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萌西宠

你以为这是后宫撕逼争宠的故事?NO,皇上一直把女主当兄弟。桐月:“骗谁呢?!”你以为这是若曦媚娘玛丽苏?NO,男二男三男N都喜欢别人。桐月:“能不能给女主留点尊严……”小女官半路失足,被吃定弥足深陷;霸道皇帝强取豪夺,私心昭然若揭以兄弟之名谈儿女私情,“皇上好手段!” ==含蓄版内容简介:西楚国丑,北拓国穷,南泽国矮,只有东临国是高富帅,一心想做女官的西楚公主桐月,在送亲路上偶遇东临国皇帝霍荀,被他抓回了宫。曾在东临做过几年质子的她,虽对霍荀念念不忘,但更害怕他的腹黑。以前是太子都分分钟玩儿死你,现在成皇帝了还不危险值翻倍!而死记仇的霍荀,在意的只有一点:“既然是女儿身为什么不早说!”(潜台词:害朕苦等好多年。)于是,桐月在被二次压榨的路上越走越远,一不小心就母仪天下了。

第六章 一只饱受变态摧残的弱小女官
那很久之后,我才知道,原来是甄武德从中作梗,煽风点火地让先皇给我赐婚,因为那时西楚国力渐渐恢复,我长姐已经完全掌权,并且来信说想要接我回国。
先皇为了表明皇恩浩荡,通过利诱我来拉拢长姐,把此事交给了丞相甄武德去办。甄武德却用心险恶,直接把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往我床上一扔,逼得我主动向先皇坦白自己的身份,后来我又心慌意乱地去找霍洵。
甄武德便趁此机会,牵着大狼狗一路循着我的气味追来,想置我于死地。幸好江依人从那里路过,及时救了我,后来我又跟着使者回了西楚,才远离龙潭虎穴。
啊呸……哪里远离了!
我从往事中回过神,站在御书房外面,默默望一眼甄蓉蓉那张泪眼婆娑的娇颜,心酸得很想一头撞死在窗棂上。
当年她不过轻飘飘地说了几句话,霍洵便逼得我向她磕头认错,而我说了她几句坏话,霍洵却踹塌了我的床,把我一个人丢在宫中。
这就是女神和女奴之间的差别待遇,真是让闻者伤透心,见者哭瞎眼。
“皇上,听闻华安做了你的女官,毕竟是皇上的奴才,哀家不便插手,还请皇上好好教训她。”
“太妃,她不是华安。”霍洵缓缓说道。
“什么?”甄蓉蓉显然是一愣。
“她是西楚国的十公主,是朕昭告天下聘请的女官,不是朕的奴才,希望太妃今后也能对她礼遇有加,如此方能彰显我大国风范。”
“什么?”甄蓉蓉又是一愣,眸子里有无法掩饰的愤怒,“让哀家对她礼遇有加?!”
“太妃一向温婉淑德,为何对这个提议如此激动?”霍洵微笑道,似乎是在含蓄地提醒甄蓉蓉的失态。
甄蓉蓉面色一滞,艰难地凝出一个微笑:“哀家是觉得……皇上说的极是,哀家自然会好生对待桐月女官。”
“既然如此,想必你也不会再计较她的无心之失了吧?”霍洵站起身来,走到甄蓉蓉面前,手伸到她额发旁,似乎想替她拂发。
在霍洵温柔又专注的注视下,甄蓉蓉全身都在微微发颤,眼神既期待又紧张:“不……不计较……”
一个皎皎如临风玉树,一个濯濯如春月柳叶,两人正深情对望,堪堪让人称羡,可惜这甄蓉蓉已经成了霍洵的后妈。
想到这里,我警惕地往四周看了看,万一皇上把持不住,在御书房里跟太妃娘娘有了逾矩之举,我这个女官可得尽职尽责地替他望风啊。
但霍洵像是记着两人身份的差异,很快便收回了手。“朕好像记得,这个时辰,太妃该睡美容觉了。”
“皇上记得哀家的作息……”甄蓉蓉失望的神情很快被惊喜取代。
霍洵眼神一动,扬起嘴角,说:“自然。朕还特意吩咐御膳房给太妃炖了酸梅汤,等你睡醒,正好生津止渴。”
“皇上给哀家准备了酸梅汤?哀家这就回去。”她小步离开了御书房,倒把先前因为马厩一事而来告状的初衷抛到了九霄云外。
我心想她这又是何苦呢,既然如此心仪霍洵,当初又何必答应做了先皇的妃子,如今两人弄得这样不尴不尬,还把我给牵扯了进来。
“还在外面偷看,进来给朕磨墨。”霍洵往这边看过来,仿佛早就洞察了我的所在。
哼,原来是早就发现了我,我可是正大光明地看!我撇撇嘴,跨进了御书房。
因我长姐曾经日夜处理政务,我以为这做女官是多么责任深重又威风八面的事情,但在东临皇宫里,传旨有郑公公,跑腿有小太监,服侍就寝用膳有小宫女,而整个后宫人人各司其职,大小事情都是向甄蓉蓉禀报。
我这第一女官委实有名无实,半个月来,每天尽职尽责做的事情,就跟一等宫女无二。
——这简直跟我当初一心考上女官,干出一番大事业的初衷背离得太远了。
连黄小金都知道去军营里混个职位,多赚点儿银子呢!我岂能连他都不如?!
