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季(告别篇)·落在操场上的竹蜻蜓

喂,那个叫鹿小雨的女生在广播里想要跟你做朋友诶?”全班起哄道。 男生面无表情否认三连:“不认识、不熟、没接触!” 在毕业前,让“学霸”纪栩南认识自己,是鹿小雨优选的愿望。然而,笨笨的她总是弄巧成拙,在少年面前接二连三地出糗也就算了,竟然还意外“夹残”了的腿!幸运的是,自此她的单车后座多了个美少年。她激动得高声庆祝,可从单车后座摔落的“残腿少年”却暴怒道:“方圆100米内,不要出现在我身边!” 眼看相识无望,落寞的鹿小雨回到家,纪栩南竟然堂堂正正坐在自家的阁楼上补习功课,并微笑着与她问好。等等,怎么有两副面孔?特级教师的品牌爸爸从来不给任何人补课,为何给纪栩南开小灶?谜团还未揭开,补课的消息便传了出去——爸爸世交的女儿傅萱来拜托爸爸帮她补习,大伯也把鸟类爱好者堂哥鹿冬塞了进来。于是,鹿小雨家阁楼上的四人小型补习班开始了。 在这个毕业季的夏天,高考危机如同夏天的蚊虫叨扰着每一个人。四个人,四个家庭的喜怒哀乐,和隐藏在每个人心里的秘密也翩翩而来——纪栩南的接近果然另有目的,而补习班其他人也都曾在不自知的情况下,做了不该做的错事,导致一个人走上人生绝路……

第六章 风捡起离别,我捡起你
让世界变得金黄的夕光、温暖的风、喧闹的车辆与人声构成了一个五月的傍晚,她们把沉重的书包放在车筐里,身体前倾,奋力踩着脚镫,在密集的车流中左右穿插,追逐着少年的背影。她们看到小孩子们站在路边,踮着脚尖,扬着手臂,用手一搓,往前一送,那些竹蜻蜓便飞起来,越过行人和车辆,在建筑物之间穿行,飞向煌煌的暮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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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妈以前最大的爱好就是看青春偶像剧, 明明已经四十多岁了, 还和 十几岁的少女一样每晚准时追剧, 看到年轻演员就忍不住发弹幕, 大呼 “妈妈爱你”,这些年下来,她也不知道给鹿小雨认了多少个哥哥弟弟。
鹿小雨到了高三, 鹿妈又多了一个新爱好——下厨。这一年下来, 愣 是让鹿妈从一个生抽和酱油都分不清的初级厨房用户变成了深谙黑暗料理 的VIP厨艺爱好者, 鹿小雨作为鹿妈的厨艺小白鼠, 除了见证老妈的厨艺增 长,还顺便胖了十斤。
值得欣慰的是, 她不是一个人, 身边同学都在肉眼可见地发胖, 所有 妈妈都像是养猪一样养育着自己身在高三的儿女们。学生们进行着高考竞赛,老妈们则在进行着谁养的小孩最胖的攀比。
鹿妈没事儿就会钻研菜谱, 有一次, 鹿小雨经过客厅, 看到鹿妈手里 拿着一本菜谱, 桌子上摆着许多做化学实验用的瓶瓶罐罐, 里面装着颜色 恐怖的液体,正在冒着泡泡。
鹿妈一边看电视, 一边把原料扔进烧瓶里, 看到鹿小雨出来, 就赶紧 让她尝尝最新调制的营养饮品。
鹿小雨拗不过她, 只好怀着壮士赴死的心情, 过去尝了几口, 这时, 电 视里男主角妈妈说道: “我家儿子哪里都好, 就是对我这个当妈妈的太不耐 烦, 都怪我小时候把他送出国念书, 导致现在母子两人关系疏离, 平日里都 不跟我说话, 有事也只给我发短信……你一定要帮着阿姨多看着点他。”
女主角扬着充满胶原蛋白的笑脸, 说: “阿姨放心, 我一定会做好你 的小间谍!”
