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火

:枪走火,弟弟打死亲哥哥,弟弟发誓照顾嫂子和两个年幼的侄子,怀着愧疚、赎罪的心情娶了大自己七岁的嫂子。然而,叔嫂的这段婚姻却遭到世人的猜疑和不接受......

第十八章
张景云瞥眼卧室门,意思是眼下她指望不上!
“我从来也没打她的单儿!”张母说,实在忙不过来,还有社区呢,他们肯帮忙。
“爸,感觉怎么样?”儿子修完脚,问。
父亲摸摸修过的脚,满意道:“好,硬壳儿削掉了,走路就不痛啦。”
“我再给你敲敲腿,爸。”
张建国轰赶儿子道:“歇着,早些歇着去吧!”
进到卧室张景云见到少有的情景,丛天舒在卧室床上逗小儿子玩耍。
“你们娘俩玩得挺开心呐。”
“爸爸张二多求援,“快帮助我打败妈妈。”
“战斗结束。”丛天舒放开儿子,说,“二多,你自己玩,我和你爸爸说几句话。”他坐在床边,抢在发问前主动说:“我同天飞找了许多地方,没找到茵强。”“你要出门一周?”她问。
“去中原市送货,回来在天锦市等船……”
“噢,本来也没太指望你找到刘国强,你走你的,我再想办法找吧。”
“一时难找到国强,天霞那儿你勤跑几趟,她需要人照顾,景锁住校,你……”张景云正说着,话给母亲喊声冲断:
“二多,过来睡觉。”
“儿子,”丛天舒拽住张二多,高声向外屋说,“妈,二多今晚和我们睡!”
张景云满是欲望的目光望着她,丛天舒领会了对方的渴望,却拒绝了,说“景云,今晚我不方便。”
张景云十分不情愿地在沙发上铺被。
“爸,你怎么睡沙发呀?”张二多大声地问。
妈妈急忙梧住儿子的嘴,说:“二多躺下,我关灯!”
室内顿时漆黑一团。隔壁公婆的房间听见孙子的问话,父亲说:“我听二多喊了一声。”
“他爸睡沙发……”张母说。
“睡沙发?”张建国愕然。
卧室这边安静到凌晨,丛天舒的手机铃响起,她接听:“是我……噢,鹿难产,还不是一只,你们等着我马上赶过去!”黑暗中她摸索着穿衣服。
“开灯吗?”张景云问。
“不用,才三点多,你再睡会儿。”她说。
“什么事,这么早找你。”他问。
“鹿难产……景云,我去了。”丛天舒编谎言,出楼她打了辆出租车,不是去东方山庄,而是一处别墅区。
名洲花园别墅,朱刚躺在床上,捂着一床厚被子,口叼着体温计,丛天舒往他的额头敷湿毛巾,从他口中拔下体温计,看体温。
“降下来没?”他问。
“还烧,三十八度二。别硬挺啦,去医院吧。”丛天舒恐惧无名高烧,联想到媒体报道的手足口病,说,“别是患了肠道病毒①。”
“怎么会呢?那病婴儿易得。”朱刚倒不是医盲,他说,“我每年必发烧一次,几乎都在夏天里。到医院检查过,没查出病,打打消炎针也就好了。”
“几个多小时了高烧没退,不行,咱们去医院!”她说。
“你用酒擦擦我的前胸后背,体温再降不下去,我们再去医院。”他坚持土法治疗,过去用过很见效。
“不行,耽搁不得了。”
在她的坚持下打了,将朱刚送进三江条件最好的市中心医院,直接住进高级二号病房,简称高二。
高二病房有彩电、电话、卫生间,丛天舒守在朱刚床边,护士看体温计。
“退没?”丛天舒问。
“三十七度三,还有一点低烧。”护士说,她调慢滴流的速度,又看看进针处,叮嘱道,“点滴的速度别太快,控制在每分钟四十滴左右。”
“他的嘴唇烧得发干,有什么办法弄弄吗?”丛天舒问。
“患者家属你跟我到处置室取些棉球,你给他擦一擦嘴唇。”护士说。
丛天舒随护士出去。
张景云离开家的早晨,缠绕老两口子心头一夜的疑问,一下子破解,他们寻找答案走进儿子卧室,她唠叨道:
“你非要亲自看,看什么?”
