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思念结成碧绿的藤，悄悄爬过你窗前，为看到你微笑而窃喜，为拂过你的衣摆而雀跃。有风吹来，唱一曲小情歌赠予你。01虽然我说出了那样的话，但司月并没有丢下我去找沐沉樱，他守了我一夜，而我躺在床上根本没有睡着。太阳一升起，我就从床上爬起来，去卫生间刷牙洗脸。镜子里映着一张无精打采的脸，我忙用冷水洗了一下，直到看上去稍微有了精神，这才用毛巾擦干了脸。吃过了早饭，我让司月和雪莉在沙发上坐下来，想要商量一下如何去营救沐沉樱。在我的心里，其实已经把那个梦当真了，因为那实在太真实，我不认为那真的只是我胡思乱想的梦境。“下午我约司漾出去走走，然后你和雪莉去司漾家找人，如果司月找到了沐沉樱，雪莉，你就赶紧过来通知我。在那之前，我尽量拖住司漾。”这是我昨天晚上躺在床上睡不着觉的时候所想出来的办法。“不行，这样你太危险了。”司月反对道，“如果司漾不是人类，那么他就可能伤害你。”“那你说怎么办？这是最好的办法了，司漾可是连沐沉樱都能制服的。如果我们直接闯进去找人，肯定会被司漾制服住，那样不就没有办法救出沐沉樱了吗？”司月说的那个问题我当然也想过，但目前看来，司漾并没有对我做出危险的举动，虽然沐沉樱说影妖是司漾操纵的，但那毕竟只是梦境。“不然我陪着唐心。”雪莉说道，“司月，你去找沐沉樱，我陪在唐心身边。”“这样不好，必须让司漾没有防备。”我说道，“既然他没有正面袭击过我，就说明他肯定有所顾忌，如果让他发现雪莉，反而不好。”司月一直皱着眉头，浅茶色的眼眸里满是担忧的神色，不过我已经决定要这么做了。“就这样吧，反正还不一定呢，也有可能那真的只是我的梦而已。”我努力说着让大家放松的话，“我下午就去约司漾，你们一定要进去好好找一找，记住是地下室，地下室里有个很复古的房间，梦里沐沉樱就出现在那里。”我不等司月提出反对意见，就站起来走开了。我告诉自己不能动摇，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去远方，便只顾风雨兼程吧。不过意外的是，司月并没有再反对我的提议，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我的决心。吃过午饭，稍作准备，我去敲开了司漾家的门。自从司漾搬来这里，我还没有进过司漾的家，一直以来都是和他在庭院里交谈的。或者有时候，是司漾直接来我家找我，我也从未想过要去司漾家做客。“唐心，下午好。”司漾站在门口，看到是我，眼底露出笑意，“找我有事吗？”“还真有点儿事情要麻烦你。”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司月不在家，我想去买部手机，但是我不知道怎么挑选，想麻烦你陪我去挑一部适合我的手机，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买手机？”司漾有些意外，“行啊，我正好没事，你进来等我一下，我换一下衣服就好。”“不用，我就在院子里的树荫下坐一会儿。”我摇了摇头说道，“你不用着急，慢慢换。”“那好吧。”司漾也没有坚持让我进去。司漾家前面有一棵很大的槐树，下面有一张长椅。我在长椅上坐下，虽然现在是下午两点，一天内最热的时候，但树荫底下还是很凉爽的。坐了一小会儿，司漾就出来了，他换了一件白衬衣，底下配了一条浅灰色的棉布裤，整个人看上去非常舒服，加上他那张儒雅俊秀的脸，仿佛是画中的美男子走到了现实里。“想好要买什么样的手机了吗？”在去商场的路上，司漾很贴心地问我。我摇了摇头，说道：“其实我对手机完全没有研究过，我也不知道我想要一个什么样子的手机，你有什么好的推荐吗？”“我只对男士用的手机略有研究，女生用的，我还真不太了解。”他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微笑，“不过，到了商场慢慢选吧，第一部手机，肯定要选你最满意的。”“会不会打扰你啊？