鹿小雨差点儿一口饮料喷出来, 这部电视剧剧情怎么这么眼熟呢? 鹿 妈在一旁说: “这部剧的男主角可不错了, 和女主角有两个头的身高差, 是我见过的最萌身高差, 有时候特写都没法把两个人框到镜头里。你快点高考完和我一起追剧。”
鹿小雨认命地叹了口气, 一边悼惋自己飙升的体重, 一边把所有零食 火速消灭。
令她不解的是, 补习小组里除了她, 其他人都神奇地保持住了体重, 鹿小雨感觉自己像是一个白馒头掉进了细面条堆, 她严重怀疑其余三个人 都是靠光合作用来生活的。
饮食升级的同时, 复习也进入了白热化状态。到了末期, 除了模拟 考, 还会有一些不成规模的小考, 老师会在课堂上拿出一定的时间让同学 们限时做题, 然后批阅讲解。鹿小雨在做题、背诵、整理三件事之间忙 得焦头烂额, 常常在一道题错了两三次之后, 才意识到这道题她其实整理 过,但没有时间翻看。
那些笔记本和错题本开始还精美地画着边框, 写着练书法一样的字,到了后来,只是潦草地写个标号,字迹堪比草书。
他们总是埋着头, 直到脖子酸痛, 就算夏天的气息已经在窗台蠢蠢欲 动,也不能让他们有半刻的松弛与倾心。
老师讲解着这一次的试卷, 鹿小雨正皱着眉苦思冥想, 突然听到老师 提到了她的名字, 鹿小雨第一反应是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事, 没想到老师继续 说: “鹿小雨最近进步很大, 做题的思路越来越清晰了, 继续加油。其他同 学也一样, 不能因为是最后关头就破罐子破摔, 谁能稳住, 谁就赢了。”
能够被当众表扬是一件很罕见的事情, 鹿小雨受宠若惊, 像是被踩了 尾巴的猫一样一下子坐直了,老师正对着她笑。
对于她这种学习中游的小透明来说, 这无疑是一种惊人的激励。对 此, 她陷入了一种鸡血状态, 并且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所有人。太过激动 的鹿小雨甚至把这条消息手误发给了表扬她的老师,让老师哭笑不得。
鹿爸鹿妈自然也得知了鹿小雨被夸的消息, 鹿爸开心之余, 又唠叨起 来。对于自家女儿, 鹿爸好像永远都没有满足的时候, 看到鹿小雨的学习 有一点起色,就希望她能更好,永远进步,永远前进,不能停下。
老爸的严厉态度像是一盆冷水,让火热的鹿小雨降了降温。
对于鹿爸的严厉态度, 鹿小雨忍不住对傅萱抱怨, 对此, 傅萱很平静 地说:“叔叔算好的了,你猜我学习进步,我爸怎么着?”
“怎么着?”
“他带我出去吃了一顿饭。”可说这句话的傅萱,表情并不开心。
“那挺好的啊,你不是一直挺想让你爸多陪你吗?”
“他板凳还没坐热呢, 就突然有事, 给了我一笔钱, 说是犒劳, 人走 了。”
“这是有点儿过分,但至少还是给了钱的。”
“你觉得我缺钱?”
面对傅萱的灵魂拷问, 鹿小雨实在地说: “你前段时间不是挺缺钱的 吗? ”傅萱眼神变得冷酷了, 鹿小雨赶紧说: “你不缺钱, 你缺的明明是爱啊。”
傅萱恨恨地说: “我真的不明白了, 和我吃顿饭有那么难? 难道我爸 是钢铁, 纪栩南是吸铁石? 为什么和他吃饭可以, 和我就不行? 你知道 吗?我找私家侦探调查纪栩南了。”
“啊?”鹿小雨吃了一惊。
“私家侦探又拍到了我爸和纪栩南一起吃饭的照片。”
“这……可能他们之间有别的事吧? 应该不只是吃顿饭那么简单。傅 叔叔那么忙,肯定没时间单独陪纪栩南吃饭。”
“侦探说他拍到了一些实质性的内容, 马上就会交给我, 他们两个最 好不是纯粹的吃饭关系, 否则我真的会奓毛。”在这场争夺宠爱的斗争 中, 傅萱一直处在下风, 她都有去揪纪栩南的头发然后做DNA鉴定来确定 她爸和纪栩南是不是有血缘关系的冲动了。
没多久, 私家侦探给傅萱发了一组照片, 在照片里清晰地显示出傅爸 给纪栩南一个包裹, 那包裹开了一个口, 正好能看清里面的东西——厚厚 的一沓钱!
傅爸和纪栩南之间原来是金钱关系, 这让傅萱松了口气。可他们两个 为什么会有持续的金钱往来呢?