我思来想去,觉得自己不能这么废材下去,一边跑去打听了其他女官的活动,一边想着,若是能解了皇帝的燃眉之急,便可趁着他一高兴,请辞回西楚!
对霍洵来说,眼下国泰民安,内外清明,还有什么事情能比他的终身大事更重要呢。我观察了好几日,却发现他跟甄蓉蓉几乎不曾见面。
霍洵在御书房处理政务时,一向是让郑公公守在门外,不见任何人的。而回了夙灵宫,甄蓉蓉倒是来过几次,我生怕她发现我跟霍洵睡在一张床上,当下急得要往床底下躲,霍洵皱眉道:“你躲什么?”
“皇上尚未纳妃,我也还未嫁人,若让外人瞧见了,影响不好。”我干笑一声,心想要是被甄蓉蓉看见,误会了他可就不好,做兄弟的,自然得替他着想。
“告诉甄太妃,朕已经就寝了。”霍洵吩咐了宫女一句,转回身,脸色就沉了下来,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担心影响不好?朕的华安长大了,想嫁人了是不是?”
见他突然发怒,我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是刚刚我说甄蓉蓉是外人,说错话了?
也是,对他们两人而言,我才是外人。于是,我便马上改口道:“就是让内人瞧见,也是不好的。”
霍洵的眉头皱得快能夹死蚊子:“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真是说什么错什么,我打了个呵欠,索性倒头睡觉,今日同其他几位女官请教了半天,实在累得慌。
他却欺身压过来,追问道:“你是不是有了喜欢的人?”
这样的姿势分外暧昧,我被禁锢在他身下,根本动弹不得,一抬眼瞧见的便是他松开的衣襟下,微凸的锁骨和一小部分结实的胸膛。
委实让人心猿意马地很想非礼一把!
我瞥了两眼他的胸口,才笑嘻嘻回答:“是啊,我喜欢的人好多呢,我长姐、江大哥、江依人、黄小金、郑公公,还有皇上,还有以前江家的厨子。”
霍洵的眼角没忍住抽搐了一下,而后他撇嘴冷哼:“你倒是越发精明了,朕可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心里有人了,反正没有朕点头,你哪里都不许去。”
我心想,等把你和甄蓉蓉撮合成功了,你也不愿意留着我了。
“听见没有?”他的声音又沉下来几分。
我“哦”了一声,伸手戳了戳他的胸膛,委婉道:“皇上,我困了。”
“那就睡吧。”他说是这么说,却仍然半个身子压在我身上,丝毫没有挪开的意思。
我只好直截了当地说:“皇上,你这样压着我,我不好入睡。”
霍洵幽深凤眸中流露出不悦之色:“朕是皇帝还是你是皇帝,还需要朕来将就你不成?”
我立时闭了嘴。
结果这一晚,我就像一个冬瓜,硬挺挺地被霍洵揽着睡了一夜。隔日早晨起来,我腰酸背痛得快爬不起来。
小宫女们见着我,一个个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小声议论着:“皇上果真是身强力壮……”
哼,别以为我没听到!
我看过的那些野史中,不乏对床笫一事的露骨描写,我岂能不明白她们的言外之意。虽说名节这东西,实在不值几个鸡腿,但这要是传到甄蓉蓉耳中,我岂不是又要招她嫉恨。
但若我主动跑出去辩解,自己和皇上孤男寡女只是盖着被子纯睡觉,估计相信我的,只有这夙灵宫的龙床。
我一番深思熟虑,决定尽快将甄蓉蓉送上龙床,然后自己功成身退,继续偷偷将更多的美貌侍卫遣去西楚。
计策一定,我双手叉腰,遥望西方——应该是西方吧,想到自己就快能学成出师,回去西楚当上女官,实现终极梦想,走上人生巅峰,忍不住得意大笑。
我的计划是尽量给霍洵和甄蓉蓉制造相处的机会。
宫中人多眼杂,他们两个人自然不便见面互诉衷肠,但偶尔眉来眼去还是可以的。
于是在霍洵下朝的路上,经过一座小凉亭时,我捂着肚子哎哟哎哟,手往大腿上一掐,泪花瞬时迸了出来。
霍洵许是正想着方才朝堂上,甄武德说的南拓国最近同北泽交往甚密一事,见我一副凄凄惨惨的模样,皱着眉说:“你若是身体不适,就先回夙灵宫歇着吧,朕让郑公公给你传太医。”
此话正中我下怀,但我还是毅然道:“我身为御前女官,断不可懈怠,皇上放心,我撑得住的!”
这番话本来是要表明我如何的尽忠职守,然后等霍洵再坚持一下,我便可以勉为其难地退开,再接着,听到宫女“无意”泄露了皇上行踪的甄蓉蓉便会匆匆而来。
他们两个便能在这偏僻幽静的小凉亭里卿卿我我,说不定还会干柴烈火燃烧一番,这样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如此真是个完美无缺的计划。
但事实证明,计划是很完美很无缺,但霍洵他缺德啊!