我是说，你下午有没有事情要做？”我试探地 问道。司漾答道：“下午没有什么事，所以不着急，慢慢挑，我可以陪你一个下午。”“真的吗？”我的眼神顿时亮了起来，“太好了！”“走吧。”他说完就往前走，“不过手机拿到手，第一个要记得存我的号码哦。”我用力地点点头：“那是当然啊！”从我们家走到商场其实并不远，我们住的地方离市中心只隔了一个闹市区。步行了十五分钟之后，眼前的景致变得热闹起来，现在是暑假，虽然天气炎热，但街上的行人还是很多。走进商场的一瞬间，开得很足的冷气将被太阳炙烤了十几分钟的身体包裹住，我顿时觉得一阵透心凉，从头顶一路蔓延到脚底。“天气真热，让你陪我出来，真是不好意思，一会儿买好了手机，我要请你吃冰激凌！”我趁机说道。我不知道司月那边到底要花多久时间，但我尽量能拖延多久就拖延 多久。“好啊，那我就等着吃冰激凌了。”司漾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这个商场非常大，在里面可以逛一整天。一楼是卖手机的，二楼是大型超市，再往上就是服装专柜，六楼是电影院，而七楼是吃货们的聚集地。一个下午，我要努力把司漾绊在这里，给司月留足够的时间。要买手机，自然是从一楼开始看起，一连看了好几个柜台，看了有十几部手机，我仍然没有找到满意的，而此时距离我们到商场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那个……实在抱歉啊。”我对司漾说道，“我太挑剔了吧，让你一直陪着我挑选。”“不会。”司漾很有耐心，一点儿都没有表现出不耐烦。这时，卖手机的售货员说道：“先生给女朋友买手机吗？我们这一款特别适合你女朋友哦。”我顿时很尴尬，这个人什么眼神啊？“我不喜欢这个。”我果断地说道。司漾似乎喜欢那款手机，他拿过来看了一会儿，让售货员装上电池，他开机试了几下，越来越满意。“就这个吧，包起来。”司漾说道。02“我真的不喜欢这手机。”我刚刚看了那款手机的价格，好贵，比我预算的要多出了好几倍。“为什么？挺好的啊，刚刚那些手机的缺点，这部手机都没有，而你想要的那些功能，这部手机都具备。”司漾笑着说道。“因为太贵了。”我决定实话实说，“我还只是学生啊，用这样的手机很不合适。”“没关系。”司漾将银行卡递给售货员，让她拿去付账，我心里特别着急，可是我又不知道怎么反驳他。说我根本不想要手机，只是想把他从家里骗走，这样一说，我肯定会死得非常惨吧……“不是，司漾，这样真的不行。”我决定继续游说他，“我们只是邻居关系，我怎么能让你买这么贵重的手机？而且我也没有那么多钱还给你啊，我们再看看别的吧。”“唐心，不要激动。”司漾笑着说道，“我只是想送你一样小礼物而已，第一次见你给你的苹果，最后你都没能吃到吧，就把这手机当作我们初次见面的见面礼吧，而且一部手机对我这样的社会人士来讲，真的不算什么。”“可是……”可是这样一来，我不就买完手机了吗？那还要怎么拽着他拖延时 间啊。“好了，那就等你以后工作了，再把买手机的钱还给我吧。”司漾说道，“第一部手机一定要买到最合心意的。”司漾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分上，如果我还继续推辞，那就显得不自然了。离开之前，隔壁柜台的售货员小姐笑着打趣道：“小姑娘，你运气真好，遇到这么体贴的男朋友。”“那个……他不是我男朋友啦，我们不是那样的关系。”我赶紧解释，这个误会真是太大了。“啊，抱歉。”售货员忙道了歉，不过看着我和司漾的眼神仍然没有变。“走吧，不是说要请我吃冰激凌吗？”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他眼中带笑，心情看上去很好的样子。“嗯，我请你吃。”我点头说道，“对了，司漾，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什么？”他看着我问道。我想了想，说道：“你刚刚为什么不否认那个售货员的话？你难道不在乎她误会我们的关系？”