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疑世界·末日囚禁

世界末日何时结束,我囚禁的日子也随之终结,本期《悬疑世界·末日囚禁》带你体验“末日”一般的阅读……悬疑天王蔡骏最漫长的那一夜之《穿越雾霾的一夜》,亲身经历穿越帝都雾霾时发生的离奇事,王稼骏最新连载《末日囚禁》告诉你什么是末日世界,铁头《寒鸦如泣》(四)、田烨然《悲探·青湖》(二)、季灵《命运的绞缠》(下)、琴月晓《神秘调查团之天使之翼》等精彩小说陆续奉上,更有罗生门杜琪峰专题及悬疑人专题最邪恶的触手, 《悬疑世界·末日囚禁》精彩继续,不容错过! 《悬疑世界》是中国悬疑类期刊中的王者,在悬疑类读者群中拥有广泛的知晓度与影响力。2011年9月,蔡骏先生于上海创办了《悬疑世界》杂志,并任主编。2013年5月,《悬疑世界》期刊全面升级为数字刊,以“让悬疑走进殿堂”为办刊方向,在选择畅销作品的同时,明确了“偏重文学、偏重思想、偏重人文”的新定位,高质量的组稿准则在悬疑类读物中独树一帜;并成为国内首家放弃纸质期刊,全数字化出版的未来型商业刊物。

悲探·青湖(二)
07
程海平喝了一口凉茶,放下了手中的案卷,鄙夷的看着正在玩神庙逃亡的我说:“田焰,通过这几天的持续阅读卷宗报告,你可有什么发现?”
我瞄了程海平一眼,把手机放在了桌面上,右手拍着脑门无力的说:“程老头,你就别拿调查报告折磨我了,我来队里只是为了打发时间,在家里,我妈叨叨叨,到了这儿,你又叨叨叨,思考问题是需要安静的。”
“你还好意思说你思考问题?这四天里,你在办公室的电脑上一共查阅了八个姑娘的个人信息,跑到解剖室门口自拍发朋友圈,骚扰我的女警员不下二十次,没干一件正经事儿,现在可是四十条无辜人命在等着我们替他们抓到罪犯,你能不能靠谱点。”
“瞧这办公室里那些警察的紧张样,这么高强度长时间工作总得放松一下吧,三十六计,以逸待劳,别看写这书的人是孙子,但里面所讲的道理还是蛮正确的。”
“孙子写的是孙子兵法,你这书读的也太潦草了,怪不得高考只考了一百八十分。”
“ 那还不是因为当初帮助你查案子, 你说我那时一十七八岁的孩子,你可真狠心,让我和那群诱拐犯斗智斗勇,就一点都不担心我的安全问题?”
“我相信你,所以最后你把他们抓住了。”
“可是顾洋却死了!”
“是失踪。”
“四年都没有消息,你还定性为失踪?”
“好了,我们不要谈这个话题了。”
“这都怪你知道吗?”
“怪我,怪我!”
你别看程海平嘴上这么说,可脸上却没有一点歉意,还是那么冷静,心态沉着的令人发麻,这时候一名监听人员摘下了耳机,心急火燎的对着程海平说道:“程队,不好了,聂冷伟阑尾发炎,今天在送往医院的途中打伤了看守警,潜逃了!”
程海平眉头一紧,立马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说:“马上确认疑犯的逃跑路线,通知行动一队和二队,马上进行围捕计划!”
我被程海平残暴的拽上了车,引擎的轰鸣声刺激着炎热的夏天,我坐在副驾驶上,安全带都没来得及系好,车子早开出了一路,瘦弱的身板随着坑坑洼洼的街道在车内来回摇摆,为了不让珍贵的大脑磕到顶部,我双手紧紧的抓着扶手,视线一点也不敢离开前面的路况。
程海平没有向上级报告,直接把抓捕行动的级别升到了最高,刑警队和特勤队几乎倾巢出动,如果你对那天还有记忆的话,肯定是四处传来的警笛声。看着车窗外那些行人们疑惑的眼神,他们并不知道,珏城最大的恶魔很有可能就藏在他们身边。
整个交通系统的摄影头没有拍到疑犯的身影,各个抓捕分队又频频发来不见聂冷伟踪迹的消息,这让程海平的心情更加着急,他深知迟到的自己与时间赛跑是赢不了的,但刑警总要残存那么一丝侥幸的希望,因为有时候,就因为这一丝希望,便能打开胜利的曙光。
我终于系上了安全带,呼吸急促的喊道:“程老头,你开慢点,我都块吐了!”
“这点速度都承受不了,还想抓捕罪犯?”
“谁要抓聂冷伟那混蛋啊,明明是你把我硬拽上来的。”
“或许以后你会遇上比此时更焦灼的状态,你这么年轻,多经历经历总是好的。”
“你没听到你的小弟给你的回复吗?没有发现聂冷伟的踪迹,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已经跟丢了?”
“我想我知道他去了哪里。”
“哪里?”
“你知道我是在哪里把他逮到的吗?韩王山内的一个山洞里”
“你觉得他会去哪里?”
“不会,他已经在那里躲过一次了,就不会选择第二次,但他会认为我们会去那里抓他,因为在罪犯眼里,警察都是愚蠢的,现在我有一个地方,但我也只是猜测,只能试着碰碰运气,他很爱教室这份职业,但他没有家人,古人有句话,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没有家人所以不会回家,那么现在就只有一个地方值得他怀念了。”
“珏城第一中学!”