傅爸和纪栩南见面是有规律的, 他们经常在周四下午见面, 在纪栩南 放学的路上挑一个地方吃饭, 进行金钱交接, 但这个时间不会很长, 会控 制在二十分钟左右, 但至少是一顿完整的晚饭时光——这是让傅萱最难接 受的地方, 那可是一顿精简却包含开胃汤、正餐和饭后甜点的饭, 这已经 是她爸胳膊肘往外拐的铁证了。
她们打算在周四放学后跟踪纪栩南,抓一个现行。
这一次依旧是在纪栩南放学路线上的一家餐厅, 可见傅爸非常迁就纪 栩南, 知道他复习紧张, 不会多占用他的时间。距离上次鹿小雨跟踪纪栩 南, 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 这期间她依旧时不时地将纪栩南的近况汇报给 纪妈, 不过最近大家都在紧张密集地复习, 除了纪栩南和傅爸之间的谜团,并没有其他让纪妈担心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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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世界变得金黄的夕光、温暖的风、喧闹的车辆与人声构成了一个五 月的傍晚, 鹿小雨和傅萱把沉重的书包放在车筐里, 身体前倾, 奋力踩着 脚镫, 像是一个技艺高超的自行车选手, 在密集的车流中左右穿插, 追逐 着纪栩南的背影。
当她们停车等待时, 总会看见头顶飞过一两只竹蜻蜓。不知从什么时 候起, 青崇突然流行起了玩竹蜻蜓, 街边小贩背着一个包袱到来, 把小马 扎放在地上, 包袱往地上一摊, 各种小玩意儿便铺开来, 有手动发条的绿 青蛙, 有袖珍的八音盒, 还有陀螺、俄罗斯套娃、小木马、泡泡管等, 但 卖得最好的还是竹蜻蜓, 它做工简单, 价格也最便宜, 路过的家长被孩子 闹得不耐烦了,便挑上一两只竹蜻蜓,买来打发自家小孩。
于是, 小孩子们站在路边, 踮着脚尖, 扬着手臂, 用手一搓, 往前一送, 那些竹蜻蜓便飞起来, 越过行人和车辆, 从建筑物之间飞向煌煌的暮色。
竹蜻蜓飞翔在城市的上空, 俯瞰着这座城市的四月、五月, 一直飞向 迫在眉睫的六月。
看到少年进入一间餐厅, 另外两个女孩立刻紧张地跟了上去。当鹿小 雨和傅萱在餐厅外看到傅爸的车时,知道这将是一次胜利的围堵行为。
这次傅爸和纪栩南就坐在大厅里, 鹿小雨和傅萱在不远处的座位坐 下,靠着一棵巨大植物的掩护,偷偷观察着那两人。
傅爸和纪栩南的交易通常在晚饭结束时进行, 鹿小雨和傅萱目不转睛 地看着, 只见一道道菜肴上桌, 金灿灿的虾、绿油油的菜、嫩滑的鸡肉浸 泡在香喷喷的咖喱汤里, 开胃的西米糕只吃了几口就被撤下来, 鹿小雨和 傅萱望着服务员端下只吃了一半的食物,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两个人对视一眼,用对话排解内心的煎熬。
“你觉得他们为什么会有金钱交易?”鹿小雨问。
“肯定是纪栩南骗我爸钱呗。”傅萱说出了内心想法, “别看我爸生 意场上精明, 对待朋友却异常憨厚。之前他一个朋友投资失败, 来找我爸 借钱, 我爸二话没说借给人家五十万, 连欠条都没打, 我妈气得半死, 让 我爸跪了半夜搓衣板, 问他还敢不敢, 你猜怎么着? 后来我爸每次借给别 人钱,都会主动自备护膝护垫。”
对于傅萱这个观点, 鹿小雨是不太赞同的, 她道: “我承认叔叔人很 好, 但这不意味着问题就出在纪栩南身上啊, 我认识纪栩南三年了, 对他 的为人还是有所了解的, 他绝对不是那种会去骗钱、贪便宜的人。而且, 我看叔叔都是自愿给纪栩南钱的。”
“你的意思是我爸人傻钱多,没地方散财,专门送纪栩南的呗?”
“我可没这么说, 你别过分解读啊, 我就是觉得叔叔给别人钱是自由 意志的表达。”
“我看你一到维护纪栩南的时候就变得这么伶牙俐齿呢? 我劝你冷静一点,纪栩南真的没有你想得那么好。”
“现在不是纪栩南人好还是不好的问题, 纪栩南再不好, 他也只是个 高中生, 没什么社会经验, 叔叔那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 你觉得这种差 距之下,吃亏的到底是叔叔还是纪栩南?”
两个人开始还心平气和, 现在越说越着急, 一个人维护自家老爸, 一 个人维护自家“偶像”, 两个人看着对方, 眼睛都快喷出火来, 音量也不 自觉地提高了,肩膀也越提越高,就差站起来指着对方的鼻子开吵了。
就在这时,一个困惑的声音问道:“你们俩在这里干什么?”
正在拌嘴的两个人顿时哑了火, 她们一起转过头, 发现不知在什么时 候,傅爸和纪栩南都已经闻声赶来,正站在旁边惊讶地看着这两个人。
纪栩南看两个女生争得面红耳赤, 便劝道: “你俩都消消气, 别这么 伤肝动火的,对身体不好。”
“还不都是因为你!”
