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山海

《问山海》以上古奇书《山海经》为背景,用一个全新视角,展现了一个光怪陆离、充满悬念的神秘山海世界。生活于大荒世界的七族,因千年前曾携手对抗强大的神兽陆吾,发生了一系列离奇故事,风族少女粟米为拯救族人,遇见了水族少年穆浅,开启了一段壮观的奇幻旅程,爱恨情仇,前世今生,阴谋阳谋,尽情上演。

04
话说芜穹刚要带着粟米御风,便只觉一股钻心的疼痛,终于体力不支,昏了过去。
粟米奋力御风,勉强拖住芜穹。众人也使出浑身解数,带着芜穹二人逃出生天,却眼睁睁看着巍巍高山在这光天化日之下轰然塌陷,整个陷入深不见底的巨坑之中。
此时,整个全部陷入地底,唯有圣迹风阵之上的部分,还在尘雾之中隐隐可见。这一幕意味着,整个风族也已跟着陷落!
芜涯子拼尽全身法力,也只勉强救出了犄角旮旯里的少数族人而已。不由悲痛万分,一个转身,又往乱石狂沙中杀去,自此再也不见了踪影!
塌落激起的尘雾,笼罩了整个西海的上空,久久不曾散去……
粟米探查一周之后,正找到族长讨个主意,却见老亓慌张而来,一脸为难道:“老爷,芜穹性命垂危,老爷亲自去看看吧!”
“什么?咬了一下而已,怎便会死?”粟米和芜涯子同时惊道。
“没错。长巫说,芜少爷被千年狐妖吸了灵气,不出三日,必会七窍流血而亡啊!”老亓不忍直视芜族长的双眼,避开了目光,仍如实告知道。
芜涯子听得脸色发青,颤颤巍巍地被粟米扶起,前去查看。
“连夫人都下此定论,这可如何是好?”看到柏氏搂着儿子一脸的迷茫,芜涯子轻轻叹道。
柏氏本是眼神呆滞,见到粟米后却突然凌厉起来:“‘力拔山兮灵风衰,长天碧水叹弥弥’……族中修习法术专崇蛮力而不擅飘逸不就只有你和俏彩儿吗?我早就算到有这么一天,可千防万防,还是让你害了我儿子!”
芜涯子听了脸色一沉:“别说了!”
柏氏争辩道:“若不是她的母亲以一介凡胎而去觊觎风……”
芜涯子大怒:“住口!说罢,给了柏氏一个眼神,果然令其噤声。”
芜涯子见柏氏可怜,只好又缓和道:“如你所说,粟米毕竟身世非凡!我反倒觉得,即便她正是应了那个压过‘灵风’的‘力拔’之人,可她这一号不祥之人,也正可以用来力挽狂澜,拯救风之一族!”
“长天碧水……唉,既然老爷执意如此,依你便是……”柏氏说完沉默良久,忽又急切道:“芜家的传家灵药,可还尚在?若使此药,再配以老爷的先天之功,想必还可以缓解一二!”
老亓喜道:“长巫一向稳重,既有如此一说,必定已有成竹在胸?”
“此症实在太过凶险,况且这先天之功,也需集齐天时、地利、人和三者,才可发挥最大功效。唉,说实话,我也只有一成的把握……权把死马当活马医而已……”
芜涯子听完,犹豫片刻,叹口气道:“罢了,父子一场,总该尽全力而为!”
粟米尽在一旁催促着,觉得芜涯子等人颇为古怪:即便是传家宝物,用来救自己的儿子,又何须如此感慨?
只见芜涯子终于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拇指般大小的如意玉瓶,又从里面倒出一颗丹药。粟米打量玉瓶与丹药大小,断定一瓶中只有一颗而已。既知丹药之金贵,心中便放下了一半的心。
然而,丹药虽已拿出,可对于柏氏建议的先天功之疗法,芜涯子却又再三犹豫,迟迟不肯出手。
这会儿,柏氏怀中的芜穹,尽一副冷汗直冒的萎靡样子。粟米如仰视神仙一般地看着芜涯子,一面将眼泪流尽,一面又尽是不解,几度欲要挺身而出,出手逼迫自己族长,快快救治他唯一的儿子。
老亓见此,忙解劝慰道:“族长身肩守护之则,值此大劫关头,他若耗费了过多元气,便无法保族人平安!”
粟米打了个寒颤,不由冷笑。抹了一把泪水,嘶声道:“族人的命是命,难道像芜穹这样奋勇除妖的义士,就活该自生自灭吗?”
老亓:族长也是为了族人考虑,才想要保存实力!
粟米恍然:方才我见巨坑之中隐有蓝光闪现,想必是圣迹风阵发动,自地底为族人们撑起了一方空间!
芜涯子沉思道:虽不知他们为何要摧毁招摇,可那虞汐本无撼山之能,定是联合了其他同伙,才可达成此举。
柏氏道:据在下所知,那虞汐摄人魂魄,以助自己千年功力再度提升。毁山此举,想必是为了绑架更多风族之人!