“不,珏城第一中学旧址,在那里有他和他初恋女友的记忆!”
程海平望着杂草丛生的老旧校区,从腰间拔出了手枪,挪着又轻又慢的脚步猫了进去,我跟在身后,大气都不敢出。
我们并不清楚聂冷伟藏在哪间教室,所以只能一间一间的找,寒风与枯黄的树叶拥抱在一起,发出离别的呜咽声,两栋教学楼的教室里,残废的课桌课椅缠绕着倒在地下,脱漆的黑板上画着许多怪异的涂鸦,我们翻遍了所有角落,连个脚印都没有看到,就在我们松懈下来准备打道回府时,那废弃的操场,荒野草丛中飞出了一条粉色的裙子,那裙子的褶皱是八十年代的老式款式,后背还有破损着一个洞口,像是被子弹打穿过的样子。接着那草丛中钻出了一个身着灰色囚服的男子,贴在耳边的手机应该是抢的看守警的。
程海平从裤兜中拿出了手机,按下了接听键,脸色一点一点变得煞白,挂掉电话后,他示意我待在原地,不要轻举妄动。我就这么看着他走下了教学楼,一步一步靠近聂冷伟,直到两人的距离只剩下两米,他这才停止了脚步。风刮的很大,他们说话又很小声,我什么都听不到,只能远远的看着两人的表情,刚开始还说说笑笑,但不知何时,程海平的枪出现在了聂冷伟的手上。
聂冷伟举起了枪,按下了扳机,一记子弹从程海平的左胸穿过,那声响巨大,盖过了风,盖过了哭泣,盖过了光明。
活着的恶魔把枪扔在了地上,抬起头向我发出了悚人微笑,接着,便消失在了荒野中,留下了痴痴愣着的我。
08
临近深夜,医院的走廊一如既往的安静,程海平还是没有抢救过来,妻子和儿女瘫在冰凉的地板上哭天喊地,我靠在墙壁上默不作声,陈珏站在我的旁边紧紧的攥着我发抖的手。刑警就是这样一个危险的职业,当你戴上警帽的时候,你的命就不在属于自己,而是属于千千万万的人民群众,这条命重值千金,是因为承载着城市的安全,这条命也轻于鸿毛,尽管它抓过无数罪犯,但依然是凡夫俗体,没有所谓的钢筋铁骨,拳头打来照样会疼痛,子弹击中照样会流血。
我是眼睁睁的看着程海平倒下的,站在高高的教学楼上,我束手无策,我胆怯无比,我以前天真的认为自己是不害怕聂冷伟的,但当他自由自在的站在空地上,没有手铐脚镣的束缚,还抢走了程海平的手枪,我忽然发现,我是怕他的,只不过先前那硬实的玻璃板给我提供了保护罩,使得没有表现出来。
我是眼睁睁的看着聂冷伟逃走的,我没有跑上去追赶,一方面出于对子弹的恐惧,一方面出于对生命的珍惜,你可以说我是个贪生怕死之徒,可是如果我不活下去的话,溺水案就会变成一桩死案,程海平没有完成的使命我要替他完成。
就在救护车到达医院的时候,我从车上跳下,看到了拿着档案袋的陈珏,她有悲伤,但更多是愤怒,她能够进入珏城警察系统,完全是程海当平初在警校选拔的时候硬与上级多要的一个名额,虽然她的体能测试表明不适合当刑警,但程海平却相中了她的法医专业技术,现在程海平命丧黄泉,我想她的心情和我一样,十分想要抓住聂冷伟。
档案中是两起溺水案的死者信息,皆为十九岁与四十六岁之间的男性,但只要仔细观察,就会发现,第一起的三十名死者年龄范围是十九岁至三十二岁,而第二起的十名死者年龄范围是三十五岁至四十六岁,第二起相比起第一起的死者数量减少,但年龄层次却有增加,这是一个值得引起注意的信息。
第一起溺水案的死者生前就职于城区建设大队,而第二起溺水案的死者也归属于城区建设大队,第一起的死者身份是拆迁工,第二起的死者身份是挖掘车司机,为什么死者都是城区建设大队的工作人员,难道聂冷伟与城区建设大队有着不为人知的瓜葛和隐情?
暂且不说溺水案背后藏着怎样的一个故事,但我相信,溺水案还会发生,死者数量由三十减到十,三分之一的递减法,死者年龄层次上升了十岁左右,案发地点从巨型水库变成游泳池,那么这第三起溺水案很可能发生在泡澡池中,死亡人数不是四个就是三个,而死者年龄应该是四十五岁与五十六岁之间。
我整个背身离开了墙面,看着突然受惊的陈珏说:“陈珏,现在溺水案调查小组的组长是谁?我要见他!”
陈珏挠了挠后脑,神情举棋不定的说:“程队一出事,整个小组便乱开了锅,因为之前所有的行动都是程队下达的命令,警局上层虽然立马任命了接手的警官,但他还在赶来的途中。”
“意思是现在一切人员都无法调遣对吗?”
“是的。”陈珏说完便低下了头。
这个时候,手机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未知号码,是聂冷伟,他终于联系我了,他想要看到我的失败来完成他的胜利。
“田大神探,你好。”
“滚蛋!人渣!疯子!你在哪?““年轻人不要这么冲动,现在有三条鲜美的生命正等着屠刀的宰割,你难道不想救他们吗?”
“你和城区建设大队有怎样的纠纷?”
“你想知道吗?”
