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潜伏在卡斯的时候，哪里敢拿照片，这还是托同事给我带过来的。”他像是有说不完的话，温衍坐在一边安静地听着。 一个人在一个犯罪集团里潜伏了三年，每时每刻都需要保持警惕，现在从那样的环境里脱离出来，自然有说不完的话。 “前面十七年，怪我，没怎么陪过她，她一定怨我。” “上周回去见过她一面，可这边还有点尾要收，又把她落在家里了。” “她还在跟我赌气，这次回去要好好哄哄她。” “今年好好陪她过个年，后面就退到二线，不能总是让她一个人。” “我姑娘成绩好，她可聪明了！将来江城大学、百川大学绝不在话下。” 温衍记得，宋隽在说这话时骄傲得不行，有条尾巴估计也得翘上天去。 “我以后，得陪着我姑娘过完高考最后百天，也像其他父亲一样，她在里面考试，我在外面等她。” “也不知道将来哪个臭小子，能够娶到我姑娘。” …… 天边的夕阳快要被黑夜吞没了，两人起了身，准备告别。 “小心！”宋隽拉住他，挡在他的面前。 只听“砰”的一声，宋隽就从他的眼前栽倒下去。 “宋隽！”温衍那一刻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他浑身僵硬，宋隽倒在他的怀里，喘着粗气。 他的手从胸口挪开，带着鲜艳的红色，那一刻，他意识到了什么。 宋隽握住温衍的手腕，眼角滑下了泪：“帮我照顾好阿词，帮我照顾好阿词……” 夕阳最终没入黑夜，杀手见杀错了人也逃跑了，很快，警察包围了这里，救护车也来了。 “宋隽！宋隽！”温衍颤抖着手，后背发凉，悲恸不止。 他刚刚还在眉飞色舞地说要回去好好陪陪他姑娘，可他现在躺在这里一动也不动。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第一次，温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看着华国警方的人将宋隽接走，对他进行了例行询问。 他知道是什么人，温家这些旁支的人一直在蠢蠢欲动，买凶恐吓他，他一次又一次放过他们！可这次居然雇了杀手，若是杀了他还好，可是误杀了一个不相干的人！ 滔天的怒意快要将他吞没掉，他对宋隽的悔意一辈子都不可能消解。 一周的时间里，温氏旁支，疯的疯，死的死，凡是插手了这件事的人，无一例外。 他后面回了国，查到了宋隽家，他得好好照顾着宋隽的小姑娘。 他不否认，他是因为愧疚照顾宋词的，可她现在要离开，他该不该拦，怎么拦，都不知道。 一夜无眠，他坐着到了天蒙蒙亮，此时才刚刚五点。 楼层的另一边传来了轻微的响动，他站起身，眼前模糊了一会儿，腿也像是针扎一般难受。 他熟视无睹，打开门，正好碰上收拾好了东西，背着包，拖着行李箱的宋词。 “阿词……”他想说的很多，可是一时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夜了，声音有些哑，“一定要离开吗？” 宋词之所以选择这么早离开，就是不想碰上温衍，走廊上灯光微弱，看不清她的神色，她只是轻轻说：“哥哥不是劝我不要活在过去吗，那你也不该活在过去。” “如果不是因为爸爸，我们应该是不会认识的。” “哥哥该有自己的生活。”宋词告别，“哥哥再见，照顾好自己，不用送我。” 她故作潇洒，走的时候没回头。 一刹那，温衍感觉，心脏好像缺失了一块，凝视着宋词消失不见的背影，像是有匕首，不断地戳着他的心窝，呼吸也跟着断了。 昨天出了那样的事儿，林奕也想到宋词肯定不好受，今天不用上晚班，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本想给宋词打个电话过去，没想到她打来了。 “今晚有时间吗？”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失了往日的娇软，林奕都不用想，她肯定是哭过了。 “我马上就下班了，你在哪儿，我来找你。” “在夜色。”电话那头淡淡传来。 “夜色！”林奕有些没好气，“你进去了？” “刚到。” “在那儿等着我，别动！” 十多分钟，林奕骑着小黄车火急火燎地赶到了。 小姑娘蹲在门口的树下，小小的一团，林奕停好车，走过去，跟她一起蹲下：“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宋词：“知道。” 林奕：“想去酒吧？” 宋词：“嗯。” “走吧，我带你去。” 林奕叹了口气，妥协道。 宋词仿佛是被抽了魂，没了精气，整个人恹恹儿的。不久之前，她也是这样，对于和自己相似的人，总会多一些包容。 宋词的眼神里有灰败、有绝望，她只是跟着林奕，没说话，像个木偶一样跟着。 林奕领着宋词去的是一家舒瑜的酒吧，里面的人也认识她，相对于其他地方安全。 她进去，里面的人都跟她打招呼，一口一个奕姐。 “你先在这里等我。”林奕把她安置在一个卡座，转身走向了吧台。 “红姨，一会儿给我们上点酒，度数别太高，意思意思。” 红姨给她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懂。 嘈杂的环境，劲辣的热舞，宋词的心是空的，很空，像是被剜去了一块。 红姨端着调好的酒送过来，林奕递给她：“尝尝。” 宋词捏着高脚，看着蓝色的液体，仰头一饮而尽。 林奕看着，差点骂出脏话，酒不喝，直接灌，颇有她当年的风范啊！ 酒吧的灯很闪，喝了酒的脑子混混沌沌的，宋词那双鹿眼染上了堕落的迷离。 宋词那点酒量她清楚得很，上次一杯下去就已经快倒下了，这鸡尾酒度数虽不高，可喝得猛了，还是会上头。 一杯刚了，她又将手伸向了第二杯。 “宋词，把酒放下！”林奕拍掉她还想继续的手，拿出了大佬的气势。 一向软绵绵的小姑娘抵死不放，倔强得像头驴。宋词不说话，只是用那双蓄满泪水楚楚可怜的眼睛看着她，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装出来的强势就像是泡沫一般散开，消失得无影无踪，林奕放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