“屋里这么黑。”他说。
“窗帘撂着,我开灯。”张母顺手开了日光灯,屋里顿时亮堂起来,床上一双未叠的被褥,沙发上一双叠得整整齐齐的被褥。
“要不二多问他爸爸为什么睡沙发,”张母苦涩地道,“唉,原来他们两口子分床睡。”
张建国一口痰涌上来,努力咳,却没咳出,她急忙给他捶背,他仍然咳不上来,憋得大汗淋漓。
“咱们躺床上去。”她慌张道,他躬下身去像只虾,痛苦地说不出话来,“他爹,你千万挺住!我叫救护车……”
救护车赶到,给张建国做番简单的急救,抬上救护车疾驰而去,当天住进市中心医院普通病房,经抢救病情终于稳定下来。
“他爹,你要说什么?”张母凑过耳朵,老伴嘴唇嗡动,声音如蚊鸣。
“回……回家,景锁一”他声音很低,今天是傻儿子回家的日子,校车送他回家。
“我把钥匙交给了胖婶……”张母说,“胖婶来电话了,她把他锁在屋里。”
“饭,他吃……”张建国语言表述不清楚道。
“电饭锅还有两碗剩饭,饿不着他。”张母说。
“天……天舒?”
“到哪里找她呀!今早她的手机哇地响,急匆匆地走了,比景云走得还早。”张建国干嘎巴嘴,语言不清。
“好好,我回去一趟,我跟护士说照顾你一下。我走,你别生气,他爹你别生气。”张母准备回家,问老伴道,“你想吃什么?我顺便给你带点儿来。”
“小米粥。”
“哎,给你熬小米粥。”
同在一个医院的高级病房里,丛天舒问:“想吃点什么?”
“唔,吃点什么?”朱刚一时想不出吃什么。
“瞧你精神起来了,再加强些营养增加抵抗力,三四天出院没问题。”她鼓励他吃东西。
“照这样下去,明天就能出院。”
“着什么急,多住两天,巩固巩固。哎,还没说你今天早餐到底吃什么。”
“医院后街有炸臭干子卖……”
“不行,不行!”丛天舒反对道,“你这是住院,病房里不能吃那东西,护士的鼻子灵着呢。”
“臭干子不行,那就吃老东西。”
“蟹黄包子!”她说去给他买来。
我们故事中的两个人物不期而遇,特殊的地点是医院大门口,丛天舒手提食物,朝住院处的楼走,张母拎着东西进院,也朝住院处走,她猛然发现儿媳的背影,嘀咕道:“咋这么像她?”婆婆加快脚步,追赶上去。丛天舒在住院处楼前,无意回下头,被张母看清楚。她紧走几步喊道:
“天舒!”
丛天舒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停下转头,大吃一惊道:“妈!”
张母到跟前,眼瞧儿媳手里的东西,说:“给爸做鸡汤了?”
“爸?爸怎么啦?”丛天舒愣住道。
“你爸犯病住院你不知道,那你给谁弄得吃的……”张母揶揄道,“鹿住院,吃……”
“妈,不是鹿,我的同事病了丛天舒急忙地编排道,“吃不习惯医院的饭菜,我上街给他买早饭。妈,我爸住哪个疗区?”
“八疗,胸内。”张母冷淡地说。
“我把饭送过去,就去看爸。”她说。
猜疑、不满、尴尬延续到电梯上,婆媳进楼,一起排队等电梯,医院的电梯最忙。丛天舒突然改变了主意道:“这个电梯老慢啦,我去的楼层低。妈你等吧,我爬楼梯。”
婆婆望着儿媳爬楼梯的身影……丛天舒爬上七楼,进来放下东西,重新到门口,探头向走廊里望了望,然后回来,神色慌张。
“有人盯你的梢?”朱刚觉得蹊晓道。
“坏事啦,我被婆婆撞见……”
“婆婆?这么巧!”
丛天舒朝棚顶指了指,说:“我公公犯老病住在楼上,你住,他住。”
朱刚下意识地朝天棚扫一眼。
“我婆婆眼神不对,不对。”她说。
“怎么?”
“你要是住院下去,我楼上楼下跑,两头兼顾,要不然……”她委婉道。
“你的意思是?”
丛天舒出主意回别墅开个家庭病房,那样的话,她有种种借口离开医院,去悉心照料他。
朱刚接受建议,说:“办出院手续!”
“然后,你要连续不断地打我手机……”丛天舒出新主意道。
朱刚诙谐地道:“观!听导演的。”
楼上的普通病房,张母因医院邂逅儿媳脸发冷,忍着没对老伴说,生怕他着急上火。
“爸,好些了吗?”丛天舒直奔公公的床前问候。
张建国只咧一咧嘴,张母抢着代答:“不好,很重,说话困难。”
“昨天不是好好的嘛,说犯病就犯了,是不是感冒了?”儿媳说。
“感冒,严重感冒。”张母一语双关道。
丛天舒心里一震,目光扫一遍公婆,对感冒这个词有些感冒〈在乎、在意)了,话外之音已经很明晰。
“感不感冒,有病早晚也得犯。”张母朝更深层地点题。
这时,丛天舒的手机铃响,她接听:“喂,是我……在医院,我爸病了,明天再说吧。”
张建国闭着眼睛,不看儿媳。张母转身和邻床的患者家属搭话:“点完一瓶了,还有几个吊瓶?”
