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城

董伟从菜市场买了条蛇,不料被死蛇咬伤。朋友疯子将董伟送往医院急救室,发现医院人满为患,都是被蛇咬伤的病人。医生们请来了蛇类专家和民间蛇医对患者进行诊治,查出这些蛇都变异了,一些根本没有毒的土蛇,体内竟然也有剧毒。 与此同时,蛇群在城郊大规模迁徙。而城市的每个角落,都有蛇被发现,并有许多人被蛇咬伤,甚至有的被毒死。市民已经开始意识到城市里的蛇发恶了。但是作为一个旅游城市,市领导迟迟不敢做出决定。 一个脾气暴躁的市政工作人员——疯子,因为对城市里地下管网的熟悉,卷入蛇灾的调查事件中。而在国外深造过,对蛇性极为了解的蛇类专家小冯,也加入了研究蛇类变异、群体发恶的真正原因。

二十八
2002年四月十日,距离韩日世界杯开幕五十天。
我在洗手,从前天回来,我就不停的在洗手,昨天我们把那个怪人给抬了上来,我把那人抬上担架的时候,感觉那人身体的皮肤上粘滑的体液都粘到我手上了,还有他身上的蛇,虽然没咬我,但是我还是不可避免的触碰到。
那人溃烂的皮肤上面不知道有多少恶心的细菌病毒,还有他喘出来的气体,腥臭无比,我的心理完全无法接受。
李波在考虑是不是要求领导给我们安排一个心理辅导。
我一听就马上拒绝了,“你当我这么脆弱吗,这么容易被吓傻掉!”
可是前天回来后,我就不停的洗手,不停的洗。也有几个同事被那个怪人吓到,情绪不稳定。
前天,我们把那个怪人抬到地面上的时候,那个怪人就拼命的喊叫,声音跟公鸡叫的声音一样,而且不停的抓自己的身体,本就溃烂的皮肤,更是没法看了,他身上到处留着恶心的体液。而且那两条蛇,也紧紧的缠绕在怪人的身上,尾巴不停地摆动。
我们这才反应过来,这人受不了地表的强光刺激,连忙找布把他给盖上。
接着那人就在担架上呕吐,呕吐出来的东西,是没消化完的老鼠,还有一片绿色的东西,我看了好久,才发现是青蛙的肢体。
谁受得了这种情况啊。
于是李波让大家休息一天。
我昨天一天,在家里,什么都没干,就是不停的洗手。吃东西,恨不得用脚去夹筷子。
到了晚上,我才有点胃口吃饭。
饭在周玲子做的,现在董伟也没胃口吃饭,他现在脾气很大,对谁都大吼大叫的。一看就知道是在领导那里受了气。
客厅的电视里,我们城市的电视台,虽然播放着往常一样的电视节目。但是下方的滚动字幕消息:
“。。。。。。。。**地段、**地段,已经多次发现蛇攻击市民,市民出行,一定要做好防蛇措施,建议有条件的市民,可以暂时到临近城市生活工作。。。。。。。”
“这不是扯淡吗?”我说道,“我们都生在这里,工作在这里,怎么去临近城市生活工作。”
“你没发现吗?”董伟说道,“他们已经很紧张了,只是没有把语气表露出来,他们的态度变了,他们在委婉的提醒市民,有条件的,可以去避难。”
我和董伟相互看着,我们两人都是直接接触到蛇灾的人,和其他一无所知的市民相比,我们更能体会到蛇灾的严重性。
现在看来,市领导已经控制不住局势了。
“那个怪人。”我想了想,然后说道,“是不是就是他,影响到了市领导的决策。”
“我觉得是运河那次,”董伟说道,“妈的,几千条爬到路上,追着人咬,这场面,真他妈的瘆人。”
我们都紧张起来,我们不能走,还要继续留在城市里,面对那些恐怖的蛇,而且现在已经不仅仅是蛇了,那个怪人,很明显和蛇灾有联系。可是到底什么联系,现在谁也不知道。
未知的恐惧才是真正的恐惧,我和董伟都沉默不言,嘴里无味的咀嚼食物。
我的电话突然响起来。
我接了。
“老妈,”我不耐烦的说道,“我现在忙着呢,别没事就给我打电话。”
“电视上都说了,蛇都要爬出来了。”老妈在电话那头大声说道,“我要去你外婆家。”
“我就没说错吧。”我对着电话说道,“前几天我就告诉你,有我们去外婆家避灾的那天。”
“不是。”老妈说道,“我准备带你外婆去沙市舅舅家,隔得越远越好。”
