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住了,天晴了,一夜之间,让西州大桥从此充满了一种死亡的气息。欧阳雪和冯勇赶到出事地点,大桥早被封了路,他们无法走到近处,只能绕到桥下远远地观看。周围看热闹的人已聚集了不少,大家都在纷纷议论着大桥坍塌的事。甲说;“听说死了21个人,造孽呀。”乙说:“医院里还躺着22个哩,一个个缺胳膊少腿的,以后还不知道咋活?”一个带着孩子的大嫂接了话说:“这都是那些千刀万剐的贪官们干的坏事,当年他们要不赶着去为什么节日献礼,非要加班加点没日没夜的干,质量也会好些。我家男人就是修桥的民工,记得他当时回来说,水泥还没有干透就在上面加新水泥,钢筋和水泥标号也不对,老板为了省钱,买的都是便宜货。还说将来非出事不可,没想到他的话真的应验了。桥塌了也就塌了,大不了再建,可这人死了怎么办呢?真是造孽呀!”欧阳雪马上接了话问;“这位大嫂,你说的是真的?”大嫂说:“不是真的难道是假的?呃,我听你说话口音不是我们西州的,你是哪里人?”欧阳雪嘿嘿一笑说:“我是外地的,来这里旅游。大嫂真厉害,这你都能听出来。”大嫂有点洋洋自得地说:“这算啥,当年我跟着我家男人走南闯北去打工,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欧阳雪就故意套近乎说;“我一看大嫂就是经过大世面的人,你家男人现在在什么地方打工?”大嫂说:“他早已当上了包工头了,现在正领着人修建市上的重点工程,叫什么有轨电车。”有人接了话说;“那个有轨电车听说也是个腐败工程,投资投了几十个亿,前年就说要运行,运行到今年还运行不起来,老百姓的钱又让这些当官的骗去花掉了。”大嫂说:“可不是,就那个路段,不知折腾进去了多少钱,修了拆,拆了修。我家男人说,大工头还欠着他的包工费,讨要了几次都讨要不来?”欧阳雪问:“为什么讨要不回来?”大嫂说;“还有什么?他们都是层层搞承包,中间的包工头就想赖着不给呗!”欧阳雪说:“我家有个亲戚正好管着这个工程,你家男人叫什么?到时候我让我家的亲戚帮忙过问一下。”大嫂高兴地说;“这感情好,我家男人叫王长锁,专门搞管道工程的,到时候让你家亲戚说说,把他工钱及早给了。”欧阳雪又趁机套问出了大嫂家的住址,觉得差不多了,才客气地道了别。另一边的冯勇也没闲着,他假装在玩手机,实际上把他们刚刚的议论以及欧阳雪与大嫂的对话录到了手机中,离开人群后,他试着播放了一段,觉得效果不错。欧阳雪看了一眼冯勇说;“不错呀,蛮有头脑的。”冯勇说;“这算什么?我冯勇好歹也办过几期大案了,这点智谋还是有的。”欧阳雪讽刺道;“某同志就是经不起夸,给个梯子就往上爬。”冯勇说:“给了梯子就得往上爬,否则,怎能对得起给我梯子的人。”欧阳雪突然摆正了脸说:“好了,别再贫了。我们赶快去找王长锁,说不准从他哪里能得到我们想要的。”冯勇说:“我倒有另外一个想法。趁宏大集团公司的老总周大龙被公安局关着的当儿,我们不如到他的公司里去闯一闯,或许能嗅到点什么。至于那个王长锁,就一个小包工头,不会跑的,我们什么时候去都可以找到。”欧阳雪想了一下说:“也好,就按你说的办。” 然后话头一转问:“昨天的视频和网评看了吧?分析分析情况,说说你的看法。”冯勇说:“很显然,通车还不到四年的大桥突然坍塌,肯定就是一个豆腐渣工程,凡是豆腐渣工程,必然会牵到了一个腐败大案,这已经成了一个规律。”欧阳雪说:“这个周大龙,大桥工程是他承包的,有轨电车也是他承包的,他的能耐真是大呀。” 冯勇说:“据说他在西州市势力很大,黑白通吃,不过,在老百姓中口碑倒还不错,这让我感到有些纳闷。”欧阳雪说:“人都有两面性,只能说明你还年轻,幼稚,对人性的复杂和深刻性了解不足。”冯勇又急了:“你才比我大几岁?怎么说起话来像我老妈一样,与其说我幼稚,还不如说我白痴好听些。”欧阳雪一下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完才说:“好了,冯大帅哥,你这么有智慧的人,我怎么可以随便说你白痴。的士来了,赶快上车吧。”他们上了的士,听到交通广播中正在播放江川县鹰沟湾水库大堤危在旦夕,为了确保全城五万人的生命和财产安全,市长何东阳正带领着乡亲们严防死守,誓与大堤共存亡。欧阳雪问司机:“江川是不是西州市的?”司机说:“是西州的,你们是不是从外地来的?”