“啊?”纪栩南一头雾水。
在两个女孩的解释下, 傅爸和纪栩南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傅爸解释 道:“你们真的想太多了,我只是从纪栩南这里买东西而已。”
这下,轮到两个女孩吃惊了。
傅萱爸爸一直很苦恼于自己的土老板身份, 发家致富之后, 他发现人 必须要有一定的精神追求。特别是在自己芭蕾舞出身的老婆的长年累月的 鄙视和熏陶下, 傅爸决定将自己的爱好与精神追求结合起来。他的爱好是 赚钱, 精神追求需要的是一种虚无缥缈的他搞不懂的东西, 于是这个选择 最终成为通过艺术买卖实现人生的产业升级。
当装修房子时, 傅爸经人介绍认识了纪安树, 被他的才气打动。纪安 树的绘画功底很强, 画作风格别具一格, 他一直想买纪安树的画, 但纪安 树的主业是做设计,经常有设计稿,但鲜有绘画作品。
偷盗事件之后, 本着惜才爱才的心, 傅爸选择原谅纪安树, 这件事却 让傅妈和他大吵一架。丢了钻戒之后, 傅爸的态度很随意, 他认为钻戒乃身外之物, 丢了之后再买一个就好了, 傅妈却不能接受这种态度——傅妈骨子里是浪漫的, 对她来说, 钻戒是一种必须拥有的最高形式的 婚姻缩影, 它代表一种承诺、一种象征、一种寄托, 她对傅爸认为钱可以 摆平一切的态度嗤之以鼻, 这一点, 傅妈和傅萱倒是一脉相承。
丢钻戒这件事可大可小, 可它成为一个最终的爆发点, 让傅妈最终承 认价值观不合的人, 连丢钻戒这种事都能成为摔杯子大吵的引线。
可傅爸永远都懂不了。他觉得傅妈变了, 她依旧很美, 可是那副美丽 皮囊下面的心灵变得尖酸刻薄, 连一颗钻戒都会让她变得歇斯底里。他已 厌倦了日复一日的争吵, 这次直接做了主, 纪安树偷钻戒的事不再追究, 其他的,随缘。
没多久, 傅爸就听说了纪安树变成智障的消息, 他感到惋惜, 可不久 之后, 纪安树的弟弟纪栩南突然找到他, 告诉他变成智障之后的纪安树作了很多画,他是否有兴趣购买。
没有人知道纪栩南找到傅爸的初衷是什么, 也许他并不是缺钱, 而是 为了通过接近傅爸,去了解纪安树偷窃事件的“真相”。
当傅爸打开那些画时,感到了深深的震撼:光落在叶子里,变成金黄的旋涡;冬日林木下延伸到画面深处的雪里,有穿着红衣独行的人;午夜不落的太阳,照耀着尽日狂欢的北极客;挪威峡湾终日迷雾, 经过千年间冰川的侵蚀, 那些山川变得锋利, 如 自然的利刃;就算是傅爸这种大老粗, 都被画作里的气氛感染了, 他二话不说, 就 与纪栩南约定从此之后垄断纪安树的所有画作, 并且定期付给纪栩南画作 的钱。
知道来龙去脉的鹿小雨松了口气, 说: “就是这件事啊? 又不是见不 得人的勾当,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傅爸说: “听说因为纪安树, 学校里还传过纪栩南的流言, 再传出有关纪安树的事,对纪栩南来说总归不太好吧?”
傅萱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 偷偷看了一眼鹿小雨。鹿小雨也有些紧 张, 她生怕自己不小心多嘴, 把“这些流言就是傅叔叔您的宝贝女儿传出 来的”这件事给抖出来。
当时在学校里传纪安树是小偷, 却没说纪安树是智障, 纪栩南也不想 别人知道他哥哥现在是个见人之后只会行礼的智障。
误会解开, 傅萱和鹿小雨都松了口气, 两个人站起来, 肚子却不约而 同地叫起来。傅爸哈哈大笑,让服务员又加了几道菜。
几个人坐下来大快朵颐, 听到傅萱为了这件事还专门找了私家侦探, 傅爸吃了一惊,说:“我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在意这件事。”
傅萱说: “和纪栩南吃饭却不跟我吃, 还突然克扣我零花钱, 正常当 女儿的都会觉得有问题吧? ”最重要的是, 他们还隐藏离婚的事, 可这句,她并未说出口。
傅爸和纪栩南对视一眼,他又哈哈大笑起来。
“您笑什么呀?”看到自家老爹笑成这个样子,傅萱羞赧起来。
傅爸说: “其实我和纪栩南见面, 除了讨论买画的事儿, 有时候还会 谈到你, 我这个女儿厉害呀, 从小鬼点子多, 机灵得很, 我这个当爸的都 搞不清女儿心里想什么, 我总觉得你要自由, 就给你钱, 让你去干所有想 干的事情。可是纪栩南跟我说, 钱不能解决一切问题, 他说你内心想要的 还是关怀,他让我少给你点零花钱,多花时间跟你待在一起。”
看吧,克扣零钱的罪魁祸首还真是纪栩南。
傅萱看了傅爸一眼,说:“零花钱您是克扣了,时间却没多花点。”
“不知不觉中就会被别的事情牵扯精力嘛!”