“那好啊。”我回答,“该躲一躲了,反正你也退休不用上班。”
“你怎么办。”
“我继续上班啊。”
“那我们走个鬼啊。”老妈骂道,“一老一小,都是犟骨头,你外婆也不肯走。”
“那你等我。”我连忙说道,“我今天下班了就过来,劝老人家和你一起走。”
我和老妈通话的时候,不停的有来电提示音。
我挂了电话之后,一看,是李波打来的。
我拨了回去。
“疯子。”李波说道,“休息好了没有,我们找到了另外一个通道。”
“你今天早上下去了?”我问道,“怎么不通知我。”
“让你多休息半天,看你状态不是很好。”李波问道,“下午能来吗?”
“我吃了饭就来。”
“那好,不要去单位报道了。”李波说道,“直接到下面来。我们都在这里等着。”
“没有我,你们就不下去吗?”
“情况有点复杂。”李波说道,“不然就让你继续休息了。”
吃过饭,董伟刚好也要去西陵一路,我搭着他的车去过去。走到通道入口附近,看见杨丽正站在那里,看样子是和李波在这里吃了午饭的。现在就她一个人站在那里收拾东西,李波和同事已经下去干活了。
我转身向江边走去,走到两百米外的下一个入口,爬下去。
我又走到那个铁门的地方,看见李波和同事都在那里站着。李波看见我,好奇的问道:“你怎么从这个方向过来了。”
我没有回答,难道我告诉李波是看见杨丽了,懒得打照面才绕路过来的吗。
李波马上也意识到这点,随即对我说道:“现在蛇多,你最好不要一个人单独在地下通道里行走,出了事,一点照应都没有。。。。。。。咳咳。。。。。。。”
李波还没把话说完,就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得连气都喘不过来。
“你的病。。。。。。”我问道。
“没事、没事。”李波摆摆手。
我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情,李波说他的得病是什么什么肌无力,可是他现在明明在咳嗽。根本就不是一码事。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咳嗽的?”我问道。
“有段时间了,从闹蛇灾开始的时候,我就开始咳嗽了。”李波说道,“可是也还怪了,我力气又回来了。”
我把李波拉到一边,小声问道:“是不是回光返照。”
李波撇着嘴笑道:“你就这么巴望这我死么?”
“不是。”我低声说,“听说有很多人的蛇病,没有被蛇咬,但是症状很怪,你是不是也得上了。”
“无所谓了。”李波回答,“虱子多了不怕痒,一种病是病,两种病也是病。懒得管了。”
我现在心情特别奇怪,我明明应该很恨李波的,这半年来,一想到他挖我的墙角,我就诅咒他去死,没想到他真的得了怪病,我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更让我觉得自己没出息的是,我竟然希望李波的病能好起来,就算是他背叛我又怎么样呢,我也不想他真的去死啊。
李波点了烟,递给我一支,“走吧,我带你看看情况去。”
我停止胡思乱想,和李波又走到那个铁门的后面。
现在的确又找到了一个入口,方法和上次一样,从墙壁渗水的痕迹,找出来的,这个通道仍旧是砌了一个薄墙,已经被李波等人捣开。
但是到现在,他们都没有人进去。
那个轴流风机正在工作,向通道里鼓风,电机的噪声嗡嗡作响。
“好几个小时了。”李波说道,“还是不能进去人。”
“里面是个全封闭的空间,而且当初建设的时候,就专门做了封闭措施,”我懒懒的对李波说道,“而且里面的空间还不小。”
“不仅是这样。”李波说道,“你看里面的通道的样子。”
我走到通道里面一步,李波说道,“慢点,小心点。”
我用不着李波提醒,就已经发现这个通道是平直的,我走了接近十米时候,发现通道的尽头是个方井,我用手电向上向下都找了一下,方井的上下方向都是黑暗模糊一片,看不到尽头。
我退了回来,对李波说道,“你下去过?”