患者家属说:“一个,今天一共三个,还有两支小针。”
“针没少打呀!”张母显然没话找话说。
患者扬了扬左手,说:“针眼处都扎出茧子了……”
丛天舒一直站着,无人答理,心里不是滋味儿。手机铃又响,她接听:“您好,吴总,对不起,走不开,改日谈吧,再见!”紧接着手机铃再次响起,她询问:“说什么?讲清楚……兽医部是干什么的?全力抢救!”
“天舒你忙你的吧,这儿有我呢。”张母变相撵人道。
一个坡出现,丛天舒赶紧下驴,她说:“我走了爸,忙完来看你。”
儿媳走出病房,张建国才睁开眼睛。
“方才这位是?喔,老接电话这位不用说,是你儿媳妇,肯定不是你闺女。”患者家属自问自答道。
“没猜错,我没闺女!”张母语气愤道。
特殊教育学校放两天假,屋子圈不住傻子,当他从天天给他做饭的胖婶嘴里得知父亲住院,就更别想圈住他。学校教的消防知识危险时如何逃生一一充分用上,趁胖婶上楼回家,弄开窗户逃出来了。
去医院的路上张景锁边走边玩,不在意什么时间到,斑马线啊红绿灯啊对他形同虚设,想走就走,他闯红灯,被交警拉住。
“别闹,放开!”
“同志……”交警耐心劝说。
金丹开车过来,她发现张景锁,靠边停下车,快步到交警面前,说:“交警同志您好。”
“您好!”
“他是我同事的弟弟,我送他回家。”金丹说明意图道。
交警打量金丹,领走一个弱智的人,需要问清楚:“对不起,请看一下您的身份证。”
金丹把身份证拿给交警看。
“带他走吧。”交警确认领走傻子的人没问题后,才同意领走人。
金丹开车送张景锁回家,张家的楼前,金丹哄劝道:“景锁,咱们下车。”
“不回家,”张景锁死死地抓住车座椅,说,“医院,去医院看爸。”
金丹一愣,去医院?看谁胖婶手提水果,走到车旁说:“金丹?”
“表姑!”金丹惊喜道,“表姑在家啊!”
“是啊,你这是?”胖婶问。
“我是张景云师傅的同事,我在大街上碰见景锁,是张大叔病了吗?”金丹猜到谁病了张家的老病号张建国。
“可不是嘛,昨天犯的病,一口痰堵着……张婶一夜没回家,瞧架势很严重。”胖婶说,她拉过来张景锁,说,“你咋跑出去的呀?”
“医院,去医院看爸。”傻子说。
“住哪个医院?”金丹问。
“市医院,我正要去医院看张叔。”胖婶扬了扬手里的水果篮说。
“咱们一块去吧,表姑。”金丹说。
他们到医院之前,老贾拄着单拐走进病房。
“老贾你怎么来了?”张母惊异道,拉过一只凳子给他,问,“腿怎么样?”
“见好,我才听说你们住院,过来看看。”老贾坐下说。
张建国伸手拍了一下床沿,张母说:“老贾,他爸叫你到他身边去。”
老贾拖着凳子到病床前,离张建国很近,说:“您好些了吗?看上去气色不错。”
张建国露出笑容道:“见轻,比昨天好多啦。”
老贾忽然想起什么,问:“谁跟景锁在家?”
“没闲人,他自己在家。”张母说,“胖婶给他做饭。”
“景锁一人在家呆不住,可别要往外跑,景云说景锁跑丢过。”老贾说,他想想张家还有一个人,问,“你儿媳呢?”
“她?”张母撇一下嘴,说,“指不上!”她下意识地望眼地面,老贾没能明白什么意思。
丛天舒已不在医院,护送朱刚回到名洲花园别墅,环境更舒适,客厅放着音乐,但是她没一点乐模样。
“什么事让我们的导演如此烦心动气?”朱刚试图逗她开心。
“公爹犯老慢气,像我给气犯病似的,婆婆爱搭不理……憋气!”
“天舒,我这里没事啦,你去医院照料公公吧。”
“你需要照顾,我不走。”
“你家情况特殊,人手少……赶紧回去。”
“朱刚,”丛天舒渴望道,“今晚我想留下来,我真想真想……”
这个声音来得太晚太晚,假如十几年前他听到,会激动地掉泪,可是毕竟过去了十几年,再红的铁块也不会放十几年不凉,他不想破坏内心深处的珍藏……朱刚说:“天舒,听我说……”
“你别说啦,晚上我走!”她失望道。
离晚上时间还很长,他们不能沉默到晚上。
“电影《辛德勒名单》的音乐曲子真棒。”他说。
丛天舒给他削苹果皮,接下去他们欣赏音乐。
老贾根本不可能知道此时张家媳妇丛天舒在做什么,她没到医院来,又没在家,令他不解。
胖婶、金丹、张景锁一起走进屋。
“爸,爸!”傻子奔过来。
“他胖婶、金丹……”张母跟她们寒暄过后,特意对金丹客气道,“麻烦不到的人都麻烦到了,辛苦你大老远跑来。”
“大叔病啦,景云不在家,我来看看不应该吗?”金丹说出她来医院路上的决定,“我留下来护理,大婶你今晚回家休息。”
“不成,这不成。”张母说。
“大婶……”金丹继续说服道。
“怎么好意辛苦你呢!”张母说。
“丹也不算外人,从景云那儿说是同事,从我这儿说是侄女,照料就照料吧,你们忙不过来她帮把手……”胖婶帮着动员。
“景锁扔在家你们不放心,一多星期天来家怎么办?”老贾也说道。
“大叔、大婶我回去换件衣服。”金丹说,“我马上回来!”
