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容天下魔国篇

【穿越魔幻+轻松言情+欢喜冤家】 武林中第一美人突然出现,引起了江湖上神秘的。原来她是魔国鬼母月狐姬的女儿,而她奉母命进入江湖的目的,却是帮母亲了却多年前的一桩情债。谁知镜花容的出现打乱了这一安排,美人爱上了镜花容,为了帮助镜花容唤醒昏迷中的纪摩涯,美人做出了巨大的牺牲;而龙洛儿为了帮镜花容寻找到减轻焚心之痛发作的痛苦,也踏上了去魔兰国寻找珂姑娘的路,途中亦发生一系列变故……

第四章 西凉之殒
第1节 兰珂,最后一次把你刻在眼里藏在心上
兰珂静静地坐在寝宫的窗前,窗外月亮正圆,然而却看不见一颗星子,让人油然而生一种孤独凄美与绝望。
兰珂的双手交叉放在小腹上,如果不仔细看,不会发现那华丽的衣裙下微微隆起的秘密,即使是枕边人龙尊,亦没有发现。
也许,是他太忙了。
忙得忽略了她的身体已经有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变化,这变化亦关乎他。
他和魔国鬼母的计划似乎已经到了关键时刻,最近更是连夜里都不再回寝宫,宫女传回的消息是驸马日夜在校场带兵操练,而军队的状态确是一日千里。
她知道,他终于要出手了。
他已经准备得不耐烦。
可是,当他真正号令三军,旗帜一挥的那日,他如何解决虎符失踪的问题?她不知道。
虎符,她已经让龙洛儿带走去找镜花容,她并不知道龙尊在半夜拦截的事情,她以为一切都很顺利。
然而镜花容会怎么做?他能不能够阻止这场战争的发生?
或者往自私里说,她现在要阻止的,只是她孩子父亲的冒险。
她的鼻端突然闻到一种似曾熟悉的异香。
她大惊,猛然回身,脸上分明写着惊骇欲绝,然而看清了身后的人,她全身如虚脱般放松下来。
她轻声苦笑:“公子,会吓死人的。”
身后的人,竟是沧浪一别再未见面的镜花容。
镜花容深潭般的双眼仿佛要望穿她的无措。
一年不到,兰珂怎么变得如此消瘦和敏感?在他的记忆里,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开始,兰珂就有着异于同龄人的镇定与从容,也许是家国同时遭难激发了她皇族人的潜能,她从来不会惊慌大叫,也不会痛哭流涕,她是温柔的、高贵的、隐忍的,她是开在悬崖顶上的花,绝美而不容触碰。
但是这一刻,那些光芒似乎都已经在她的身上消失。
她的眼里和脸上,写着惊慌、疲惫与担忧,她纤长的手指有些神经质地抱着自己的小腹,姿势别扭而难堪。
“小珂!”镜花容痛心地轻唤。
兰珂的眼泪,就在这一声轻唤后,喷薄而出。
她穿得如此华丽,生活在这辉煌的殿阁里,然而世界上只有这个男人,会一眼将她的处境看穿。
在他的面前,她永远不必掩饰自己是多么疲惫,多么难堪。
“公子……”她猛地扑进他的怀里,这一刻,她不再是女王,她只是那个沧浪山上神秘而美丽的珂姑娘,她是他的花容宫三圣女之一,她敬他爱他,愿意为他付出一切,只因他有着令她生命安心的力量。
镜花容片刻有一种震动。
兰珂自成年后,再没有这样激动失态过,她的心里,必定是有了太多的苦与痛,然而才一年不到的时间,是什么能够让坚强隐忍的她如此不堪重负?
他们谁都没有再说话,只有兰珂的眼泪尽情地浸透了镜花容月白的衣衫。
窗外的月与窗内的人,谁比谁更寂寞?
