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在乎你

生存对于他而言,不过是“背负残酷真相”的荒诞延续; 原本以为游戏人间的少年,只是一场擦肩而过的邂逅; 意乱情迷的黑暗之吻,却让她一不小心情愫暗生,泥足深陷。 俊美如魔魅般的黑衣男子,是救赎世人的“城市猎人”,还是让她沉沦的夺命杀手? 面临死亡考验的那一刻,他该用生命去守护,还是将幸福埋葬深湖? 如果因为在乎我,需要付出生命,那你可不可以不要放弃?

第一章
(1)
“日前,著名奢侈品品牌LT集团旗下最大公司的室长洪在石,因操纵股市罪被国家检察官在机场缉捕。这是LT在近期爆出‘血汗工厂’、‘虐待劳工’、‘内部资金周转出现困境’等负面新闻后,又引起轩然大波的一则事件。但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洪在石在即将登机潜逃的时候,被一位神秘男子阻拦,而该神秘男子不是别人,正是之前不久,将在逃的两名商业罪犯送到检察院而被公众称为‘城市猎人’的男子。根据在场的目击者认定……”
“啪——”
一声轻微的响动,电视屏幕黑了下去,室内一片安静,只有红色檀木桌上,一只外壳镶嵌着晶莹钻石的纯金闹钟发出清脆的“滴答滴答”声。
金太成握着遥控器,指关节因用力而青筋暴露,他的目光死死地盯在暗下去的电视屏幕上,双眼中跳动着蓝色的火焰,似乎要将电视连同刚才提到的人一同烧毁。
“城市猎人”这个词再一次出现在他耳边。
在两个月前,他手下两个得力助手就被这个可怕又可恶的“城市猎人”送到了检察院。这一次,当他想将洪在石转移到国外时,又一次被城市猎人坏事了。
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
此时,办公室外传来敲门声,金太成放下遥控器。秘书推门进来,恭敬地对金太成鞠躬道:“会长,新闻发布会要开始了,请您出发吧。”
金太成一时间没有说话,大脑仿佛依然盘旋在之前的电视画面中:混乱的机场中,洪在石全身被捆绑丢在地上,狼狈的样子令他背后升起一层冷汗。
“会长?”秘书见金太成没有反应,又小心地补了一句。金太成晃了晃头,转头看了秘书一眼,声音沉静而低沉:“知道了,这就走。”
秘书退了出去,金太成站起来,整理了一下领带和衣襟,双瞳中突然闪动着异常的光芒……
米歇尔酒店一层,十几盏水晶吊灯投下夺目的光芒,新闻发布台上布满了鲜花装饰。台下早已坐满了各大媒体的记者,由于发布会还没有开始,大家都在闲聊。
金允娜推开门,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了下去,将IPAD掏出来放在面前的小平台上,旁边有熟人跟她打招呼,金允娜笑着回应对方。
“真是没想到LT会召开新闻发布会哦,之前我为了弄到一点关于LT的负面新闻都快成间谍了!”熟人继续说笑着。
“嗯,是。LT在形象这块维护得很好,负面新闻自然少了。”金允娜点点头说。
“对呀,他们可是第一奢侈品品牌,要想报道正面新闻,不管多少都无所谓,但是一到负面新闻,就没那么容易了。”那人继续说,“允娜,你对这次LT召开发布会怎么看?”
“啊?什么?”金允娜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就是今天的发布会啊,你说金会长会不会是为了掩饰之前的负面新闻?要我说,这段时间LT也真是不太平,什么血汗工厂制度啊,什么过劳死啊,什么资金周转不灵啊,现在又加上一个操纵股票的社长逃跑——LT恐怕真的是有什么问题!”
“啊?哦。是,是吧。”金允娜连声答应着,余光却朝四周偷偷打量着。虽然她人在此处,但是她的心却定不下来,似乎在担心什么,又似乎在期待什么。在位置上坐了好半天,她才想起来将电脑打开。
这时,前排一阵骚动,主持人出现了,宣布发布会正式开始。接着,一阵镁光灯狂闪,LT一行高层人物走上台,在长桌后落座。为首的是会长金太成,他面带笑容,浑身散发着沉稳的气魄,他在半圆形的讲台后站定了,脸上的微笑更加亲切和善,他拿过话筒,声音传遍了整个会场:
“各位媒体朋友们,大家好。谢谢大家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参加我们的新闻发布会。之前,我们集团传出了很多奇怪的新闻,对于一个大企业来讲,对这些被人故意散布出来的谣言已经见怪不怪,但是这次,舆论抛出一些不负责任的论调,使得我们集团名誉严重受损,为了使大家不再继续猜测,也为了给大家一个明确的说法,所以,今天我们特地召开这次发布会。欢迎大家踊跃提问,我们都将给予正确的答复……谢谢。”
金太成开场辞一落,记者们纷纷针对“血汗工厂制度”提出了疑问。
金太成十分泰然地回答说:“我们集团旗下的工厂,是尊重人性的工厂。一个不爱护、不关心员工的公司,是不会生产出蜚声国际的大品牌产品。我们的工厂,绝对没有任何不合理的制度,休假和加班费全部都有账目计册,请大家相信我们,LT绝对不会出现‘血汗制度’这四个字。”
“那最近有几位从LT辞退的员工,对媒体说:因为长时间在LT旗下的棉花工厂操作,而且在没有任何保护措施下进行粉尘车间作业,患了严重的吸入性肺炎,这一点金会长怎么看呢?”又有一位记者站起来发问。
“这样的问题,LT不是第一次出现了。”金太成继续微笑着说。台下一阵骚动,大家都惊骇金太成怎么会如此坦然地承认车间有问题!
金太成却继续说:“我的意思是,这样因为得不到某些利益而污蔑LT的事件,自从我担任会长以来,就出现过好几次。众所周知,作为奢侈品集团,员工的工资是十分高昂的,我们的目的就是希望可以为员工提供最人性化的环境,让他们开心工作。”
“但……”金太成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在高昂的工资之下,依然有不少员工希望得到更多,于是就会使用各种非法手段来对我们集团进行勒索。这样的行为,让我十分心痛……”
“那么金会长的意思是,那些控诉LT工厂车间存在健康隐患的员工,是想要借此对LT进行勒索吗?”记者又问。所有的摄像头都转向了金太成,像是一片黑森森的枪炮对准了目标。金太成看着提问的记者,脸上的笑意微微散去,换成痛苦的表情……
(2)
“真是对大家太抱歉了,我们工厂出现了这样的员工,也是由于作为会长的我没有管教好。在这里,我向大家深深道歉。”说着,金太成鞠了一躬,台下又是一片明亮如闪电般的镁光灯。
气氛开始热烈,记者们的提问层出不穷,但是坐在最后排的金允娜却像被封住了嘴,无法开口,她看着台上举止充满教养,面容俊朗的金太成,手紧紧捏着挎包,没有掏出相机,也没有在电脑上敲打出什么内容。
提问即将进行到尾声,金太成澄清了所有关于LT的负面新闻。这时,坐在金允娜身边的记者站了起来,拿过话筒,在自报家门后,问道:“金会长,您对所有负面新闻都如此应对自如,是不是早就准备好了答案呢?作为一个著名的奢侈品企业,连续爆出这么多的负面信息,难道都是空穴来风吗?”