所以族人们虽暂时无碍,却仍是十分危险。
粟米:可是,这会儿,那三个摄魂的妖火应该已经离去了吧?
芜涯子缓缓摇头,脸色铁青地拿出了一物。在众人的目光之中,将它抛了出去。粟米正自不解,却见那物已稳稳飘浮在了半空之中。众人这才看清那是风族祖先流传下来的圣物葫芦。
不久,又见一束七彩异光于葫芦口处若隐若现,最终“嗖”得一声,再次被吸入其中。
粟米惊道:太好了,您抢回了瀑灵!不过,也许他们还会回来……
这时,巨坑之中再次传出“轰隆隆”的巨响。
老亓起身惊道:“不好,情况不对!”
话音乍落,便见自竹海以上的半座山,再一次摇晃不已,再次陷了下去。随即,一旁西海的碧波也于顷刻间消失不见。
粟米等人叹息之际,却又发现,从那碧波消失之处,竟又升起了三个蓝色妖火!
众人皆白了脸色,看向族长。
“族长,交给我!”老亓率先冲了上去。
粟米正要紧跟其后,却发现老亓的面前突然多了一个无形的阴影,而他一边御风,也已被两个蓝莹莹的妖火所围。只需一瞬间功夫,老亓就要被那阴影一穿而过!
粟米发出了一声惊呼:“老亓!”
日头早已高高升起。老亓所在的阴影之处,与阳光照耀之下的土地之间,留下了一条深深的黑色割痕。
而老亓终于察觉。他不算宽厚的身板,倔强地想要停留在割痕之外,那惊慌的眼神,如同望着不可见底的深渊。可是却来不及了。在老亓进入阴影的那一刻,乍看上去并无异样,可随后,他竟似受了诅咒一般,全身的毛发和肌肤,失去了活力与光彩……
粟米吓得呆在原地,片刻之后,才记得伸出手,要去拉过老亓。可是只轻轻一拉,便发现他的三魂七魄已被打散,轻易便可脱离原身……
粟米再也不敢鲁莽,只得轻轻放手,将他的胳膊推回到原处。
那无力眼神,已似游魂一般。老亓像雪晴之后的雪人一样,自面颊两旁,毛茸茸的鬓角开始,自不算挺拔的鼻梁,和不算修长的手指开始,自坚实的小腿、颤抖的脚跟开始……一点一点的,在那片阴影之中,融化了!
那样的景象,就像元神与真身,同时被什么东西吃掉了一般……
那两团蓝色妖火,也终于像是受了惊吓一般的忽而飞远。最小的妖火本来也要逃窜而去,转眼便被早已御风而起的芜涯子所截获,困于葫芦之中。
而不知何时已悄悄苏醒的芜穹,在此时终于放声尖叫起来。
“粟米!救我!”
之后,再次昏厥了过去……
直至第二日清晨,焦急的幸存者们,才终于等到了尘埃落定。
巨坑之外,零零散散地站着几十个眼神呆滞的丧家之人。粟米举目望去,除了身边一直昏昏睡着的芜穹,和被柏氏拼死拉回的芜涯子,竟再无熟识之人!
难道,族人们已经……粟米不敢再想,只好等族长回来,再去讨一个主意。
可是没想到,芜涯子如今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就连看到芜穹睡前那神智混乱的模样,都未曾作出更多反应,只淡淡道:“能保住性命就好!”。
粟米走近之时,正听长巫柏氏苦口婆心道:“老爷!您若不在了,风族又当如何延存下去?”
“现如今,差不多整个的风族都在生死未卜,现在最需要拯救的,是地底下的他们!唉……这些逃出了生天的,都是有福之人,又何需我在此相陪?”
“还是不妥!您若去了,又有谁来追查此事始末,给所有风族之人做主?”
芜涯子一副颓然模样,挥挥手道:“罢了罢了……”说罢,更不浪费片刻的功夫,终于给芜穹喂下丹药,便开始运功疗伤。约略过了十个呼吸的功夫,这才收势起身。
柏氏见芜涯子做完这一切后,芜穹迟迟再未未醒来,心知芜穹凶多吉少,一时间里悲伤难抑,终于趴在芜穹身上呜咽起来。
芜涯子见此叹了口气道:“如今看来,若想追查怪事来由,只能靠粟米了。”
柏氏一脸茫然地抬起头,见粟米正定定地站在不远之处,索性拉她站到跟前。
芜涯子直言道:“众所周知,你是风族最有潜力之人。自我发现你的天赋异禀之后,也曾暗中培养,只可惜,时日终究还是不够,只能靠你自己修炼了!眼下,追查此事始末的重任,也只好托付给你了……”
粟米欲哭无泪。
“族长,您说的容易!我也想给师父们报仇,比谁都想!可如今,连凶手都已下落不明,若要追查此事,又谈何容易?”
“天空中的暗红色符号,是火族流传至今,仍在使用的符咒。咳咳……”芜涯子缓缓道:“你带着芜穹,一直向东,走到巫觋聚集的东海之岸,青丘之地。之后,你要找到你师父俏阿彩,我她会带你找到,通往火族所在,那个失落的孤岛旸谷的秘密通道的!”