“龙姑娘已经把虎符交给你了吗?”兰珂终于从情绪的悸动中缓和过来,抬起头问。
提到龙洛儿,镜花容的心里又是一紧,但他没有表现出来,他把系在颈上的紫陌轻轻拉出来,紫陌将他纤长洁白的手指映得一片幻紫。
兰珂松了口气。
“公子,该怎么办?龙尊很快就要出兵了,魔兰国力原本就弱,此次出兵凶险极大,而且百姓免不了战争之苦。尤其这次龙尊竟然与魔国鬼母达成了合作,鬼母行事诡异疯狂,我真担心……”兰珂有些红肿的眼睛浮现出迷茫的色彩。
镜花容默默地看着她变化的神色,目光渐渐落到她不时用双手护住的小腹上。
他突然问:“小珂,你……有了他的孩子?”
兰珂一怔,随即低下头来,看着自己的腹部。
这一刻她的脸上重又出现那种温柔而从容的光彩来,她低声回答:“是的……不过,他还不知道。”
镜花容没有再说话,良久,他缓缓地吐出一口长气。
是了,只有爱情,能够令一个高贵的女子失去平时的冷静与从容;亦只有孩子,能够令一个母亲可以忽略一切后果只求生命的日日平安。
兰珂,已经不再是沧浪山上行走江湖轻笑如花的珂姑娘。
她有了太多的牵绊,她是龙尊的妻,孩子的娘,还是魔兰的女王。
镜花容重新伸手抚着她有些凌乱的长发。
他的声音有一种令她安心的力量:“事情我大概了解了一些,如果没有鬼母,龙尊这次并不会贸然出兵,如果能够阻止鬼母,这次战争或者能消失于无形。”
兰珂的目光渐渐清亮起来。
镜花容接着道:“龙尊……他急于复仇,也许这可以蒙住他的双眼。但是除了你,还有谁能够唤醒他呢?”
他温柔地笑笑:“你是沧浪山上最聪明最能干的小珂啊,不要坐在这华丽的宫殿里流泪,我去寻找鬼母,龙尊这边,就交给你了。”
兰珂的眼里又渐渐沁出泪水来。
但是这一次,她没有再哭。
她居然也微笑了。
“公子,我想告诉你……我不后悔。”她说。
这是她多久以来再没有出现的笑容。
“公子,我明白了……你,要保重。”她像过去每一次出门前那样嘱咐他。
然后看着他俊美的身影消失在寂寞的月光里。
他们都没有想到,这会是他们最后一次告别。
就在镜花容走后不久,殿外突然传来当值宫女惊慌的声音:“驸马!”
然后就是扑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倒下了,只有一阵由远而近的脚步撞击着突然变得死一般寂静的宫殿。
龙尊摔门而入。
兰珂吃惊地回头看着他,她从来没有见过龙尊这个样子,有一种陌生而残忍的气息从他的眼里流露出来,而怒火则明明白白地把他的脸烧得黑红。
最可怕的是,他的手中斜提着的龙尊巨剑,剑尖上分明还有着往下淌的新鲜血滴。
兰珂立刻想起刚才宫女的那一声惊呼,和重物倒地的声响。
有一种冰凉的绝望从她的背后蜿蜒上行,令她无法动弹。
龙尊冷冷地环视了一周,开口道:“镜花容呢?”
兰珂像看一个陌生人一般看着他,他知道镜花容来过?他监视她?他到底想做什么?
龙尊逼视着她:“上一次,你让洛儿把虎符带出宫去找镜花容,我还没有和你算帐,这次镜花容又带走了什么?你的心?”
兰珂仿佛陷入了六月的冰雪之中。
这是他吗?
那个名动天下谈笑如风的小赐龙王?
那个在战场上将敌将幼女高高抛回不伤分毫的龙尊?
那个说生命里剩下的意义不过是保护她平安幸福的男人?
她刚才还在想着,如何告诉他自己腹内的秘密,唤醒他已经被仇恨染红的眼睛,她要告诉他,他是那个天下人爱戴的保护神,更是她兰珂和孩子的保护神!
仇恨终可以被新生取代,而没有什么比家国平安、百姓平安更加重要。
然而他此刻的言行,却如他手中的巨剑一般,血淋淋地粉碎了她所有的希望。
她疲惫地闭上眼睛。
龙尊却并不放过她。
他冷笑:“你以为没有虎符,我就不能出兵?!那么你便好好看着,你能不能阻止我!”
