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麒玉接过,感激道:“多谢兄台相助,麒玉无胜感激。”话落,在官兵不耐烦的注视下,他三下五除二的将头发挽了起来,随后一同出去。在出门之前,戚长容还‘好心’的朝着君琛一笑,语带促狭:“恐怕要委屈君兄在牢房里多待一段时间了,待我说明一切后,便来接君兄。”“谁要你接,我自有办法离开。”君琛声音寒凉,毫不示弱,他岂看不出戚长容是不怀好心,在报之前他幸灾乐祸之仇。此话一出,惹的看守他们的狱卒多次瞪眼不满。在刑部牢房,他们难不成还能翻了天?戚长容忽而弯眉,大笑三声。笑声爽朗,欠揍至极,惹的君琛不住的磨牙,恨得牙齿痒痒。在戚长容离开以后,君琛如他所言,当即要求‘出狱’,狱卒冷笑嘲讽他:“你当这是什么地方?岂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好好待在里面,等什么时候洗清嫌疑,什么时候再出去。”君琛从腰间解下一块令牌随手扔了出去,轻斥道:“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本将军用得着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书生吗?!”狱卒小心翼翼的接过,听见他的自称,半信半疑往令牌上瞧了一眼。这一瞧可了不得,只见令牌上印着一个大大的‘君’字,吓的他差点把令牌当烫手山芋扔出去,整个人都懵了。他就说为什么越看这人越觉得眼熟,原来是当初大将军回京时,他也曾在街边看了一眼。只是他这人记性不好,加上已过去许久,他早忘了个干净。君琛拧眉:“还不打开牢房放我出去!”狱卒这才如梦初醒,胡乱的应了一声,手忙脚乱的将牢房上的锁打开。越急越容易出错,因为一直着急,他试了好几把钥匙也没试对。等锁一打开,狱卒也急的满头大汗。狱卒双手将令牌奉还,低头哈腰的道歉道:“我有眼不识泰山,有冒犯之处还请将军恕罪。”君琛指着鼻子骂他,毫不留情:“你哪里是有眼,根本就没长眼睛,像本将军这等一看就是正人君子,你何来胆子怀疑!”狱卒被骂的狗血淋头,不止不敢反驳,还得赔笑赔罪赔礼道歉:“将军说的是,瞧我这双眼睛简直跟没长似的,要是耽搁了将军的正事,我真是万死也难辞其咎。”说着,他还象征性的给了自己几巴掌,几道不小,‘啪’的一声,听见的人都替他疼。前一刻还趾高气扬的告诉所有人,不等身上嫌疑洗清谁都不允许出狱,后一刻却因为一块令牌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像只哈巴狗似的舔着脸。这种反转看到牢房里的书生一阵惊愕。等他们回过神来,皆神情震惊。其中有人认出君琛的面貌,惊呼失声:“这位是君家大将军,他回京时我在街上有幸见过!”此话一出,牢房内骚动渐起。书生们虽不至于失态,却个个神态讶异振奋。顾忌君琛鼎鼎有名的活阎王名声,谁都不敢在他眼前多嘴议论。狱卒正想将门再次锁上,凭空出现一只手拦在中央,他几乎是立刻止住动作,斟酌着问道:“您又是……”谁?惹怒一尊大神已经是他狗眼看人低,要再惹怒一尊,这条小命也别想要了。罗一想了想,在不牵扯戚长容的情况下,他面不改色的答道:“我乃君将军侍卫。”狱卒看了一眼君琛,后者稳稳的发出一声嗤笑,但没否认。狱卒只当他默认,又默默的将牢房门打开一条能容一人出入的缝。罗一顺利钻了出来。两人大摇大摆的抬步离开。“多谢君将军搭救,罗一无以为报,日后定私备一份薄礼送至君府,还请将军笑纳。”君琛瞥了罗一一眼,声音不辨喜怒:“跟你主子一个样。”罗一谦虚应承,问道:“一样聪明睿智?”君琛收回视线,面无表情:“一样厚颜无耻。”两人身影自牢房大门消失,身后寂静的环境立刻变得喧闹起来,夹杂着书生们不可置信的惊呼以及兴致勃勃的议论。若说这位君家大将军,其实也是个奇人,从前只活在传言中,传言他身高八尺,一脸煞气,杀人如麻,能止边疆小儿夜啼,也能令敌军闻风丧胆。他们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察真人,这一看,却发现某些传言并不属实。至少,君大将军不发怒时,一张脸虽比旁人英俊了两分,也不至于煞气冲天。“难怪刚才见到死人时,君将军一脸漠然,原来早就见惯了。”