“想。”
“那就听我指挥。”
“你想让我做什么?”
“珏城郊区,和泰废品收购站,一个人来,不要开车,不要打车,做个私营三轮,别走主街道,绕九十年代修建的老路来,还有就是,不要报警,不然他们三个马上死!”
“好的。”
和泰废品收购站是一南方老板,这人的事迹说起来也算是珏城的一段传奇,十六岁背着行囊坐着火车来到了陌生的珏城,在垃圾堆上捡了一辆破旧的二八式自行车开始自己的收破烂生涯,渐渐的废品生意越来越大,直到今天,他已经成为了珏城废品收购的行业霸主,同时还开了两家水泥制造厂,更是通过与城建局的牵线搭桥,进驻了房地产行业,他的家族因此也跟着沾了光,一步步的成为了珏城四大财阀集团其中之一。
说来也奇怪,我刚走出医院大门,一辆红色的三轮车就迎来上来,车主是个六十岁的老头,抽着三块五红旗渠香烟,一口流利的珏城普通话,地道的本地人,我对这样的人是没有任何疑心,所以就坐了进去,旧公路本就曲曲折折,路口也多,长时间在铁皮壳子里颠簸,让我这个娇生惯养长大的公子哥不免有些晕厥,跳出三轮,塑料袋与铁锈的气味扑鼻而来,我从口袋中拿出了瑞士军刀,脚步轻缓的走进了收购站。
这个收购站因为早些年出过一起爆炸事故,废弃多年,荒无人烟,野猫的眼睛发出绿光,爬在废品堆寻找着老鼠尸体,乌鸦立在平方顶部,叫声悚人且悲怆,屋子里那昏暗的光线指示着我所要前去的目的地。
推门而入,落满灰尘的桌子上粘着一支红色的蜡烛,青砖修筑的坑上被子缩成一团,木制的档案柜里空无一物。在屋子的阴暗角落里,我并没有找到聂冷伟的身影,他这是要跟我玩什么把戏?
我有重新把瑞士军刀揣进了兜里,右手的无名指蹭了下桌面的灰尘,这时,他的声音穿进了我的耳中,但本人并没有出现。
“你来了?”
“你躲在暗处一点都没有男子样子,聂冷伟你就是个孬种!”
“我还在就这么和你说话吧,因为我一出现,就想杀人,你可要好好活着,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
“你为什么要杀了程海平?”
“是他要我杀的,人犯了错,就该受到惩罚,他想得到我的原谅就必须以死谢罪。”
“你们一早就认识?”
“我和他是发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
“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现在还不是打开尘封旧事的时候,你要明白,此时此刻,有三个男人正在彼此欢声笑语捧着酒杯,但他们不知道,或许,今天,就是他们的死期。”
“他们在哪里?”
“你不是已经推断出来了吗?”
“所以你就杀死了程海平,没有了下达命令的人,刑警队就得处于停止状态,越狱也是你早就计划好的,因为你知道我会在第二起溺水案发生后猜出案件的规律。”
“程海平找了一个好助手,可惜你还是太年轻,社会经历太少,阅人的能力还有待提升,不过不要紧,我可以等你,等到你真正成熟的那一天。”
“你这是调虎离山之计!”
“哈哈,所以说,你还太年轻!”
我开始对屋子翻箱倒柜,全然不理聂冷伟在跟我说什么话,因为这些话只是他利用机械传来的,而他应该远在几公里之外,躺在廉价的旅馆中,聆听着我此刻狼狈的现状。
这里藏了一台传音设备,是个手机,会在哪?会在哪?
我满头大汗的扫着整间屋子,最后视线落在坑上卷成一团的棉被,我正要走进,“嘭”的一声,棉被火光四溅,这是溺水案发生以来唯一有用的证据,但也被毁了。
陈珏打开电话,我知道这是失败的征兆。
“田焰,第三起溺水案发生了,地点在钟家庄附近,煤海路一百七十六号,欲得乐洗浴中心的男澡堂内,死者三名,年龄大约五十岁左右,溺死于泡澡池中。”
我看了下手表,零点二十分,阴气最为旺盛的时刻,我溃败于恶魔,他呲牙咧嘴的笑着,那么狂妄。
09
雪下的没有那么刻意了,在空空的路灯下彷徨几次,那个身影就那么消失了,我拉高了衣领,顶着凛冽的寒风的钻进了车里,赵焕看了我一眼,点了支烟,并没有马上发动汽车,打开了车里的暖气说:“你刚才看到了什么?跑的那么着急?”