兰珂全身一凛,她睁开双眼,几乎是撑着最后的意志开口道:“我以为……我才是女王。”
龙尊一怔,但是她的话里的暗示却激起了他更大的愤怒与狂暴。
他一把捏住她清丽的脸,逼近道:“你是女王……但你首先是我的女人!”
他突然一把抱起她,如野兽一般将她抛到华丽的大床上,然后恶狠狠地扑了上去!
他撕开了她柔软的衣襟,用从未有过的大力,毫不怜惜她的感受,欲将她刺穿、揉碎!
兰珂终于尖叫起来。
一阵阵绝望的黑暗如冲击波般渐渐蒙住了她的双眼,她感觉体温正一点点从她的身上流走,而她决定要托付终生的那个男人,却丝毫不觉地实施着他的残暴。
她渐渐感觉不到疼痛与屈辱,眼前,只现出了一片片山花烂漫般的绚彩来。
“你不要到处跑,山上有魔鬼,如果被他们抓去,我可救不了你!”
“很笨哎,这么简单的一招,你怎么都学不会!”
“为什么那个人不是你?”
“傻姑娘,只要你回头的时候,有我在的地方,就有你一个家……”
……
那雪泉般清澈温柔的声音,是镜花容吧。
他的微笑,他的声音,他的嘱托。
如果她的回归,只带给她的国家、她的人民新的战争与苦痛,她当初又为什么要回来?
身上的男人已经渐入高潮,发出一阵阵狂吼声。
在这样的时刻,任是谁也不可能感觉,女人的手指已经渐渐攀到了他的颈后。
那却不是温柔的抚摸,而是致命的一击。
龙尊在爆发的片片光影里心满意足地长呼了一口气,但是立刻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他的周身,已经不能动弹了。
他仍伏在兰珂洁白如花的身体上,但是他却失去了一跃而起的能力。
兰珂的脸上带着一种奇怪的笑容,他看出她的绝望。
而更令他心生惊疑的是,他感觉到自己与兰珂紧贴的身体上,渐渐有一种湿润蔓延开来,而且伴着一种他所熟悉的味道:血腥味。
兰珂吃力地将龙尊从她的身体上挪下来,像对一个孩子一样,把他的身体放平,盖好被子。
她从容地下床,从一直放在床头的一个衣箱里,拿出一套衣服来,然后慢慢穿戴整齐。
龙尊认出,那正是当兰珂还在镜花容身边时,她最喜欢穿的那套黄色衣衫。
但是这已经无法激起他新一轮的愤怒了,因为他的眼睛不能挪动的落在兰珂修长笔直的腿上,有大量的鲜血沿着她的腿不断的往下流淌,很快整个寝宫的地面上便布满了血迹,从兰珂平静绝望的面孔上,他终于看见了生命在一丝丝流走,而他却无能为力。
他看着兰珂穿好衣衫,那衣衫的下摆又转眼被鲜血浸透,而她似乎浑然没有感觉。
当他知道赐龙王府被抄,他家里老少一百三十口被无情灭门之后,那种一丝丝缠满全身不能呼吸的绝望又出现了。
他想咆哮,想杀人,想疯狂地扑向他的敌人,但他却什么也不能做。
他的目光死死追随着兰珂,从惊恐、愤怒、绝望到哀求。
“解开我的穴道。”他这样用眼睛对她说。
他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要救她,她是他的女人,他是想过的,要与她一辈子到老。
他的眼角竟然有一种酸涩蔓延开了。
兰珂把自己收拾好,慢慢坐到龙尊的身边。
她的面孔苍白如雪,和她身下的鲜血形成刺目的对比。
然而她依然那么美,如同他初见时那样美,只是当年惊恐的小女孩,现在的表情却是苍凉而绝望。
是什么改变了他们,又是什么令幸福不能久长?
兰珂伸出右手,握住龙尊不能动弹的手指,又伸出左手,温柔地放在自己的腹部上。
“这里,本来住着我们的孩子……”她的声音很轻,听在龙尊耳里却如同炸雷轰顶。
“可是刚才,你把他杀死了……”她乌黑明丽的眼睛有一层他所不熟悉的水气,让他看不清:“我,想努力地幸福下去……可是幸福走得太快,我抓不住了。”
她飘然地笑了一下,令他的心紧抽。
他的孩子?他们的孩子?刚才?
