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让对方做古山龙一个人供奉的女娲娘娘。

    女娲是古神的亲眷，种族内的神族女性，传说给伏羲生下了四个神族后代，‘她’同样不可被人类直视。

    这点，古山龙不是不知道。伏羲凭这个也记住了他。

    更不妙的是，伏羲氏作为古神一族向来对女性有特殊见解。

    比如白觉说的女娲们，并不算伏羲们的妻子。

    ‘她’们是伏羲们的同类，战友，抵抗敌人的信任寄托。唯独不是孵蛋工具。神族没有欲望，蛋是元素造出的，生命诞生起来也很慢。‘他’们的男女生于一天，不分高下。在‘他’看来，古山龙没救他的女娲，是这个人的错，不是自己的问题。

    某种程度，古山龙和古神，二者对男女的看法也出奇一致……

    古山龙的耳边响起了‘石像’起伏不像人的陈述。

    [放弃所有信仰？供奉一个人类？]

    不知道是不是人类理解能力有限，伏羲说话好像总有一种掐头去尾让你猜的神秘……

    古山龙知道古神不笑和哭，连动物的基本表情也做不出来。

    可‘他’会不爽，‘他’是游离于宇宙和物质之外的存在。古神的情绪就是天灾。

    构成神族的物质太神秘，人类根本无法想象。二者不能保持面对面平视，但大象想灭绝蚂蚁，方式是很直接的。

    青铜坑洞里，编钟群舞，蛇妇奏乐。

    古山龙的本能逐步恢复。

    死期也近了。

    为了证明话说出口要负责，一根根恐怖骇人的黑色蛇发当场从地面上围拢、扭动、进而攀爬缠绕住了人类的口鼻……

    古山龙不动，不喊，像个蛇粽般被抓了起来。古神的化身很高。古山龙是古神眼里随意揉捏的小孩子罢了。下一秒，时间之蛇的眼睛凝聚在古调查员的七寸，看到他老实了，伏羲倒想听听被骇破胆的人类有何遗言，古山龙的心被当场刨开，血糊糊的声音泄露出来……

    是19岁的某人最后一晚的心声。

    “四姐……你说得对。我应该……活下来，我不该总是看你辛苦咬着弹夹，一次次开枪挡在我面前……我现在抓不住的缆车绳，心里害怕的悬崖高度，不敢开枪杀死的张香香……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做给你和那个[神]看。”

    “‘他’需要一个活的魙具附身，在魙学中……有三种人类成圣法，一，八卦，二，炼丹。三，魙具。我会把这三条路一一走完。100年内，我要拿到第二次重来的机会。这次我会找三个人，我要提高成功率，三个人里……一个有很多眼睛，一个能考上博士，一个可以治疗队友……我会一路上保他们的命，一样也改变这三个人的人生。”

    某人想起了前因后果……

    伏羲没表示。

    从蛇棕里露出翡翠瞳孔的古小侯爷掰着差点被扭断脑袋说。

    这次合格了吗？我能不能出去和队友们一起接着聊？

    他现在明白了自己才是一切起因，不能害了外头三个。

    古神的脸隐藏在雾气中，第一次用人外的意志传达出了眼神内的详细讯息。

    ‘他’说：[你最应该感谢的是你这次记性恢复的比较快，神族的耐心只有你们所说的0.000000001秒。]

    其他的话，掐秒表出来一次的古神没什么好和人类说的了。

    冲淡了过往恩怨，古山龙忙接上一句：[我出去一定在全国找伏羲氏的各大眷属，还有找敌人复仇，如果有人类调查员还想召唤你，我会保守秘密。]

    伏羲：[不用。手下，一无是处；敌人，背后偷袭；调查员，烦得要死。不如全灭，你老实呆着，我会直接吃掉。]

    古山龙：……

    好一个灭绝宇宙，对打太空的华夏古神大哥大……外面的那些魙系宇宙生物和人类调查员们，你们怕了么。

    古山龙骂挨过了，打受过了。

    他和伏羲目前没私人交情，倒不会在最后一步要奖励时太不好意思，或者废话太多。

    见古神松开自己，用蛇尾巴踢踢地，‘男人’又消失了。

    古山龙脸朝地，拿开盖在一边眼睛上的发丝，他顶着周遭的蛇窟威慑，拔出了伏羲早给他取来的两柄长短苗刀。

    古山龙得先干活。

    为了能解救古神，古山龙捡起双刀，跳上了神像的上方。不死的他沿着三年前没完成的路，两刀过去，蛇形神像头顶凝固的时间之门焕发新生，宫殿内的四柱被接上。四头巨蛇重现，人皇伏羲自此出世。

    被召唤的使命完成。

    古山龙跑回了原地。

    三个人正趴在迷宫内，他们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是古神的某些话语。

    第一个醒的是老廉，老头刚才险些发疯，无数次看到了侄儿的脸。老廉一改往日的冷静。他摔拳，跺脚，想抓住那片衣角救回那孩子的命，但于事无补。

    老廉想起了伏羲的告诫。

    能见到时间本身，老廉当下肯定希望古神能复活李根。伏羲对他说，时间的改变不是一瞬，物质能量是守恒的，你想让一个人类复活，复活的只能是他当下的状态，他在地狱如何，活过来就是如何，要改变命，需要从一个人出生那刻开始，不让他再做这个人，才是彻底的复活。这也意味着你想要的‘李根’不是原本的李根了。

    古神的这句话太能帮人类看破生命的本质了……想想陈若英的事，古山龙第一次宁可自杀的原因，也是他知道根本无法复活对方了。

    一模一样的人永远也不复存在，这才是失去，神在教会你珍惜如流沙失去的光阴。

    伏羲最后说：[四柱的力量，我只赐予了你们四人。年、月、日，时，一年可以用四次，前进和倒退都会带来世界的震荡，你们自己想清楚时间的意义，后果自负。]

    后果？既然物质不可更改，那一年内被改变的四次时间，又会冥冥中带来怎么样的故事呢？

    带着这种思考，老廉看到白觉、释迦苏醒了……三人经历了新生。他们在这一路上的种种见闻实在太震撼了，以至于，三人对即将到来的事情没准备好……

    古山龙已经从光里走来了。

    奇怪的是，三人全看不到近在咫尺的古山龙。

    伏羲和他成为一体，他这个魙具也意味着需要好好履行职责了。

    双刀归位。侯爷带着任务上路。

    这次，巨蛇古神的实体跟着古山龙一起走遍中国神州大地。

    古山龙会一个人徒步跨越江河湖海，旅行全国，蛇神在地底也会跟上他的步伐。

    古山龙最后看向三人。

    四头蛇像前，三人模模糊糊感到自己被召唤十多天的意识也要离开这里了，释迦走在最后一个，似乎看到某人以最简单的挥手做最后的告别。

    释迦突然很不舍……

    老古。老古。你还会来看我么。

    那人听见了。

    他在笑。

    笑的孩子气。

    也很孤独。

    接着，对方留下悬念般用一步两步转过身，一个人义无反顾奔赴向了只有魙物和外神横行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