我捋了捋头发,脸上挂着苍白,夺过了赵焕手中的香烟,用力的吸了一大口后说:“聂冷伟回来了。”
“他回来了?你确定看到他了吗?没有看错吧,整整失踪了两年多的通缉犯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我最后一次听到他的声音,他说游戏才刚刚开始,意味着,这次归来,是冲着我。”
自从赵焕改行换业当上了刑警,我就又被带进了离奇而又险恶的犯罪世界,媒体发达的时代也让我过足了网红瘾,享受着粉丝们对我的加倍爱戴,我没想到帮助破案也能出名,而且还可以那么火,连带着我的小说销量也蹭蹭往上涨,阴影记忆深处的两年内,我成了公众人物,办讲座,搞签售会,在几部烂片里演演路人甲,名利双收,被包装成了一个半真不假的成功人士。
有时候这个时间像是治愈师,可以把你内心那道伤口愈合,但有时候,这个时间又像是个杀人犯,在你快要愈合的伤口上狠狠的扎下一刀,血液在体内沸腾横飞,神经在大脑燃烧膨胀,让我锁起的记忆被突如其来的现实强行打开,那拥有着四十三条人命的尘封地狱,伴随着聂冷伟的归来,再一次闯入了我的世界。
溺水案到现在整整隔了两年时间,所有与之参与过调查此案的人都在回避这桩惊天谜案,除了一个越狱在逃的嫌疑犯,找不到任何的案子可用线索,在程海平光荣殉职下葬的那天,溺水案专案组被解散,上面收走了所有档案资料,封存进了珏城的档案局中,被标为绝密文件,没有珏城警察局最高权力的批准,任何人不得翻阅,因为这件案子是珏城警界的污点,不仅没有查出真相,还逃走了一个穷凶极恶的重罪犯,这样的事例如果被广大民众所知,应该会掀起一场民众质疑自己安全的斗争。
我不是没想过把案子彻彻底底再清查一遍,或许当初年轻的我忽略了好多细微的疑点,可是,一方面我没有这个调档的权利,另一方面,每次我回想起这件案子时,聂冷伟那双恶魔的眼睛就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的心理防备是那么的溃不抵挡,我想忘记这桩案子,想忘记聂冷伟这个人,他好似我天生的克敌,既能看穿我,又能击败我,在他面前,我就像一个透明的纸袋,他吹一口气,我就会飞得老远。
而如今,曾经蔑视我能力的恶魔,他回来了,我不清楚这两年间他躲在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但大约能够猜到,不会太过偏僻,有电,有通信,甚至有网络,因为他之所以此时此刻选择出现,是因为他看到了我的成长,在程海平死后,他一直在等待一个可以继续陪他玩下去的人,而现在已经越渐成熟的我在珏城各大媒体隔三差五的以神探身份曝光,大大的引起了他的注意,所以他选择了我,冥冥之中注定的事情。
车子开的飞快,甩掉了后方大量跟着的媒体车辆们,赵焕往右打了下方向盘,SUV 迅速的拐进了一个僻静的小巷中,他手刹一拉,看着焦虑的我说:“两年前那桩案子具体的我并不清楚,你现在能和我说说吗?”
和赵焕诉说了那年发生的事情后,我竟觉得有些如释重负,也许有些往事不该自己扛着,人生本来就是自己在与老天对弈,你走棋,那叫选择,老天走棋,那叫挑战,生活本就拥有千变万化,你无法控制,我不应该再懦弱的躲着,而是要鼓起勇气站出来迎接挑战。
最近起稿的小说啪嗒啪嗒收了尾,我伸了个懒腰,独自走在阳台前,小区内的路灯跟着越下越深的黑夜道了声晚安,熄灭了光亮,我的眼前变得一片漆黑,时间流逝如水,过了大半月,我再也没看见到过聂冷伟,甚至想象那次只不过是我心魔所产生的幻觉,但四十三具肿胀的浮尸常常在我的梦境中阴魂不散,他们全都是一个表情,哀怨和痛恨。
赵焕没有如愿以偿的拿到溺水案的卷宗,我也不怪他,毕竟他只是一个普通刑警,能够陪伴我这半月,就已经很感谢他了,我最近最怕待在空无一人的房子内,每当午夜,寂静的房间就剩下我还在呼吸,睁眼闭眼都能看到那些无法瞑目的死者,赵焕今天值夜班,好心好意的说是要带上我,但我拒绝了,我不能继续活在精神世界的保护当中了,我要克服这份心理障碍,不然就永远成长不起来的。
咖啡机预热完成的提示惊醒了我的思路,办公桌距离厨房大约有3 米远,原木色的地板上浮着四个死者,他们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这次我没有躲闪,而是对他们发出微笑,穿过他们虚拟的身材,走到了咖啡机前,拿起陈珏送给我的杯子,倒进了一股滚热,不加糖,不加奶,我热爱这样的苦味道,麻痹味蕾的瞬间大脑会特别清醒。
一饮而尽,胃里像是灌了暖气,我抬手打算开灯,办公桌上边嗡嗡的响起了光亮,深夜的电话声,是不祥之兆。
10
青柠佳苑是珏城几个豪华小区之一,连高薪白领都住不起,这里的居住者,不是位高权重,便是挥金如土,一般这样的小区安保措施做的非常严密,出来进入必须持有物业发放的IC 卡,监控摄像头多的离谱,从科学计算上是不会出现任何死角,再加上雇佣大量退伍军人的保安团队,连条流浪狗都混不进去,然而,尽管如此,第四起溺水案就发生在这里。
这是3 单元4 栋的12 层,两百多平的精装房内挤满了警员,我并没有和赵焕打招呼,向取证警员索要了手套径直走进了卫生间,眼前的巨型浴缸是个青花瓷碗的形状,里面的泡澡水被鲜血染得腥红,男性死者的身体被包裹了一层保鲜膜,呈蜷缩状的侧躺在浴缸中,勃颈处是一道斜斜的口子,外翻的肌肉已经发白且变得松弛,下体被钝器所砸烂,稀碎的肉渣表面撒着粉笔屑。
水,保鲜膜,脖颈的刀口,下体的粉笔屑,这起案子不仅仅是在延续了溺水案,更是唤醒了聂冷伟潜意识的恶魔。
我确信他回来了?带着满满的傲慢用血腥般的犯罪洗礼在我的面前耀武扬威。而此刻我应该干什么?他在哪?我找不到他!我抓不到他!眼前一黑,大脑明显性的快要休克,就在我倒地刹那,赵焕用那双强壮的胳膊顶住了我,环境重新变得规整时,我正在沙发上坐着,赵焕两手合着,忧虑重重的看着我。
“老田,看来你还没有完全走出,我不该叫你来的,不如我让队里的同志先送你回去吧?”