金太成的微笑雷打不动,对着话筒声音无比清晰地回答:“我只能告诉大家,LT依然是可以被大家所信任的LT。”
“但是根据我们所知道的消息,检察院已经开始对LT的内部账目介入调查,请问您怎么看待这次调查?”那记者不依不饶地继续提问。这个提问似乎扔了一颗小型手雷,因为检察院对LT的内部账目开始介入调查这件事,很多媒体都一无所知。
金太成的脸颊微微颤动一下,目光闪过一丝慌乱,他准备了无数个答案,但是万万没想到居然有媒体得到了这个私密消息。久经沙场的金太成在几秒之后,泰然自若地给出了答案:“这件事,是检察院对企业的例行检查。至于具体内容,属于商业机密,在这里非常抱歉,我们无可奉告。”
“但是根据我们了解的情况,这次检察院的介入,跟贵集团旗下某公司社长洪在石被扣押有密切关系,都是因为经济问题,您真的可以保证现在的LT一点问题都不存在吗?”
“完全可以保证!这一点不用担心。”金太成面露不快,声音有些愠怒。
“这次洪室长因为操纵股票价格对股民进行欺诈,作为您分公司的社长做出这种事,您之前一点都没有察觉吗?”那名记者紧紧咬住金太成不放,又快速抛出了一个问题。
金太成眯了眯眼睛,半晌说道:“洪在石的事情,我们也非常遗憾。作为一名曾经为LT做出贡献的老员工,我们对他的个人看法保留,但是我们支持检察院方的一切行动,这个世界,需要正义与公平。洪在石的这件事,也引发了我们更深的思考,我们将来会在选拔高层方面做得更严明谨慎。”
“这么说,洪室长操纵股票只是个人行为吗?”记者又问。
金太成的眼睛中几乎要冒出火光来,脸色也有些阴沉,但是他依然点头说:“我们对洪在石的所有态度,都将取决于检察院方。”金太成说完话,转头朝站在一旁的主持人递了个眼色,主持人马上会意,走向台前。
“好了,我们这次的新闻发布会即将进入尾声,感谢所有记者朋友们的提问,接下来……”
“金会长,我这里还有一个问题非常想问您!”突然,媒体座位后排响起一个十分清脆的声音,大家纷纷侧目。金太成朝着提问者望去,目光瞬间变了,神情蒙上一层阴影。
金允娜的目光穿过在场好奇的人群,直接抵达金太成的眼睛。
“对不起,我们提问的时间已过了,请这位记者朋友……”主持人刚说到一半,被金太成制止了。他清了清话筒:“就让我们来听一听这位记者朋友有什么想问的吧。”说完,金太成的脸上露出牵强的笑容,在他眼底深处涌动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黑色暗流。他举起右手,示意金允娜可以开口。
会场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定在金允娜身上。金允娜稳了稳呼吸,拿起话筒:“金会长,您对‘城市猎人’怎么看?”
金太成的脸部颤抖了一下,笑着说:“听说过一点,据说是个反社会分子,常常给检察官制造麻烦。”听完他的话,在场的记者们却开始议论纷纷,窃窃私语。对于常年跑商业新闻的记者们来说,“城市猎人”是最近他们最不陌生的词语。
“看来您并不了解他。”金允娜脸色平静地继续说,“在最近,‘城市猎人’连接将两个涉嫌商业犯罪者送到了检察院门前,这两个人都犯了不同的商业罪,他们跟昨天机场被捕的洪在石一样,都是LT旗下公司的高层,而且都是在即将逃出本国时被‘城市猎人’阻拦。从‘城市猎人’所做的一切来看,他非但不是制造混乱者,更是正义的使者,勇气的化身。大家都称他为‘现代都市的英雄’!自己的三位得力助手全部落在‘城市猎人’手中,我想知道金会长有什么看法?”
金太成直视着金允娜,目光深邃而复杂,脸庞上的笑容依然沉稳,但金允娜知道,那笑容下面,是一张愤怒的脸。
“我们处在法治国家。我们有法律机构,也有警察机构。我相信我们的执法机构会及时处理所有的不平和阴暗。”金太成的声音在大厅中响起来,“我们身处和平而光明的社会,我们不需要什么所谓的‘英雄’。这种为了引人瞩目,而做出怪异举动的人,只是哗众取宠,如同舞台上的小丑一般!同样,对于这样不值一提的怪异人物,没有任何值得我们评价之处。非常感谢今天在这里与大家交流!”
说完,金太成满脸微笑地对大家挥挥手,转身走下了讲台。主持人忙上前进行最后的收尾工作并宣布发布会结束。
此刻,一栋高档公寓的某个房间里,电视正在直播这次的新闻发布会。
一只手拿起遥控器,对准屏幕上金太成微笑的脸按下了“停止”键,屏幕一片漆黑。
明亮的阳光从窗户洒进客厅,涂抹在握着遥控器的男子身上。男子赤裸的胳膊上侧,一道红色闪电形胎记分外醒目。
发布会现场,记者们收拾好采访工具,相继离开会场。金允娜呆呆地看着自己面前一个字都没有写的电脑屏幕,呆坐了好久才起身……
(3)
成均馆报社商业组大厅中,无数个格子间隔着无数个正在忙碌的人,电话铃声不断响起又挂下,“噼里啪啦”的键盘敲打声此起彼伏。连放置在角落里的阔叶植物似乎都感染了大家的忙碌,不停地轻轻颤动着它的枝叶。
“啪——”
室长办公室中,一份报纸被重重地甩在办公桌上,激起的风让桌角边上的一盆铃兰草一阵晃动。金允娜下意识地缩了缩头。
“对,对不起——室长……”金允娜嗫嚅着不敢抬头,她知道此刻正是室长火大到想杀人的时刻。
“看看!每家报纸都在报道着洪在石的机场事件,只有我们家的报纸,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你懂吗?!作为一份报纸的商业版来说,无法跟进最新的商业时讯,简直比开天窗更可怕!你懂不懂?!”室长气得满脸通红,瞪得跟铜铃大的眼睛从金边眼镜后射出锋利无比的光。接着,他“啪啪啪”拍打着桌面上的电脑。
“‘城市猎人’,这是多么难得一见的新闻!很多网民都用手机拍到的‘城市猎人’的照片,可是你看看你——作为一个专业记者,拿着最专业的相机,却没有拍下一张照片!而且,送别人拍照的角度看,你与‘城市猎人’近在咫尺!近在咫尺你懂不懂!”室长的吼声在办公室中回荡着,金允娜感觉天花板上掉下了无数灰尘。
“对不起室长……”金允娜知道此刻不能辩解,辩解只会让室长的怒气更上一层。她更加不敢告诉室长,她本来可以拍下‘城市猎人’的,却被‘城市猎人’那可怕的目光吓得摔掉了相机……
“你刚才干什么去了?一大早就不见人影?!”室长转变话题,继续咆哮着。
“我刚才去LT的新闻发布会了,室长。”金允娜赶紧说。
室长迟疑了一下,似乎在思考什么,片刻,长长吐出一口气:“你把LT的那些资料发给我,没捕到洪在石的新闻,拿这个做一个专题好了!”