回到家,金丹收拾东西,保姆小晶手拎一行李包随着下楼。
“你们公司纪总也够可以的,派谁还不成,偏偏派你去护理病人。”小晶不明真相,怪罪金丹的领导。
走到轿车跟前,金丹设问:“要是我主动的呢?”
“那你自找苦吃,我护理过病人,看吊针,喂药……没处坐没处站的,折磨人。”
“动动脑子,得看我护理的是谁呀?”金丹把行李包扔车里说。
保姆小晶眨巴眼睛,顿悟道:
“原来如此!”
“今晚给我省点电话费,别没完没了地和来自火星的男人开电话会议。”金丹说。
“这个月电话费我买单。”小晶说。
今晚还有一个人死活留下,加人护理张建国的队伍,忽然几个人争抢护理,患者感动,他说:“回去吧金丹,你们都走吧,我一个人也行,有什么事,我叫护士。”
“大叔你好好休息,别管我们,等你睡着了,我和天飞到广场转一转。”金丹说。
“争不过你们,好,我这就睡。”张建国说。
患者睡下,他们走出普通病房,广场在附近,去那儿走走。灯光编织的广场夜景迷人,音乐喷泉在喷射。可见一对一对情侣,三三两两游人。
“……金丹我什么都对你说了,你可别就此看不起他。”丛天飞同金丹坐在长椅上交谈,主题围绕丛天舒,他拿她当自己最贴心的朋友,也当景云是知心朋友,什么都说啦。
“怎么会呢!景云至今仍蒙在鼓里?”
“或许,他不知道我姐……我和二姐都知道,到今天也没告诉景云。”丛天飞说。
金丹试探性地问:“你大姐和她的同学朱刚,是不是纯洁的友谊被你们误解了呢?”
“我亲姐我怎么说,反正他们关系比较密切。”他的话让人想象空间很大。
刘国强到大排档吃东西,等菜的工夫他拿出刚在街摊买的一份《天锦晚报》,他最爱看“警界传真”一栏,今天有一篇报道:一个施工队在贝壳岛子上挖掘时发现一具白骨,法医推断死亡时间在四五年左右,男性,年龄在三十岁至三十五岁之间,白骨上嵌人数粒霰弹,初步确认为枪伤致死。第二篇报道是父亲奸污十四岁女儿致使她怀孕……他合上报纸,塞人随身携带的一个购物袋里,这本平常的举动,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假如他把报纸放在桌子上,再边吃边看,一会儿我们故事中的那个人物出现,他看见贝壳岛发现白骨的报道,故事说不定有了特别情节。
“姐夫!”一只手拍在他的肩膀上,刘国强回头惊喜道。
“看着像你,真不容易,竟然在天锦市遇上你。你在这儿?”张景云同样喜出望外。
刘国强扔下十元钱,拖拽起张景云就走,说:“我们换一家餐馆,痛痛快快喝一顿。”
“大排档来碗猫耳面,挺好的。”
“到海边吃什么猫耳面,吃海鲜去!”刘国强说。
海滨城市天锦市海鲜馆林立,他们随便找一家,螃蟹、海螺摆上桌子。
“为他乡遇故知,干!”刘国强举杯道。
“应该说是他乡遇亲戚,干!”张景云纠正道。
“先说说你来天锦干什么,姐夫?”
三台车从中原市送货回来,公司叫那两台车直接返回,留下张景云在此等待提货,船期延误了,他要等几天。
“国强你呢?”他问。
“在这边做业务……”刘国强怆然道,“唉,入春才七日,离家已二年。”
“你的业务做得不顺手?”’
“不太好,”刘国强情绪低落,满脑子里自怜的思绪,“客户把价杀到微利。现在的活儿不好,只要能看到利润,就做啦。”
“三江那笔贷款呢?”
“如果这次及时结款,我再拆借一些,可以还上的。傅若发生意想不到的变故……”
“那将会怎样?”
“我用公司的房产和库存的材料做的抵押,还上贷款,我就一无所有了。”刘国强几分绝望道。
连襟张景云默默祈祷:万万别出现那样的结局。
“事事难料啊……”
“国强,你一定要挺住,咬咬牙,千方百计渡过难关。”
“同你在一起总能听到向上的声音!”刘国强举杯道,“姐夫,谢谢你鼓励我,来,透(干)一个。”
“透一个。”张景云响应道。
问到天霞,刘国强说:“我逃出来的!”