在听我说完那正义凛然的一番话后,他只睨了我一眼,继续往前走:“如此甚好,那就跟朕去御书房吧,朕还有事要同江玉楼商量。”
我:“……”
难道他不是该体贴地让我滚开去休息吗?!礼尚往来懂不懂啊!
走了老远之后,我往回一望,果真见着有一妖娆多姿的身影疾步走向小凉亭,然后大失所望地愣在了那里。
唉……让她扑空了。这一次我倒真有些过意不去了。
霍洵回头瞄了我一眼,又顺着我的目光一瞧:“你在看什么?”
我干咳一声,一脸深沉地道:“看到这姹紫嫣红的美景,突然想起先哲的一句话,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所以忍不住回头看看,惜取光阴。”
霍洵似笑非笑道:“既然你如此惜时,那就后退着走路吧,这样那些消逝的景色还都能多见片刻。”
我蒙了一下,想起了不知又是哪位先哲说的一句话:千万莫装逼,装逼遭雷劈。
可惜苍天无情,霍洵无义,我被迫一路倒退着,磕磕绊绊地跟霍洵走到了御书房,好不容易立住脚步时,已经浑身发软,头脑昏沉。
幸好等在门口的江玉楼及时扶了我一把,恩人啊!我扶住他的手臂,感激道:“江大哥,还是你好!”
霍洵凉凉道:“你的意思,是朕不好?”
我谄媚一笑,殷勤地跑去给他斟茶:“皇上你当然好,你哪里都好,简直好得天上地下绝无仅有。”
绝无仅有的一个恶霸……这句话我只敢在喉咙间嘀咕。
江玉楼温温一笑,向霍洵行了礼后,对我说道:“华安还是如此的活泼可爱……”
我打断他,严肃更正:“叫我桐月!”
江玉楼从善如流:“桐月还是如此的活泼可爱。你何时方便了,来我府上坐坐,那北拓国的小王子如今也暂居在我府上。”
一定是厚着脸皮赖过去的,我擦了擦冷汗,对黄小金很无力。他离开北拓这么久,也不见黄大金寻他回去,这厮视财如命,不会打算将整个江府都搜刮一空吧。
若真如此的话,恐怕江依人一定会将他炖熟了喂狗。
改天我还是去找他,好生说教他一番,毕竟做人家表妹的,也是责任重大啊!
我才刚要说话,却被霍洵插话道:“说正事吧。据探子回报,南泽王暗中调动了囤积在边境的三万大军,行军的方向是往北,极有可能是跟北拓军会合。”
江玉楼点头:“天下安定不过十余年,北拓和南泽又蠢蠢欲动,不管他们是否已经结盟,但调动数量如此大的军队,绝非善举,臣建议,我们应该早做防范才是。”
我听得精神一振,我那六姐夫竟然跟黄大金勾结,极有可能发动战争,这可是了不得的事情,我定要再给长姐修书,把这个情报告知于她。
“西楚不是嫁了一个公主去讨好南泽,怎么南泽仍然这么快翻脸了,我看西楚王还不如把六公主嫁给黄小金。”
他们两人说着说着,不知怎么就说到了江玉楼的家事上。
“这黄小金可是真的心仪那六公主?他前些日子住进我府上,每日缠着依人,被打被骂也依旧如故,闹得府中上下鸡犬不宁。”江玉楼颇为头疼的样子。
我很心虚,强力辩解:“这被伤透了心的人,移情别恋也是很有可能的嘛。”
只是这黄小金,别恋倒是没有,可能就是变态了,居然主动去江依人那里找虐。
霍洵微微笑起来:“你妹妹那性子,终于碰到冤家对头了。想当年甄大鹏在她手上吃了多少苦头,最后……”
最后愤而离家出走?
我离开西楚时,只知道甄丞相仍然派人到处寻找着甄大鹏,说到底,当年为了帮甄蓉蓉解除跟他的婚约,我是使了点儿不光明的手段,怂恿江依人故意欺骗他。
但人生总是有得有失的!
也许甄大鹏没得到江依人,却娶到了温柔贤淑的美娇娘呢。人这一辈子,漫漫几十年,谁说一定要非谁不可。
于是,我好奇地问道:“那甄大鹏,现在如何了,可有成家立业?”
这话仿佛提到了不该提到的事情,江玉楼沉默了,霍洵也沉默了,我不明所以,只好跟着沉默。
三人一起沉默了片刻。
还是江玉楼低声告诉我:“当初甄公子解除婚约后,来江府找依人,想娶她过门,却被依人骂了一顿,羞辱他依靠父亲的权势作威作福,从未有过功业,不要再妄想癞蛤蟆吃天鹅肉。”
在他的解释下,我忍不住脑补了一下当时的场景,大概是这样的。
甄大鹏再三提亲被拒绝,又蹲上了江依人的屋顶,还没扯开嗓子,就被江依人一脚踹下来了。
他扑过去抱住江依人的腿,号叫道:“虽然我爹不同意我们的亲事,我心中的真爱是你,我要跟你私奔到天涯海角,到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从此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江依人又是一脚踹过去,皱着眉骂:“你有病吧!”
甄大鹏涕泪横流:“依人,我若有病,你就是我的药!我对你的心,苍天可鉴,日月可表!”