他好像从恶梦中醒来一样回忆起自己刚才的举止。
他做了什么?他怎么会那样对她?他到底是怎么了?
“我好累。”她的脑袋有些无力地低垂下来,仿佛想睡了:“真想,没有回来过……我还在沧浪山,跟着公子,什么也不用想……不用怕对不起皇弟,不用怕对不起子民,不用怕对不起你……”
她拉开锦被,吃力地在他身边躺下,他的头不能转动,看不见她的表情。
最后留在记忆里的,是她那个飘忽的笑。
“只是想要,每个人都幸福平安地生活下去……”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但却越来越放松:“对不起,我知道你和鬼母约好,明天一起出兵西凉,所以我点了你的穴道……你必须三天以后才能行动自如……”
他逐渐听不清她的声音了,虽然她的秀发就在他的脸颊边上,然而她的声音,却仿佛已经随着她的灵魂飘向千里万里之外。
“公子,对不起……我回不去了……”
她轻声地,对着空气说,她终于安心地握住了她选择的男人的手,闭上了她美丽的眼睛。
第2节 西凉神月的秘密
“报大王,魔国军队已经逼近我边境地区,南边边境防线告急!”一个风尘仆仆的武将跪倒在金殿上,他惊恐不安的声音引起了殿上一众老臣的连锁反应。
魔国,鬼母,军队。
多年以来,西凉虽然也经常出现魔国的探子进行破坏,但不过都是零星几人,不成气候。
然而这一次,毫无征兆地,魔国为何会如此来势汹汹,锐不可挡地直逼西凉?
坐在王殿上的西凉年轻国君神月君也显得焦燥不安。
自从失去了小赐龙王龙尊,西凉的大军群龙无首,几乎只能发挥出过去威力的一半。对于当初降罪赐龙王府,将龙尊全家满门抄斩,他不是没有后悔过的。
然而世上没有一种药可令人回头。
他烦燥地挥手,示意退朝。
刚刚回到殿后,就有宫人前来禀告,说是太后前来相请。
神月君有些奇怪,他早年丧父,年幼即位,是母亲一手将他辅佐到今天,当他可以独挡一面之后,母亲就退回后殿吃斋念佛,很少再过问朝事,连他这个儿子也不能时常见到。
然而从小对母亲的极大尊敬与依恋,使神月君立刻收拾起灰暗的心情,赶往母亲所在的太后殿。
刚跨进殿门,一阵袅袅的佛音便传进了耳内,令人有一种心智清明的感觉。
神月君信步走进了为太后特意布置的大佛堂,果然,跪在佛前的女人,正是他的母亲、西凉惟一的太后杜裳金。
看到母亲,神月君立刻上前搀住,由于自小母子俩在这深宫险恶中相依为命,因此感情也更加深厚,情同普通民间母子,连私下无人时称呼也是按普通母子一样随意亲近。
太后杜裳金回过头来,任儿子将自己搀起,母子俩一同向休息的内殿走去。
在椅上落座,又品了一口儿子端上的清茶,杜裳金满足地叹了口气。
她虽已年过四十,一身素衣,却并不见苍老,反而有一种成熟女人特有的艳丽端庄,额前也不见一丝白发,看来年轻时必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
她爱怜地摸着儿子的袖,示意儿子伴自己而坐。
她思考着今天的事要怎么开口。
神月君也默默地等待着。
良久,杜裳金问道:“听说,魔国的军队已经兵临城外?”
她的声音听起来也十分年轻悦耳。
提起这件烦心事,神月君立刻显出懊恼的表情来。
但他还是回答母亲:“是的,但母亲不要担心,儿子自会想办法击退敌人。”
杜裳金的目光落在儿子的脸上,她摇摇头:“你的情况我知道……如果龙尊还在,尚可应付,如今那魔国军队来势汹汹,听说军队里尚有大量被操纵的江湖好手,恐怕很难应付……”
被母亲点中了心事,神月君也不再隐瞒:“原来母亲已经知道了。”
杜裳金道:“我早劝你不要对赐龙王府下手,那龙尊现在看来当年并无异心,恐怕是受了冤枉了……”
提起龙尊,神月君就有一种难言的复杂心情,他摆手道:“龙尊的事,母亲不必多言,既已过去,后悔亦无用……只是不知道这魔国鬼母是何来头,竟似处心积虑要置我西凉于死地!”