一个男人因妻子而逃亡,悲哀不说,下这样的决心实属不易,妻子怀孕让他牵挂,留下一些钱给她,如何给她成为难题,见不得她的面,甚至给钱的事都不能让她知道,就是不能留下丝毫痕迹。想到基本跟自己一条战线上的小舅子,只好用他啦。
高速公路人口处附近,刘国强在轿车旁来回踱步,不时地看表,丛天飞开车到来,解释迟到:
“一直塞车。”
刘国强掏出一张卡,太平洋卡上还有五千元钱,让他转交给二姐天霞。
“她要追问卡的来历呢?”丛天飞接过卡问。
“你就说不认识的人转交的,别说曾经见到过我。”刘国强说。
“二姐夫,你去哪里?”
“外地。”刘国强没说具体地方。
“什么时候回来?”
“说不准,天飞常去看你二姐啊。”刘国强上车叮嘱一句,轿车在丛天飞的视线里驶进高速公路人口……“景云,”刘国强已有几分醉,舌头发硬道,“我们俩同病相怜,你我都没摊上好女人……”
“不,天舒不是那样。”张景云微醉,但头脑还清醒。
“姐夫,”刘国强失笑道,“你就别跟我捂着肚子装气粗……天舒大姐,更够一说的。”
“你不了解她,不了解。”
“我不了解?错,错!不了解她的恰恰是你自己,你不了解!”
“我的枕边人我不了解?”
“不……不了解!枕边陌生人!”
“枕边陌生人?国强你说我们同床异梦?”
刘国强喝进一杯酒道:“何止,何止啊!”
张景云随着也喝进去一杯。
“和她的同学朱刚的事,大家都知道,只你一个人蒙在鼓里……”刘国强失言道。
张景云酒醒几分,问:“国强你说什么?”
赎罪像很厚的一张皮,所有的屈辱都能包裹,但千万别捅破它,醉酒的连襟无意给捅破了,张景云顿然被痛苦淹没。
海风裹挟着雨泼洒在旅馆的窗玻璃上,泪水一样泫然而下。世间的一切雨水一百年的冲刷,也冲刷不尽他内心的痛苦。天锦市是他一生的痛,当年哥哥在这里接走他,去了那个贝壳岛,枪走火那个夜晚,孤独的小岛给潮水冲刷一整夜,痛苦风雪一样迷漫周身,他把赎罪当成解除痛苦的方法,娶嫂子,完成哥哥的遗愿,抚养成人两个侄子……“我比你大七岁。”她说。
“我知道。”
“你完全可以找年龄相当的姑娘,大七岁现在似乎没什么差异,到了老年……女人比男人不经老啊!”
“我知道。”
“你什么都知道,非要娶我?”
“必须娶你!”
“莫不是你走火入魔!”
“随你怎么说。”
张景云是走火,他永远不能说出走火的原因,走火人魔的原因可以说,喜欢嫂子,在不知真相的人看来是这样,痴迷嫂子而失去理智。他惊讶发现自己渐渐爱上了嫂子,一种罪恶感油然而生,如不是自己走火哥哥不至于丢命,那时爱上嫂子另当别论。人怕相处,日子久了产生两种结果:要么爱,要么恨。爱恨如一支红蓝铅笔,各占一半的情形有,爱恨一生的大有人在。
“你上来吧!”
他上去了,男女肌肤相亲最容易使人穿越什么,几次上来,他无意的穿越,爱上一个人往往在不经意间……他如此痛苦、哀伤正缘于此。
朱刚!朱刚!这个闯人者在几年前就闯进来,那时他还在监狱,还是她无意间走风。
“连一向严谨的国强都这么说,看来是事实!”赶往三江的路上,他用心思索这个问题。
他驾车在烟雨茫茫的高速公路上行驶,老天配合他的心境便大雨滂沱,雨水冲刷挡风玻璃,已经再没有什么可冲刷的,它仍然不停冲刷,路上没人,没车。
“我姐跟她的同学朱刚、朱刚、朱刚……”丛天飞的话小鸟一样绕他三匝未落飞走,是他没让它落,一张脸蓦然出现一金丹。再黑暗的房间,有一道阳光射进来就不黑暗。他想象雨天她呆在自己家里跟小保姆边看电视边聊天,说不定就聊到自己身上。当然他绝不会想到金丹在侍候病人,张建国右手背扎着输液管,张母和金丹一旁守护。她剥只香蕉,送到患者嘴边说:
“吃瓣香蕉,大叔。”
“我自己来。”张建国想用左手自己拿着。
“大叔,我喂你。”金丹说。
“这……”张建国有些不好意思。
“大叔,我爸只大您一岁,您就拿我当您的孩子。”她说。
“闺女,当闺女。”张母舒服这个称呼,生了三个男孩,真想有个女儿,到了傻子景锁出世,生育的念头猛然打住,怕再生一个傻子。
金丹手拿香蕉一口一口喂给张建国,他的脸荡漾着幸福笑容,张母喜欢的目光始终注视金丹。
“大叔,再来一只?”金丹说,“多吃香蕉好。”
“不要了。”张建国说,他的便秘因吃香蕉得到改善。
金丹护理病人周到细致,她手摸摸患者进针的右手,说:“有些凉,我弄条热毛巾敷敷。”
“别忙活啦!”张建国望望已滴尽大部分的吊瓶,“没多少药了,眼看滴完,别费事啦。”
金丹将毛巾浸在热水里,说:“毛巾热敷,免得针眼刺痛,液体太凉,输液会不舒服。”她从脸盆取出热毛巾,放在自己的脸颊试试热度,而后放在张建国的手背上。往下金丹调节点滴速度,说:“稍微快了些。大婶,医生怎么说?”
