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允将信将疑地接过信笺,拆开一看,第一页吴桐便简单交代了南下的情况,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待他翻到了第二页,才看了两行,嘴角就微微抽了下。 第7章 入京 吴桐一贯是知无不言,事无巨细地汇报。 信中说,从入了临州开始,准世子妃便开始招待他们吃喝,从东坡肉,鱼圆汤,酸萝卜,再到春饼卷菜,盐水鸭,巨大的蟹粉狮子头……小小一张纸,几乎写成了一张菜单。 墨竹见李承允面色古怪,便问:“世子,苏家那边没事吧?” 李承允若无其事地收起信纸,道:“没事。” 青松小心问道:“世子,吴桐还在信中询问,是否应该继续听准世子妃的安排,末将当如何回复?” 相较于婚事,李承允更关心边关战事,故而南下接亲之事,全部交给了吴桐和青松打理。 李承允道:“只要不出格,就随她去吧。” 青松倒是有些意外,但仍然应声而去。 墨竹见李承允有些心不在焉,打趣问道:“新娘子都启程了,世子还不早些回京?” 李承允敛了神色,道:“从阡北回京城,日夜兼程不过四日,时间还早。” 墨竹道:“近期又无战事,世子早些回京也无妨,阡北有我,定不让世子操心。” 李承允默了片刻,道:“不必了,回程四日,成婚一日,九日足矣。” 墨竹瞧他,笑道:“世子这心也太狠了些。你突然成婚,本就让一众京城贵女哭天抢地了,拜堂后便走,岂不是连世子妃也要伤心了?” “这婚事是我父亲做的主,我虽不愿却也答应了他,难不成大婚之后,还要我陪那苏小姐日日囿于后宅?” 墨竹一摇扇子,道:“世子此言差矣,夫妻之间本……” “先生。”李承允出声打断了他,道:“如今瓦落已在骑燕山以北筑巢,与其关心我的婚事,不如好好想想接下来的对策罢。” 墨竹无奈摇头,“好好好,算我没说。” 两人便回到了之前的话题上,聊至半夜方休。 墨竹离开之后,李承允仍然没有多少睡意,便踱步出了营帐。 营帐门口的士兵见了他,立即恭敬行礼。 李承允的目光落到了对方握着长.矛的手上,那只手冻得肿如沙包,红得吓人。 “下值之后,去找军医领些冻伤药。” 士兵一愣,顿时受宠若惊,“多谢世子!” 李承允没再说什么,只信步离开了营帐,向马厩走去。 马儿最通人性,一见到李承允,便冲主人兴奋地跺了跺前蹄。 李承允解开拴住的缰绳,将烈火牵了出来,烈火仿佛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脑袋便主动蹭上了李承允的手,以示亲昵。 李承允唇角扬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轻轻摸了摸烈火,便翻身上马,一夹马腹,烈火便像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李承允一人一骑,在夜色中驰骋,耳边寒风猎猎,吹得衣袂翻飞,却依然面不改色。 不知过了多久,李承允才拢住了缰绳,让烈火停了下来。 他跳下马背,轻拍了下烈火,道:“去罢。” 烈火仿佛听懂了一般,便踱着轻快的步子,奔到了不远处的湖边。 阡北周边地貌贫瘠,甚少有水草丰美的地方,李承允偶然间发现了这处原镜湖,湖边景色优美,草木茂盛,于是便偶尔带着烈火来这儿,让它饱餐一顿。 李承允立在湖边,静静凝视前方。 广阔而平静的湖面上,有一轮明月倒挂,与夜空中的弯月遥相呼应,长风袭来,水中的月亮被吹得微微颤动起来,涣散片刻之后,重新凝聚成形。 岸边遂风声粗粝,冰冷刺骨,但李承允却觉得比锦绣喧嚣的京城,好太多了。 - 苏心禾一行人一路北上,不过走了七八日,便顺利地入了京城。 吴桐按照侯府的吩咐,将苏心禾送到了城郊的一处别苑,别苑中的掌事婆子快步而出,她见到苏心禾,起先愣了一愣,随即才冲她福了福身子,道:“老奴骆氏,见过苏小姐。” 苏心禾笑着点了下头,“骆妈妈好。” 吴桐便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这别苑的牌匾,似是有些意外,但他也不便多说什么,便道:“骆妈妈,苏小姐便交给你了。” 骆妈妈知道吴桐是李承允最器重的副将之意,满脸堆笑地应下:“吴副将放心,老奴一定好好照顾苏小姐。” 苏心禾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吴桐,道:“这一路上多亏了吴副将的护送,我才能顺利入京,请吴副将受我一拜。” 说罢,苏心禾便对吴桐行了个礼。 吴桐诧异极了,忙道:“苏小姐万万不可,这是折煞末将了。” 苏心禾却不在意的笑笑,郑重道:“还请吴副将,替我向其他护卫的士兵表达谢意。” 青梅顺势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子,递给了吴桐。 吴桐面色微顿,语气顿时严肃起来,“苏小姐,这有违军纪,使不得!” 苏心禾眨了眨眼,道:“吴副将以为这是什么?” 这一问,却把吴桐给问得有些懵了……所谓表达谢意,除了银子还能是什么? 苏心禾笑着拉开了布袋,道:“在路上的时候,大家不是喜欢吃春饼么?昨日在客栈里,我向掌柜的借了一晚上的厨房,和青梅一起做了一些,留给大家出城的时候吃。” 吴桐听了这话,不禁为自己方才的想法感到羞愧,他连忙从青梅手中接过春饼,道:“苏小姐放心,末将一定将东西带到。” 苏心禾一笑,便带着青梅,随骆妈妈入了别苑。 吴桐怔然看了一会儿手中的春饼,才转头上马,“出城,去南郊大营。” - 这别苑名为思正苑,是平南王府在城郊置的一处两进两出的宅子。 “小姐,这别苑里头……好像许久没有住人了。”青梅说着,身子不自觉往苏心禾身边缩了缩。 苏心禾没说话,继续跟着骆妈妈往前走,但一双眼睛却无声打量着四周。 这侯府别苑从外面看来,还算体面,可一过了垂花门,里面就墙面斑驳,荒草丛生,就连抄手游廊上的灯笼,都已经破破烂烂了。 往里走,还有一处类似佛堂的地方,里面黑漆漆的,地上放着几个供人跪拜用的蒲团,看着有几分阴森。 骆妈妈将苏心禾带到了东厢房门口,笑容和方才比,收敛了几分,道:“苏小姐初入京城,本应迎入侯府,但按照咱们宣朝的规矩,男女成婚之前最好不要见面,不然不吉利。” 骆妈妈说到这里,唇角的笑反而深了几分,“便只得委屈苏小姐,在这儿待上几日了。” 苏心禾见骆妈妈人前人后两张面孔,便知对方是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苏心禾笑了下,道:“无妨,天黑之前,骆妈妈和姑娘们将这儿打扫干净便好。” 骆妈妈面色微顿,佯装为难道:“苏小姐有所不知,老奴是姑奶奶身边的,过一会儿,姑奶奶只怕要午睡起身了,老奴还得赶着回去伺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