说到魔国鬼母,太后杜裳金的身体已经起了一点变化,她微微地颤抖起来,面孔也不再平静。
终于,她长叹一口气,决定把二十年前的一桩秘密向儿子和盘托出。
二十年前,西凉在座的国君正是神月君的生父玉声君。
当年的玉声君,正值翩翩少年时,偏不安于宫廷生活,常常隐姓埋名,骑一马携一剑,在江湖中历练。
那时候的裳金,正是他自太子时起就最爱的女人,每次出宫,他总会带给她无数惊喜。
不久后,裳金怀孕了,而就在她怀孕期间,玉声君居然出了一件大事。
那时候沙漠刚刚建起一个小国,号称魔国,由一个自称鬼母的女人统治。
这魔国属下行事诡秘,手段辛辣,亦正亦邪,令人防不胜防。
当时的玉声君凭着自己武艺不俗,居然想插手这件事,他带着二十骑大内高手,直奔沙漠魔国。
在与鬼母的较量中,玉声君出人意料地全军覆没,带去的人无人生还,而他自己也落入了鬼母手中。
只是他未曾想到,当鬼母露出自己的真面目,居然是一个年轻狐媚的女子,名唤月狐姬。
月狐姬爱上了玉声君,她要玉声君留在魔国与她为伴,然而被玉声君拒绝,由于怕月狐姬报复,玉声君与她订下了三年之约,如果三年内月狐姬洗心革面,再不做伤天害理之事,玉声君将重新考虑她的提议。
自从订立这个约定后,月狐姬倒也守信,真的把玉声君放回了宫,而自己也不再做那些血腥之事。
玉声君回来后就把这件事放在了一边,尤其当月狐姬不再为害三国,他觉得自己确是做了一件善事。
三年并不长,玉声君和裳金一起带着出生后的小神月生活得幸福安定,完全忘记已经到了当年约定的时间。
由于那三年月狐姬都安分守己,玉声君也觉得她应该放下了杀心,谁知一切都是假象,当时间一到,月狐姬立刻找上门来,要求玉声君与她一起离去。
玉声君大惊,自己身为一国之君,且已经有了心爱的女人和孩子,怎能真的答应这荒唐的要求?
他义正言辞地拒绝了月狐姬的要求。
月狐姬一看玉声君无意与自己厮守,立刻大怒,随即欲痛下杀手,谁知反被急于保护妻儿的玉声君所伤。
月狐姬爱极生恨,带伤离去,临去前放出狠话,今生一定要让玉声君深爱的女人和孩子尝尽苦楚,痛不欲生,并且有朝一日,要将西凉夷为魔国附属。
在那一场对峙中,玉声君也受了重伤,不久后竟然撒手而去。
留下幼子神月,于懵懂时即位,而杜裳金一柔弱女子,不得不拾起杀夫之恨,辅佐幼子完成先帝遗愿。
母子俩这十七年来吃尽的苦楚非笔墨能够形容。
而这一切全是由于月狐姬当年对玉声君的单恋而起。
谁知多年后,月狐姬仍然不忘自己当年的恨,终于寻得机会,竟然不顾一切地进攻西凉。
也许,对于杜裳金和神月的恨,就是她此行的真正目的。
从未将这段往事告诉过儿子的杜裳金,此时已是满眼怒火,泪眼成干,当年,她得先帝宠爱,生下神月,一家人原本幸福安乐,如果不是月狐姬的突然出现,一切都不会变成今天的样子。
神月从记事起便身为国君,没有普通孩子快乐的童年,他在复杂的宫廷争斗中变得早熟而敏感,甚至偏执。
幸得世代忠良的赐龙王府相辅佐,神月才得已一路平安长大,真正一统江山。
而在他成年后,他又何曾真正的快乐过?
幼年的经历,无父的缺憾令他内心阴暗而没有安全感,即使是从小亲如兄弟的龙尊,他也可以痛下杀手,将赐龙王府赶尽杀绝!