当晚可能没有月亮,江依人完全感觉不出他的一腔深情,命家丁把他轰了出去。
但甄大鹏断然不会这么放弃,仍然在江府外面号叫。
江依人忍住一刀砍死他的冲动,冷声撂狠话:“你说一直心仪我,但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十五岁时意图轻薄我,后来平白纠缠,被我再三拒绝,又沉湎声色,仗着你爹的权势胡作非为。我最看不起没有作为的男人,你若真的是男子汉大丈夫,就去建一番功业,眼下北拓小贼不断侵犯我们东临边境,你去把他们赶走了再回来,我二话不说就嫁给你!”
这显然是强人所难,甄大鹏那三脚猫的功夫,平素又娇生惯养,估计还没上战场,就累死在行军路上了。
可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即使被江依人欺骗过一次,面对她画的这么大一个饼,甄大鹏仍然毫不犹豫地上钩了。
他噌噌地跑回家,拍着胸脯跟他爹说要上战场,然后……然后就被关起来了。
后来还是我把狗洞指给他,他才逃了出去。
当然这些都是前因,我这才明白为何甄大鹏当初会说待他凯旋一话。
“后来呢?他不会真的跑去从军了?”我瞪大眼睛,眼巴巴地盯着江玉楼,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江玉楼摇了摇头,正要说话,霍洵却突然出声:“因为甄武德发了画像,严令拒绝他从军,他跑去投了北拓的军。后来两军开战时,他拎着刀去刺杀北拓将军,被一刀毙命,不过北拓军因此大乱,我们乘隙大举进攻,自那之后,北拓军再无来犯,甄大鹏倒是真的为东临立了一功。”
我听完,双膝一软,差点儿跪倒在地。
那只傻鸟……回想往昔跟他的数次见面,只觉得此人虽是个痴情种,却游手好闲,远远配不上江依人,不料他为了江依人一句话,却是可以连命都豁出去不要。
无端端地又想起那夜,在朦胧夜色之下,他附庸风雅地吟诗:“如此星辰如此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他言之凿凿地发誓:“假以时日,等我凯旋,就是娶你过门的日子!我爹他关不住我的!我一定能想出办法出去!”
我心中又痛又悔,鼻子一酸,攥着拳头道:“若是那一夜,我不告诉他可从狗洞偷溜,他便可安宁待在甄府,纵使永远不能得偿所愿,至少也一生顺遂。”
江玉楼说:“不……若非我同意你们的计划,故意骗得他解除了婚约,事情也不会发展到后来的地步。”
霍洵忽而静静地说:“不怪你们,他从狗洞里钻出来时,是朕教他,甄丞相定然不会许他从军,他可以去投靠敌军,北拓王急功近利,四处招兵,不问来历,他可趁此混入其中,等到开战时便故意扰乱北拓的军心。”
我默……
原来那夜在甄府外,霍洵真的跟甄大鹏碰了个正着,还教了个如此阴损的法子给甄大鹏!
“好哇,我那是无意之举,你们都是存心想要利用他,所以都是你们的错!甄大鹏九泉之下若是变成厉鬼该去找你们才对!”我噙着两泡眼泪,颤抖地伸手指了指他们,便嘤嘤嘤地蹲在墙角哭去了。
霍洵:“……”
江玉楼:“……”
当天下午,我给长姐写了长信,又挑了五十个侍卫做信使。
侍卫长一脸被割肉的痛苦:“桐月大人,侍卫们都要戍卫皇宫,保护皇上的安危,如今他们都离宫送信,这万一……”
“万一?”我心虚地反问,担心侍卫长识破了我的计划,知道这些人都会被我长姐留在西楚。
“万一来了刺客,侍卫人手不够,皇上的危险就会增加啊。”侍卫长愁苦道。
我一思忖,觉得也是,若是真的来了刺客,左右霍洵武功高深,他自己可逃跑,但一直跟在他身边的我可就遭殃了。
而且,皇宫这些侍卫不过两千人,虽然东临人颜值再高,也有良莠不齐的,我已经挑了一百个顶尖的美男子走,必须及时补充库存,以便下次挑选。
“那就……张榜招聘侍卫吧。”我做了个很英明的决定。
侍卫长说:“大人,这侍卫不能从宫外选聘,必须是从士兵中选拔,知根知底才妥当。”
我郑重点头:“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那就这么办吧。”
进宫的侍卫补了几次,霍洵却始终不曾过问,我暗自窃喜,以为自己这事儿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却没料到竟被甄蓉蓉知道了。
她气势汹汹地找上我:“桐月,你不过一介女官,怎可擅自调动宫中侍卫,这侍卫增补一事,却也没禀报于哀家,实在太过任意妄为!”
甄蓉蓉训斥我的时候,我正不上不下地卡在一棵歪脖子树上……
方才一阵大风起,把郑公公的帽子给吹到树梢去了,他急着去给霍洵送折子,我左右闲着没事,便自告奋勇帮他去取下,这树才爬到一半呢,便被甄蓉蓉指着屁股骂了起来。
“太妃娘娘,对不住了,我初来乍到,不懂规矩,以后一定事无巨细向你禀报。”
我一只手费力地扒着树,气喘吁吁地向甄蓉蓉道歉,另一只手挥舞着去抓帽子,力道一个没控制好,生生将那顶帽子给撞下去了。
悲剧就是这么发生的。
那顶帽子直挺挺地砸在了甄蓉蓉头顶,砸得她身形一晃,然后失声尖叫:“哎哟!你还敢用帽子砸我!来人!把她给我抓下来!”
