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铁三角

本书是一部小说。故事发生在粤北山城墨江河畔的一个小乡村,讲的是三个好伙伴刻骨铭心而又终身难忘的小学生活经历。他们机灵调皮,爱憎分明,勤奋向上,经历了一连串看似寻常却又感动人心的故事:与不幸和厄运抗争时的悲怆,面对死亡时对生命的深切领悟,对新生活的无限希望与向往,男女间毫无瑕疵的纯情,与亲人共度艰难时闪耀的人格光彩……小说还生动刻画了李慧琪、何春林等老师和黄梅、朱林、陈小军、赖成、戴英等活泼可爱的乡村少年群像,描述了他们在接受人生启蒙教育的小学阶段,感情纠缠,互勉互励,苦痛和快乐的成长历程。

第13章 堆雪人
天色阴沉沉的,不时还听到外面寒风的“呜呜”声,似乎在诉说着凄凉的故事,让人觉得心情非常地压抑,甚至于有点喘不过气来。也许只有在这样的日子里,人才会去想各种各样的不愉快的事情。
“龙哥,为什么要叹气呢?”侯军歪着头问道。
“我忽然在想,人为什么会‘走’呢?”我反问道。
郝秋的突然离去让本来无忧无虑的我们,不得不面对和思考本应该大人们才会思考的问题。
“是啊!人为什么会‘走’?”马辉也重复道。
“你们问我?我哪里知道!”侯军以为我和马辉在问他,摊开双手显得十分无奈。
“不,我不是要问你们两个人,我其实是在问我自己。”我的小心脏被这寒冷的冬天压得更加紧缩在一起,而禁锢不了的思想却早已飞到了窗外无边无际的远方。有时候我真痛恨自己的这个大脑,为什么要这么活跃,要是麻木一点该有多好。
“你是在问自己?”他们的眼里充满了惊讶。
“是的,而且我还在想我们又是怎么‘来’的?”我继续说道。一个问题还没搞清楚,我的脑中又想起了另一个新的问题。而这两个问题都是那么重大那么严肃,人究竟是怎么“来”的,又是怎么“走”的?我的头有点痛有点涨。
“不知道,不过我听娘说我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侯军回答说。
“我娘说我是从粪寮里面捡来的。”马辉跟着答道。
“难怪你们都是臭烘烘的。”听他们这么一说,我被逗得笑了起来。
“龙哥你呢?你又是从哪里来的?”他们也笑着问了起来。
“我娘说,我是从小河滩捡回来的。”看来大家的遭遇都差不多,但是我却要比他们干净得多,我的心里有些自豪起来。
“可是龙哥,长这么大了,为啥我们的亲爸亲妈都不来找我们呢?”侯军这猴脑总会蹦出些古怪的问题。不过,他说的也是啊,他们抛弃自己的小孩后,难道就一点都不想念吗?
“他们不想要我们了才会丢掉的,当然不会再来找我们了。”马辉瞥了他一眼,觉得他问得也太没水平了。
“可能是哥哥姐姐多吧,孩子多了他们也养不起,所以才会不要我们。”我认真地想了想说道。
“对,我认为龙哥说得对。”侯军觉得我说得有道理,赶紧附和道。
过了一会儿,大家又沉默起来,觉得没有新话题要说了,其实我们的头脑现在是一团糟。我们数着屋顶上排列得整整齐齐的黑瓦,都想尽力回避这些伤心的话题,可是偏偏又还继续想着,根本就回避不了。
“人‘走’后是怎么样的?你们知道吗?”我心里憋不住,还是开口说话了。
“跟睡着了差不多吧!”马辉回答道。
“错,睡着了还能喘气,‘走’了还可以喘气吗?”我很不满意地纠正道。
“就是丢掉魂了,不知道想事情了。”侯军抓了抓头小心地回答道。
“不对,丢掉魂的人还是能走路的,你看我们村西头王叔的小儿子,说是丢魂了,但是每天还到处跑,还知道拾那池塘里的死鸡死鸭吃。”我觉得侯军说的也不对。