他的脚步慢了下来，我侧过头看他，他的侧脸在光下非常好看。或许司漾真的是妖怪吧，如果他是人类，那么他的相貌真的是好看得过分。“因为活在这个世界上，不可能让每个人都理解你，不是吗？就算解释了，别人心里怎么想的，也极少会改变。刚刚就算我否认了，她也不会相信吧。”他微笑着说道，“因为在别人眼里，我们就是一对情侣啊。”“怎么会呢？”我有些尴尬，“因为你长得这么好看，气质这么好，像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被误会成我的男朋友？我哪里都不好啊。”“不用妄自菲薄。”司漾伸出手摸了摸我的头顶，“唐心，你很可爱，很开朗，很努力，总是带着笑容面对生活，这样的你很好。”还是第一次有人对我说这样的话，我又尴尬又羞涩，心虚地往前走了几步，说道：“我们快走吧。”“嗯，走吧。”司漾缓缓地跟了上来。乘着电梯一层一层地往上走，到了六楼的时候，我拽着司漾走到了电影院，特意选了一部放映时间最长的影片。其实心里不是没有罪恶感的，司漾看上去这么好，他是真心在陪着我，我却在算计他。不知道司月有没有找到沐沉樱，我多么希望司漾不是妖怪，只是一个住在我隔壁的普通人，人好，善良，总是待我很温柔。我无法相信司漾会伤害我，可是梦境里沐沉樱对我说的话，却又不像是开玩笑的。如果司月没有找到沐沉樱就好了，什么都不要找到就好了。电影真的很长，忧伤的基调，怀旧的画面，冗长而缓慢的节奏，我没有细看剧情是什么，因为心里很担心。影厅里人很少，稀稀拉拉只有几个人而已。司漾坐在我身边，他看得很认真，就像在院子里对着夕阳画画一样 认真。我在等着雪莉来告诉我结果，可直到影片结束了，雪莉也没有来。走出电影院，我心中忐忑极了，因为不知道司月那边的状况，所以非常不安。“去吃冰激凌吧！”看完电影，我就拖着司漾上了七楼。七楼都是吃的，各种特色的小吃，一上七楼，就闻到很香的味道。吃了冰激凌，雪莉还是没有来。要做点儿什么好呢？我开始伤脑筋，现在应该已经是黄昏了，时间的确不早了，可是等不到雪莉，我就必须继续拖着司漾。直到走出商场大门，我还在绞尽脑汁地想着要怎么做才能继续拖住 司漾。可是，一直以来我就没有和陌生人一起玩一整天的经历，我不知道和别人一起的时候，要做些什么才好，所以一时间我竟然犯了难。“要不要去游乐园？”这时，司漾缓缓地开口问我。“好啊！”几乎是一瞬间，我就点了头，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中浮上一丝奇怪的感觉。总觉得司漾在配合我，难道他发现了什么吗？不可能吧，我心中这么想，可是心底的不安越来越浓。游乐场人很多、很热闹，人特别多的地方，司漾都会牵着我的手，我忽然想起来我和司月还没有像这样牵过手。他会抓着我的手腕，我会牵着他的衣袖。总觉得有点儿悲伤，周遭的气氛那么热烈，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灿烂的笑容。以前的我是不是也曾像这样笑过呢？那时候一个人生活的我也能这样笑吗？“唐心，我们回去吧。”玩了几个游戏项目后，司漾在我耳边说道，“时间不早了。”“嗯，回家吧。”天早就黑了，霓虹灯闪耀的世界陌生得让我想要逃跑，在这个地方，我怎么也笑不出来。出现在我脸上的笑容和这些人的笑容是不一样的，他们的眸光闪亮，脸颊因为兴奋而通红，那才是真正的笑。而我没有，如今回想起来，我曾经的笑容竟然是那么空洞和虚假。是在什么时候呢？一直一个人的我，其实早就变成了只会微笑、只会单调地重复每一天生活的机器人。所以才会喜欢上司月吧。因为遇见司月之后，我空荡荡的心被填满了啊。与他分开就可以停止喜欢他，我在和自己开什么玩笑啊。03和司漾在家门口分别，我打开门，家里一个人都没有。我没有这么晚回家的经历，从学校回家的时候，天空都还没有黑 下来。打开屋里的灯，呼吸之间都能感觉到那种宁静，这就是我即将要面对的未来吗？一个人回到空荡荡的家里，什么都没有。司月和雪莉，他们在哪里呢？明明是去救人的，明明临行前都在担心我的安危，可是现在我回来了，他们却不见了。