“出院的手续我都办了,明天出院。医生说他爸恢复得这么快,简直就是奇迹。回家调养几天……”
“真是太好了!听见没大叔,您明天就能出院了。”金丹高兴道。
丛天舒一身时髦装束进来,到张建国床前,问:
“爸,好点了吧?”
“好了,明天出院。”张建国说。
“这位是?”丛天舒望着金丹,出现在公公病床前的姑娘引起她的特别注意,像一个不速之客。
“安达物流托运公司办公室主任,金丹小姐。”丛天飞介绍道。
“噢!”丛天舒释然。
“我大姐。”丛天飞把姐姐介绍给金丹道。
“您好!”
“您好!”丛天舒伸出手,与金丹握了握。
两天后回到三江,这里一直晴天,雨雾中行车的张景云心情并没豁然开朗。
“景云,事儿办得不顺当?”张建国望着儿子,终于憋不住问。
“挺顺利的,在中原市卸货后,到天锦市接货等了两天船。”张景云说。
“你瘦了许多。”父亲说。
出门在外不容易,吃不应时,睡不安稳,还不掉几斤膘。这是母亲的理解。儿子搪塞道:
“妈说得对。爸,看你手背有针眼儿,感冒啦?”
“病很急很重,瞅那阵势,都怕你见不到他了。”母亲说。
“那么重?查出犯病原因没?”张景云有些惊讶道。
“还是老毛病。”张建国说,“这回我有病,多亏人家金丹,忙前忙后的。”
“精心地伺候你爸,亲闺女似的,该谢谢人家。我和你爸琢磨了好几天,也没想出咋个谢法儿。你说扯块布做条裤子吧,又不知哪种料子好,要不你勤打听着点儿,她结婚我上份礼。”母亲说。
“妈,你说的都不行。买布的想法太过时了,如今还有送礼送块布的吗?尤其是送给一个姑娘。结婚倒是个好机会,只是太遥远了,据我所知,她还没男朋友。”“照你这样说,还没法还上这个人情了呢。”母亲说。
“办法有,哪一天我请她喝茶……”张景云说。
“喝茶?”张母反对道,“那有啥意思,吃顿饭还差不离。”
“吃顿饭,你懂得六?”张建国揶揄老伴道,“喝茶讲的是情趣。景云,选家好茶馆,别怕花钱。”
“说我懂六,我看你是四六不懂,茶馆?”张母找到话语漏洞,回击老伴道,“你以为是解放前旧社会呀?现在叫茶吧。”
“我没你咬的字眼儿准……景云,特殊教育学校打电话叫家长去一趟,八成景锁惹什么祸啦,你赶紧去。”
“怎么没叫天舒去?”张景云问。
“上哪儿抓她人影儿,自从你走后,她只在家住过宿,你爸有病,她去医院都有数的几回,忙啊。”母亲不满意道,“忙”字含意多多。
张建国脸转向一边,有些阴郁。
“我下午就去特殊教育学校。”张景云回卧室去。
走进校长室准备看人家脸子,张景云眼盯着校长摆弄签字笔的手,央求道“请校长网开一面,再让我的弟弟学……”
“让他学,我的学校就得关门。”校长不开面,校方已决定勒令张景锁退学,“你坐在我这个位置上,会怎么做?置几百名学生、几十名教职员工的集体不顾,违反规定?”
“入学的条件我一一对照过,我弟弟只年龄超过几岁,别的全符合。”张景云努力争取道。
“编人大班,文化课他没基础跟不上;编小班,个头比他的同学高出大半截子。还有,为便于管理,我们要求住校,他和低龄的孩子住一起也不合适。”校长说理由,看上去很是充分。
“校长您看我弟弟一年大起一年,不学些知识,一辈子就废了……求您了校长。”
“家长的心情我们都理解……”校长最终还是把最可怕的签字笔掷给他,没任何商量的余地,“签个字吧,清点一下你们的东西,带他离校吧!”
