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胡说的吧,这怎么可能?”齐宁面无表情的瞟了他一眼,然后淡而处之的下了山。了空风中凌乱了,神魂不定的就在想,米家三丫头,怎么可能是应劫之人?但要说,她不像七岁稚龄孩童,又像是说对了,从昨晚到今天早上,他是有好几个瞬间,没把那丫头,当成孩子来看,难道这就是应劫之人?了空越想越凌乱,直到米盈盈下山,他也没回过魂来。完全不知道这些事的米莳三,此时忧愁的望着那半个馒头,黑麦粗粮,再掺着野菜,味道压根就谈不上好,甚至还割喉咙,但她要不吃,估计就得饿一整天。因为,她发现,了空和尚自打水回来后,整个人就像丢了魂一样,甚至还给她捕捉到,了空在时不时偷偷打量她。被一个有些猥琐,又是酒肉穿肠过的胖和尚盯住,她只感觉汗毛倒竖,也无法摸清了空到底想做什么。紧张之下,她是连动都不敢动,瞬间就觉得,这破庙也没了安全感。直到天色将黑,了空从山里拖回一只幼鹿,她才微微的松了口气,心想,靠山吃山,了空打猎如此高明,怪不得正在长身体的齐宁,会跟他混到一起。了空板了脸,当着她的面,抽出一把刀,就把腿夹断的幼鹿,直接割了喉咙。手再一翻,就看他拿起碗,把那鹿血涓涓不剩的接到碗里。“不是要营养吗?来给你,补补血。”冒着热气还有血腥味的鹿血,骤然就出现在米莳三的眼前,了空抖着脸上的肥肉,一瞬不瞬的望着她。那眼睛深邃的就像黑洞,四目一对,米莳三就在心里颤了颤。他的态度不对了,从微表情中,她察觉到,了空居然会对她有了戒心,而且变的冷漠。为什么?她一个七岁的黄毛丫头,受了如此重伤,并被他所救,他为何要生出戒心?惊愕之下,米莳三赶紧怯懦的缩了缩头:“这,这是生血。”“当然是生血,难不成你还想煮熟了喝。”了空收起了凝视,嘴边露出一抹你是土包子的讥讽。“难道不应该煮熟了喝吗?”米莳三捏了捏拳,后背生出一层冷汗,莫名的就在脑补,大燕有很多十恶不赦的人,为了逃脱朝庭律法制裁,然后自己剃度出家,难道这个酒肉和尚了空就是?“这是鹿血,你见过有人喝熟鹿血吗?”了空翻了个白眼。“我,我才七岁,当然没见过啊。”米莳三佯装出害怕,也是这一瞬间,她才恍惚意识到,她没在了空面前扮小孩,也没在齐宁面前扮小孩。不好,他们生疑了。顿时,她不光后背在冒冷汗,手心也变的冷汗涔涔。大燕是个十分崇尚道教的国家,人重信,重誓,也相信鬼神,就算那些读书人,经常念子不语怪力乱神,可他们依然进出道观庙堂,若是了空怀疑自己,并不是七岁的孩童,又怎么会忽然间判若两人?看吧,好多人都以为穿越很好玩,可实际上,步步都如履薄冰,更甚至,一个不小心,就会死于非命,那什么金手指,完全就是杜撰出来娱人一乐的。“那你现在见过了,赶紧趁热喝,否则就别说和尚我不给你营养。”了空眯了眯眼,那眼里露出一丝成年人的凶悍。米莳三战战兢兢的爬了起来,然后接过碗,怯生生的放在嘴边开始喝。鹿血这确实是好东西,不但温补,还能强身,她今天喝了两碗药,烧已经全退,完全是可以喝的,但了空现在的态度,却让她忐忑不安。了空人也不走,就这么站在床板边,定定的看着她喝完,然后接过碗,就转身去处理那幼鹿。“三丫头,你实话告诉和尚,你今年到底多大。”咯噔,果然他怀疑了。米莳三懊悔,明明装了七年的孩子,却在这两天破了功,她可真是……蠢!“七岁。”“呵呵,和尚我看你眼睛,可不像七岁,就连和尚跟你说话,也没把你当七岁孩子看,你那眼睛,有问题啊。”背对着她的了空,好像后脑长了只眼,一字一字,让米莳三惊骇的微微发抖。“是啊,别人家的孩子,从出生到长大,都循规蹈矩的学东西,也被父母长辈,捧在手心里当成宝儿,可我呢,从记事开始,就天天看着娘挨打,姐姐受罪,不管做的好,还是做的不好,奶奶都不给我们吃饱。”说到这,米莳三颇有触动,忍不住就笑,一边笑一边躺在床板上看泥菩萨。“堂哥天佑六岁就进了学堂,在家里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想吃什么,也有什么,可我们从睁眼到闭眼,都是在干活,喂鸡喂猪,割草扫猪圈,砍柴挑水,洗衣做饭,到了晚上,娘织布,我和姐姐还要纺线,了空师傅,这些都是七岁的孩子,应该做的吗?”了空听完,手顿了顿,过了一会,就开始腹诽齐宁那混帐框他。自古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米家二房又过的凄苦,肯定会比普通人更成熟,这算什么应劫之人,如果要是,那天下的穷苦孩子,全都是他玛的是应劫之人了。打消疑虑的了空拍了下肚皮笑了:“没办法啊,谁叫你家没男丁,要是你二弟当年还活着,你家也不会过的这样苦。”听见了空笑,米莳三微微松了口气,心想,以后还是要装,不能再大意了。这大燕上至皇亲国戚,下至平民百姓,谁不重男轻女。这男人能肆无忌惮的出门行走,也能替家中服劳役,更有力气种田参军,行脚商,三百六十五行,几乎行行都是男人在做,而女人呢,在平头百姓眼里,女人就是生育的工具,上不能参军服劳役,下不能读书走仕途。所以,女人的命,在男少女多,前二十年都在征战天下的大燕来说,不——值——钱!“了空师傅,为什么你那样说我姐姐。”米莳三故意没头没脑的说了这句。了空错愕,扬起刀回头看了她一眼:“什么说你姐姐。”“就是你说,我姐姐面相有福,但配不上齐宁哥哥这句话。”了空翻了个白眼:“是配不上啊,你仔细想想,宁哥儿是齐家单传,又子承父业,家有良田五亩,吃穿不愁,以他的条件,就是配你们村里正家的姑娘,也绰绰有余,可你米家二房,能有什么?”米莳三咬牙,这些事儿,她何偿不知,她又不是真的七岁孩子。现实的残酷,放在那朝那代,都是这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