“我没事,有些事情总得面对,逃避只会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弱,大咸鱼运走了吗?我还想再看一眼。”
“别看了,别看了。”
“别看?我怎么能不看呢?你也看到了,这次聂冷伟升级了,他用了所有的杀人方法,他想激怒我,让我变得冲动,变得不理智,那样他就又一次的胜利了,向如此复杂的作案方式,一定会留下线索,我们要找到它?对吗?”
“你现在一点也不理智,你冷静点。”
“溺水案的最后一个三分之一也出现了,这是最后一次了,如果我们再不抓到他的把柄,他就真的变成无罪之人了,不能这样,他必须受到惩罚!”
“田焰,你看看自己,你现在的眼神一点也不像我熟悉中的神探模样,更像个受害者,你必须回家,要想破案,你得先保护好自己。”
赵焕托起了疲惫的我,慢慢的向门外移动,此时一个高高的黑色身影拉高了警戒线向我们靠近,那个最近春风得意的小子又来砸场子了,今天的他,刻意把头发吹的很高,阴晴不辨的嘴脸夹杂着对我的些许嘲笑,焦远递给了赵焕文件,没有看我,像是故意把我忽略掉的走进了现场,让我原本沉暗的心情突然变得明快起来,出于好心的我转身叫住了他说:“这个案子你不要碰,碰了你也无能为力。”
焦远像是在等待我说话,迟缓的脚步停了下来,拍了拍西装的灰尘说:“田焰,你知道我们最大的区别在哪里吗?”
“哪里?”
“我一直是站在专业的角度看待问题,而你不一样,不走寻常路,旁门邪道,所以你,找啊找,找了三年,还是没找到答案,其实你已经离它很近了,但是你一直在绕着它走。”
“何以见得。”
“通常查案要从案件的本质出发,也就是杀人动机,而你,却傻傻的死在一个没有作案动机,与受害者没有直接关系的嫌疑人身上,三年前,前两起溺水案发生的时候,聂冷伟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你为何就要听信那个老刑警的话,揪着聂冷伟不放呢?”
“但是我可以百分百确定,眼前这起案子绝对是聂冷伟所为?”
“你看看你,还是这样的想法,聂冷伟是越狱了,但是你确信自己那天看到的就是消失已久的他吗?你能确认这起案子不是模仿作案吗?”
“第一起溺水案,三十名死者,城区建设大队拆迁队成员,第二起,十名死者,城区建设大队拆迁队成员分组组长,第三起,三名死者,城区建设大队的三个队长,今天,第四起,一名死者,城建局副局长,原城区建设大队队长。”
“你想要表达什么?”
“死者均就职于城区建设大队,这四十四名死者同时惹了一个人,那个人是否为聂冷伟我不清楚,但通过他对案件可以百分百预知的情况,依然能够判定与他有着不可推卸的关系。”
“那你听听我的推理,首先,死者共同点你已经说出来了,我就不在重复,其次,前三起溺水案的发生地点都处于钟家庄附近,而那时候,城建局正与钟家庄居委谈论搬迁事宜,在第一起溺水案发生之前,城建大队与钟家庄的居民不止一次因为拆迁发生过剧烈冲突,最后,也是你从来没了解到的过,有一次冲突,钟家庄的居民死了一个老人,据说是被挖掘机的铲斗削去了脑袋,这个老人是退休下来的居委主任,为人和善,任职期间,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一边推动发展一边细心保护着自己手下的社区,他在居民口中评价度很高,而且,他是第一个站出来拒绝拆迁的人。”
“所以有人把老主任的死追究归责到了城建大队上,如果他们不来强拆,就不会有冲突,如果没有冲突,老主任现在还和社区的老人们天天下棋钓鱼聊社会?”
“是的。”
“我从来没有听过这样一件事情。”
“因为程海平骗了你,把你当棋子使,自己一边按照正儿八经的方式去查案,一边请你和聂冷伟博弈,像他这种久经沙场的老狐狸其实是最可怕,不想放弃传统规矩,也不拒绝新颖技法,所以他瞒了你很多,我记得当时陈珏也参加了溺水案的调查组,这个你可以详细问问她实情,”焦远含了一片甘草片,又冲着赵焕说。“有时候,刑警还真是比罪犯还要可怕,我说的对不对?赵焕警官?你们一直这样包下去,对田焰没什么好处,他的失败不是源于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是源于自己的无知,被你们耍的团团转,还天天对着死去的冤魂们反思检讨,其实我和田大神探的工作性质是一样的,所以,我既同情他,又可怜他。”
我扭头看向措手不及的赵焕,双眉紧锁的问道:“他说的是真的吗?赵焕!”
赵焕看向我,那充满的歉意的眼神已经告诉了我答案:“所以说,你没有查案卷宗的权利也是在撒谎对吗?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你怎么可以这样?还有哪些是我不知道的?”
赵焕并没有回答我,而是把手搭在了我的肩上说:“你平静一下,现在告诉你也无济于事?”
“你们都不告诉我对吧,好,我打给陈珏!”
手机拿出,熟记于心的号码迅速输入,呼叫界面弹出,响了很久很久,无人接听,难道连她都在躲着我?