是最亲近的人, 所以在有别的要紧的事情时, 总会把他们排到靠后一 点的位置。总觉得他们应该更加宽容、理解自己, 也会有更漫长的时间站 在原地等待自己。
傅萱低头闷声吃饭,不说话了。
“我后来听说你要请朋友去看周杰伦的演唱会? 你跟爸说, 想请几个朋友就请几个, 没问题! ”傅爸还自认为很帅地眨了一下眼, 只不过那个 动作放在一个五大三粗的中年男人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违和。
她是想请朋友去看周杰伦, 可重点不在这里啊。骄傲而独立的傅萱, 没法对傅爸说出一句“我只需要你多陪陪我”, 可别人对傅爸的建议, 他 努力放在心上,却总是没办法引起足够的重视。
她的十八岁和他的四十二岁永远隔着一条河, 他们看着对岸的风景, 却无法理解走在那条道路上的人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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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爸和纪栩南的事情告一段落后, 鹿小雨汇报给了纪妈, 对此, 纪妈 一如既往地感谢她。
了结一桩心事, 鹿小雨便让这件事翻了篇, 没料到不几天, 纪栩南便 在教学楼里把她给堵住了。
当时鹿小雨班里连堂考试, 她考前恰好喝了一罐核桃饮品, 才做到第 一道大题的时候就已经有了上厕所的欲望, 但是做题的思路需要连贯, 她 还是坚持到做完最后一道题,已经急得直晃腿了。
交上卷的一瞬间, 鹿小雨就用比参加体育测试还要快的速度冲向了洗 手间, 正跑着,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条手臂, 那只手“啪”的一声拍在墙 上,纪栩南横在鹿小雨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鹿小雨急得踩着小碎步, 说: “你好啊, 纪栩南。”说着一弯腰, 准 备从手臂下面钻过去,纪栩南又伸出一条腿,卡住鹿小雨。
鹿小雨已经内急到无法用大脑思考了, 她说: “有啥事等会儿再说行 不行?”
“必须现在说。”
“我现在真的有非常紧急的事情, 只要两分钟, 要不你跟我一起, 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好!”
纪栩南不知道她是要上厕所, 便点点头。等到了女厕所门口, 他才发 现是什么情况, 但鹿小雨已经冲进了厕所, 他站在厕所门口显得又可疑又 奇怪, 进出女厕所的女生都狐疑地看着他。纪栩南尴尬地往旁边站了站, 他面对着厕所外的白瓷墙, 手插兜站着, 隔几秒就朝女厕所看几眼, 以防 鹿小雨溜走。
他这副样子被来上厕所的程骆看到了, 程骆毫不留情地奚落了他一 番,这样的耻辱纪栩南都忍了,却还是没等到鹿小雨。
原来, 她在厕所里遇到了艺考的朋友, 两个人闲聊起来, 朋友让她 看新贴的双眼皮贴, 聊得火热, 她完全忘记了厕所门口还在翘首以待的 纪栩南。
当鹿小雨终于从厕所里出来时, 纪栩南已经等得要抓狂了。看到纪栩南,鹿小雨吓了一跳,问:“你不会一直在厕所门口等我吧?”
纪栩南不愿承认, 径直问: “你最近一直在当间谍, 跟我家人泄露我 的情报?”
鹿小雨企图装傻,说:“怎么会?我连阿姨的面都没见过。”
纪栩南像看傻子一样看她, 说: “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我妈? 我可没 提是谁。”
鹿小雨只好说: “阿姨也是关心你, 谁让你什么事都不跟你家里说, 还闹脾气,她急得不得了,才出此下策。”
纪栩南无语道:“我哪里闹脾气了?”
“阿姨说的, 说你不和她说话, 有事只给她发短信……”鹿小雨说话 声音越来越小, 她突然意识到, 纪妈描述的纪栩南, 和她老妈最近在追的 电视剧里的男主人设一模一样。
纪栩南耐着性子,说:“你知道我妈是干什么的吗?”
“不知道。”
“我妈是编剧, 她之前写过的一个剧本最近正在热播, 如果你去看看,就知道你刚才说的那些事,就是剧里男主角的设定。”
“你的意思是,阿姨在骗我?”
纪栩南点了点头。
鹿小雨不敢相信,她竟然被看上去温柔无害的纪妈给套路了?
她结结巴巴地问:“阿姨都告诉你了?”
纪栩南说: “你把我和傅叔叔的事情告诉她之后, 她就把我的房间翻 了一遍,但是没找到傅叔叔给我的钱,所以直接来问我钱去哪儿了。”
“所以钱去哪儿了?”鹿小雨被纪栩南的话吸引了。
“重点不是钱去哪儿了, 而是你怎么能轻易被一个不认识的中年妇女 哄骗?你不知道成年人的世界有多凶险和狡诈吗?可长点心吧!”
