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遇险，我们最终获救竟然也是因为老卞。准确地说，是老卞那张能哄死人的嘴。我想，那次几乎可以是老卞忽悠史上的又一个里程碑了吧。不过，这件事我是再也不想想起的。

    在脱险后，我也就不好意思赶他走了，他也就死皮赖脸地住下了。船上的大事基本都是我和阿秋在操心，衣食住行那些都是阿白在打理，我们的生活简单，没有太多需要的事情，他一个老人家，就随便哪里需要去哪里了。从那一天到现在，也有好几年了，他尽管对外人依旧满嘴谎言，但在我们几个面前，倒也没动过什么坏心思。而且，这个人话真是多，你只要拿一壶小酒给他，他就能还你一个不重样的故事不眠夜。有一段时间，我们没什么活，在一个港口停了一个多月，他便每天晚上和阿白一起坐在甲板上聊天看星星，阿白在他的故事中睡着，半夜从梦中醒来，又继续让他讲。

    因为他跟阿白处成了一种又像爷孙又像父子又像朋友的关系，我和阿秋渐渐也把他当成了自己人。这次去尼莫点，路途遥远又凶险，我们一致认为应该多找几个靠谱的人。但当时我正好忙于别的事，阿秋跟阿白都不想上岸，最后，老卞就自告奋勇去帮我们招贤纳能。人找来之后我看了一眼，看起来没什么大问题。

    我努力安抚了几个新人，跟他们说，老卞这个人就是爱开玩笑，其实没什么坏心思。目前我们的航程才刚刚开始，现在航行的海域都还是船来船往的大航线，如果他们最终真的觉得没法跟老卞相处下去，也可以过几天遇到别的船的时候跟回去。

    经过这一闹腾，我是什么心情都没有了。我把老卞叫到了我的办公室。

    “老卞啊老卞，让我说你什么好呢？”我皱了皱眉，“这几个人可是你亲自找来的，你这么快就想把人赶走了吗？这一次的凶险你也知道，找人也不容易。”

    老卞嘿嘿一笑：“他们啊，他们可不会这么容易走的。他们是冲着你来的。”

    我心中一惊：我当年虽然跟着师父在那个地方待过几年，但在那里并没有什么熟人，更没有什么敌人。难道我曾经不小心伤害了谁，就瞅着这个机会报复来了？

    “我在去这里找人的时候，听到了不少有趣的故事，”老卞说，“听说，你曾经有一个师父，是从这里出发去尼莫点的时候失踪了？他是那个地方的土著，很多人可都还记得他的光辉事迹呢。”

    我脸色一变：“这些跟你没关系，别瞎搅和，也别瞎打听。”

    尽管阿白和老卞关系好，但在这几年里，连他也不曾跟老卞说过师父的事，在这件事上，我还是相信阿白会遵照我们的约定的。

    老卞直直地盯着我说：“你难道没发现，那几个新人里有一个跟你的师父长得很像吗？”

    “不可能！你这是在说我师父有私生子吗？”我很生气。

    老卞哈哈大笑：“我可没那么想。我是听人家说的。我那会本来找了四个人来着，虽然我们说是最好找五个，但四个也行。我正准备回船上，一个约莫二十岁的年轻人拦住了我。他长得瘦瘦小小，但一双眼睛却很精神。我本来是想劝他放弃，海面上风那么大，他那个小身板恐怕连风也禁不住，更不用说是浪了。但他很执着。见我不答应，也不说话，就一直跟着我。我嫌烦，就拐进了一个小酒馆里。在那个小酒馆里，我听说到了他的身世。听说，你的师父当年是有一个妹妹的，只不过，那个妹妹早年就离开了家。在你师父失踪了两年后，那个叫阿庞的少年出现在了小渔村里。他到处打听你师父，说是他的外甥。所有见过他的人，没有不信的。因为，那个少年长得跟你师父年轻时几乎一模一样。我很好奇，怎么没人觉得是他儿子呢？告诉我这个故事的人笑得倒在了吧台上，他们说，他们宁愿相信江离的父母又活过来给他生了个弟弟，也不会相信江离会自己有个儿子。你师父叫江离啊，好名字。”

    我沉默着。但老卞又接起了自己的话头：“后来我从小酒馆出来，发现他还在门口，就问他会干什么。他说，什么都会干，现在不会的也可以很快学会。而且，他还有个可以算是特异功能的本领——他能从一个跟自己的脑袋差不多大小的洞里钻进去。我觉得这本领或许会有用呢，所以，就同意让他来了。”

    “他也是相信自己是你儿子的人中的一个吗？”我没好气地说。

    老卞说：“哎呀，就是跟新人开开玩笑拉拉关系嘛~其实，虽然有两个傻蛋确实是信了，但阿庞肯定没有信我的话，我猜，他也是想听我到底要说什么秘密才过去的吧。毕竟，他对这一趟冒险的兴趣可不比你差。”

    “那个大块头呢，有什么来头吗？看他今天的表现，倒是像个草包。”我说。

    “这个人呀，大名是什么我也不记得了，反正大家都叫他螃蟹。虽然没有什么不凡的来历，但是，好处是脑子简单，人也好用。这人胆子不算大，但力气还是有的，虽然不聪明，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才好呢。如果我是你，就多给他点好处，让他死心塌地。”

    “还有呢？那个眉清目秀的是什么人？你该不会是给我吗招了个师爷什么的吧？”

    老卞摇摇头：“这个人叫丘明，我也说不清，当时他是跟另外那个叫公子的人一起的。那个时候他低眉顺眼，一副小跟班的样子，我也就没在意。但今天我渐渐发现，他们两人的关系恐怕不是那么简单。我有种感觉，好像他们两人，他才是那个脑袋，那个公子反而只是屁股。反正啊，丘明这人人不太能看得透，我觉得咱们多少得提防他一点。”

    “你这都什么破词？”我不满道，“我们这才刚出发，你就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