“喂!”
“陈珏,你在哪?”
“田大神探,你好,我是你的老朋友。”
“聂—冷—伟?”
11
寒假过后,中小学生都已经开了学,新建的珏城一中校门口车辆川流不息,自从在案发现场被聂冷伟挂断电话后,陈珏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警方调出了大量的监控数据和动用了几十名便以刑警,却怎么也没有找到聂冷伟的踪迹,他带着陈珏一起消失了,我自然是着急的,但是理性思维捆绑着我,让我的大脑处于清醒。聂冷伟是个智商超高的家伙,他之所以绑架陈珏就是为了控制我,他在找一个契机,当时间和空间都恰到好处的时候,他会主动联系我,我现在所要做的就是在等待的这段时间内尽可能查处关于溺水案更多的线索,而我的第一站便是珏城一中。
聂冷伟之前是珏城一中的老师,这里保存这一个没有犯罪纪录的聂冷伟,或许学校里的档案记载着他的曾经,他为何从一名出色的职业教师变成一个毫无人性的冷血罪犯,那份因果是不是就藏在这里呢?
我关好车门,戴了副眼镜,几个身材高大的男学生与我擦肩而过,现在的孩子究竟是吃了什么?发育的如此之好,让我只能打在他们的肩部,这种与生俱来的自卑感恐怕要陪伴我一辈子,这让我不禁感慨万千,上帝对每个人都是不公平的,不然社会上怎会有这么多的犯罪分子,所谓的生活所逼,所谓的阶级压迫,所谓的世事无常,命运的天平呈一边倒的姿态,让某部分人对世界产生绝望,他们不是不懂法律,而是有些难言之隐不得不越过法律,让自己忘记仅存的道德观念。
因为赵焕提前和学校打了招呼,教导处主人早早的站在了教学楼的门口迎接着我,看得出,让他接见一个二十五岁的小伙子让他有些意外,眼神中对我流露出鄙夷的神情,三言两语,寒暄作罢,他带着我来到了档案室,屋子里灰尘的密度要厚的可怕,打个喷嚏,都能扬起几小圈的尘雾,还好我提前准备了口罩,但我又犹豫该不该戴,这牵扯到待人礼貌的思想品德。
教导处主任在最里面的档案柜中汗流浃背的翻了半天,才抽出了一份陈旧的档案袋,四个角还有些破损,他慢悠悠的拆开了档案袋,一摞厚厚的泛黄文件递在了我的面前,因为档案这个东西是随着时间的推荐一份一份塞进去的,所以我只能倒着看,这聂冷伟带过的班级录取率很高,年年都能评选为优秀教室,从同事和学生的评语中可以看出,当年他是个和善的人,从不打骂学生,对待差生也只是温和的讲道理,免冠照随着我的翻阅,那张脸变得越来越年轻,接着,我看到了另外一个名字。
“主任?聂冷伟的档案怎么还有别人的信息?”
教导处主任戴起花镜凑近看了一眼说:“这个也是他,只不过名字不同罢了,他刚分配进一中的时候,名字不叫聂冷伟,而是张继伟,他改名字的原因好像是母亲突然意外离世,为了缅怀母亲,他就改成了母亲的姓。”
我又把视线下拉到了家庭关系那一栏,那个年代鲜有的一家三口,父亲叫张建国,母亲叫聂萍,接着这份信息的家庭住址引起了我的注意,登记的是,珏城市钟家庄村南街西巷7 号,聂冷伟长大在钟家庄。
这是个关键信息,我连忙打通了焦远的电话,在我等待未果将要挂断时,对方接了起来,声音带着睡意:“喂!你好。”
“焦远,我是田焰,我想和你确认一件事情?”
“田大神探,我还在睡觉,能否等我醒了再说?”
“你他妈的能不能严肃点!”
“呵呵,你竟然和我发脾气了,难得一见啊!”
“你之前所说的那次抗拆冲突事件不幸遇难的老人的名字是什么?”
“张建国。”
一切都对上了,聂冷伟犯下溺水案的动机产生了,钟家庄居民在于城建拆迁大队的一次冲突中,张建国年事已高,躲闪的动作迟缓,被挖掘机的斗意外打中,导致死亡,而这个老人不仅是退休下来的干部,还是聂冷伟的亲生父亲,为何之前警局提供的档案从来没有这个信息,他更名换姓,与张建国断绝父子关系,搬出了钟家庄,由张继伟变成了聂冷伟,刻意隐藏起了自己曾经,在他第一次消失之前,他和我说过和程海平是从小长大的发小,那么意味着程海平也是钟家庄人,现在我认为他杀死程海平不仅仅是为了制造天衣无缝的逃脱计划,他们之间有着巨大秘密。
事情开始变得越来越复杂,溺水案只是其中一个节点,我几乎都快忘了,聂冷伟的身上还挂着其他的杀人事件的嫌疑,我突然意识到,我已经参与到了程海平和聂冷伟两个人的博弈中,我既是程海平的棋子,又是聂冷伟的棋子,我被他俩人玩的团团转,不行我要自己棋子,现在最关键的是,必须打开溺水案的真相。
首先,第一起和第二起发生的时候,聂冷伟还被关押在看守所,所以这两起案子是其他人所为,之后的第三起是聂冷伟越狱不久发生的时候,身为一个越狱的罪犯,首先要保证自己的安全,所以第三起也不是他所为,接着就是时隔两年之后的第四起,杀人方式综合了聂冷伟之前犯下的所有作案手法,我大致可以判定,在整个溺水案中,聂冷伟只是起到了计划凶案和结束凶案的作用,而真正动手杀死四十三条人命的凶手,另有其人。
他究竟是谁?