她看在眼里,痛在心头!
可是这样的神月,不都是拜月狐姬所赐?
如今,月狐姬竟然还要赶尽杀绝!
她如何再忍?!
神月君也被这段往事震惊得久久说不出话来。
从记事起,他就没有了父王,只有母后在身边。
国史记载,只知父王年纪轻轻便大病而亡,并未提及这段魔国渊源,虽多年来,只要提及魔国字样,母亲便现出异常的愤怒与怨恨,他也只当是身为一国太后对于魔国所作所为的不齿而已,又怎能想到,这其中竟然关系着父王的血海深仇,母亲的奇耻大辱以及他的悲惨境遇?
他的指节发出异样的声音,连自己也未发觉,自己正把全力的力量都集中在手指之上。
他的双眼满含着怨毒与狂暴,对于这一次魔国来犯,他似乎突然间有了足够的理由与勇气来决绝面对。
“月狐姬……”他的嘴里喃喃地念出这个改变了他幸福人生的名字。
杜裳金从泪眼中抬起头来,眼里闪过一丝不安的神色。
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提醒道:“对了,我派人探到那月狐姬不知与何人苟合,竟然有了一个女儿,名唤美人。你若能见到,务必将她斩草除根!”
她的脸上显出一种与她的身份不相称的扭曲表情来。
但神月君没有察觉。
他只重复着这个名字。
“美人……”他发出冰冷的笑声。
第3节 地牢残人
夜色如一阵巨大的斗篷,将西凉辉煌的宫殿轻轻盖上,皇城墙上有着巡逻的侍卫机械地走动着,虽魔国军队近日已兵临城下,然而未攻进皇城,他们始终还心存着一丝侥幸。
虽然神月君调动了所有精锐部队进行抵抗反攻,然而鬼母的部队却仿佛来自地狱,尤其是那些被鬼母失魂大法操纵的傀儡人,武功高强内力深厚,不累不饿不眠不休,不怕死不怕痛,如同一架架杀人机器,所到之处无不披靡。
月狐姬仿佛不攻陷皇城誓不罢休。
也许这一刻她已经等了太久。
夜晚,仿佛暗示着这一天的战斗终于结束,有的人终于可以松一口气,而有的人却更加紧张。
皇城墙外的一处阴影里,一个身材纤长的雪衣男子和一个蒙面的黄衣男子并肩低语。
“是这样吗……”镜花容若有所思,从魔兰皇宫离开后,他立刻赶往西凉,然而对于鬼母的傀儡部队,他始终没有很好的解决方法,但却对鬼母进攻西凉的决心与残酷产生了怀疑。
意外的是,魔兰的皇家军队并未在指定的时间里与鬼母同时出兵,因此这次兵临城下的只有魔国军队,镜花容并不知道兰珂已逝,他只道兰珂说服了龙尊,放弃了这次复仇。
而他身边的黄衣男子,却关乎着另外一件大秘密。
“我们了解到的就是这样……十七年前玉声君的事情,似乎并不简单。”黄衣男子低声回答。
“玉声君与月狐姬……十七年前玉声君病逝……”镜花容微皱眉头,陷入思索。
“解铃还须系铃人,也许,我还是得去一趟西凉皇宫。”镜花容抬起头对黄衣男子说。
他朝黄衣男子低声嘱咐了几句,随即在地上拈起一粒小石子,朝皇城墙内的一棵大树射去。
那大树竟仿佛被无形巨手摇动般,枝条微微一颤,落下一阵叶雨来。
高墙上的侍卫纷纷呼喝着朝那个方向靠拢。
镜花容微微一笑,从另一个方向轻松跃进皇城,消失在那深深的没有尽头的黑暗里。
太后殿里,已经万籁俱寂,连值夜的宫女们都已经开始打瞌睡,然而最深处的太后寝阁里,却有一星常人无法察觉的桔色光亮闪动了起来,在这黑夜中显得格外诡异。
镜花容无声无息地伏在殿顶上。
这星桔色的微光逃不出他的眼睛,而这间太后殿的主寝阁,正是他今夜解谜的目标。
他静静听了一下,似乎确定了什么,随即如一片树叶般轻飘飘地落在了寝阁窗外,没有犹豫,他推窗而入。
寝阁里分明灯火未燃,而那一星桔色的微光,竟然是从那张巨大华丽的凤床靠墙的一面发出来的,即使相距如此之近,也仅能模糊看出那里似乎张开了一个诡异的大洞,而那微至不可辩的光,正是从那幽深的洞里发出。
房间里好像空无一人,原本应该睡在凤床上的太后,此时也不知所踪。
然而这一切好像都在镜花容的预料之中,他随手将窗轻轻关上,然后走到凤床的另一边,在巨大的流苏幔帐后隐身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有某种声音依稀响起,接着,那一线微光突然消失了,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黑暗。
凤床上却传来了咯吱咯吱的声音,仿佛有人重重地躺在了上面,伴着一阵隐忍狂怒的咬牙声。
“贱人!你这个贱人!”一个略显苍老却怨毒得令人毛发生寒的声音低低地响起,显然床上的人完全没有想到这房间里已经多了一个人。
“你们很好……一个十七年都不肯认错……一个十七年后还举国来犯跟我要人……呵呵呵……”
“我要让她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我要让她看看!”
