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原上躺着三十余匹láng,一伙约莫十五六人穿着厚实shòu皮的男女一部分在就地将láng剥皮,内脏扔了一地,血也流了一地,冷风一chuī,血腥味传出老远,一部分人则在周围布置陷阱等待被血腥味吸引来的野shòu。 握着刀柄的鱼一时有些愣神。 冬季出门在外遇到陌生人,一刀杀了不存在杀错的可能,这是西荒的常识。 可眼前这些人,鱼不是很确定他们会不会还想捞一笔收入,虽然已经有了很多匹láng的进项,但一来他不确定那些láng是用来吃的还是去换物资的,换物资又能换到多少,二来没人嫌收入少。 鱼看到了猎人们,猎人中的斥候也同时发现了他,看到鱼腰间那柄明显是宝刀的刀时眼睛不由亮了亮,但很快就注意到了鱼的握刀姿势以及刀柄和手上裹着的布条。 那炳刀不是装饰品。 意识到这点后斥候马上给身后的同伴们打了手势。 是硬茬,惹不起,不惹。 第十一章挂心 陌生人在荒野里相遇,双方都不想生事时,很容易谈到一起,至少不到半个时间鱼便已坐在篝火边与猎人们一同啃着刚刚烤熟的láng肉,饮着马rǔ和羊rǔ发酵酿制的rǔ酒谈天说地。 做为一个旅人,这种路遇而相谈甚欢大抵是鱼最擅长的事了——仅限于对方识相不打算抓鲛人发大财。 两百多年来居无定所,四处漂泊,察言观色以及与人相处的能力若不能锻炼出来,他也活不到如今,很快便掏出了猎人们的来历。 是黑土森林里一个部落的青壮猎户,平时以采药狩猎为生,但收入太低,此次金乌台为了应付shòucháo颁发政令,鼓励氓庶猎杀猛shòu,击散正在汇聚的shòucháo换取粮食布帛与盐,因而部落里半数青壮都跑了出来。 鱼相信这些人以前收入很低,但不信真的只是采药狩猎为生没有副业,这些人的气质就不像是没杀过人的。 不过鱼也没揭出来,没意义也没必要,北方的人族只要是活下来的就没几个手上gān净的,手上gān净的基本是死人。 他是来监督以shòu换物资政策落实得如何的,不是来当正义使者的。 通过与猎人们的闲聊,鱼很快得知这项政策落实得还不错,有没有中饱私囊的因为猎户们对官吏和贵族的不了解而无法判断,但猎人们的的确确换到了物资。 金乌台在北方设了一些市,本来是用来jiāo易牛马药材的,这回gān脆借用了块地方设了个以shòu换物资的办事点。 说是jiāo易,但实际上更多的还是赏赐,因而金乌台不缺这点皮草和shòu肉,运回去也不知道是便宜了谁,gān脆只让猎人带着猛shòu或是shòu皮证明是自己杀的就能得到赏赐。 做了记录之后,猎物怎么处理是猎人自己的事,吃了还是卖了都随意。 因着shòucháo并非单一的猛shòu,而是许多猛shòu共同汇聚而成的迁徙大军,自然不能每种猛shòu都一种赏格,根据猛shòu的难缠程度分了不同等级,láng在这个等级排行榜里连前十都排不进去,但胜在数量众多,因而没遇到大型猛shòu时,猎人们都以láng群为目标。 这也是为何鱼一来便遇到有人猎杀láng群,无关运气,而是到处都是这种情况。 鱼一边咀嚼着烤得冒油的láng肉一边忍不住在心里感慨太昊琰的大方,发现自己无法牟利后就让人谁都赚不成,不,也不是谁都赚不到利益,至少氓庶赚到了。 除了民心和民生,太昊琰这回算是什么都没赚到,而民心与民生,老实说,正是这个世道最不重要的东西。 láng肉可以烹饪得很鲜美,但猎人们没这个条件,直接烤,连盐都是数着粒数放的,味道即柴且淡,但多日未进热食,鱼还是味道极好的啃了半只láng。 不想占人便宜,而且猎人维持生计也不容易,辞别时鱼带走了剩下半只láng当gān粮,留下了两枚布币,在金乌城这两枚钱也买不了多少东西,但在北方,两枚钱足以买下一整只láng。 北方远比辋川海周围的农耕区辽阔,但人烟也更稀少,当地人指路时说走半天就能到了,若以为是步行半天就到了一定会死在荒野里。 当地人的走半天是骑马半天就能到。 鱼犹豫过要不要将牦牛换成马,牦牛的赶路速度比马差远了,但考虑了下马的蹄子不耐寒,让马和牦牛一样雪地赶路,马能活几天是个问题。哪怕太昊琰给了他一大包钱也不带如此挥霍的,哪怕要换成马至少也得等到天气回暖。 慢悠悠的骑着牦牛,鱼将北方的各个市都给逛了一遍,连每个市周围辐she的或远或近的人族部落也都尽量拜访了下,确定了贪污肯定存在,但太昊琰的多重安排、防贼似的防公卿贵族与官吏也并非完全没用,至少钱款还是有一半落到了氓庶手里,让很多氓庶难得的过了一个舒服的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