前三起案发地点都位于钟家庄附近,死者均就职于城建大队,城建大队与钟家庄留存居民的冲突,受居民拥戴老村长意外身亡,儿子是超高智商的犯罪天才,一个可怕又庞大的念头在我的心中产生出来。
我把聂冷伟的个人信息文件塞回了档案袋中,还给了教导处主任,他随手扔在了旁边的登记台上,低头叹气的说:“继伟他啊,是我带过的学生,他有个好朋友也在我的班上,两个人都很优秀,一个考进了师范成了人民教师,一个考进了警校成了人民警察,我记得啊,他们高中那会同时喜欢过邻班一个女生,这女生后来也成为了老师,还和继伟谈了对象,可惜就是死时太年轻。”
“主任,你说程队长和聂冷伟年轻时喜欢同一个女孩子?”
“对呀,两个人还比赛,同时追,看谁能先追到手。”
“那么这个女孩子是怎么死的?”
“那是1995 年,他们三个大概就是你现在的年龄,当时的珏城治安比较乱,程海平还是个普通的片警,那是某天下了晚自习的深夜,他正在珏城一中附近巡逻,你说巧合不巧合,那时候,继伟和林玲刚判完卷子结伴走在回家的路上,遇上了一伙歹徒抢劫,这时候,程海平也溜达到了这个位置,就这样一个男教师和一个男警察与歹毒展开了盘旋,歹徒拿着刀,搏斗过程中误伤了林玲,最终导致林玲失血过多,抢救无效死了。”
原来,一切都是因为这个悲伤的故事。
12
天空是灰色的,土地由于重返而来的寒冷冻结出了闪电状的裂缝,空气中到处漂浮着供电厂巨大烟囱喷出的颗粒物,让糟糕的环境被迫吸入后,本就不湿润的嗓子发出干哑的疼痛感,我静静的坐在车里,车窗大开着,冷风和冰镇的矿泉水会让我保持清醒,我在等待着,不,应该是期待着恶魔的到来。
连我自己也没有想到,聂冷伟会这么快联系我,到让我有些准备不充分,他是来和我交锋的,但我的信心没有那么强,很多线条还是散乱的,我还没找到可以连起这些线的节点,如果他再给我点时间就好了,但现实就是如此,聂冷伟也不会犯傻的让我理清所有的线索,他需要一个成功,而我,不这么想,我需要一个失败。
如果所有的真相都是经我之口说出,那只是故事,但要是经他的口说出,那就是事实的招供,我并没有想过要打赢那些罪犯,我单纯的只是想要抓到那些罪犯,然后绳之以法。
一辆白色的皮卡车向着这片空地缓缓驶来,车身贴着珏钰驾校的标志,透过挡风玻璃隐隐约约的可以看到开车的正是聂冷伟,而捆绑在副驾驶上正在陈珏,嘴巴贴着胶带,眼里内悬着泪水的看向我,我推开车门,脱掉了大衣扔进了车内,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西装,此时此刻,我需要更冷一些。
皮卡车稳当的停在了离我车子五米远的地方,聂冷伟用枪顶着陈珏的脑袋,跟在她的身后从副驾驶位置上下了车,站在我眼前的是一个健健康康的陈珏,身上没有灰尘和伤口,可见这几天,聂冷伟一直在优待她,他之所以绑架陈珏只是为了防备见我的时候面临警察的围捕,他把事情想得太过复杂,我没有那么多的城府,我只有打击邪恶的信念和热血。
我站在冷风中,侧边的山峦吞没了夕阳,硬梆梆的空地渐渐陷入了黑暗,我按下一下手中的车控钥匙,打开了近光灯,没错,我就是要用光亮照射他,让他在光晕中看到自己肮脏的影子,与罪犯单独见面,刚开始并不需要说太多的话,能闭嘴就闭嘴,这时候更多的是心理战,他没有拿着陈珏激怒我,显然他的人格还没有那么扭曲,我从口袋中拿出了一盒崭新的香烟,慢慢悠悠的拆了开来,抽出最中间的那根叼在了嘴上,这还不是点燃的时候。
“田大神探,你成熟了不少,不再是那个自大狂妄肆无忌惮的少年,但是,你的心里仍旧是不服气的对吗?过了两年,你还是不愿平等的正视我,你仍旧看不起我。”
他终于还是说话了,先入为主,言语中强烈的想要把我与他的身份拉在一条水平线上,我当然不能如他所愿,我把烟卡在了耳朵上说:“你一个杀人犯,我看不起你不是很正常吗?”
“我从来没把自己定位成犯罪份子,警察伸张仗义有警察的方式,我打击邪恶有我自己的作风,那些死者在我手中的人没一个是无辜者,他们都自己所不知道的罪恶存在,当然我也有罪恶,你也有罪恶,大千世界,芸芸众生,都有罪恶,有的人轻有的人重而已。”
“那你呢?”
“我是属于重的,因为我毕竟杀了人。”
“你这是承认你杀人的事实了?”
“是的,但我不确认,你是否找到真相了吗?”
“我没有,我败了,我想知道,你能告诉我吗?”
“告诉就告诉吧,就当给你上了一堂课,先从哪里讲起呢?”
“你杀死程海平跟你的初恋女友林玲有关系吧?”