我一个人在沙发上坐了很久，新买的手机就放在手边。我要去找他们回来——这个念头浮上来的同时，我已经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看样子我果然还是要去拜访司漾，可能接下来我会面对很多我不愿意知道的事，但是我必须去面对。因为我想要司月和雪莉回来。我走到司漾家门前，伸出手敲了敲门，司漾很快就来开了门，仿佛他一直就等在门口，就等着我来敲门一样。“要进来坐一会儿吗？”司漾微笑地看着我，他的表情是那么友好，看上去一点儿破绽都没有。“好啊。”于是第一次，我走进了司漾的家。司漾的家和我家的风格完全不一样，他的家装修得很漂亮，客厅里放着他的画具。我在沙发上坐下，司漾一边为我泡茶一边说：“一直想请你来坐一坐，一直没有机会。”他端了一杯茶递给我：“喝喝看。”我接过来抿了一小口，接着就怔住了。脑海中有什么东西横冲直撞地想要跑出来，这个茶的味道熟悉到让我想要落泪。我在什么时候喝过这样的茶？明明是这么熟悉，可是我想不起来，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好喝吗？”司漾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我仰起头来看他，一刹那，有个画面自脑海中一闪而过。是小时候的我，那时候的我真的是个小不点。我站在一片碧绿的藤蔓中间，就像现在一样仰着头看着站在面前的那个人。那个人有一头及地的长发，比眼前这张脸更加妖艳，墨绿色的眸子，英挺的鼻梁，仿佛最细腻的美玉般的皮肤。那张脸和眼前的这张脸缓缓地重合在一起。“妖怪……哥哥？”我瞪大眼睛看着他，瞳孔剧烈地收缩，脑海中有什么东西翻江倒海，可是想不起来，我仍然什么也想不起来。司漾慢慢地蹲下来，稍稍仰头看着坐在沙发上的我，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明显，而后他抬起手触了触我的脸，他说：“小唐心，你终于记起我了吗？真伤心，妖怪哥哥找了你很久，可是你没认出我。”司漾就是被我遗忘的妖怪哥哥？我的脑子很乱，这怎么可能呢？可凡事皆有可能不是吗？“你真的是妖怪哥哥？”我喃喃地问了一声，沐沉樱说的都是真的，司漾不是人类，他是妖怪。“嗯。”他轻轻地点了下头，“我是。”“可是你为什么要袭击我？”我不明白，梦境里的我和奶奶说起妖怪哥哥的时候，明明是那么舍不得，我不愿意见不到他，梦里的我明明是这样想的。“是妖怪哥哥的话，为什么想要杀了我？”是我的记忆出现偏差了吗？可是也不会错得这么离谱吧。“因为……”他放在我脸上的手缓缓地往下滑，最后按在了我的胸口上，他的唇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我想要吃掉你的心脏啊。”我瞪大眼睛看着他，我想我的表情一定因为害怕而变得扭曲：“从一开始就想要吃掉我的心脏？”“是啊。”他毫不否认，眼底一片真诚。“那为什么要对我好呢？”明明见到我总是一副很温柔的模样，总是面带微笑和我说“早上好”，给我摘六月开得最好的栀子，让我看傍晚最美的夕阳，陪我逛街，陪我看电影，这些真的是一个想要杀死我的人会做的事吗？“因为很有趣啊。”他笑起来，眼眸很亮，头顶的水晶灯灯光全都落在了他的眼底。“所以，沐沉樱是你抓走的对吗？”虽然已经猜到是这样，但我仍然还是想要确认一遍，“司月和雪莉也被你抓住了吗？”“对啊。”他如此坦然，让我无所适从，“你想见他们吗？那就跟我来吧。”我跟着司漾往前走，看着他的后背，有些不明白这个人到底想做 什么。他说他想要吃掉我的心脏，却抓走了想要杀我的沐沉樱。他说他想要吃掉我的心脏，却陪着我逛了大半天，将司月和雪莉抓了起来。他做的事情明明是自相矛盾的，为什么呢？一面让影妖来袭击我，一面又每天面带微笑与我问好。我看不懂这个人，我理解不了这个人啊。梦里的情景和现实的世界第一次重合起来，昏暗的走廊，在暗影中出现的向下的楼梯，顺着楼梯走到最下面，有一扇门。