“龙哥,那,那我们就不知道了。”他们似打了霜的茄子蔫了。
看他们都不说话了,我想了想说道:“我奶奶就说过,人‘走’了就是到了一个很遥远的地方去了。”
“不会吧!我就在梦中见到过我‘走’了三年的奶奶,而且我们还说话了呢!”马辉反驳道。
“龙哥说的那个遥远的地方是阴间地府吧?我爸爸说人‘走’了就到阴间地府报到去了,那是阎罗王管的地方。”侯军沉思了一会儿说道。
“我爸爸也常这样吓唬我,说如果不听大人的话就叫阎罗王收了我。”马辉说道。
“你们见过鬼吗?见过阎罗王吗?你们的爸爸又见过吗?他们长什么样子的,告诉我。”我心烦地质问他们。
“没见过,没听说他们长什么样子。”他们像做了什么错事一般耷拉着头回答道。
又沉默了一会儿,我对他们说道:“奶奶告诉我,人‘走’后,坏人会罚到阴间做苦力,好人会到天堂过好日子。郝秋是好人,他到了那个天堂肯定会过得很好,在那里不会生病,也不会挨冻。”
“对,到了那里,他可能还会继续读书。”马辉说道。
“他可能会交到像我们一样的好朋友。”侯军也接着说。
是啊!那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我们躺在温暖的禾秆堆上,听着仓库外面呼啸的寒风,在心里默默地祝福郝秋,他到了那个遥远的地方,一定会过得更加快乐。
其实有一次我在三老爹那里玩,他正在用竹篾编织集体的箩筐和粪箕,他曾说,生啊、死啊那是平常事,那个时候要是日本鬼子把他打死了,他现在就不在人世上了。他又指着堆在地上的竹子说,其实人活在世上就是要有用处,就好像这竹子,只要对人们有用处,那活着就会有意义。
我没有把三老爹说的话告诉侯军和马辉,因为他说的话我至今都还在思考。如果他们要问起我来,怎么样活着才有意义,那非要把我问倒不可。
上午,雪花稍停了一会儿,但是到了中午,却又簌簌地往下飘。雪花很轻很小,我们想用手去抓它,也不太容易。它就像精灵一样在风中东游西荡,与我们捉迷藏,落到地上就再也找不到它的踪影。
爸爸说,在我们南方这是很少见的,他也是第一次看到了这么大的雪。娘说,下这么大的雪,那些害虫都会冻死,明年农作物都会丰收的。
原来这雪花虽然冻得人们都不想出门,但是它也有生命,它活着的意义就是要冻死那些害虫,它对我们来说竟然还有这么大的用处。
到了下午,雪花终于停下来了。我将爸爸在民兵训练时那顶军帽偷偷地戴了出来,他只有在村里组织训练的时候才舍得戴上,平时都是挂在房间里的。帽子虽然大了一圈,但是戴在头上,说有多威武就有多威武,那红通通的五角星就足够让人心动不已。侯军和马辉家里都没有,当然都羡慕得不得了,我只好轮流让他们戴一会儿,好让他们也解解馋。
我们“英雄铁三角”来到了村头的晒谷场,那里已经有许多小孩在玩堆雪人。朱林、吴仁、牛强、杨冬他们都在,朱林和吴仁一组,牛强和杨冬一组,雪人都堆得差不多了,我们走上前去,只见他们的脸冻红了,手也冻红了,忙得不亦乐乎。不过他们堆的雪人都很丑,歪歪扭扭的。
我们围了上去,左看看,右瞧瞧,说着“像,真像”,然后就哈哈大笑起来。他们当然不知道我们话中有话,都纷纷站了起来,还以为自己十分了不起呢。当看到了我戴着的军帽时,都眼馋地盯着我,不过,等我们来到跟前,他们又警惕似的看着我们,他们知道“英雄铁三角”是来者不善啊!
侯军微微扬起眉毛,脸上做着怪相嘲笑道:“你们自己看看,自己看看,这不是在堆自己吗?”