“你连这个也查到了,有关系,那个沾满林玲鲜血的夜晚,全都是因为程海平,我把林玲交给了他,他却没有保护好,那一刀应该是挨在程海平身上的,可为什么偏偏最后却刺进了林玲的身体,没错,程海平喜欢她,甚至比我还要喜欢,所以那天他站在学校操场向我忏悔,我骗了他,我说,他只要以死赎罪,我就回到警察局,招供一切,他把枪给了我,我开了枪,我不允许回忆林玲的还有其他男人,这个资格只有我拥有。”
“你的恨让你走上了歧途,你不应该心中积攒那么多的怨,你觉得林玲愿意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吗?”
“我自己选择的路我自己负责。”
“你既然已经和张建国断绝了父子关系,为何还要替他复仇?”
“谁说我是在替那个只想工作不顾妻子的男人复仇,我是替整个钟家庄复仇的,那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那里有我母亲的回忆,有我的童年,有我的情窦初开,有我还未失去的友谊,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它化为一片废墟。”
“变为废墟只是为了给人们建立更好的生活。”
“你现在还单纯的相信那些权势之人口中所叙述的鬼话?钟家庄之所以抗拆的理由你真的知道吗?拆掉房子回收土地让当地居民住进高层单元楼,还有一大笔拆迁费,表面上确实是如此,但真正住进去又有几家,得到拆迁费又有几个,开发商仗着那些老人法律意识淡薄就在合同中做手脚,事后才知实情的老人们当然会发怒,找几次城建部门告状都是无果,到了最后,开发商和城建局还联手起来强拆钟家庄,这里究竟掺杂着多少黑幕想必你是知道的。”
“所以,你下手了,把参与钟家庄拆迁的主要成员全都杀害了。”
“我人在看守所,又怎能下得了手,我只不过是提出建议的人,你真相知道,溺水案的实施者是谁吗?我如果告诉你,你会失望的。”
“我想知道。”
“钟家庄当时现住居民一共一百二十六人,他们都是凶手。”
“什么?”
“我现在从头开始给你捋一遍,第一起溺水案,案发现场是钟家庄水库,死者三十个人,当晚这三十人在吃烧烤,就在钟家庄的烧烤摊的吃,所以烧烤摊的老板下了药,这起案子是个大工程,提前要把钟家庄的监控掐断,到凌晨时刻,三十个吃客全都昏迷后,关掉村里的电路总闸,几乎全民出动,他们是把目标一个个背着扔进水库里的。”
“果然是这样的,我想我已经猜出了第二起的实施者是谁了,文体宫的清洁工对吗? 当晚现场只有他一个人,他是如何做到的。”
“计划实施开始后,钟家庄居民开始刻意和他们拉近关系,游泳馆的清洁工更是三番五次请这十个分组组长去免费游泳,一步一步取得信任,这十个人确实是游泳高手,所以会比较麻烦,但是游泳池却能帮助到我们,如果你正在游着泳,池子突然剧烈的抽水和放水,这是池里的水压会急剧增长,恐怕连鱼都受不了,你觉得你能抗得住吗?”
“物理学。”
“第三起溺水案,案发地点是欲得乐洗浴中心,这次我用的是美人计,还记得你第一次钟家庄碰到那两起丧事,那两家女儿长的漂亮吧,她们是那个洗浴中心的按摩师,刚开始跟她们说这个计划,她们是拒绝的,两位老太太实属无奈,选择了自杀,留下自己为何轻声的遗言,把矛头直指城建拆迁队,这才激化了两个姑娘的恨意,珏城的洗浴中心内,项目很多,鸳鸯戏水是最吃香的,所以作为成年人,你懂得,下手很顺利。”
“我已经不想知道第四起的细节了,为了自己心中可以留存记忆的美好,你不惜牵涉到所有钟家庄的人,而且还搭上了两位老太太的生命,你觉得这一切值得吗?”
“值得。”
风停了,我点燃了烟,狠狠的抽了一口,瞬间又把它掐死,希望躲在树林的赵焕可以读懂我的意思。
“聂冷伟,放了陈珏,你走吧!”
“欲擒故纵吗?”
“我是真心想放你走,因为这个事实一旦揭开,会有很多人遭殃,有些话还是不要讲出来,吞下去,消化掉,这样更好。”
“谢谢你。”
聂冷伟放下了顶着陈珏的手枪,松开了陈珏脚上的绳子,这个时候,我和聂冷伟一动不动,像是在庄严的完成一笔交易,陈珏在离我还有半米的距离时栽进了我的怀里,聂冷伟欣慰一笑,转身向车内走去。
嘭——
一记子弹从山峦的方向射来,击中了聂冷伟的脑袋,他没有回头,而是无力的跪在了地上,风又开始刮了。
赵焕带着一群刑警从空地的四面八方跑来,围住了现场,他看着我,气息不均的说道:“不是我们开的枪!”
我眼神看向远方的大山说:“看来事情远远没有结束。”
尾声
这夜,风刚刮起没多久,雪花就飘飘洒洒的落了下来,在行动结束回队的时候,我在车子的后座抱着安详熟睡的陈珏透过车窗看着眼前这座越来越高的城市,潸然泪下,珏城在渐渐失去一种味道,回忆中那独特的而又美好的。
赵焕打开了电台,里面紧急插播着一条新闻,这条消息,让我们直接将车调了个头。
那是故事的继续?还是故事的结束?
丙申年,惊蛰日,钟家庄,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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