少年,你正在痛斥的中年妇女可是你亲妈。
“阿姨的手段虽然激进了点, 可她毕竟是关心你。”鹿小雨试图通过为纪妈说好话来减轻自己的“罪行”。
“关心? 她这可不叫关心。我哥本来可以在国外发展的, 我妈谎称自 己得了绝症, 把他骗回国, 扣下他的签证, 不让他走。对我也是, 她老是 想知道我生活中的每一个细节, 她毕竟是我妈, 我能说的都会尽量告诉 她, 可她还是想知道所有事, 偷看我日记, 窃听我电话……她的控制欲已 经到了可怕的地步。”
纪栩南被这个戏和套路多到可怕的老妈搞到精疲力竭, 此时终于有了 发泄的端口, 喋喋不休地抱怨起来, 他看到鹿小雨的眼神, 才猛然停下 来,问:“怎么了?”
鹿小雨忍住笑,问:“你竟然还写日记?”
纪栩南脸一红,说:“写日记怎么了?还不许我有心事吗?”
“哈哈, 不是, 我就是有点好奇, 你日记里都会写什么? ”鹿小雨眨 着星星眼,一脸八卦的样子。
纪栩南一本正经地说:“好不容易做出来的解题思路和心路历程。” “嘁……”鹿小雨才不信, “我猜里面至少有写你哥哥的事情吧, 毕竟你这么在意。”
纪栩南眼神黯然了一下, 鹿小雨知道自己又不小心说错了话, 心里正 在懊悔, 就听见纪栩南说: “的确, 我以前总会写我哥, 特别是他在外面 留学的时候, 我特别崇拜他, 觉得他好厉害, 他去荷兰参加音乐节, 去土 耳其乘热气球, 去西班牙看球赛, 就一个人, 背上一个包, 徒步走上千 里, 你相信吗? 他还从垃圾桶里翻东西吃, 他偷偷告诉我的, 不让我告诉 我妈,怕妈妈会气死。”
“从垃圾桶翻东西吃?”
“对, 我也不敢相信, 问他那么脏, 怎么吃得进去? 他说很多穷游的 背包客都会这样, 许多超市会把过期了的蔬菜、水果和面包扔掉, 但实际 上那些蔬菜水果都很新鲜,可以正常吃。”
鹿小雨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事,不由得听得入了迷。
“在我眼里, 我哥特别优秀, 而且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优秀, 他很特 别, 是别人学不来的那种。我本质上还是一个没劲又顽劣的人, 可是看着 他,就想要变成他那样优秀的人。”
所以, 纪栩南在外人面前, 总是想要把自己塑造成一个真正优等生的 模样,以此来追赶哥哥的背影。
在私底下, 他又会恢复真正的那个他, 带点男生的小顽劣, 对看不惯 的东西狠狠吐槽, 好友程骆就经常说他是个披着乖乖生羊皮的狼, 而他一 开始遇到鹿小雨时就破了功, 他没见过鹿小雨这样又笨又傻还一直给他惹 麻烦的人,不知不觉就展现出他真实的一面。
纪栩南猛然之间发觉自己已经和鹿小雨透露了太多不该说的话, 连忙 板起脸,说:“总之,你不许再跟我妈打小报告。”
“难道要我不回她消息吗?这样太残忍了,我做不到。”
鹿小雨变了, 曾经的她对他可是百依百顺、坚决服从指挥的, 纪栩南 竟然产生了挫败感,他说:“那你骗她,给她假情报。”
“我这么做有什么好处?”鹿小雨开始讨价还价。
纪栩南一时间语塞,愣了一会儿,才说:“我把我校服拉链给你?”
鹿小雨哈哈大笑起来,她笑得太厉害,都打起嗝来。
纪栩南脸红了,他结结巴巴地说:“别笑,有什么好笑的?”
看周围的人都朝他们侧目, 鹿小雨才终于停下来, 认真地说: “你知 道吗? 我在日记的第一页里列过一个表单, 叫《我想和纪栩南一起做的十 件事》,我可以向阿姨汇报假情报,但是你要和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鹿小雨踮起脚,在纪栩南耳边悄悄说了几个字。
纪栩南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她。
鹿小雨问:“怎么样?答应吗?”
纪栩南问:“你是魔鬼吗?”
鹿小雨说: “你要是不答应, 我就把你说阿姨控制欲强的坏话原封不动地告诉她。”
纪栩南只好瞪了她一眼,说:“只许这一次。”
“好啊,高考完就去,一言为定!”