司漾抬起手推开了那扇门，那瞬间，有某种未知的力量扑面而来，我看到司漾踉跄了一下，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非常苍白，像是这个屋子里有某种东西让他变得虚弱。“你怎么了？”我忍不住走上前扶了他一下，他很快站稳了，慢慢地走了进去。与梦境里一模一样的场景，甚至是玻璃瓶里那只红色的玻璃眼球 都在。沐沉樱坐在椅子上，雪莉虚弱地昏睡过去，被司月抱在手上，司月的脸色也很不好，他看到我进来，浅茶色的眼眸中浮上一丝惊愕。“唐心，你来做什么？你到这里来做什么？”他很着急，想要走到我身边来，然而司漾一下子走到了他面前，按住了司月的肩膀，阻止他朝我走来。“我想来救你们。”我说。“谁要你来救啊，你是笨蛋吗？”司月忍不住说道，“我们是妖怪，还没有落魄到需要人类来救的地步。”“可是你们现在明明都被抓住了啊。”我叹了口气。“司漾，你可以放了他们吗？”我扯了扯司漾的手臂，让他看着我，“你想要的是我的心脏，为什么要抓住他们？”“因为他们很碍事。”司漾抽出一张椅子，将我按在了椅子上，然后缓缓地走到壁橱前，将那个装着红色玻璃眼球的瓶子拿了下来。“唐心，你杀了他！”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沐沉樱忽然开了口，“你快杀了他，现在他没有办法伤害你的！”我有些震惊地看着沐沉樱。“是啊，你可以杀了我。”司漾缓缓地朝我走来，他看上去虚弱极了，“因为在这个房间里，无论多强大的妖怪，妖力都会消失的。”“妖力消失？”我忽然想起来，江城说过，他从司漾身上什么气息都感觉不到，妖怪的没有，人类的也没有。难道说……“是的，这里设置了一个很强大的结界，司漾身上也有结界！”沐沉樱说道，“所以他才能骗过我们所有人的眼睛。”这时，司漾将那个玻璃瓶放在了我的手里，他脸上带着笑意，他说：“小唐心，你要杀了我吗？我可是你的妖怪哥哥啊。”我盯着玻璃罐里的红色眼球，心中很茫然，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让我杀了没有妖力的司漾？这种事我怎么可能做到啊？我将手伸进罐子里，将那只眼球拿了出来。仿佛时光在眼前呼啸而过，脑海中浮现的是小时候我第一次握住这只玻璃眼球的情景。“为什么这只眼球会在司漾这里？”我不理解，“司漾，你说你是为了吃掉我的心脏而接近我，那么为什么这只眼球会在你这里？司漾，你是真的想要杀了我吗？”我的心中浮上来一个很奇怪的想法，我身上的结界，我家里的结界，都和司漾的结界很相似，难道小时候设下结界保护我的人是司漾吗？我知道这个想法非常荒唐，但我就是忍不住，情不自禁地想要这 样想。04“司漾，可以告诉我，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吗？”到底发生了什么，明明要杀我的，最后却没有能够吃掉我的心脏，因为我一直到现在都还活得好好的，“我四岁那年到底发生过什么？司漾，请你告诉我， 好吗？”我想要知道那段被时光掩埋的过往，我怎么也想不起来的妖怪哥哥那时候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唐心，你杀了司漾，我带你回到过去！”沐沉樱还在说服让我杀了司漾，“这是唯一的机会。”“要杀我吗？”司漾看着我，脸上仍然带着微笑，“如果唐心想杀我，我是不会还手的。”不知道他从哪里拿出来一把小刀塞进我的手里，他握着我的手，将小刀缓缓拿到他的胸前：“唐心，你真的想要我永远消失吗？”我用力挣开他的手，将小刀丢开，我心里很烦躁，大声喝道：“别开玩笑了！谁要杀人啊，别让我做这种事！”“你想要救他们吗？”司漾笑着问道，“你想救他们吧。”“就算是这样，我也不想你消失。”我很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对我来说，司月是绝对不想失去的人，沐沉樱的确伤害过我，但我没有办法放着她不管，雪莉曾经不顾一切地救过我，我不希望她再为我受伤害。而你，司漾，我也不想要每天和我说话的你消失。”