“但是……”金允娜想到自己空白的电脑文档,头皮开始发麻,没有动弹。
“怎么?你又哪里有问题了?!”室长不满地看着金允娜。
“室长……其实是这样的……”金允娜不敢去看室长的眼睛。
“是怎样啊?金允娜!”室长顿了顿,声音提高两倍,“难道说LT的新闻发布会资料出现问题了吗?”
“不,不是出现问题,而,而是……”金允娜知道自己的死期到了。她动了动嘴唇,冒着死的危险说出了真相,“而是根本就没有记下任何资料……”
足足半分钟,室长没有吱声,金允娜一度以为室长晕过去了。等她刚要抬起头说话时,室长如火山喷发的声音爆发出来:“滚!你——给我出去!马——上!”
办公室晃了晃,桌面上的瓷杯出现了几道细细的裂缝,金允娜感觉自己的头发被室长的吼声全都吹到脑后。她飞快地抱着IPAD跑向门口,却听到身后,室长那冤魂不散的召唤——
“给我站住!”
金允娜哆哆嗦嗦地站定,胆战心惊地转身看了看室长。
“赶快收拾好你所有的东西!”室长胳膊一挥,大声说。
“什么?”金允娜心里一惊,难道室长要为此开除自己了吗?她战战兢兢地询问道,“室长,你让我收拾东西干什么啊?”
“你——马上给我去娱乐组!”室长眼珠子要瞪了出来。
“什么?娱乐组?!”金允娜浑身冰凉,那是她最最不感兴趣的部门!与其让她天天对着那些光彩耀眼的艺人,还不如让她直接去埃及探究金字塔之谜、去百慕大穿越、去威尼斯湖里寻找水怪,去火山上安装电子信号仪寻找外星人呢!
“室长,室长,我知道错了,这次真的是我错了。我下次一定一定圆满完成商业组的任务!我可以加班,我可以二十四小时跟新闻,真的室长,请千万不要让我去娱乐组啊!我知道商业组需要精明强干,行动利落的人,我会努力的!”金允娜双手抓住室长的手,哀求道。
室长铁青的脸上露出一丝阴险的笑意,声音柔和地说:“这么说,你知道自己丢三落四,迷迷糊糊了?”
“知道知道!室长,我知道自己有缺点。”金允娜如捣蒜一样猛点着头。
“那么你也知道,你身上缺乏跑商业新闻的人所需要的理性和很强的应变能力了?”
“知道知道,我都知道!”金允娜拼命地点着头。
“呵呵,那真是太好了,看来你对自己还是有一定的自我认识……”室长微笑着点点头,靠近金允娜,变脸似的大吼一声,“那就马上给我去娱乐组报道!现在!立刻!娱乐组才适合你这种毛手毛脚的家伙!”
“室长!”金允娜几乎要哭出来,她用力拉住室长的衣袖,却被室长推到门外,刚要关门,金允娜却一脚卡在门口,抱着室长的大腿恳求道:“室长,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下次一定拍到城市猎人!再给我一个月时间,我一定拍到城市猎人!好不好室长?我在商业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啊。室长?”
“不好!”室长板着脸厉声呵斥,又要拉门。
“一周一周!就一周的时间!我在一周之内一定拍到城市猎人的独家新闻!好不好室长?”金允娜几乎喊了起来。
“一周之内?你以为城市猎人是你家的,你想他出现就出现吗?说出这种话就明显热情有余,理性不足!好好去娱乐组发挥你的热情吧,商业组需要冷静和理智!”室长毫不客气地推开她,“砰!”的一声关上门。
“那如果我真的拍到了呢!”金允娜不甘心地重重地敲着室长的办公室门。
门“哗啦!”一声打开,室长探出半个头来,扔出一句话:“那我会为你重回商业组而开一瓶香槟庆祝。不过现在,你最好还是马上去接手娱乐组的任务!”说完,门又“砰”的一声合上……
其实,从商业组到隔壁的娱乐组,只隔着一道墙壁而已,但金允娜却觉得手中的箱子沉得要将自己压垮了。
进了娱乐组,金允娜走到室长为自己安排的位置上,“通”的一声,箱子从她手中脱落。四周的同事好奇地看着她,低声窃窃私语。仅仅十几分钟而已,商业组那个因为工作热情极度高昂而闻名的金允娜,因为没有拍到“城市猎人”而被调到娱乐组的信息就传遍了整个成均馆报社。
对于别人来讲,报道商业新闻或是报道娱乐新闻,都只不过是工作上的调动而已。但对于金允娜来说,从新闻组被换走是她最害怕的事,而且还被换到了她一点都不感兴趣的,整天围着那些艺人转来转去,不停地对人家的八卦私人讯息刨根问底,并且当人家不愿意搭理自己时,还得兼职“狗仔”跟踪人家偷拍的——娱乐组!
金允娜还记得三个月前自己去商业组报道那天,自己兴奋得简直要在现场跳舞。做商业新闻记者,是自己从上大学以来的梦想啊!
那天室长虽然板着脸,但是却重重地在自己的肩膀上拍了拍,告诉自己要好好发挥能力,抓到最前沿的商业动态。谁知道,只不过几个月后,竟然被一脚踢到了隔壁的娱乐组——就因为没有拍到“城市猎人”!
“这家伙害死我了!”金允娜不满地喊了一声,一脚踢到钢化桌腿,脚尖顿时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哎哟,痛死了!”金允娜低头抱着脚,目光扫了扫办公桌,顿时浑身一激灵。一双深邃的眼睛正看着她。金允娜猛地定睛,才发现是墙壁上一张巨大海报上的俊美男子正看着自己,没有笑意,嘴唇紧抿。淡淡的浅浅蓝色调似乎为男子罩上了一层冰凉的薄纱,使得那一双眼眸更加富有深意。海报右上角几个白色花体字:泽井亮。
泽井亮?
金允娜揉着脚尖,想起来他是最近十分有人气的歌手。
这时她才发现,这个当红的艺人“泽井亮”无处不在,不光是墙壁上的海报,桌脚上的贴画,女同事们电脑右上角的水晶钥匙链上,统统被那张脸占满。
这是什么地方?是报社还是粉丝后援会啊?金允娜鼻子中冷哼了一声,到处都是那个家伙的头像,会不会太夸张了啊?娱乐组的同事们,到底在想什么啊!
金允娜收回目光,脚尖的疼痛令她对娱乐组更增加了一份不满,她无精打采地从箱子中拿出自己心爱的相机,无聊地摆弄着它,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她凑了上去,呼吸急促起来,脸色瞬间惨白……
相机的镜头,居然裂开了一个大缝!
因为之前心情不好,竟然没有发觉!不会这么倒霉吧!金允娜将相机猛地挪到自己脸前,透明的镜头对准了金允娜的双眼,像一只眼睛在看着自己的主人,但是这只眼睛已经失去了视力,并且镜头的黑色外壳也裂开了,几乎马上要与镜头脱落。
神啊!这可是自己攒了整整一年的钱买的镜头啊!金允娜无力地将相机放在了桌上,埋头大哭。书桌对面墙壁上的海报中,泽井亮的眼睛依然安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4)
宏伟的六十层高楼,像巨人一般挺立在市中心。高楼顶层几个巨大的金色钢化字“LT集团”映衬天空之下,似乎像巨人的几只眼睛,傲然地注视着大地。
一辆车型优美的黑色轿车在LT大厦门前停了下来,车后门打开,一个身穿藏蓝色价值不菲的西装的中年男人下了车。轿车被司机开走。中年男人整了整自己的衣袖,朝大厦走了过去。走上台阶,大厦门口站立的门童朝中年男人恭敬地推开金色旋转门,深深鞠躬道:“社长,早!”