“能和君将军被关在同一牢房,我这辈子也算是值了。”“要我说,咱们刚才就该与之多攀谈几句,或许会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谁说不是呢?可惜君将军自回京以后一直深居简出,为人低调,见过他真容的人极少。”“是啊,错过这一次机会,下一次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近距离与君将军接触了。”有人感慨,有人遗憾。读书人多半脾气直,又自诩读了诸多圣贤书,说起话来更是随性。不过话虽这样说,就算他们提前知道君琛的身份,又有谁敢靠近这一位身经百战的将军?另外一边,被单独带走的君居安与温麒玉来到一间审讯室。刑部主事等在里面,旁边还守着几人,看起来官都不低,一见这阵势,戚长容难掩惊讶。待他们两人在屋内站定,先前在前面领路的那人立刻将手中的薄册递给坐在上位的主事手上。刑部主事田升阳垂首翻看,问道:“新科状元爷,温麒玉?”一脸苍白的病弱书生缓缓点头,双颊飘起两抹大红,声音温和的回道:“正是在下。”戚长容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不起眼的书生竟然会是今年的新科状元。殿试她并未参加,对状元游街也毫无兴趣。论起来,今日还是她第一次看见这新科状元的模样。这一看才发现,他比普通人要弱上几分。自己是装弱,而他是真弱。一时间,戚长容心里竟然升起了一股惺惺相惜的感觉,大概是因为他们都是‘病秧子’吧。田升阳仔细瞧了两眼,觉得没问题后收回目光。过了一会儿,田升阳再问:“进士君居安?”这就有些奇怪,他从未听过这个名号。田升阳视线转移到另一人身上,久久没有言语。好一会儿后,‘啪嗒’一声,田升阳冷汗涔涔,手中的薄册落地,膝盖一软就要跪下去。天啊,太子爷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还是以嫌疑人的身份。戚长容清咳一声,及时制止:“大人,在下身份可有问题?”察觉戚长容眼神中的警告意味,田升阳软弱无力的膝盖仿佛又有了无穷无尽的力气,霎时站直,然后再慢悠悠的将薄册捡起来。“你的身份……自是没有问题的。”田升阳擦了擦额上的汗珠。谁敢说她的身份有问题?这位爷不知为何要弄一个假名字假身份,他要是一不注意办了坏事,这辈子可就没有盼头了。屋子里的另外几人发话了,其中一位身穿华服,眉眼俱厉的男子开了口。“主事大人,此事你必定要给我一个交代,死者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手足,与我情深意厚,此次来你们大晋,却无辜丧命于此!”这人口音与本地人有些不同,说话时甚至不太熟练,中途有时会停顿。戚长容瞬间联想到最近会来上京做客的陈国使者。乱世之中,四国并立,晋、凉、陈、燕。陈是晋的邻国,两国向来交好,彼此间的文人雅客更是时常互动。友国百姓死在上京都城,也难怪刑部会二话不说的将此事接手。田升阳眼珠一转,扬声道:“陈三皇子,你放心,我刑部必将倾尽全力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给您一个交代。”陈国三皇子,陈三思。田升阳又道:“居安举人向来擅长查案,这件事全权由她负责,刑部将不余遗力提供任何帮助。”陈三思是个烫手山芋,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糊弄更是不能糊弄,作为友国的皇子,唯有让戚长容动手处理更为合适。所以,田升阳毫不犹豫的将这个烫手山芋转移到东宫处,反正现在也无人知晓太子殿下的身份,最为合适不过。陈三思瞥见戚长容弱鸡的模样,眼神里的不满尤为明显,怀疑道:“就他,能行吗?”“三皇子有所不知,正是君居安发现您的随从乃是中毒而亡,他心细胆大,聪慧异常,由他办案再合适不过。”田升阳不余遗力的推举戚长容,恨不得将她夸成天上有地上无的存在,惹得戚长容几次三番的打量他。刑部的人,原来这么能说会道,连死了的都能说成活的。眼看陈三思犹有疑虑,田升阳再接再厉:“若三皇子仍不放心,咱们的状元郎也可加入,保管万无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