我想把我心中所想的都说出来。“在遇到你们之前，我的生活就像是平静的水面，没有风，没有泥沙落进来，水面永远都是平静的。一开始我和奶奶相依为命，我觉得不管是高兴也好，难过也罢，至少我还有奶奶，其他人怎么看待我，真的不 重要。“所以我每天都过得很快乐，哪怕是一个人上学，一个人吃饭，一个人放学，没有同桌，没有朋友，无论是老师还是同学，似乎都看不到我，他们不愿意靠近我，就像我是个有毒物体一样。但是我觉得每天都过得很快乐，我真的觉得就算是这样也没关系。“因为我是唐心啊，唐心，一定不会脆弱到需要有人在身边才能微笑地活下去。“后来奶奶去世了，我每天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在那个世界，奶奶没有离开，我固执地每天给奶奶买一束花，和奶奶说早上好，说晚安，空着奶奶的房间，谁也不让进去。“如果没有遇到司月，我想我会一直这么走下去的。但我遇到了司月，我开始面对现实，面对奶奶已经不在了的事实。“再后来，我觉得我有了家人，有了朋友，在学校不再一个人，吃饭的时候也有人一起。回到家，有你这样很好的邻居，见了面会问好，出去玩会带礼物给我。这样的生活，我曾经也幻想过，对平常人来说，唾手可得的这一切，我却等待了这么多年才等到。“可幸福都是很短暂的，可能我真的不应该拥有这些，所以总要一样一样再次失去。”说到这里，我的眼睛开始泛酸，眼前的世界也跟着模糊起来，我感觉大家都在看着我，可是我看不清他们的脸。“我原以为我可以重新回到过去的生活，反正曾经也是一个人，没有关系啊，不过是重新回到过去。”眼泪不知道怎么回事，顺着眼角往下滑，我伸手去擦，却越擦越多，“啊，真是的，所以说，真是没有办法。我根本做不到啊，一个人的家好大，大到让我觉得很孤单，不想要再回到过去了。我不要这些抓在手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溜走。“说我贪心也好，不自量力也好。我想要司月哪里都不要去，我想雪莉一直都陪着我，我想要沐沉樱当我的朋友，哪怕讨厌我，哪怕和我喜欢着同样的人。我想要司漾还是我的邻居，每天都会和我说早上好，给我摘最好看的栀子花，陪我吃最甜的冰激凌。“所以我不要司漾消失，我也不想要司月和沐沉樱还有雪莉消失，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说到这里，我再也忍不住大声哭了出来，欢乐也好，忧伤也罢，痛苦啊，幸福啊，这些压在心底的情绪，在这一刻全都变成了眼泪，彻底爆发出来。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沉默着，地下室里只有我的哭声。我是那么难过，那么手足无措。“唐心，不要哭。”雪莉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她强撑着虚弱的身体朝我走来，张开双臂抱住了我，她的长发落在我的脸上，她说，“我哪里都不会去的，你在哪里，我就会在哪里，哪怕你赶我走，哪怕你不要我，我也会一直缠着你的。我不会让你一个人，不会再让你露出那种寂寞的神色了。”她轻声说道，“再也不会了。”“原来你一直在想着这样的事吗？”司漾倚着壁橱，低着头，细碎的额发挡住了他的眼睛，“要怎么办呢？”“能不能放他们走呢？”我小声问道。“真是的。”司漾忽然笑了起来，“为什么是你这样的人？为什么偏偏是你这样的人有这么一颗心脏呢？那时候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你到底要为了那家伙跟我求几次情啊？”我怔住了。“果然……我四岁的时候发生过什么事情吧？”“你走吧。”他说，“你们都滚出这里，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之前，别再来烦我，否则我不会手下留情的。”“可是……”我还有很多疑问没有解开啊。“走。”然而这时司月却走到我身边，抓住了我的手，拉着我走出了地下室。