崔大志紧绷着脸,一言不发地径直走进电梯,按下了第“四十”层。
金太成刚要从办公室出来,迎面看到崔大志匆匆而来。身后的秘书焦急地喊着:“崔社长,会长马上要出发去见新品代言人了,您不能打扰会长——”
金太成朝秘书点点头,示意接下来的事情他可以自己安排。崔大志转身瞪了眼女秘书,闪身进了金太成的办公室。
“这么急?”金太成关上门。崔大志站在黑色的真皮沙发前,直喘粗气。金太成点了点沙发,崔大志坐了下去。
“会长,您是要去新款皮包拍摄现场吗?”崔大志一边问,一边从怀中掏出一块方帕擦擦额头,“现在公司的财政这么紧张,还请了那么有名的艺人,代言费没问题吗?”
金太成走到桌旁,不动声色地说:“这笔钱是必须花的。虽然LT已经岌岌可危。但不能对外有一丝的显露。推出新款包也好,邀请最有人气的艺人代言也好,都是为了使大家对LT的信任不变,继续活在梦中,这样股市才能继续平稳,我们才能有更多时间来做一切准备。”
“那……会长,您看这次怎么办?”崔大志脸色灰白地点点头转移话题,“之前的两个家伙没跑掉,这次洪在石也没跑掉,三个人一起接受审查,检察院一定会追根究底的!之前两个倒没什么,主要是洪在石知道得太多了。”
金太成站在原地,过了十几秒钟后才开口道:“有没有打听到洪在石现在是什么情况?”
“已经被检察院逮走了!”崔大志伸手擦擦额头上的汗说。
“我当然知道他被检察院批捕了!我是问,他究竟有没有透露出什么事情来?!”金太成气恼地提高了声音,拳头在桌面上用力捶打了一下,眼睛盯着崔大志一动不动,目光如刀剑。
“我正是来跟您商量这件事的。”崔大志躲开金太成的眼睛,“我打算一会儿去检察院见见洪在石,问清楚目前他到底透露了多少。您也知道,万一洪在石将这次股票操纵的真正幕后者供出来,我们就麻烦了!”
金太成闭了闭眼睛,眼梢上爬起一丝阴云:“最近倒霉的事情一件接一件,之前发布会上,那些记者们不停地抓住‘劳工制度’和什么‘虐待劳工’不放,哼哼,‘劳工制度’实施了这么多年,如今才想到来追问,笑话!一群废物!”
“会长,你不用理那些家伙,反正LT也到了即将崩塌的时候,我们专心找收购方吧。”
“我是想不理,但LT内部资金问题似乎也被他们嗅到了什么,我们必须抓紧时间,赶紧找到合适的买家,将LT易手。”
“是的是的。多一天在我们手里,就多一天危险啊。”崔大志点点头,又擦擦额头,抬头看着金太成,迟疑了半晌才说,“会长……您,真的要把LT卖掉吗?”
背对着办公室,看着窗外出神的金太成疑惑地转身看向崔大志:“什么意思?”
“呃,我没有其他意思,会长。”崔大志的身体朝前挪了挪,“我只是觉得,LT是您的爷爷一手创办的,毕竟是自己的家族企业,您怎么会舍得……”金太成半晌没说话,重新将椅子转向身后的落地玻璃窗,崔大志悻悻地补了一句,“难道……真的没办法挽救了吗?”
空气一阵停滞,金太成的声音幽幽地响了起来:“负债率已经到了400%的公司,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又是一阵沉默,崔大志见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那……会长,我现在去检察院那边看看洪在石的情况。”
金太成点点头,背对着崔大志,挥了挥右手:“让‘闪电’跟着你去。”
崔大志似乎真的被闪电劈中了,浑身抖了一下,脸上浮起近似于惨绿的颜色,半晌,他探究地问:“会长……难道,您是要让‘闪电’把洪在石……”
“洪在石……我们已经无法救他第二次。所以,他只能永远沉默!”金太成的声音如冰,投向沉默的办公室,“‘闪电’跟着我快十年了,忠心耿耿,我一直没有把他当成保镖看待,他更像是我的朋友。‘闪电’跟着你,只不过是一个朋友帮我解除烦忧罢了。你懂吗?”
“懂,会长,我懂。”崔大志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轻轻关上门。
室内一片安静,金太成面对着巨大的落地窗,俯瞰着繁华城市,脸上毫无一丝表情。
摄影棚中,顶上的灯投下强烈的亮光,洒在白色背景板前的泽井亮的身上。
一袭精致的深蓝色风衣在他身上宛如拥有了自己的生命,散发着独有的魅力。最引人瞩目的是他手中的驼色方形皮包,线条流畅别致,在一派暗色中增添了几分暖意。
画着一副烟熏妆的泽井亮,高耸的鼻梁下嘴唇微张,他对着镜头露出冷艳的表情,仿佛刚从古堡中走出的吸血鬼王子,孤傲而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
“头再稍微往左边侧一点,好,角度非常好!”摄像师不停地按动着相机快门,让泽井亮摆出更加合适的姿势。灯光师和化妆师站在影棚两侧,准备随时调节灯光和为泽井亮补妆,助理站在休息室门口,拿着泽井亮的外套,手中端着饮料和毛巾。
这时,摄影棚的门打开,一行人走了进来。为首的金太成微笑着对大家挥挥手,大家都有些吃惊,没想到LT的会长会亲自来,都站了起来。工作人员帮金太成搬了张座椅,摄像师扬手做了一个手势,拍摄暂时中止了。
助理上前,将饮料递给泽井亮,泽井亮仰头喝了几口,白皙的脖颈肌肤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那是摄影棚十分强烈的灯光不停地照射的结果。
“会长,您好。没想到您会来摄影棚。”摄影导演笑着为金太成拿了一瓶饮料,金太成笑着接过饮料,目光落在泽井亮的身上。
“会长,您好。”泽井亮摸了摸嘴角,伸出手,跟金太成握了握手。
“之前就听很多人说泽井亮是美男子,人气超高,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泽井亮先生能够为我们LT新款包代言,也是我们LT的荣幸。”金太成微笑着,让泽井亮坐在自己身边。
泽井亮将手中的饮料递给助理,轻松而有礼地说:“能够和LT合作,也是我的机会和荣幸。今后还得金会长多多关照。”
金太成十分满意地点着头:“那我们互相关照。”接着,他跟四周的工作人员寒暄了几句,起身抱歉地说:“我还有一些其他事情需要去处理,就不在这里打扰大家了。看到大家为了LT的新款包发布会宣传拍摄这么努力,让我十分感动。谢谢大家。”
走到门口,金太成顿住,转身对泽井亮说:“这个周末的LT新品发布会晚宴,希望泽井亮先生一定来参加。”
“我一定会去的,金会长。”泽井亮微笑着点点头。
金太成再次环视在场的工作人员,笑容满面:“大家辛苦了,我替LT所有的人感谢大家。”说罢,金太成转身离去。
门,重新关上,隔断了金太成的背影。泽井亮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如同猛烈日光下的一摊水渍,无形地被蒸腾在空气中。他眼瞳中,那层薄薄的微笑消失不见,翻涌起了无数的惊涛骇浪,黑色的潮水扑打着海岸,呼啸着冲向大地。
一股寒意从他眼底升起,脖颈肌肤上的汗珠已经不见,似乎被冷凝、升华。泽井亮从助理手中拿过饮料,拧开瓶口,一口气都倒进了喉咙中,随后将空瓶朝后猛地一掷。空瓶在半空划了一道优美的弧线,“当啷”一声,准确无比地落入了垃圾桶中。
(5)
“拜托,英善哥,就让我进去吧,我保证只要五分钟我就出来!好不好?”