“哥回家!”傻子还高兴呢,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回家!”这两个字如千钧重锤敲在张景云心上,走出特殊教育学校大门,骑上摩托车。
傍晚,丛天飞手里拎着菜进门来,朝里屋喊:“叔!婶!”
张母正做晚饭,手在围裙上擦了擦。
“听说姐夫回来了,人呢?”丛天飞放下菜问。
“天飞呀,又买这么多东西。景云回来了,去景锁学校啦。”张母说。
丛天飞进里屋,张建国举下水杯说:“天飞你尝尝,景云这回买的苦丁香茶叶,喝着咋发涩呢?”
“咦,挺苦的。”丛天飞呷一口,品尝后道。
“到我嘴里……”
“叔你病刚好,嘴没味儿,过几天就好了。”丛天飞说。
“我看八成你叔又上火了……”张母点破道。
张建国制止老伴道:“行啦,别说啦!”
丛天飞望一眼张建国,又望一眼张母。
“行,我不说。”张母回到厨房去,丛天飞跟过来,低声问:“婶,咋回事?”“这不是吗,景云出门回来,愁眉苦脸的样子,你叔看着准又上火啦。”
“姐夫在外地是不是听说什么了?”丛天飞心想。
张景云带傻弟弟回来,低落的情绪让家人猜到结果,而且很坏。他说:“磕头作揖校长也不答应。”
“不念就不念吧。”父亲说。
这个伤心话题没再继续下去,丛天飞把张景云叫到一边,说:“姐夫,我们聊聊。”
“聊什么?你的玻璃人?”
“还有什么玻璃人哟,碎啦!”丛天飞说。
“怎么,处这么几天就弄碎了?”
“姐夫,跟你探讨一个问题,暗恋是不是病?”’
“太高难啦!”张景云说,“烧烧电焊,做做铁活儿我明白,暗恋什么的我不在行。”
“你是暗恋行家,别谦虚啦!”
“我?我暗恋?恋谁?”
“我大姐呀!”
和突来一股强风冷不丁哈住一样,张景云嗝儿喽一声说不出话来!
“估计你在我大姐进门时,就喜欢上她,景山大哥去世后,你娶了她。”丛天飞只顾说他的,听者感受如何他没在意。
“胡说什么呀,胡说!”张景云嗔怪道。
丛天飞见他脸色不好看,说:“不说你啦,姐夫,我就是暗恋者。”
“你暗恋谁呀?”
“金丹。”
“哦?”张景云愕然道,“她不是找你谈过吗?”
“谈啦也不好使,她给我介绍玻璃人,相处一段我就烦啦,姐夫,她没金丹那种感觉。”
“什么感觉?”
“说不好,总之,我这辈子非她不娶。”丛天飞突然冒出让张景云震惊的话。“你真这么想,天飞?”
迎宾街派出所辖张家所在的居民小区,这天李所长召开全所干警会议,议题与张姓人家有关,户籍所在的姓张的人家都在工作范围内。事情是这样:外埠的天锦市公安局给三江市发来协査通报,准确说是要寻找一个尸源,一个施工队在贝壳岛上挖掘时发现一具白骨,法医推断死亡时间五年左右,男性,年龄在三十岁至三十五岁之间……天锦市公安局还获得三江市张姓的人来此岛打过工的线索,所以才求援协查。
“姓张的人家逐户走访,家中是否有人外出几年未归……”李所长布置任务。
“不用找,目标有啦!”警察小童说。
“哦?”李所长问,“谁家?”
“张建国,”小童管着那一片,对张家相当了解,他说,“张建国的长子张景山外出打工多年未归,二弟张景云娶了他的嫂子丛天舒。”
“张家也没来报案说人失踪,户口也未注销,怎么结婚?”一个警察提出异议。
“没登记,事实婚姻。”小童说。
“你确定他们嫂子嫁小叔子?”李所长问。
“确定!”小童肯定道。
弟弟害死哥哥,娶嫂子成为警察最大的疑点,这就有两种情况:弟弟害死亲哥哥嫂子不知情,第二是叔嫂通奸害死哥哥。确定假设成立,首先确定死者是张景山。
“经我们核实张景山确实失踪,涉嫌杀人,此案上报市局刑警队。”李所长说,“小童你负责,带人去张家,摸清情况。”
那个夏天警察对张家的两个人张景云、丛天舒进行秘密调查,由于是秘密调査,张家没一个人察觉,因此生活像风车一样照常旋转,傻子张景锁已在一张床上睡着了,父亲张建国将一支香烟从中间掐断,点燃其中一小截,吸烟。
张母用手当扇子,扇走飘向自己的烟雾。
“天飞叫走景云,会不会告诉他天舒的事?告诉了,景云说不定咋难受呢。”张建国忧心忡忡地说,儿媳医院护理朱刚的事病毒一样蔓延,张家人受到感染,出现的典型症状就是气愤、忧虑,包括两位老人的忧心如焚。
“他是天舒的亲弟弟,会说吗?”