05我一直看着握在手心里的那只红色玻璃眼球，司漾最后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说：“那时候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你到底要为了那家伙跟我求几次情？”我唯一丢失的是四岁时候的记忆，那段空白的记忆里到底发生过什么呢？总觉得我必须知道。“喝杯热水吧。”司月端着一杯热水在我面前蹲下，他的表情有些奇怪，大概是因为听到了我说的那些话吧。在地下室里，我什么也不管了，将藏在心底的那些话一股脑地全都说出来了。那时候我以为我会和大家一起死掉，想着必须将这些话传达给对方，所以没有考虑任何后果，全部都说了。以后要怎么面对司月，我完全不知道……“那些话，你不要在意。”因为我说了要让司月赶紧离开这种话，我不想绊住他的脚步，如果他有想要去的地方，我想让他一往无前。“对不起，是我没有觉察到。”司月缓缓地说道，“我好像总是觉察不到你的心情，你一直都很辛苦吧。”“嗯，很辛苦。”没有办法否认，也不想再否认了。司月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然而沐沉樱却走了过来，司月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你跟我来。”沐沉樱一把拽着我，把我从沙发上拉了起来，她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眼神也恶狠狠的，完全不似以前，至少还会伪装出 和善。当她在我眼前撕破伪装面具的时候，我就知道，她不会再对我露出那样的表情和笑容了。不过这样也好，我反而可以坦然地面对她了。那时候我没能告诉她的话也无须再说，已经没有说的必要了。“沐沉樱。”司月挡在了沐沉樱面前，他抓住了我的另一只手，试图将我从沐沉樱手里夺过来。那一瞬间，我看到沐沉樱眼底闪过一丝受伤的神色。“没事的。”我轻轻地甩开了司月的手，转过头对沐沉樱说， “走吧。”司月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着我看不太明白的情绪，不过他侧过了身，没有继续拦着沐沉樱。沐沉樱将我拽进了书房，第一次和她在这里，她问我是不是喜欢司月，我当时给了她否定的答案。“你果然是喜欢司月的吧。”这一次，她没有用疑问句，直接用了肯定句。也对啊，毕竟我当着他们的面说出了那种大言不惭的话。“我们可是对手关系啊，说什么希望和我当朋友，哪怕讨厌你也没关系……”她瞥了我一眼，“你难道不知道，讨厌一个人根本没办法和对方做朋友吗？这种矛盾关系，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因为我是真的想和你成为朋友。”我低下头闷闷地说道，“你从影妖手里救下我的时候，我真的很高兴。那时候你不知道，你在我眼里就是英雄一样。”沐沉樱怔住了，然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有没有搞错？我那时候可是把你从楼顶推下去了啊。”“但是那一瞬间的心情是真实的，就算你伤害我，我会讨厌你，可是我无法否认那一瞬间的心情，也并不想否认。”我很认真地对她说，“而且朋友不就是这样吗？会无意间伤害到对方，也许还会喜欢上同一个人，会嫉妒对方，讨厌对方，但最后还是想要留在对方身边。”我对她笑了笑，说道：“我其实一直都很想有朋友，但是我这样的人没有办法和别人成为朋友，因为靠近我就会受伤。但是你不会，因为你很强大，不会因为我而受伤。”“你这个家伙！”她的音量提高了一些，看上去似乎非常生气，“我说你啊……”她怒气冲冲地似乎想对我说指责的话，但是她看了我好一会儿，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算了！就算你这么说，我还是讨厌你！你给我记住了，我们还是情敌关系，我是不会退让的！”