检察院院门前的咖啡厅中,金允娜拽着尹英善检察官的衣服,央求着,大大的眼睛中透着澄明的光。
“这次我真的帮不到你,允娜。洪在石真的不能接受记者的采访。”尹英善一脸为难。
因为“城市猎人”,自己稀里糊涂被派遣到了娱乐组。金允娜想了半天,决定要再次抓到“城市猎人”的新闻,重回商业组!但“城市猎人”神出鬼没,来去无踪,她只能从身边有限的线索入手了,而最直接的线索就是洪在石。既然“城市猎人”亲手逮捕了洪在石,说明两人一定有某种联系,如果洪在石肯配合,说不定真的可以找到关键的线索!
“之前几个商业罪犯,我不是照样采访了吗?这次为什么不可以?”金允娜继续央求着,将尹英善的回答置之脑后。
“之前那是普通的嫌疑犯。洪在石属于一级嫌疑人,除了他所在公司的工作人员对他进行业务资料交接,他谁都不能见。而且,就算是LT的人要见洪在石,也必须是取得检查总署签署令的人才可以。我们这样做,也是为了避免记者再进行不实报道,误导其他人。”
“你看我像进行不实报道的记者吗?”金允娜眉头皱起,假装生气地锤了一下桌面。玻璃杯中的透明绿茶随着荡漾了起来。
“我当然知道允娜你不是了。”尹英善赶紧摇了摇手,“我们只是在防备其他的记者而已。允娜你是最出色的商业新闻记者,我是知道的。”
“呃。”金允娜咳嗽一声,没有把自己已经属于娱乐新闻界记者的消息告诉对方,但尹英善的回答令她无奈,她只能拿起绿茶不停地吸了起来。
“慢点喝啦,小心又呛住。自从高中认识你以来,你永远都是这样,一遇到不开心就会拼命喝绿茶,绿茶喝多凉胃知道吗?”尹英善笑着搅了搅自己面前的果汁,眼神中充满了歉意和一丝宠溺。
眼前的金允娜,永远像个莽撞的小孩子一样,需要他照顾,需要他保护。过去是,现在是,将来……将来,是个未知数。尹英善微微一怔,将目光从金允娜身上挪开,眼底升起一丝复杂的神色。
“英善哥,真的没办法让我见一见洪在石吗?”金允娜失望地抬起头,拿着吸管搅着杯中的绿茶。
尹英善遗憾地摇摇头,突然眉毛挑了挑:“允娜,这件事我帮不到你,不过有另外一个人倒是可以帮到你。”
“啊?谁啊?你快说!”金允娜眼睛一亮,惊喜地问。尹英善踌躇了一下说:“伯父。”
金允娜脸上的喜悦如同雨后的彩虹般闪现了一下,又消失了。沉沉的乌云压了下来。她埋下头,将吸管送进嘴里,半晌冷笑一声:“呵呵,你是说LT的金会长吗?”
尹英善假装没看到金允娜的冷笑:“伯父是LT的最高决策者,一定有办法签署一份监察总署的通遣令,让伯父带着你进去就可以了。”
金允娜心不在焉地摇晃着绿茶玻璃杯,杯中绿色的茶叶随着水涡朝同一个方向旋转了起来。阳光透过玻璃杯映入金允娜的眼瞳,她的双瞳蒙上一层暗淡的绿色阴影。两人之间的谈话静止了几分钟。
其实,伯父好几次“允娜,你跟伯父的关系,还在僵持吗?”尹英善试探地问,“昨天伯父还跟我打听你的近况,他还是很关心你的。其实他……”
“英善哥,我得走了哦,今天下午还有采访任务呢。改天再见哦!”金允娜站了起来,玻璃杯中满满一杯的绿茶已经见底,只剩下几根茶叶堆在杯底。尹英善还想再说什么,但金允娜已经推门走了出去,临出门前还不忘回头冲他笑着挥了挥手。
尹英善愣住了,看着玻璃窗外金允娜的背影,他不禁微微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刚才提起的话题令金允娜感到难受,她并不喜欢这个话题,两年来一直如此。
高大庄严的检察院大楼前,一道银色钢筋护栏将检察院大楼与外界划出一道保护性的屏障。
一辆黑色宾利缓缓停了下来,车门打开,崔大志出现在车后,紧接着,另一个一身黑衣的年轻男子出现了。他站在崔大志身后,晃了晃手中提着的黑色公文包,跟崔大志说着什么。
这个男子十分消瘦,脸色微微有些苍白,右脸垂下的黑色长发几乎遮挡半张脸。他嘴唇紧抿。一双细长的眼睛犹如伏在草丛中守候猎物的野兽般,射出沉静敏锐而又十分狠毒的光。
崔大志点点头,带着男子走向检察院的银色护栏。守卫伸手拦住崔大志,崔大志从衣兜中掏出一张公文样的纸递给守卫,守卫看了一眼,挥手放行。
银色护栏开始朝两边拉开,黑色宾利缓缓开进了检察院,崔大志与年轻男子走了进去。走上大理石台阶,消失在检察院大楼的玻璃门里。
此时,检察院银色护栏不远处的一丛灌木丛后,一只小巧的手机在“咔嚓咔嚓”不停地响着,一只手不停地按下抓拍键,抓拍着黑色宾利车,抓拍着崔大志,还有那名年轻男子。
银色护栏门又在遥控器指挥下,无声地朝两边合拢起来。挡住了外界闲人。金允娜将手机收了回来,一脸的疑惑。刚才她本来是来检察院前想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可能看到洪在石,但徒劳无功刚要离开时,却看到了刚才那一幕。
LT社长崔大志带着人来检察院,必定是找洪在石无疑了,这个时候,崔大志找洪在石有什么事情吗?金允娜皱着眉头想着,突然顿住,抬起头来。
难道?崔大志也是跟自己一样,想要从洪在石嘴里套一点“城市猎人”的情况吗?金允娜有些不解地看着手机里拍的照片,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拍这些照片,也许是身为记者的本能——她嗅到了什么。
照片在金允娜细长的手指下不停地滑过,突然,金允娜的目光停留在崔大志身边的那个年轻男子身上。男子脸颊旁的长发引起了她的注意。她顿了顿,拇指和食指稍稍用力撑开,男子的脸被放大数倍,右脸被头发遮住,风吹起头发,整个右脸全都毁容了……
金允娜的眼睛猛然睁大了。这个男子,她认识,外号闪电,是自己父亲金太成身边的贴身保镖兼助理姜在宇。他跟着自己的父亲已经有八年,是父亲的心腹下属。但是,他平日与自己的父亲形影不离,可是刚才车中并没有父亲,他怎么会单独和崔大志出现在这里呢?
