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郁炸弹

本书收录了《柠檬》《樱花树下》等10个短篇,每个作品的主角都是作者的化身,他们所展现的身心状态也呼应了作者的疲倦与忧郁。例如在《柠檬》中,幻想以柠檬炸掉这座令人想逃离的忧郁城市;《路上》一篇,主角明知路况危险,却依然如着魔般不愿折返,宁愿看到自己毁灭的身影;《K的升天──或K的溺死》更是以灵魂的登月来浪漫化那无法抗拒的想走向大海深处的欲望。然而在病痛之中,梶井基次郎仍试图寻找生活的乐趣、生命的活力,在《有城郭的小镇》中,作者细细描绘了那些日常的琐碎,像是不特别令人心动的城郭景观、一家人出游时的斗嘴等等,而正是这些琐碎的日常构成了幸福的生活;《交配》中所描绘的夜猫、溪树蛙求偶场景,也让人感受到自然界中专心致志的生命力;特别是《樱花树下》一篇,以“樱花树下埋着尸体!”震撼的开场,暗示了华美之下必有消逝、死亡之中会开出灿烂的花。

胜子
阿峻倚在面向田野的窗户边向外眺望。
灰色的云笼罩着天空,那云看起来非常厚实,仿佛一直低垂到了地面。
四周的景物全都失去光亮,一片宁静。只有远方医院的避雷针,不知怎么在闪着白光。
田野上,小孩正在玩耍,仔细看发现胜子也混在里面。看起来有一个男孩子,正在玩什么很粗暴的游戏。
胜子被那个男孩子推倒,才刚爬起来又被推倒。最后男孩干脆用力地压在她的身上。
他们到底在做什么?阿峻觉得他很过分,于是目不转睛地观察着。
游戏结束,接着是女孩子们——三个人像排队进检票口一样,站在男孩的面前。奇怪的“检票”开始了,女孩伸出手,让那个男孩使劲一拉,于是就被摔到地上。下一个女孩也伸出手,同样也被硬拉一把摔倒,爬起来之后,又排到队伍后面。
他看见这个过程就是这样。男孩硬拉她们手的力道会有变化,看来女孩们似乎对那个力道的强弱提心吊胆,期待惊喜的样子很有趣。
本以为男孩会用力拉,却虚张声势地轻轻一拉;接着下一个,毫无准备突然被他摔倒;下一个又可能只是轻轻拉手就过关。
男孩明明很小,却动不动给人酷似大人的感觉——像伐木工人或石匠的架势,一边哼着歌一边玩,极为得意的样子。
看着他们,阿峻发现唯有胜子每次被特别用力地摔。他觉得这是恶意的捉弄——会这么想是因为他知道胜子很任性,和其他小孩玩的时候,绝对无法当个乖孩子。
即使如此,胜子难道不懂这是不公平的吗?不对,她不可能不懂。真相反而应该是,对胜子来说,明明知道还打肿脸充胖子。
就在阿峻这么想的时候,胜子又被狠狠摔了。如果是打肿脸充胖子,她倒下的瞬间,盯着地面时,到底是怎么样的表情呢?她站起来的时候,倒是已经和其他小孩的表情一样了。
她竟然能不哭出来。
他心想,那男孩说不定会突然看向窗户这边,所以就一直没离开窗边。
深不可测的天空中,有什么东西一闪一闪地飞过。
是鸽子?
云模糊了阿峻的视线,看不清那鸟儿的身影,只能根据光的反射判断大概有三只飞鸟,像鸽子一样漫无目的地飞翔着。
“哎呀,胜子这小鬼,该不会是她任性地要人家大力一点儿的吧?”他忽然这么想。阿峻想起了以前抱她的时候,她好几次要求“再紧一点儿”,这么一想就觉得这非常像胜子会做的事。阿峻离开窗边进入屋内。
晚上,吃完晚餐后不久,胜子哭了起来。阿峻在二楼听到哭声。后来姐姐制止她的声音变大了,胜子却仍旁若无人地大哭。哭声太大了,于是阿峻下楼去看看。只见信子抱着胜子,把胜子的一只手拉到电灯正下方,姐姐手里拿着针,把针往她的手掌移动。
“她在外面玩的时候被刺到了,她本来没发现,吃饭的时候沾到酱油了,杀得发疼。”姐姐的婆婆对阿峻说道。
“再伸出来一点儿。”姐姐很生气,冷酷地拉过胜子的手掌。胜子像被火烫着一样大声哭泣。
“我不管了,随便你。”最后姐姐甩开她的手掌。
“现在这样没办法,涂上药膏包起来吧。”姐姐的婆婆劝解道。信子去拿药,阿峻则是受不了胜子的哭声,又上楼去了。
明明擦了药,胜子的哭声还是停不下来。
“刺一定是那时候扎到的。”阿峻想起白天的事:“啪”的一下摔在地上的时候,胜子的表情是怎么样的呢?这想法又苏醒过来。
“说不定那时打肿脸充胖子的心态就破裂了。”想到这里又听到那宛如被火烫到的哭声,阿峻总觉得有些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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