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明浮生梦

民国女侦探阮露明破谜、拨雾、擒凶。一座被战火封闭的“孤岛”,上演一桩桩奇诡的疑案: 众目睽睽之下的毒杀、不可能的密室犯罪、离奇消失的死者…… 民国女侦探阮露明破谜、拨雾、擒凶,揭露女性的生存困境。 东京大学硕士朱熙 女主义推理作品 以引人入胜的文笔、一波三折的情节、出乎意料的诡计 写尽一代女的悲凉命运

作家 朱熙 分類 出版小说 | 21萬字 | 74章
十一
魏家的消息再传来时,江城已经入秋了。
江寒亲眼见证了整起事件的起因和承转,却只能从报上读到它的结局。
手头几份报纸的头版头条都聚焦于此事,小报的标题个个耸动猎奇,只有《江城新报》写得客观明白——
魏氏遗产争夺风波已尘埃落定!六小姐成为新任掌门人。
“想不到啊!往后就不是六小姐了,该称‘魏总经理’呢。”唐兴横躺在江寒寓所的老橡木长软椅上,枕着臂、翘着腿,呵欠连天,“魏振海若地下有知,怕不是要气得活过来。”
纨绔师弟天赋异禀,前阵子被唐股东按着头学做事,竟凭一己之力搅飞了唐家在江城最稳定最赚钱的几桩买卖。态度是无比认真的,结果是极其惨烈的,唐仲钰骂也不能骂,无可奈何,只能自认倒霉,一脚将侄儿踹离了公司。
唐公子欢天喜地,立刻过回了纸醉金迷的快乐生活。
魏老爷子会不会气活过来,江寒不知道。反正唐股东肯定已是被气得死去活来了。
早先时候,为摆脱唐仲钰的远程高压管控,唐兴曾逃到江寒的寓所“避难”。看守所一游后住院多日,出院就乖乖回了唐公馆。一朝从生意场解放,他又有了新的胡闹法,洋场舞厅里玩了通宵也不赶紧回家睡觉,隔三差五拎着各式花样的早点跑来,甚至顺手把房东老夫妇刚取的晨报捎上楼,也没别的事,就懒洋洋地瘫在师兄客厅的长软椅上扯闲篇。
江寒顾不上理会纨绔师弟的碎碎念,展开《江城新报》,一目十行地读起了报道。
越读,脸色越沉。
那天上午,台风过后,租界警方姗姗来迟,做的第一件事竟是清理现场——清理他们这些“外人”。江寒返回城里,想尽办法多方打听。几天过去,又几个礼拜过去,每一次得到的答复都是“还在调查”。
漫长的调查,最终得出的却是这样一个敷衍的结论。
警方称,魏振海在商场上与人结仇,对方恨极了魏家,便想赶尽杀绝,趁魏氏兄弟齐聚一堂聆听亡父遗嘱之日登门行凶,事成潜逃。当局将持续重视此案,全力缉捕在逃的匪徒。
如此轻描淡写,如此胡编乱造。
“荒谬!”江寒一时情绪失控,捏皱了报纸。
“是啊是啊,世界就是这么荒谬的啦。”唐兴眯着眼,整个人半梦半醒,哼哼唧唧地调侃道,“刚还追着捧着师兄的萦萦小姐,突然摇身一变,变成了高不可攀的魏家家主。我可怜的师兄呀,配不上人家啦……哎、哎?师兄,你要去哪里?!”
唐兴蓦地双目圆瞠,陡然翻身坐起,险些摔个四脚朝天。
江寒已带门离开了。
他去找阮露明。
新华的摄影场里,由魏氏新任家主重做投资的《福尔摩斯探案集·小青传》已经开拍。
穆导演以为江寒又来送新作稿件,高兴极了,百忙之中抽空亲自出迎。一听他只是找人,穆导演略显失落:“阿阮拒演‘小青’,暂时也没再接别的戏,我有好一段日子不见她了。”
有位场工路过,热心地插话道:“阿阮吗?她天不亮时来过一趟,取了几套先前存放在这里的旗袍,说有事到码头去,又匆匆地走啦。”
江寒谢过对方,立刻赶向码头。
“孤岛”外局势日益紧张,江城港口的客轮停了大半,只剩零星一些货船还在江面往来,昔日喧嚣热闹的码头变得无比冷清。
九月中旬,上午八点来钟。刚出了太阳,晨光并不灼人,将将驱散初秋夜里凝结的寒气而已。难说是冷是热的江风迎面猛烈吹来,吹得江寒眼眶生疼——模糊的视野里,自空荡荡的长堤尽头,一道熟悉的身影慢慢走来。
由远及近,终至面前。
风停了。
“江老师。”阮露明扬眉,“这么巧。”
她的打扮与平日不同。穿纯黑而极素的连身长裙,头戴一顶黑色的宽檐呢绒帽,手里还提了一只硕大的黑皮箱。身在清晨里,却如踽踽行于暗夜中。
“不巧,阮小姐。我是专门来找你的。”江寒紧紧攥着拳,极力抑制自己的情绪,“可别告诉我,这又是借了新做的戏服,反串着什么角色。你去为陈秘书送行了——或者应该说,送葬,对吗?”
阮露明神情一冷。
江上突然传来长长的汽笛嗡鸣声。一艘货轮徐徐驶离港口,所过之处腾漫开浓郁的黑烟。烟雾涌动着,缓慢而又坚定地升上高空,遮天蔽日。
浓烟的阴影之下,女明星笑了起来。
“江老师很幽默呢。”
江寒绷着唇角,肃容以对——两人的立场第一次调换了过来。
“阮小姐,你到底要蒙骗我到什么时候?”
阮露明歪了歪头:“此话怎讲?”
“我师门同窗,恰巧有一位故乡在泉城的。我寄信请他帮忙查了查陈秘书的经历。”江寒咬牙道,“陈秘书并非泉城生人,二十年前才被当地的陈姓夫妇收养。将他送去泉城的,正是魏家曾经的老秘书。”
魏兰因没有死。
风雨如晦,他改换了名姓,回到魏家复仇了。
“一直以来,陈秘书待萦萦小姐的态度都令我疑惑——既不正面回应,亦不划清界限。他对萦萦小姐的关心,也不似纯粹的公事公办。如果他们是亲兄妹,并且陈秘书知晓此事,就说得通了。”
余下的谜题,还有许多。
比如,魏兰因如何“死而复生”的。
又比如,那夜过后,陈秘书怎么悄然从魏家脱身,藏匿于何处。
再比如——
“你在这之中,究竟扮演了怎样的角色?”江寒哑声问。
你分明早就看穿了真凶,却没有阻止他的行动。
为什么?我——我还能继续相信你吗?
“是啊,怎样的角色呢?”阮露明抬眸望向灰白的天空。
载着棺椁的轮船远去了,浓黑的烟雾逐渐散开。日辉一泻如瀑,慷慨而平等地倾洒于万物之上。女子眯了眯眼,似是被光晃着了,抬手压低了帽檐。
“就当我是自始至终站在这出悲剧的舞台角落里,却没有姓名的透明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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