于是一群宫女太监挽着袖子就往这棵树上爬,我吓得噌噌地往上蹿,慌乱中不知被谁摸了一把脚踝,抬脚使劲儿地蹬过去,底下哗啦啦地摔倒了一大片。
“砍树!把树给哀家锯了!就不信抓不到她!”甄蓉蓉继续发号施令。
趁着有人去取锯子时,我抱着树顶那一小截脆弱的枝干,试图跟甄蓉蓉谈判:“我真的不是有心伤你的,太妃娘娘,你大人有大量,放我一马,我保证不把你在皇上身边安插侍卫的事情说出去。”
要说这个秘密,还是我无意中发现的,那日在挑选信使时,却瞧见有几个侍卫行迹鬼祟,我跟过去一看,才知他们是在偷偷地跟甄蓉蓉报告霍洵的行踪。
具体到连霍洵上茅房所花的时间都说了。
我听得也是醉了。
但霍洵身边一向是有侍卫长和郑公公跟随,现在还多了个我,那一日在凉亭边,还是我刻意将郑公公和侍卫长支开,想给甄蓉蓉一个与霍洵单独相处的机会呢。
她倒好,没听出我在暗示自己帮了她多大忙,反而更加恼怒。
“胡说八道,哀家岂会做出那种事情,你休要诬蔑哀家,哀家要撕烂你那张嘴!”
这一口一个哀家,刺得我耳膜生疼,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一阵咔嚓咔嚓声响,整棵树都摇摇晃晃起来。
完了完了……我心下一阵绝望,只盼自己等下跟树一起倒下去时,别头先着地摔个脑浆迸裂才好。
我如愿以偿地成了女官,虽不能辅佐我长姐,但也是为了西楚国的事情,才被甄蓉蓉加害,我希望自己能体面地死去,成全一名优秀女官的名声。
大树轰然倒地,我紧紧地闭上眼睛,身子不停地往下坠落,坠啊坠的……坠啊坠的……却一直坠不到底!
“你没事吧?吓傻了?”
有人掐了一把我的脸颊,被我愤怒地拍回去了。
死者为大,麻烦尊重一下死者好不好,看我死了就可以随便掐我的脸吗,要是我能睁开眼睛,一定跳起来掐回去。
于是,我就真的睁开了眼睛,赫然入目的便是霍洵那张说不上来到底是在生气还是在装开心的脸。
更悲催的是,我根本没死,而是被他提溜在空中,他的手腕上有一道红通通的印子,想来是我刚刚的杰作。
我在空中一顿呜呜哇哇地乱舞,痛苦地道:“放……放我下来……”
他依言将我放下来,气哼哼的模样:“朕特意赶来救你一命,反而要挨打,真是不知好歹。”
哎哟,还是特意赶来!但他就不能好好救人,揪着我的后衣领是怎么回事,勒死了我他赔得起吗?!
我眼泪汪汪地大喘了一口气,做出一脸感动状:“多谢皇上!皇上仁善!”
霍洵一向看重他的形象,哪怕他刚刚差点儿勒死我,但知他如我,身为御前女官,这点儿面子还是要给的。
周围的人都伏地高呼:“皇上仁善!”
霍洵挥手屏退宫人,微笑地问向甄蓉蓉:“甄太妃,到底发生了何事,需要如此兴师动众?”
许是霍洵说话的语气略重,我瞧见她眼眶立时红了,娇娇弱弱地哽声说道:“最近宫中的侍卫都被调遣出宫,哀家听说跟桐月妹妹有关,特意来问问她,毕竟此事关乎皇上安危,哀家又掌管后宫诸事,岂能坐视不理,没想到桐月妹妹许是对哀家有所误会,不但不肯好好回话,还打伤了哀家,这才惊扰了皇上。”
她一席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狠狠地告了我一状,还将方才这场闹剧的责任也推到了我身上。
我暗暗地翻了个白眼,她这是跟霍洵待久了,变脸术学了个十足十,先前还咬牙切齿地骂我,这会儿口口声声地唤着桐月妹妹,也不怕恶心到自己。
霍洵的目光在我身上淡淡一瞥,悠悠然反问道:“擅自调遣侍卫出宫?”
我摸摸鼻子,淡定道:“我这么做,其实也是为皇上着想。”
“哦?”他似笑非笑地挑眉看我,堪堪一只妖孽。
我抚了抚扑通扑通跳的小心脏,说:“我把那些侍卫调遣出宫,一是为了替我给长姐送信,加深两国之间的友好交流;二是这些侍卫入宫也有些年头,却一直不曾见过世面,此番出去历练,回来后一定更加衷心地效忠皇上。”
这免费出宫进修的机会,说起来,还是他们赚了呢!
许是我说得义正词严,又无懈可击,霍洵失笑,抬手敲了我额头一记:“这么说来,朕还要感谢你?”