无数个疑团从金允娜心中冒起,但是却没有任何答案。她凝神看着检察院巍峨的大楼,将手机放进口袋,离开检察院。
检察院的嫌疑人接待室中,四壁清冷,没有任何装饰,灰色的地板十分干净,隐隐透着凉意。不算大的接待室中,只有正中间摆放着一张黄色木头方桌。方桌两边放置着两把靠背木椅。
接待室南北两扇门都紧闭,崔大志坐在木桌一边,眉头微蹙。姜在宇站在崔大志身边,面无表情,右边的长发遮挡住半张面孔,也遮挡住了他那凌厉的眼神。
这时,接待室北边的门被拉开,洪在石被两个检察官带了进来,随后又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崔社长!”洪在石见到崔大志,惊喜地喊了一声,快步走到方桌前坐下。
崔大志上下打量着洪在石,脸上出现同情和惋惜,洪在石依然穿着起机场那天的西服,但衣领都布满了褶皱,脸色蜡黄憔悴,头发也乱蓬蓬的,两鬓甚至闪现出了几丝灰白。
“洪室长,最近这几天辛苦你了。”崔大志握住洪在石的手。
“社长,你一定要救我啊!社长,我这次可真的是没办法了!”洪在石握紧崔大志的手,两眼冒出急切的光。
“放心,洪室长,你为LT做了这么多,一定不会让你受苦的。”崔大志说着朝洪在石面前凑了凑,“洪室长,关于这次股票交易的事情,你对检察官说了多少?”
“我一点都没有透露,社长!”洪在石急切地说,“检察官追问我,我只是装糊涂,没有透露你和会长一丁点儿。我知道会长、社长一定会来救我的,我怎么可能做出背叛会长、社长的事呢!社长,你一定要将我救出去啊!”
“放心,洪室长。”崔大志嘴角微微弯起一丝微笑,朝站在一边的姜在宇使了一个眼色,姜在宇点点头打开公文包,拿出一只小瓶。他转到洪在石背后,没等洪在石反应过来,就将洪在石的脖子勒住,腾出的一只手将他的嘴捏开,将瓶子的液体灌进他的嘴里。
“你干什么!你要干什——”洪在石猛地站起身来,惊恐地朝后倒退,直靠在门边,发出“通”的一声巨响。门外的两名检察官听到声响,马上拿出钥匙拧门——
就在门被打开的瞬间,姜在宇将小瓶神不知鬼不觉地重新放回公文包,半跪在地上摇晃着他,大声喊着:“洪室长!洪室长!你醒一醒!”
可是洪在石浑身抽搐,在姜在宇有力的胳膊中纹丝不动,最后两眼翻白,口吐白沫,晕了过去。这一切发生得如此快,似乎全部的一切都是一道闪电,猛然出现又瞬间消失。
两个检察官冲了进来,洪在石已经完全晕了过去,瘫在地板上一动不动。检察官马上拉铃呼喊医护人员。
“之前就听说洪室长有羊痫风,看情况这次好像挺严重啊。本来我还想问问公司账目的事,看来今天是问不成了,只能改天再来了。”崔大志站起来,用手帕轻轻擦拭着鼻尖,然后和姜在宇从南面的门走了出去。
两人走出检察院大楼,开车驶出检察院,车内,崔大志阴沉着脸问:“你只灌了半瓶药,有用吗?他不会醒来吧?”
“这次是我的动作不够快,对不起,社长!放心,洪在石一时还不会有知觉,这件事情我一定会全部解决!”姜在宇抱歉地说。崔大志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黑色的车疾驰过街道,如同一阵黑色的风消失在拐角处。
(6)
天边粉色的云朵开始褪色,深蓝色的云层占据了整片天空,接着,黑色悄无声息地降临了。
街道两边的建筑中,明亮的灯光开始陆续亮起,在夜色中辍出一颗颗微小的星辰。大地的星辰越来越多,最后连缀成一片光芒的海洋。
金允娜从报社下班,却第一次没有去公交车站,打算走回家。甚至,她有些不太想这么快就回家,她希望能够在外面多待一会儿,可以有足够的时间让自己思考最近发生的事情。
比起商业组,娱乐组的工作没有那么劳累,但是金允娜却迟迟无法进入状态,整个下午,她都对着空白的电脑,手指按在键盘上却不知道该写什么,要怎么写。她想写的,是企业的兴衰,商业秘密,金融真相。下班时间一到,她就觉得解放了,马上收拾包走出了办公室。
“近日,蜚声中外的奢侈品制造巨头LT集团在爆出‘虐待劳工’丑闻之后,其分公司室长洪在石也因为操纵股票以诈骗罪被检察院逮捕。据悉,此次洪在石利用背后操纵,为LT股票造出不断攀升形势吸收资金,而在股民们不断买入LT股票的时候,却不知道自己走进了一个资金诈骗的圈套……”
街边的电子大屏幕上,时政新闻播报员表情严肃地报道着。金允娜停住脚步,抬起头,看着这条不算新的新闻。画面切换到检察院门前的大楼,几位检察官正将狼狈不堪的洪在石拉进银色护栏,记者们蜂拥而上,无数话筒堆到了尹英善的面前。
“检察官先生,洪在石已经是你们最近逮捕的第三个LT公司职员了,你们最近是不是在对LT公司进行深入调查呢?”
尹英善神情自如,对着话筒言简意赅地说:“这是我们的工作,不方便透露给大家,对不起。”
“之前的两位LT职员也是因为涉嫌虐待劳工而被捕,而且也是在机场被‘城市猎人’抓到。对此,检察官先生有什么要说的吗?”另一个记者提问。
尹英善愣了一下,旋即说:“‘城市猎人’的真相也在我们追查的范围之内。”
没多久,新闻结束,画面被切换了,十二个帅气的男生开始跳舞唱歌。金允娜将目光收回来,穿过马路继续走着。
“城市猎人”这个词汇再次跳入她的脑海。她想起机场那天,当她刚举起相机时,那道射来的冰冷目光。那双眼眸充斥着镇定、寒冷和莫名的阴沉,目光如刀,眼神如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会有那般可怕的眼神?
“城市猎人”——这个神秘的男子,这个现代都市的奇迹,这个不知来龙去脉的人。他到底是谁,要做什么,为什么突然横空出世地出现在舆论的风口浪尖?还有,自己到底要从哪里去寻找“城市猎人”的线索?如果在近期没有办法重新拍到“城市猎人”的新闻,自己很可能将永远待在娱乐组了……
突然,一声尖利的汽车鸣笛声响彻夜空,如同一把锋利的尖刀割断了金允娜纷乱的思绪,将她拉回了现实。两束极为强烈的雪白亮光直射过来,金允娜下意识抬起手挡住亮光,亮光中隐约看到一辆跑车飞一般地朝自己冲了过来!躲闪已来不及,跑车挟带着的寒风似乎近在耳旁!