欧阳雪嗯了一声,冯勇马已从手机中搜出了许多视频,边看边对欧阳雪说:“我搜到了,场面很大,情况真的很危险。”欧阳雪也说:“我也搜到了,何市长正搬沙袋哩。水面快要接近大堤了,真危险。”司机接了话问;“你们说的何市长叫何东阳,现在他还是代市长,是今年年初到的。老百姓都说他是一个好市长。我们西州好多年都没有这样的好官了,真希望老天保佑他,别出了什么差池。”欧阳雪问:“你们西州人是怎样评价过去那些官员的?”司机说:“在说官员之前,先说说这座桥吧,起先我们这里有一座旧桥,虽然样子不太好看,但是很坚固,谷为民当书记时,为了个人捞名利,拆除了旧桥,投资了几个亿修新桥,到头来他屁股一拍升官了,桥塌了,却把我们西州人民害苦了。高天俊当了书记后,心比谷为民更狠,投资三十个亿,要修建什么有轨电车,这样一个屁大的城市,只要把道路改造好就行了,根本用不着修什么有轨电车。可是,现在钱投进去了,道路也被破坏了,有轨电车说是前年开通,一直开通到今年还没开通。现在的人呀,良心坏了,上面也不对这些人管一管。”欧阳雪说;“没想到你还挺关心政治的。你放心,上面肯定会管的,十八大后,不知有多少大贪官落马了,只要有证据能证明他们的腐败行为,他们一定也会受到党纪国法的制裁。”司机说:“要想制裁他们还不容易,只要一查,保证能查出问题,要是不想制裁他,证据再多也无用。大桥坍塌不就是活生生的证据,电车成了烂尾工程不就是证据?说白了,还是上面不重视,如果真重视了,下来一查保证能查出问题。”欧阳雪觉得这个司机虽然话有些过激,却句句在理,就留下了他的电话,说以后叫车方便。闲聊中,车已到了宏大集团楼下,下了车,冯勇自豪地说:“报告处长,我把司机的话也录下了。”欧阳雪夸奖道:“好样的,说不准以后能派上用场。”冯勇扬头看着宏大集团的办公大楼说:“山雨欲来风满楼,我有种预感,西州的官场一定会有一次大地震。”欧阳雪也抬头抬头看了看宏大集团大楼,说“西州的水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蛮气派的大楼,走,上去看看。”来到大楼处,他们竟然被保安挡在了门口,保安问他们来找谁?欧阳雪说:“找你们的董事长周大龙。”保安说:“我们周董还没有来。”欧阳雪说:“他说好了早上在他办公室见面的,要不,让我们先上去等等他。”保安说:“不好意思,这恐怕不行吧。”正说着,从电梯走过一个高挑个子的瘦脸美女,她下身穿着一条淡蓝色的紧身牛仔裤,上身穿着一件黑色带金色麻点的紧身长袖衫,远远看去,腿很长,腰很细,臀很鼓。随着高跟鞋发着哒哒地节奏声,长发轻轻地一抖,便抖出女人的妖娆,也抖出了她的气质。她径直走到门口问保安;“怎么回事?”保安马上回答说;“白主任好,他们来找周总,我说周总没有来上班。”美女看了一眼欧阳雪和冯勇说:“你俩找他?”欧阳雪说:“是的,我们约好了今天早上在他办公室见面的。”美女说:“对不起,周董有事出差了,有什么事儿给我说吧,我叫白露,是宏大集团公司办公室主任。”说着,伸过细细长长的手,同欧阳雪握了一下。欧阳雪说:“谢谢白主任,他要不在,就算了,我们改天再来。” 白露看了一眼冯勇,伸过手来握了一下说:“幸会!”说完,松手道:“也好,你们过几天再来吧。”欧阳雪说:“那好了。谢谢了。”美女浅浅一笑说:“不客气。”说完,一起出了大门,将手中的电子钥匙一摁,停在楼外的卡宴哗地闪了一下红灯,她上前打开车门,上去后又回头看了欧阳雪一眼,招了招手,然后呜地一声开跑了。他俩走出大门外,欧阳雪对冯勇说:“真漂亮女子,听说她跟随周大龙好多年了,又是宏大集团办公室主任,如果能从这个女人身上打开一个缺口,可能会挖出好多货真价实的东西出来。”冯勇坏笑着说:“听领导的意思,是想让我去色诱?如果真的需要,我不妨一试。”欧阳雪白了他一眼道:“试你个头,少给我贫。到时候还说不准谁被谁色诱了哩。”说完,突然诡谲地一笑说:“要不,我请示一下金主任,就说你想去色诱,她要同意了你就去!”冯勇立马惊慌地说:“别别别,欧阳姐,我叫你一声亲姐,千万不能让金老太知道了,否则我就完蛋了。”欧阳雪一下哈哈哈地大笑着说:“你怎么这么害怕金主任呀?”冯勇像个孩子一样,用手抠着后脑勺说:“这个……你不觉得她教训起人来挺凶的吗?再说了,本来就是一句玩笑话,让她知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