等鹿小雨开心地走远了, 纪栩南才猛然意识到一件事: 他明明是来找 鹿小雨兴师问罪的,怎么就变成她威胁他听从指挥了呢?
一定是有哪里出了差错。
可满脑子塞满了公式和单词的纪栩南, 怎么会理解这么感性的变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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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妈一定是对纪栩南卖画的那笔钱刨根问底了, 纪栩南对于回家的热 情越来越低, 还提出了“高考末期, 每晚补习, 没命冲刺, 才有未来”的 意见,果然受到了补习小组家长们的一致同意和大力追捧。
从那之后, 纪栩南每天都在补习小组学到很晚, 并且产生了一种奇怪 的责任感, 认为补习小组所有人的成绩都应由他这个学习最好的人来负责,便逼迫着剩下三个人也要同他一样刻苦。
有时候, 鹿冬发呆的时间过长, 或者是鹿小雨喝咖啡的速度过慢, 都 会受到纪栩南的斥责, 在他眼中, 高考面前, 吃饭和睡觉都是浪费时间, 他恨不得每个人天天打葡萄糖吊瓶维持生存就好。
趁纪栩南上厕所,剩下三个人凑在一起,严肃地讨论。
“纪栩南是不是受到什么刺激了?”
“ 可 能 因 为 高 考 压 力 太 大, 他 已 经 变 成 一 个 毫 无 灵 魂 的 学 习 机 器 了。”
“他本来就是个机器, 问题是他丧心病狂也就算了, 还非要拉上我们 垫背!”大家似乎已经逐渐发现了纪栩南优秀外表之下隐藏的真实一面。
“这样不行啊,高考还没来,我们都已经被压榨殆尽了。”
“那怎么办?”
三个人互相看了看, 眼神里都有一个可怕而大胆的提议, 终于, 鹿小 雨勇敢地说出口:“我们要团结在一起,反对暴政!要反抗!”
“反抗什么?”纪栩南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冰冷地响起来。
鹿小雨感觉到自己热涌的鲜血瞬间凝固。纪栩南站在那里, 从他们三 个坐着的人仰视的角度来看, 灯光在他的脸上打下鬼魅无常的阴影, 有一 种可怕的气场在他的周身环绕。
鹿冬立刻谄媚地卖妹:“鹿小雨说要反抗你,她说你施行暴政。”
傅萱也马上跟上:“她还说你是毫无灵魂的学习机器。”
鹿小雨瞪着这两个毫无骨气、立刻向强权低头的猪队友, 生存面前, 说什么患难与共!
纪栩南问鹿小雨: “列宁对于商品货币关系的观点是什么? 根据风海 流、密度流和补偿流的划分依据, 洋流分别属于哪一类? 公民参与政治生 活的基本原则是什么? 《赤壁赋》背好了吗? 我问你个最基本的, which 和to which的区别是什么?”
面对来自理科生纪栩南的灵魂质问,文科生鹿小雨羞愧地低下了头。
纪栩南面无表情地坐了下来。
鹿冬和傅萱还呆呆地望着他。
纪栩南问:“你们也背好了吗?”
他们两个也立刻低下头,疯狂看起书来。
他们的补习经常在鹿家和傅家轮换进行, 傅爸特意又雇了一个保姆, 让两个保姆伺候他们复习; 在鹿家补习的时候, 鹿妈则大展厨艺, 做五花 八门的加餐,傅爸还时不时点一些昂贵的外卖送过来。
纪栩南作为智商输出, 已经不需要再进行物质上的付出了。鹿冬愈发 不安起来, 他的爸妈不仅不招待大家去家里补习, 还打着接鹿冬的名义, 来接人的时候顺手拿走别人家很多好吃的。
朋友们自然不会说什么, 鹿冬却觉得很丢人, 他甚至感觉到不可思 议: 自己的爸妈就这么没有自尊吗? 别人家的父母都在为这个补习小组尽心尽力地付出,只有他们像是吸血虫一样毫无廉耻地索取。
他身为他们的儿子, 在朋友面前已经抬不起头来了。经过多年占小便 宜的经验, 鹿冬爸妈不仅能在已经挖掘的小便宜范围内利益最大化, 还经 常推陈出新,在意想不到的范围内占小便宜。
像是拿走酒店的一次性拖鞋、洗漱用品这些算是正常的节省之道, 属于可以理解的范畴, 但是每次在商场里遇到试吃活动就会摆开一次吃 饱的态势赖在那里不走, 鹿冬真的受不了, 他爸妈究竟是从哪儿学来的 厚脸皮?