“好说。以后每餐多给我加个鸡腿就好。”我也是很善良的!
甄蓉蓉显然没料到霍洵根本无意责罚我,不顾仪态疾奔过来:“皇上,就算如此,桐月她只是一介女官,怎可擅作主张,坏了宫中规矩。哀家不过是想问她几句,她却还打伤哀家,实在叫人伤心啊……”
她捂着额头上的泛红处,眼泪唰唰直落,身形摇摇欲坠,叫人好不怜爱。
我冷眼旁观地瞧着,比起胡搅蛮缠,我是能豁得出脸一些,若是论起装柔弱博可怜,我甘拜下风。
这接下来,霍洵该心疼地搂她入怀,好生安慰着她;再接下来,我会被斥责给甄蓉蓉下跪道歉。
思及此,我甚至弯下了背,只待霍洵一声令下,我便咚地跪下去,以证明自己跪得诚意十足,跪得惊天动地,好让他们都消消气,别再为难我。
却不想霍洵打断她,温声说道:“她并非自作主张,朕既然聘她为御前女官,这宫中诸事,她都可自行决定。”
甄蓉蓉闻言,盈满泪水的美目里满是不可思议:“皇上,这后宫不是一向由哀家掌管……为何……”
他淡淡一笑,眸中笑意清浅如水:“朕登基以来,甄太妃一直殚精竭虑替朕打理后宫,朕心里过意不去,今后这些琐事便都交给桐月,不再劳烦你。”
我顿时觉得悲痛万分,自霍洵登基后,甄蓉蓉就打理后宫,俨然已是后宫之主,此刻硬生生让权于我,我还不得被她暗暗扎小人诅咒死。
“至于桐月打伤了甄太妃,朕相信她是无心的,稍后让她亲自去给太妃请太医,以作赔罪。”
他说完后,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地潇洒走了。
日晖斜照,我借着残阳余光,分明瞧见甄蓉蓉的脸上白了一白后,又青了一青,那目露凶光的模样,分明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大快朵颐。
我连郑公公的帽子都没来得及捡,就屁滚尿流地跑了。
太医是请了,我自然是不敢再去见甄蓉蓉,便央求郑公公跟着太医去瞧瞧情况,自己在她的宫门外等着。
郑公公出来告诉我,甄太妃额上的外伤倒是没有大碍,只是她回宫后,始终一言不发地坐着,神情呆滞,精神恍惚。
“倒是从不曾见太妃娘娘这副模样,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郑公公说着,吊起一只眼睛瞅了瞅我。
我瘪瘪嘴,好不委屈,将下午在御花园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你说皇上这样做,是不是在故意报复太妃娘娘,当初移情别恋嫁给了先皇?”对于这个堪比世界上到底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难题,我非常谦逊地请教郑公公。
郑公公听完后,蹲坐在台阶上,一动不动地沉默了很久。
我耐着性子等了很久。
很久很久很久……
他终于伸了个懒腰,睡眼惺忪地站起来,见我正转着眼珠瞪他,一拍脑门儿,道:“老奴年纪大了,刚刚打了个盹,姑娘还在啊。”
我无语凝噎半晌,挥泪转身要走。
他又说:“其实这甄太妃嘛,当年……”
我放缓脚步,竖起了耳朵。
“皇上明儿要微服出宫一趟,哎哟,老奴这老胳膊老腿……经不起折腾了,万一又打起了盹或是出了差错,惹恼皇上……”郑公公连声叹气。
霍洵身边的人都跟他一样,贼精贼精的。
我磨了磨牙,回头毅然道:“郑公公放心,我一定说服皇上,让他带我出宫服侍便是,公公可好生歇息一天。”
郑公公欣慰一笑,招手将我带到曲廊转角,远远地一直望不到火光了,他才道:“皇上的心思啊,我们这些做奴才的,还真不好妄自揣测。只是这甄太妃当年为何嫁给了先皇,老奴还是略知一二的。”
他不愧潜伏在第一线的资深八卦达人,岂止是略知一二,简直就是了如指掌啊!
