” 如闻震雷,陈兰桡撒开握着陈王袖子的手,后退一步,几乎不能相信自己所听。 贤妃的母国是陈国之后六百里外的章国,陈王的意思,显然是要在临危之际弃城弃国,临阵脱逃。 陈兰桡胸口微微起伏,qiáng自镇定:父王,陈国上下谁都可以逃,唯独父王不可以……” 这是为何!”陈王拂袖,一脸不悦,你莫非没听过武魏的残bào?父王若留下,不知将死的何等凄惨……” 可父王是陈国国君,你此刻逃离,群龙无首,满城百姓要指望谁?”陈兰桡又怒又伤,不由提高声音:何况父王就算逃到了章国,也就不再是陈国的国君了,不过是寄人篱下,苟且偷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