外人的便宜也就算了, 连亲戚的便宜他们也要占, 只要是出去玩, 绝 对不自己开车, 想方设法蹭别人家的车; 亲戚之间轮流请客, 鹿冬一家每 次都去蹭吃, 却从来不主动请客; 就算是一定要分摊的场合, 他们也总能 挑最小的那部分来分摊。
最过分的便是补习班这一次了。
又一次补习结束后, 鹿冬妈妈来接鹿冬时, 一边和鹿小雨妈妈聊着 天,一边把傅爸送来的昂贵的巧克力往自己的布袋里装。
站在一旁提着书包的鹿冬阴沉着脸,小声说了一句:“别装了。”
鹿冬妈没听见, 依旧勤快地装着, 鹿小雨的妈妈则装作没听见, 只是 她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鹿冬忍了一会儿, 见自己的妈妈没有停下的架势, 突然怒吼一声: “我说别装了!”
此时纪栩南他们还没走, 本来在桌子旁一边收拾东西, 一边讨论习 题,都一下子静音,不说话了。
在这难挨的寂静里, 鹿冬妈尴尬地拉了拉布袋, 鹿小雨妈妈赶紧说: “本来就是你傅叔叔买来送给大家吃,是我让你妈妈带点回去的。”
这个解释是如此苍白无力, 鹿冬爸妈爱占小便宜这件事所有人早就看 在眼里了。
向来温和的鹿冬此时像是奓了毛的大猫, 恶狠狠地对自己妈妈说:“你能不能为我想想? 你自己不觉得丢脸, 我还觉得丢脸呢, 少占点小便 宜会死吗?”
“冬冬, 我只是……”鹿冬妈妈口气虚弱地解释着, 可鹿冬已经夺门 而出, 站在旁边的鹿小雨看到堂哥已经红了眼眶。她知道他心里难受, 可 她也知道,现在无论是谁去安慰,都只会更加伤害他已经残破的自尊。
每个家庭都有它不足的部分, 就像世界上决不会有一颗完美无缺的鹅 卵石, 它或者磕碰缺角, 或者有不流畅的纹理, 或者有难以言喻的形状, 可正是因之千奇百怪, 每一颗鹅卵石才有其独特的魅力。正如每一个不完 美的家庭, 既与之同生, 就必须接受其存在的缺陷, 因为那是身为家庭一 分子的我们必须承受的一次磨砺。
一个家庭的内部矛盾逐渐膨胀却得不到解决时, 就很容易波及无辜的 路人。
鹿冬显然在回家之后和爸妈大吵一架, 他妈妈对鹿冬的叛逆伤心欲 绝, 爸爸自然强势地指责他, 并且旧账新账一起提, 说鹿冬花了太多心思 在那些该死的鸟身上,并扬言要把鸟处理掉。
鹿冬忧心忡忡, 补习班的众人知道之后, 纷纷提议, 说自己家里可以暂时帮他养鸟, 鹿冬对于这件事不太放心, 但他也不能放任鸟放在自 己家里。
在他眼中, 那些鸟和他爸妈的关系, 就是童话故事里美丽的金丝雀和 虎视眈眈的猫, 可恶的猫不仅想要拔掉鸟儿们美丽的羽毛作为装饰, 还想 把它们咬得遍体鳞伤。
“我爸有一次还故意打开笼子, 放走我的八哥, 但它很聪明, 飞了 一圈之后又回来了。我爸气个半死, 说这破鸟赶都赶不走, 他们后来跟 它杠上了, 你猜怎么着, 他们给它下药! ”鹿冬一提到这段往事, 就直 冒火气。
没想到鹿冬家还有这种家庭斗争, 众人不禁来了兴趣, 问: “毒死了 吗?”
“当然没有, 他们还没卑劣到这种地步, 那药效并不强, 可能就是为 了给它下马威, 害得我家八哥上吐下泻, 后来……后面的事更丢人, 我真 是不愿意讲。”
“说嘛,这个剧情跌宕起伏的,感觉后面会有惊喜。”
鹿冬无奈地说: “没错, 对我爸妈来说是惊喜, 我的八哥竟然吐出来 一颗钻戒。”
“啊?”大家惊呆了。
“这明显就是它飞出去的时候从别人家里叼走的, 钻戒上还刻着名字 呢。我说要还回去, 我爸妈却说八哥吐出来的, 那就是八哥的, 他们竟 然想据为己有, 我说这是偷窃, 要是他们敢收, 我就去报警, 他们才作 罢。”
“后来呢,那颗钻戒去哪儿了?”
“我还回去了啊!”
“怎么还的?”
鹿冬突然停下来, 看到对面这三个人已经站起来了, 困惑道: “你们突然这么激动干什么?八哥认路啊,我跟着它找到原主人了。”
剩下的三个人对视了一眼。
“原主人是谁?”
“不太记得了, 就是一个个子挺高、挺白的男人吧, 他的名字应该是 YX,那是钻戒上的刻字。”
YX,尹旋的缩写,是傅萱妈妈的名字。
鹿冬的八哥吞下去的,正是傅萱妈妈丢掉的那颗钻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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