当年我仓促地离开东临国后,霍洵闻讯回宫,适逢北拓和东临正在酣战,他不顾先皇后的阻拦,执意要去追回我,两人大吵一架,气得先皇后当场晕厥。
一向温和的先皇勃然大怒,本着“你怎么能气晕你娘呢,简直是混账,我要是不教训你,你娘就要来教训我了”的立场,重重斥责了太子一番,却同样被太子气得咳血,大病了一场。
先皇在病榻上便着手拟诏要废除太子,并将他禁足于夙灵宫,其他几位野心勃勃的皇子,争相抢夺太子之位,一时间朝野震动,举国上下人心惶惶。
甄武德因为丧子之痛,称病不上朝,整个东临陷入动乱之中,唯独江玉楼等几个忠耿之臣苦苦支撑大局。
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甄蓉蓉想方设法托关系进了宫,意欲探望霍洵,却无意撞到了出来透气的先皇。
病得稀里糊涂的先皇却把她当成了某位宫妃,扑过去就是一顿乱亲。
当天夜里,先皇和甄蓉蓉看雪看星星看月亮,谈天谈地谈心事,天亮之后,甄蓉蓉便被册封为甄妃,赐居在芙蓉宫。
又几日之后,先皇龙体康泰,整日宿在芙蓉宫,只在朝堂上大力提拔了江玉楼。
可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的是,半个月后,先皇突然病重驾崩,只留下一纸遗诏,由太子霍洵继承皇位,并命江玉楼、甄武德、孙将军等重臣尽心辅佐他。
三日后,先皇后在寝宫自尽,追随先皇而去。
又七日,霍洵登基为帝。
多位大臣上谏,循祖制,所有后妃应当给先皇殉葬。霍洵力排众议,将诸位皇子的母妃跟皇子一起,送往他们的封地,其他无子嗣的也赐居在各处行宫。
独有甄蓉蓉一人不愿出宫,霍洵尊她为太妃,将后宫交给她打理。此举一出,百姓都赞扬新皇仁善,人心纷纷归附,局势大稳。
我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些曲折,为了不成为新储君的威胁,被废的太子只有一个下场,便是流放到偏远县郡,永世不得回云泽。
而霍洵能让先皇在死前把皇位传给他,成功逆袭,甄蓉蓉一定功不可没。
我脑补着先皇抱着甄蓉蓉一顿狂啃猛亲的场景,顿觉十分销魂,忍不住感慨:“甄太妃一定是想劝说先皇饶恕太子,才委曲求全,此情真是可歌可泣感天动人啊!”
郑公公讪笑,压低了声音:“姑娘,你当真以为甄太妃是被强迫的?老奴一直跟在先皇身边,他本来是欲往夙灵宫见太子,路上遇见了甄太妃,是她自己主动对先皇投怀送抱的。”
他说完后,我不禁呆了呆,正充盈在胸腔里的感动,又澎湃地退潮了。
“那也一定是……为了太子才甘愿献身的……毕竟他们曾经那么相爱。”我默默对手指,无力地狡辩着。
郑公公用一种“你还是太傻太天真了”的眼光看着我:“据老奴所知,当时甄丞相见太子失势,又将爱子的死怪罪于甄太妃,日日刻薄于她,甄太妃在甄家无颜立足,便破釜沉舟进宫来求见太子,被挡在了夙灵宫外,她后来转而对先皇献宠。当夜在夙灵宫里,当着太子的面,先皇曾经问过甄太妃,让她自己做抉择,是跟着太子一起被流放,还是留在宫中锦衣玉食,甄太妃回答以后只尽心服侍皇上,老奴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他说得慷慨激昂,喷了我一脸的唾沫星子。
霍洵是什么人,说得简单点儿,但凡是他看不顺眼的人,一定整得人家死去活来好几遍,更别说得罪了他的人。
当年刚入东临的我,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那时我多么可爱多么无辜啊,却在跟霍洵第一次见面时,就被他一脚踹下了鱼藻池,此后多年,一直被欺负得人比黄花瘦。
可想而知,他的罪行有多么罄竹难书,他的性情有多么变态。但甄蓉蓉当着他的面变节,霍洵却不仅没报复她,反而尊她为太妃。
这种违背他本性,以及大自然规律的行为,只说明了两件事:第一,他对甄蓉蓉是真爱,比黄小金穷得内裤破了一百个洞还要真;第二,他变态的功力已经令人发指,能忍常人所不能忍,然后慢慢地把敌人一个个踩成渣渣!
我抽丝剥茧地分析到这里,突然就明白了。
霍洵今日剥夺甄蓉蓉在后宫的领导权,一定是没有耐心再等下去了,他想让甄蓉蓉好生反省,主动低头认错。
他一向如此骄傲的,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从来不明明白白说出来,而是迂回得天怒人怨。
“明儿出宫的事就交给你了,老奴回去歇着了。”郑公公见我久久不言,打着呵欠走了。
此刻月色皎洁,木槿花开了一簇簇,空气里盈满馥郁的花香,我幽幽地叹了口气,恍惚间忽然想起初次见到霍洵的情景。
那日正是他的生辰,他自影影绰绰的花灯间走出,风华灼灼,蹁跹出色。
我心里其实是害怕的,怕得双脚都在打战,却笑嘻嘻地凑过去握住了他的手。
因为当时就在我啃了一个鸡腿后,随手把骨头往身后扔去,却噼啪砸中了什么东西,我回头瞄了一眼,不瞄不知道,一瞄吓一跳,树后面竟然站了一个黑衣蒙面人,他手中的弓箭,许是因为鸡腿骨头砸中了箭镞,才发出了声响。
我不知道是谁要杀我,或者他是要杀谁,此刻我坐在人群末端,如果大声疾呼,也许侍卫还没闻声而来,我便被射成马蜂窝了。
于是我很淡定地回过了头,淡定地拿着另一个鸡腿啃着,淡定地走入了大家的视线里,淡定地对他伸出了油腻腻的手。
这样的场景,就像是一只癞蛤蟆,对着白天鹅呱呱地搭讪,我能想象得到当时诸位看官鄙夷唾弃的心情。
我悬着一颗心,仔细听着风中有没有弓箭破风而来的声音时,背上已经冷汗涔涔,笑容僵硬得连自己都毫无知觉。
一直等到霍洵侧目望向我,噙着笑容与我说话,我才如梦初醒。等到我再望向树后时,那黑衣人已经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事后我虽然侥幸保住了自己的小命,但回想起当时的情景,仍有心如刀割的丢人感。大概就是因为我太丑太矬太弱,霍洵才从来都不曾对我动心吧。
我神色忧伤地回到了御书房,发觉霍洵正好整以暇地翻阅书册,案旁摆着两碟小点心,一杯热气氤氲的茶水,屋子里烧了暖炉,暖烘烘的。
他见我进来,漫不经心地瞥了我一眼,又低头去看书。
我凑过去,偷偷地摸了一碟点心,转过身狼吞虎咽地吃完。见他毫无反应,于是我麻利地又把另外一碟也解决了。
然后我才笑嘻嘻地凑过去,说:“皇上,听说你明儿要出宫,郑公公身体不适,能不能由我随行?”