“啊——”
金允娜浑身一软,惊呼一声,瘫倒在路上,随身的包也重重摔了下去,包中的物品滚落了一地。一声刺耳的刹车声,跑车在金允娜面前仅几米的地方停了下来。车灯熄灭,一切归于安静。“砰!”的一声,车门打开又关上,一个人从跑车上走下来。
“你到底怎么走路的?没看到现在是红灯吗?!”来人怒气冲冲,声音直冲进金允娜的耳中。金允娜气喘吁吁,浑身沁出冷汗,她将胳膊放下来,抬起头看着来人。
街旁华灯初上将夜色驱散,商铺前霓虹闪烁,在街道上投下各色梦幻般的彩色光芒,仿佛无数彩色云霞在街道上漂浮。迷绚的光影中,站在金允娜面前的泽井亮仿佛是刚从绚丽灯光中幻化出来的人影,他的脸庞,他的周身散发着不可思议的梦幻色彩。
金允娜竟一时说不出话来,她只是愣愣地看着面前怒气冲冲的泽井亮,知道自己刚才恍惚间闯了马路红灯。
“说你啊!到底是怎么回事?要不是这里行人少,我手疾眼快刹车,不然的话,发生什么事情,后果你负责?!”泽井亮毫不客气地教训着金允娜。
金允娜伸手去捡拾散落一地的东西,突然“啊”地惨叫一声,之前本来就摔坏的相机从包里滚出来,整个镜头完全掉了。
“我的相机!”金允娜将相机抱在怀中,无比沮丧。今天诸事不顺,怎么可以这么倒霉啊!
泽井亮见对方半天没说话,一开口就抱着摔裂的相机叫喊,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看着愁眉苦脸站的金允娜,冷笑一声:“呵呵,我还以为是无意闯红灯的路人,原来是想敲诈啊?这位小姐,我劝你最好马上拿着你的相机走人,省得我报警你更加麻烦。”
“什么?”金允娜将东西收进包中,站了起来,一脸茫然地望着面前一脸冷笑的泽井亮。
泽井亮扯了扯嘴角,指着金允娜怀中摔坏的相机:“哦,看样子,相机还贴了个名牌标志哦。做你们这行也蛮不容易的吧?这么费尽心思,当初去哪里弄的商标啊?”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金允娜完全听不懂对方的话,一头雾水。
“哼,听不懂,表情还算到位。看来是个惯犯!相机是早就坏掉的吧?嗯?抱着坏掉的相机一直在这里等待倒霉蛋上钩吧?是不是?想趁着混乱把坏掉的相机赖在别人头上吧?就像这样——”
泽井亮嘴角扬起一丝得意,捏着嗓子对着空气中一个看不见的人说,“哎呀,我的相机!这是好贵好贵的相机呢!你摔坏了我的相机,你一定要赔偿我!不然的话,我跟你不客气哦——”泽井亮转头看着金允娜,“对不对?接下来,我恐怕就要听到这段话了吧?不过,你可能你要失望了——”
泽井亮双手插兜,脸庞朝金允娜靠近:“你找错人了哦,你最好赶紧离开,不然的话,小心警察来找你。”
金允娜这才明白过来,居然把她当成欺诈犯了!
金允娜瞪圆眼睛,将相机放进包中,直直地看着泽井亮,气得脸颊通红:“你刚才说什么?欺诈?这位先生你大脑不好用吗?”
“什么?!”泽井亮一惊,没想到对方态度这么嚣张,“大脑……不好用?喂——”
没等他说话,就被金允娜抢过去:“误闯红灯是我的错,我现在跟你道歉。对不起,这位先生,我没有看到红灯给您添麻烦了!但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你赔偿我的相机了吗?”
“呃?你没想让我……赔偿吗?”仿佛一根鱼刺卡在泽井亮喉咙里,他说话有些结结巴巴。
“随便给人安上‘欺诈犯’的罪名,这是不是犯了诽谤罪?如果我现在打电话给警察局告你诽谤,该小心警察的是你吧!”金允娜一步步朝泽井亮逼过去,仰头直直地瞪着他的眼睛。
路边店门前的霓虹灯光铺满街面,粉色蓝色的灯光映入了泽井亮的瞳孔中,仿佛揉碎了的星光,清澈靡丽。金允娜望着这双眼瞳,心底深处的某处蛰伏着的记忆苏醒了,金允娜心中某出一动,这双眼睛——她曾经见到过!
是的,没错。她绝对在哪里曾经见过这双眼睛!
终于,记忆的光芒在其中一个人的身上汇聚了。天啊,原来是他?!
泽井亮知道自己误会了对方,愤怒的气焰偃旗息鼓。他不再冲着金允娜大吼大叫,假咳了一声,将手从衣兜中掏出来:“虽然是有点误会,但闯红灯总该是不对的吧!自己脑子不好用还说别人,我不跟你这种人计较了!”说着,他转身要走,却被金允娜一把拉住衣袖:“你等一下!”
“还有什么指教啊?这位小姐!”泽井亮不耐烦地转过身。
“你,你……你先别走!”金允娜因为激动,声音有些颤抖,她从包中掏出一张记者证递到泽井亮面前,“我是成均馆报社的记者。”
泽井亮脸色一凛,眼底浮起一层暗色,但他不动声色地看着她:“所以呢?”
“我知道你是谁了!”金允娜声音提高八度,“你不就是——”
泽井亮的睫毛极其轻微地抖动一下,脸上的笑容开始僵硬。他紧盯着金允娜,猛然间想起了什么,眉心聚敛了莫名的阴沉。
“你不就是那个——”金允娜死死拽住他的衣袖,“那个——那个人气很高的歌手泽井亮吗?!”金允娜话音落下,直愣愣地看着他,“对不对?就是你吧!我就说怎么会这么眼熟!”
“哈?”泽井亮有些意外,不由得愣在原地,转瞬他明白过来,神情似乎放松了。他看着金允娜,语气又恢复了不客气:“怎么回事?你是狗仔队一直在跟踪我吗?”
“哦?没有没有,你不要误会,刚才只是碰巧而已。对了,你能帮我签个名吗?”金允娜拿出一个本子翻开,将笔帽咬掉递到泽井亮面前,热切地望着他。
泽井亮啼笑皆非,只好接过笔记本和笔,“刷刷刷”写完,然后将本子和笔递还给金允娜,既然是自己的歌迷,态度就不能再那么凶了。附加一句:“谢谢一直以来的支持,我会努力的!”