粟米求助地看着柏氏:“我不去!我和你们一起下地狱! ”
“我都不下地狱,就算族长去了,我也在地上和族人们在一起呢。”一向严厉的柏氏,此时无比和善地劝解道。
粟米怨愤地看着族长,想要跑开,去找通向地下的入口,可惜又被族长困在了一个风团之中。
柏氏见状更是心软,边送族长下去,边商量道:“若是不派她去那样的险境,放她在大荒中潇洒一世不好吗?有芜穹在,凭她的智慧,和芜穹的体格,定能好好地活下去。”
“唉,你这个老糊涂,也不想一想,风寨终是大势已去,覆巢之下,她一个小小的雀儿,又能蜇蹩到哪里去?她心中,终会背负着一个疑问。况且,大荒中即将掀起一场血雨腥风。你觉得她的快活日子,又能剩下多少呢?”
粟米在坑口听到,不禁泪眼:没想到,族长在这种时候,竟还为我想得如此深远。
想到这里,看了一眼芜穹,忍泪道:“族长放心,我定会照顾好芜穹,找出恶人真凶,为老亓和其他族人们报仇!”
芜涯子将粟米扶起,又似乎过意不去道:“你们这一去路途遥远,你又不善御风,少不得风餐露宿的了。至于酒肉干粮,这葫芦中却是应有尽有。”
说着,从怀中拿出一个葫芦,细细摩挲道:“这葫芦,乃是天地间自然生成,因吸收了天地万物精华,颇有灵性,后被我族一擅长阵法的先神,改造成了储物灵物,如酒、水等物,尽可储于其中。”
“原来这就是那个宝贝葫芦?”粟米惊道:“芜穹同我说起过,说这葫芦乃是历任族长传下来的宝物,便是这西海也能装得下,更神奇的是,这葫芦自身既不增长,也不增加重量……”
“既然你已如此熟悉,便尽管拿去保管吧!”
“可是……这其中藏了风族圣物瀑灵,如此珍贵之物,除了族长与夫人之外,别人又怎敢贸然带走?”
粟米看着芜夫人,却不敢伸手去接。
“唉,傻丫头。”芜夫人叹口气道:“前路漫漫,还是让它跟着你和穹儿,保佑你们一切顺利吧!”
说着,将那件最大的包袱往粟米手中一塞,便再也忍不住,抱着芜穹大哭了起来。
粟米看着她一脸憔悴,与芜穹难舍难分的模样,心下不忍,也不由泪流满面。
芜涯子告知了葫芦口诀之后,见粟米神色凄惨,深觉不吉,忙打岔道:“你师父俏彩儿……实乃我流落在外的一个远方妹子。她同你一样,自幼早慧,后来甚至自创了‘暴风袖’这一招式,乃风族不可多得的人才。只是,唯一的缺点便是脾气有些暴躁。”
“姑姑一手将我带大,又对我有知遇之恩。没想到,她的身世竟也如此坎坷!”粟米不由叹道。
“昨日山崩之后,我已将她派往东海,打听旸谷下落。”族长继续娓娓道来。
“还是族长有远见,提早把我师父派了出去。”粟米恭敬道。
“唉,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罢了!”芜涯子说完却是口风一转,道:“你去东海之岸寻她,便可有望找到旸谷!切记切记,五日之后,便是东海旸谷的秋祭大典,你们务必要风雨兼程、准时到达!否则,错过了旸谷禁制的开启时间,便需再等三年!”
临别之前,又特意叫过芜穹,想要叮嘱几句。
可惜芜穹失智又失忆,见了粟米与柏氏还是一脸朦胧,似识非识的模样,待见了芜涯子时,却更是着急害怕起来。又对着芜涯子一味答非所问,甚至一连声地对他喊起了“伯伯”二字……
芜涯子叹口气,只好改口道:“记住了,你要尽力用好自己的法术,好好护着这位妹妹!”
芜穹虽也不知自己到底有什么“法术”,只是见一位风度翩翩的伯伯,嘱咐自己护着如此美貌的一位妹妹,自是欣然同意的了。
芜涯子交代完毕,便顾自了无牵挂地跳入了巨坑之中。
粟米颇为感慨。
而芜穹醒来之后,便一直浑浑噩噩,一会儿要御风上天,一会儿又要飞身跳入坑下。粟米虽乐得见他仍保留着一身法术,却也担不起将其弄丢的风险。于是拿路边藤条结了绳子,一头绑在自己右手,一头紧紧捆在他的腰间。
等忙完这一切,整座招摇山,也已整个陷入了地底,毫无保留。
不知何时,天上青空白日,皆又隐去。被诅咒的深坑上空,又一次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粟米仍久久等在坑边,不知是等待族长的回归,还是等待着所有的族人重新出现在人间。
不知过了多久,粟米看着眼前的天坑,长叹一口气。
究竟是否因为自己惹怒了那个狐妖呢……
直到日已偏西,粟米哄着芜穹,在深坑边度过最后一个夜晚。
次日清晨,才对着巨坑拜别,随后,带着芜穹,扭头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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