霍洵翻书的动作一顿,眸中似有波澜乍现。“郑公公身体不适,自然有其他人可跟朕出宫,你凑什么热闹。”
嘤嘤嘤……就这么冷酷利落地拒绝了我。
“可是……”
我试图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但是一番大道理还没说出来,他却直接冷哼道:“此事不必再提,否则以后不许吃肉。”他回以一声冷哼。
出宫事小,吃肉事大,此事只能作罢。
我惆怅得一阵胃疼。
翌日上完早朝,霍洵回到夙灵宫换了便服走了,我不死心地尾随到皇宫门外,悲愤地默然瞪视他的背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忧伤。
我做女官,不就是想多偷点儿情报回西楚,这多日下来,朝堂上毫无异状,今日好不容易等着霍洵出宫的机会,他定然是去做什么机密要事,才借故把我甩开。
正垂头丧气时,江玉楼施施然而来,说是有要事要禀告皇上,听闻霍洵已经走了,便同我寒暄了几句。
“我府上的厨子又回来了,你若得闲,可去尝尝她的手艺。”
“厨子?”我一头雾水,有种自己得了老年痴呆症的茫然。
他嘴角的笑意多了几分,温言解释道:“当年你在我家小住时,很是喜欢那位厨子做的饭菜,她回了老家后,你还念念不忘了一段时间,便是她。”
一提到饭菜,我的老年痴呆症顿时痊愈了,激动得差点儿把门板给抠破:“我记得!”顿了顿,我又仰天长啸,“可是皇上不让我出宫啊!我吃不到啊!”
江玉楼闻言一怔,思索片刻道:“今日我左右无事,这便回府去让她做一些饭菜,然后送进宫给你尝尝。你看可好?”
我自是大喜,忘形地抓住他的手腕,很是不好意思地道:“这样的话,会不会很麻烦江大哥?”
他一怔,低头望了望我的手,侧过头轻咳了两声,耳根竟泛起一抹红。“不会的。你我之间,无需如此客气。”
但他话音才落下,就有另一道阴森的声音响起:“当然会麻烦!”
我和江玉楼同时望过去,刚刚分明已经走了的霍洵,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站在香花沉沉的桂树下,面上带着毫无掩饰的不悦。
这神情,倒像是逮着了一个给他戴了绿帽的妃嫔似的。
我也奇异地一阵心慌意乱,手抖得筛糠一样。
啊呸!
我暗暗唾弃自己的不当想法,我怎么可能是他的妃嫔,不过兄弟罢了,兄弟给他戴顶绿帽,又何必恐慌!
呸呸呸!
也不对!我怎么就给他戴绿帽了!
一时间,三人谁也没吭声,氛围变得很是尴尬很是诡异。
江玉楼摸摸鼻子,对霍洵行了礼,道:“臣是来同皇上禀报一声,上次你吩咐的那件事,已经办妥了,过几日,我们便会派兵入驻。”
他说话时,却一直瞧着我。
“朕知道了。”霍洵也轻轻瞥了我一眼,神色似乎一松。
这番举动着实古怪,我直觉他们有事瞒着我,于是来回盯着他们的牙齿看,想找出到底是否真有韭菜叶。
让我失望的是,两个人都咧着一口大白牙,相视微笑,意味深长。一君一臣,好似就在这眉来眼去中,商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霍洵一笑,非奸即盗。
我心头估摸着最近天下的局势,隐隐觉得这事儿说不定跟我西楚也有关系,正欲追问,却听他忽然唤我:“桐月。”
“在!”我很狗腿地低头弯腰。
“你很想去玉楼府上?”
“其实……也不是那么想。”
反正江玉楼会帮我送膳食进宫来,我感激地望了他一眼,他回以温柔一笑,我的心都要酥麻了。
“那等朕办完正事后,陪你去一趟江府。玉楼,你先回去吧。”霍洵显然把我刚刚的回答当成了一个屁,莫名其妙又黑了脸,“还磨蹭什么,走吧。”
“是是是,遵命!”我对江玉楼赔了个笑脸,认命地跟了上去。
对于霍洵这样变态指数五颗星的人物,万万不可有任何违逆他的举动。
我时刻记得,自己只是一个女官,一个漂泊在异乡,饱受变态摧残的弱小女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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