“你们让我痛苦一分,我就要十倍地还给你们!”
……
诅咒与喘息带着死亡和阴暗的气息在那张巨大的凤床上翻滚,谁也不知道,在这间华丽舒适的房间里,十七年来的黑夜都是如此冰冷而阴森可怖。
床上的人,有一种困兽般的绝望与疯狂。
她突然好像听到了黑暗里传来一声悠悠的叹息。
她几乎跳将起来。
然而一阵浓浓的疲惫突然席卷了她,伴着那一声轻叹,将她不可抵挡地带入深深的睡眠。
也许,是幻觉吧?
她这样想着。
就这样睡吧,真的,太累了……
黑暗中站在凤床边的人影,无疑正是镜花容。
这时月亮从乌云中钻了出来,借着微光,映着床上人的脸。
那是一张经历了岁月仍然有着娇美颜色的脸庞,然而她的嘴角,却挂着无法抹去的怨恨与凄凉。
她正是刚才失踪的西凉太后杜裳金。
镜花容再次伸手抚过她的昏睡穴,确定她不会醒来后,伸手在她的床靠墙的一面摸索。
很快,他就找到了暗室的机关。
墙上的大洞再次悄无声息地张开,仿佛巨兽的口,正在择人而噬。
镜花容弯腰拾级而下。
越往下走,那一抹桔色的微光愈发柔和明亮,渐渐能够看清两旁的情形。
这条暗室石阶似乎很长,一直通往地下,
不知往下多少级后,眼前终于出现了点着的长明灯烛,那桔色光芒想来正是它所发出。
灯烛的旁边,是一扇石制的门。
门上没有任何锁具,镜花容推门而入。
他怔了一怔,门内,竟然是一个奇怪的空间。
这个空间,似乎是一间住房,只因有着床几等生活物件,但说是住房,却又嫌太粗糙巨大了些,并且听起来房间某处还有地下暗河涌动,发出汩汩的声响。
借着墙上的长明灯,视线之内可见所铺所用,无不是皇家事物,气派豪华,可是灯下那张雕龙大床边却放着一口突兀的大水缸,原本就潮湿气闷的地下空间里,一股难言的气味充斥着人的口鼻,这样的地方,终年不见天日,不要说住人,就是多呆一会,也令人觉得烦燥欲呕。
镜花容的目光扫过这个空间里所有能看清和看不清的角落,随后落在那张龙床之上。
这阴暗的地下空间里,为何会有一张如此豪华的帝王之床?
他慢慢走近。
随着光影越来越清楚,他忽然站住。
那床上,竟然有人!
那似乎是一个死人,凌乱的被褥下,看不清人的身量长短,只见着一篷雪白的发,如失去光泽的枯草般纠结。
对于有人走近的声音和烛火的摇影,床上人没有半点动静,这静得可怕的空间里,也听不见他的丝毫喘息。
如果换作他人,肯定将其当成一具死尸慌忙奔逃,但是,镜花容却不是普通的人。
他的内力之深,也许已是天下之首,因此隔着半米的距离,他还是感觉到了此人尚有呼吸。
他开口道:“你是谁?”