“你不知道他俩的关系,无话不说啊!”
“分哈话呀,这种不太光彩的事他能对景云说?不能说。”张母说。
雪里埋不住孩子,早一天晚一天都得露馅儿,是福是祸谁也说不准。这层窗户纸终要捅破。也许,早捅破比晚捅破好呢!两位老人忧虑的是打闹起来,再离婚、分开什么的……一多、二多终归年岁小,需要完整的家庭。
“我不是还有口气吗,二多我带!”张母做了最坏的准备。
“你是奶奶,二多要的是妈妈,代替得了?缺角儿的孩子苦哟,没了爸爸,再走了妈妈,唉!”
“什么缺角儿,有景云,有我们呢。”她不同意老伴的说法。
张建国心酸道:“到今天他们也没登记,住到一起叫事实婚姻,法律上不承认,你说他们闹离婚,丢人不?张家咋摊上这等事啊!”
“景云知道实情咋对待天舒,跟她大闹?还是当啥事都没发生?”母亲语气幽怨道。
“我儿子我知道,景云肯定息事宁人,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他怕你我着急上火,特别是我,沾点气就犯老病。天大的事他一人扛着,地大的屈他一人承受着。”
“任天舒这样下去咋行?景云不能打碎牙往肚里咽,直说也好,转弯抹角也罢,总该让天舒知道自己的影子斜。”
“怎么处理,还是景云自己拿主意吧。”张建国摇头道。
父母亲敏感丛天飞电话叫走儿子,他们谈话的内容大概揭开一桩掩盖的真相。事实上两位老人一点儿都没猜错。
小酒馆里丛天飞和张景云边喝边谈,几个空酒瓶子摆在桌子上。看看张景云,神情忧郁。
“姐夫,我大姐是好人哪,如果说犯错,也是那个朱刚……”
“即使今天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了,刘国强把一切都说了……人怎么说变就变了呢?”
“你服刑不在家,公正地说我姐一心扑到过家上。遇到那个有钱的姓朱的同学,她人就有了变化……姐夫,你打算怎么办?”
“不管你大姐出什么事,我都一如既往。”
“姐夫说的是心里话?”
“真的,我永远不会离开你大姐。”张景云凭着很大的毅力如此说。
“那朱刚……”
“愿什么刚什么刚吧,我跟你姐过下去。”张景云大度地说,“天飞,我俩还喝不喝?”
“喝,咋不喝,来姐夫,扔一个!”丛天飞爱将“喝”俏皮说成“扔”。
“扔一个!”
“姐夫,工作顺利吧?”
“托运公司决定任命我做汽车队长,明天上任。”张景云说。
丛天飞举杯道:“祝贺你,姐夫!”
高兴喝酒同样会醉,张景云回家倒床上睡了两个多小时,醒了头还晕,挺着坐起来跟母亲说话。
“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当断不断,必有后患。”张母说。
“断什么?”
“你没在家,金丹来护理你爸,我看出来他对你流露出那意思。”母亲看得准,如果说在医院萌生是芽儿,几天左思右想就是叶,而且正苗壮成长。
“公司派金丹来的,现在讲究人性关怀……妈,你可甭联想别的,其实也没别的。”他要给母亲降降温,打消她的念头。
“金丹对我说,从见到你第一眼,就……就是一见钟情吧,她已知道天舒对你负心。”母亲说破道。
“是你告诉她的?”
“不是,她说有一次去名洲花园别墅去看朋友,亲眼看见天舒……”
“名洲花园别墅?”
“朱刚住在名洲花园别墅。”张母说。
那夜,卧室仍是张景云自己和一张空双人床,心情不好便没开灯。他站在敞开的窗户前,双手持损并未吹,仰首眺望,楼宇间很小的一小块穹幕,一弯钩月,繁星点点。
“她在名洲花园别墅。”他想。
其实,丛天舒在一家星级酒店,朱刚从里边开客房门,她拎着大包小裹进来。
“这么晚你还来啦,天舒?”
“电话里听你声音沙哑,怎么样,今天烧没烧?”她关爱道。
“有点感冒,没大事儿。”朱刚接过她手里的东西,“还有好多水果没吃呢,你又买这么多,瞧,我这屋子快成水果仓库了。”
“多吃水果好。”她坐在椅子上,左手按前胸,脸上滚过一丝痛觉,一闪即逝的东西被他捕捉到,关切地问:
“哪儿不舒服?”
“前胸隐痛,现在痛劲儿过去啦。”
创伦理小说“天舒,没到医院检査一下啊!”
“没什么。”
“还是检査一下。”
“真的没什么。”她有意岔开话题,“上午我们会客的宾馆名字有意思,哦,拥抱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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