她说完，冷哼一声就走了。“嗯，我知道！”我知道她一定会这么说的，因为她喜欢司月，喜欢到想要将我的心脏送给司月的地步。但是她比谁都明白，我和她一样，我们都没有资格让对方放弃，因为掌握选择权的不是我们，是司月。不管是我还是沐沉樱，或者是其他什么人，只要司月一句不喜欢，就算我们争到头破血流，那也毫无意义。我在书房里坐了一会儿，雪莉抱着一个抱枕走进来，她在我身边坐下，靠着我的肩膀，长长的银发落在我的肩头。我摸了摸她的脑袋，她蹭了蹭我的脖子。我的手里还握着那颗红色的玻璃眼球，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去找 司漾。“你要去哪里？”雪莉看着我，睡眼惺忪地问道。我这才意识到现在已经很晚了，于是告诉她：“我去问司漾，我和他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明天再去吧，现在很晚了，而且司漾那家伙，想要的可是你的心脏啊。”雪莉抓着我的手臂不松手，“不行，你现在不可以去。”“我必须去。”我推开雪莉的手，“司漾不会伤害我的，要是他能伤害我，很小的时候我应该就死掉了。我不想留到明天，我现在就想 知道。”雪莉见拦不住我，只好跑出去找司月。“我没事的。”我对司月说了一声，没有看他，径直打开门走了出去。夏夜的凉风吹得人很舒服。我走到司漾家门口，伸手打算敲门的时候，门就开了。司漾拖着一个行李箱从里面走了出来，见到我站在门口，他愣了一下。“你来做什么？”他微微笑了起来，“决定把你的心脏送给我 了吗？”“当然不是！”我说。“那……”他朝我走近了一步，笑得不怀好意，“是来把你的心送给我的吗？”“我是想问你，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你的话让我很在意，那时候我为了谁跟你求情了吗？可那时我才四岁啊。”司漾忽然抱住了我，他的手按在我的头顶，手臂就在我的脸侧，他没有说话，很久很久，他说：“我不喜欢回忆过去，那种事我已经忘记了。”“那你可以告诉我，我身上的结界是你设下的吗？阻止妖怪靠近我的那个结界是不是你设下的？”我急切地问道。“为什么隔了这么多年，你又回来找我，为什么我对那时候的事情一点儿印象都没有？”我不明白，但是我想要弄明白，“司漾，我拜托你告诉我好吗？”“不好。”他松开了我，拖着箱子往前走去，随手丢了一个苹果在我手上，“再见了，唐心，道别的礼物，请收下吧。”“司漾！”为什么他什么都不肯说呢？我完全不知道司漾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你从来没有真的想要吃掉我的心脏，是这样吗？”“不是。”他回过头来，他的身后是满天繁星，但是我看不清此时此刻他脸上到底是什么表情，“小唐心，我想吃掉你的心脏，从一开始就是认真的。以前是这样，这次也是一样的。不过这一次，我发现有比吃掉你的心脏更有趣的事情。”“是什么？”我追问道。“得到你的心。”他的语气里似乎带了一点儿笑意，“真无聊啊，在我发现这一点时，你的心已经送给了司月。已经染上了别的颜色的心脏，我不想要了。”我心里咯噔一下：“司漾，你……”“所以什么都不要再问了，你的心脏，我现在一点儿兴趣也没有了。”他说完，拖着行李箱往前走，寂静的深夜，行李箱在地上滚动的声音十分响亮。“妖怪哥哥！”这瞬间，不知怎的，这声呼唤溢出了嘴角，“我们还会再见面吗？”“你想见我吗？”他的声音遥遥地传来，“有缘分的话，我们会再见的。”梦里，四岁时的我牵着奶奶的手，我问奶奶：“我还能再见到妖怪哥哥吗？”奶奶也是这么回答我的，她说：“等到将来，如果你们有缘分，一定还会再遇见的。”我低头看着手中握着的苹果，红彤彤的，传来诱人的香味。我试着咬了一口，甜中带着苦涩。他送给我三个苹果，唯有离别的这一个，我终于吃到了。“骗子。”司月和江城都是大骗子，不是说很好吃吗？明明一点儿都不好吃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