“谢谢啦。”金允娜接过本子,看着那华丽的签名,满脸是笑。
泽井亮走回跑车,发动车子扬长而去。经过金允娜身边的时候,她看到跑车副驾驶位置上坐着一个长卷发的妖冶女子,妆容魅惑,身材火辣。车子驰过时,那女子转头看了一眼金允娜,眼神锐利。
跑车远去,金允娜撇撇嘴:“什么啊,明明说自己没有恋情,却载着辣妹到处跑。看起来真是个花心大少!大家干吗都喜欢他啊?长得好就可以掩盖一切缺点吗?”金允娜将目光转回笔记本,不屑的神情消失了,脸上出现一种十分柔和的温暖神情。她将笔记本上那张签名小心地撕了下来,对折后夹入笔记本中,将笔记本小心地合起来放进包中。
跑车在街道上奔驰而去,泽井亮从后视镜中看着金允娜渐渐缩小的身影,眉心重新聚敛一丝冷冽。
“井亮,那个女的说她是记者?”副驾驶位置上的妖媚女子问,神情严肃。
泽井亮点点头,将右边胳膊的长袖撸下,盖住手肘外的闪电形状的胎记。动动嘴唇:“我见过她一次。”
混乱的人群,无数尖叫,明晃晃的机场大厅,哆嗦地举起的相机,那张惊慌失措的脸——
“难道她发现了什么吗?”朴美贞警觉起来,不安地望了泽井亮一眼。半晌,泽井亮才开口:“刚才应该只是偶然而已。”
“总之,我们最近行动要格外小心了,不能让记者抓到任何把柄。”朴美贞有些担忧地提醒他。泽井亮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7)
夜深人静,银色的月牙高悬在天边,洒下静静的清凉银辉。
一幢二层的别墅楼前,一个黑色人影出现在花园中。来人动作熟练地穿过草坪和树木长廊,转到别墅楼前。
二层楼的一间卧室中,灯光已经熄了,房间一片安静,银色的月光透过纱帘洒进来,仿佛一层淡淡的银纱罩着房间的所有。卧室角落安放着可爱的书架和小组合柜,组合柜中摆满了布偶公仔,安静无比,似乎也随着主人一起睡熟了。房间的四壁贴满了海报,海报上的人在模糊的光线中笑着,海报下方“泽井亮”三个字依稀可辨。
单人睡床上,盖着蕾丝边丝绒被的小女孩,手揽抱着兔子布偶,小脸压在布偶身上已经睡熟了。
“布谷——布谷——布谷——”
突然,窗外传来几声鸟鸣,在寂静的夜中显得格外清晰。
小女孩动了动,睁开了眼睛,“布谷”声又一次从窗户传了进来。小女孩这次彻底醒了,她掀开被子,揉了揉眼睛,似乎在分辨着是暗号还是鸟鸣。又听了一会儿,她飞快地跑到了窗前将纱帘拉开朝下看着。
当她看到站在花园中夜灯下的金允娜时,小女孩的脸上绽现了欢欣的笑容。她朝金允娜挥挥手,转身轻轻打开门,跑出了卧室。不一会儿,金允娜随着小女孩从楼下走了上来。
“敏熙,有没有想姐姐呀?”金允娜轻轻地关上门,走到窗前将灯打开,笑着问。
“想呢!真的想姐姐!姐姐都一星期没来看敏熙了!敏熙不高兴!”金敏熙嘟着小嘴,装出很不高兴的样子,“之前姐姐说,只要敏熙不告诉爸爸,就每星期来看敏熙。结果说话不算话,讨厌姐姐!”
“啊,敏熙讨厌姐姐啊?那姐姐走啦?”金允娜站起来假装要走,被妹妹一把拉住。
“我,我只是随便说一说,只要姐姐下次还来看我,我就不怪你啦!”金敏熙扬着小脸说。金允娜“扑哧”一笑,伸手拧了拧妹妹的脸颊,转身从随身的包中掏出笔记本,展开,拿出那张对折的白纸。
“给,你看看这个是什么?”金允娜摸着金敏熙的头发,笑着说。
“咦,这是什么啊?”金敏熙好奇地从姐姐手中接过白纸打开,顿时惊喜地喊了起来,“啊!井亮哥哥的签名,是井亮哥哥的签名!”
“嘘——”金允娜将一根手指压在唇上,示意妹妹降低声音,“怎么样?现在还讨厌姐姐吗?这个可来得不容易哦。这可是姐姐亲自看着你的偶像当面写的哦。”
“哇!太好啦太好啦!我明天可以拿到班里去炫耀啦!我有了井亮哥哥的亲笔签名!”金敏熙双手捏着纸,兴奋得满脸通红。
“哈?去班级炫耀?难道你们班还有喜欢泽井亮的吗?”金允娜好笑地问。
“那当然了,我们班一大半女生都是井亮哥哥的忠实粉丝呢!”金敏熙显得十分骄傲。
“没想到泽井亮在小学生中的人气都这么高。”金允娜笑了,看着妹妹欣喜的样子,一股歉意从心底浮起。
自从两年前妈妈去世后,她就离开了这个家。在妈妈最后弥留的日子中,她陪伴在妈妈身边,妈妈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允娜,不要怪你爸爸。”
可是,金允娜什么都可以做到,唯独这一点无法与妈妈约定。她恨这个家,恨这间豪华却空洞的别墅,恨那个叱咤商界却没有为家投入一丝精力和关注的父亲!
那年,她是握着妈妈的手,看着妈妈去世的。当时她没有眼泪,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从此离开这里。
因为经济原因,她只能将还在上小学的妹妹留在家中。如果不忙的时候,她就会去学校去看妹妹。如果太晚,她就来家里看妹妹。并且她和妹妹约定了她们自己的见面方式——金允娜扮有节奏的鸟儿鸣叫声,妹妹听到暗号就下楼帮自己开门。
这一切都没有让父亲金太成知道。她只希望,自己的时间是完全属于自己和妹妹的,没有任何人的参与。
金允娜在灯光下给妹妹念了几段故事,不知不觉,金敏熙睡熟过去。灯光下,小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金允娜将手臂悄悄抽出来,又摸了摸妹妹的头发。整理了下衣服,拎起包轻轻出了门。
夜色越深,空气似乎越是澄明。街边已经没有公交车,金允娜徒步走向自己的住处,一个不大的小公寓。路上已没有了任何行人,两边的灯光洒下柔和的橘黄色光芒,树木在夜风中轻轻摇摆,树叶不时地发出沙沙声响。
金允娜一边走着,一边想着重回商业组的事情,猛然,一声尖利的喊叫在夜空中乍响。
“来人啊!有贼啊!”是个女人嘶力竭的呼喊,金允娜浑身一冷,猛地抬头,看到自己面前不远的公寓楼上,跳下一个黑乎乎的人影。那人影高大无比,动作敏捷,背上似乎背着一个不小的包裹。急匆匆跃到了路边。
居然有入室盗窃者!
金允娜一阵愤怒,快跑了几步迎上去,对面那贼正全速逃跑,脚步飞快。金允娜根本无法追上对方,突然她下意识拿出手机,对着贼人猛拍起来。
手机带着闪光灯,“咔嚓”声不断亮起雪白的光,拍照声在夜晚格外清晰。那贼人慌张地回头看了一下,转身跳入了一堵墙外,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女人的喊声惊动了整个楼宇,很快,楼上陆续亮起了灯。公寓中有人报了警,警车停在了公寓楼下,红蓝色的警灯不停地闪烁着,居民们围绕着警车在比划着什么,有一些人从楼中走了出来,大声嚷嚷,询问声此起彼伏,嘈杂无比。
金允娜回到家坐在床上,拿出手机,翻看着刚才拍到的画面。画面不是特别清晰,但是对方的衣着打扮,基本外形都可以看得到。黑衣黑裤,连头发、鞋子都是黑色的。其中还有一张贼人回头的照片,金允娜细看下去,不禁浑身一阵寒冷:这贼的打扮有些与众不同,他脸上罩着的那副黑色骷髅铆钉面罩,让她想起什么人来……
啊!
金允娜眼睛瞬间瞪圆了,重新盯着手机上的照片,心脏疯狂地跳了起来——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觉得这个人很熟悉了,这贼人的外形,衣着,还有各部分特征,全部都和一个人十分相似——
城市猎人!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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