他的声音刚出,床上的人突然一凛。
那篷乱草般的雪色头发真的动了起来,似乎是在艰难地别过头。
镜花容已经走到了床边。
一双人的眼睛渐渐露了出来,嵌在饱经折磨已不复当年英俊痕迹的脸孔上,太长时间的不见天日令他形同骷髅白骨。
他的声音也异样的暗哑,仿佛太久没有发出声音:“你……是谁?”
镜花容默默地看着他,这个已经看不出年龄的男人,他叹息:“我叫镜花容……你是玉声君?”
玉声君显然没有想到眼前这个貌美如花的年轻男子会直接叫出这个已经在世上消失了十七年的名字,他的情绪瞬间失控。
“是那个贱人叫你来继续折磨我的吗?呵呵……不要做梦了,十七年了我都没有屈服,她永远不会成功的!贱人!巫婆!妖孽!”他破口大骂,如同破锣的声音听起来有种夜鸟啼血的惊心。
“我不是她派来的……我只是想了解十七年前发生了什么事,月狐姬带兵攻入了西凉,也许明日就将攻入皇城,百姓将生灵涂炭,血流成河。”镜花容平静的声音打断了玉声君的怒骂,然而他话里的内容却激起了这个昔日帝王又一轮的惊心。
“月儿……她……”重复着这个已经多年未唤的名字,他已经干枯如井的眼里,竟又重新闪出一丝温柔的光彩来。
“如果你可以告诉我十七年前的往事,也许我可以解开这个结。”镜花容有些不忍,是什么让一代帝王囚禁于此,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他已经猜出了大概,却不愿深想。
“往事……”玉声君颤抖起来,他突然哆嗦着手指,吃力地掀开自己身上凌乱的被褥!
触目惊心的一幕赫然出现在镜花容的眼前,这一刻,原本就阴暗的地下空间仿佛突然成了森罗地狱。
“往事吗?这就是往事!”
镜花容瞬间手指冰凉。
那被褥之下,玉声君原本还算高大的身体,此刻已萎缩成一具人皮骷髅,皮肤焦黄布满伤痕,然而最为可怖的是,他的双腿竟然只剩下一具森森白骨!
“这是什么造成的?”镜花容艰难地把自己的目光挪开。
“就是你身边的那口缸!”玉声君仿佛做了一件很得意的恶作剧一般,咯咯咯地笑起来,常年的囚禁与折磨,已让他有些疯狂。
镜花容深吸一口气,朝那口大得异样的缸里看去。
这一刻他差点没忍住吐出来。
他一进来就觉得这口缸有些古怪,但是却未曾想到,那缸里漆黑如墨的水中,竟然浮游着千百只古怪的小鱼,只只都张着锋利的牙口,仿佛地狱里的恶鬼,随时准备无孔不入。
“这就是那个贱人为我准备的好礼物!把我的腿放进去,让那些魔鬼啃吃,让我亲眼看着自己的腿一点点被食尽皮肉!开始的时候她会及时把我拉出来,为我养好伤再开始下一轮折磨,可是后来次数太多,被啃吃的皮肉再也长不回来了。”玉声君看着自己的骨架双腿,仿佛又回忆起了那可怕的刑罚,仍然生生地颤抖起来。
镜花容突然搭住他的手,触碰之下,就发现玉声君已经骨骼寸断,难怪无论受何等折磨,都只能生生忍耐。
他已经知道了玉声君口口声声骂的贱人,必是太后杜裳金。
只是那样一个看起来高贵温柔的女人,还是和他曾经相爱的女人,为何会下此毒手?
“那一年,我带着二十骑大内高手,去挑战魔国鬼母殿……”玉声君仿佛渐渐陷入了往事的回忆里,声音里出现了难得的平静与温和。
“我失败了,带去的人全部死无全尸,我以为我会恨透那个叫鬼母的女人,可是当她走到我的面前,掀开她的面纱的时候,我突然呆住了。”
“也许她不是那种惊心的美,但是她却是那样的特别,她大声地笑,用力地鞭打我,然后又像只小狐狸一样问我愿不愿意留下来陪她,说她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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