马辉也抠着鼻子现出一种乖张的表情说道:“当然,不堆自己难道还要堆你不成,呵呵。”
“不过嘛!这手艺还真了得,堆得像极了,像极了。”我似鼓励一样拍起掌来。
“你们有能耐,那自己堆个试试。”朱林不服气地嘟哝着。他的胖脸好像被冻得更红了。
“是啊!你们牛,那你们试试!”牛强说话时双手叉腰,摆出了挑战的架势。
“你们试试。”吴仁躲在朱林后面露出半个脸,声音弱得差点被风吹走。自从上次在课堂上选节目时被我教训后,他见到我的影子就躲着走。杨冬是墙头草,他站在一边没有说话,一会儿看看我们,一会儿又看看朱林他们,他谁都不想得罪。
“怎么样?那就让他们看看我们‘英雄铁三角’的本事吧!”我不屑地看了一下他们,粗声粗气地对侯军和马辉说道。
“那当然,龙哥,嗯,谁怕谁呢!”侯军和马辉应道。
我们立即动起手来,三个人用手将周围的雪推到一起,再拍紧实,做成了一个底座,然后我吩咐侯军和马辉在附近,分别做好雪人的身子和头,我一边看他们干活,一边思考雪人的四肢和五官用什么材料来充当合适。
侯军和马辉先用手做了一个小雪球,然后放在地上慢慢地滚,雪球越滚越大越滚越长。差不多了,他们便将雪球扛着放到了底座上,差不多到我们肩膀那么高了,但是圆了一点,我便指挥他们再刨方了一些。接下来,他们又以同样的方法,再滚了一个雪球作为它的头,跟身子那么粗,我走上前去用手刨掉了一些,然后放到身子上。嗯,不错,不胖不瘦,不高不矮,这比例看上去要比朱林他们的雪人舒服得多了。
这个时候,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我忽然发现,黄梅和她的邻居,一个低年级的女同学蓝洁也往这边走来了。她上身穿着花格子红棉袄,搭配一条天蓝色裤子,头上还是扎着两条小辫子,脖子上围着粉白色头帕,在白茫茫的雪地上,远远看去就是一个小仙女般。晒谷场本没有女生,所以大家都纷纷回过头来看。
“有什么好看的,继续干活。”我向侯军和马辉喝道,“侯军你去找一些石子来,最好是黑色的,马辉你去找一些树枝来,注意大一点的。”
“好咧!”侯军和马辉瞄了一下黄梅,向我挤了一下眼睛,偷偷地笑着走出去了。有什么好笑的?他们那点鬼心思我还不了解?
“朱林,你们在干什么?”黄梅来到我们跟前问道。她没有看到我吗?怎么先与朱林打招呼啦?
“堆雪人,你们不怕冷,也出来这里玩。”朱林像拾到宝贝似的十分兴奋。
“我们本来要去白荷家玩,看到这里很热闹就过来了。”黄梅的声音有点黏黏的,就是好听,“肖龙,你也在这里,哇,这是你堆的雪人,真好看。”我这么大一个人,你才看到是吧!不过我还是回过头微笑着说:“那当然,热闹的地方怎么会没有我呢?等下我的雪人完工了,那更好看。”
这时候,侯军和马辉也回来了,他们带回来了小石子和树枝。我选了两块圆圆的黑色的小石子做雪人的眼睛,一块大一点的黄色小石块做它的鼻子,其他匀称一点的就放到身子上做它的纽扣。
身后已经有了掌声和喝彩声,听得出那是黄梅和蓝洁的。我再从大树枝上截取两条小枝条做雪人的眉毛,再选出一条弯弯的做它的嘴巴,效果很快就出来了。雪人的手怎么办,如果将那大树枝插到身子的两旁,向外伸展的话,这不像是我心目中解放军的威严形象,还是算了吧,就怕画蛇添足。最后一道工序,我毫不犹豫地取下头上有红五角星的军帽放到了雪人的头上。
雪人仿佛立刻有了鲜活的生命。他挺着威武的雄姿,眼睛炯炯有神,似要立刻赶赴战场,保卫祖国,保卫家乡。
“哇!解放军!解放军!”大家欢呼起来,跳了起来。
我忽然想起了三老爹年轻时参加革命斗争时的英武形象,于是轻轻地哼起了《我是一个兵》这首雄壮的军歌:
我是一个兵
来自老百姓
打倒了日本侵略者
消灭了蒋匪军
我是一个兵
爱国爱人民
革命战争考验了我
立场更坚定
……
大家一听,都一起跟着我唱了起来,黄梅那黄鹂鸟般动听的声音参与进来,就是好听。可是这侯军和马辉过于卖劲了,根本就不是唱,而是在吼,声音盖过了所有人,最后还把大家带跑了调。唉,这两个家伙,不过我发现大家都觉得无所谓,其实只要唱得有感情,跑调了又有什么要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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