“是的。里面的空气不流通,我意识到不对,就连忙让他们拉我上来。”李波说道,“我又放了火折子下去,放了几米就灭了。你来之前,我刚停了风扇,火折子向下伸到二十多米的时候灭掉,但是没有探到底部。”
这种情况,我和李波从来没有遇到过。
地下通道,无论是防空洞,还是下水道,就算是有高度落差,也是有角度的倾斜。垂直上下的井,都是下水道从地面伸下来的窨井,而且窨井是圆的,我们想不出这种垂直并且几十米深的方井。
我想了一会,对李波说道:“不用猜了。这是个电梯井。”
“不可能啊。”李波说道,“我也想过,可是谁会把电梯给修在地下呢。”
“绝对是电梯井。”我肯定的对李波说道,“前天我们遇到的怪人,是在一个礼堂,这说明,这片地下有一个系统的建筑群,这个电梯井的存在,可以证明下面有空间,而且是很重要的空间。”
“可是我观察了,并没有电线铺设在方井里面。”
“你傻啊。”我说道,“这建筑是半个世纪前修出来的,那时候当然没有现在的电气工程专业,这个电梯一定是用别的动力驱动绳缆拉动的。”
“那也是。”李波说道,“这么说,还有点道理,不知道还需要吹多久,我们才能下去。”
“我们下去干嘛?”我问道。
“去看看下面情况啊。”李波说道,“你忘了我们是来找蛇群的吗?”
“李波。”我严肃的说道,“我觉得你的病,让你不能继续工作了。”
“怎么?”
“你的脑袋。。。。。。。”我说道,“你现在想问题已经没有逻辑性了。。。。”
“你什么意思?”
“你已经变傻了。脑袋不好使了。”我说道,“听说得了蛇病的人,脑袋都有点问题。”
李波说道,“你是不是在开玩笑。”
“你是我们的队长。”我说道,“你的判断力对我们都很重要。但是你现在状态。。。。。。。”
“我到底怎么了?”
“你他妈的还要我明说吗?”我对着李波大喊,“里面根本就封闭的空间,而且好几十年了,你自己也知道,里面空气不流通,没有足够的空气。那怎么可能会有蛇群在下面,这不是在浪费时间吗!”
李波愣了一会说道:“我只是想着这片区域的地下一定有古怪,但是我真的没有想到这个细节。这个地下的建筑对我来说吸引力太大了。。。。。。”
“所以你把你来干什么都忘了。用单位给你的资源去干你想做的事情,根本就忘了下来的目的是什么?”我说道,“你忘了我们是来找蛇的,不是来探洞的吗。”
我和李波走到同事中间,同事们已经听到了我们谈话的最后两句。
“头。还继续通风吗?”电工问道。
李波抬腕看了看表,“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没时间去别的地方了。轴流风机开到明天早上。如果还不能下去,我们就去找别的通道。留两个人照看,其他人下班。”
我摇摇头,懒得和李波坚持,再说提前下班,我求之不得。
我上到地面,和谁都没打招呼,做了公交。这趟公交的终点站是我外婆家。
外婆家是城市的郊区,当年的村庄,现在也即将被城市包围。我下了车,走到外婆家的时候,还不到四点。一进屋,就听见外婆在说话,“我那里都不去,老都老了,出去干嘛。”
果然老妈劝不了外婆。
外婆看见我来了,连忙去厨房,张罗着做饭。
我和老妈坐在堂屋,老妈气的要命,“劝了一天,都不肯走。不晓得几个鸡子,一个菜园子有什么舍不得的。”
我说道:“等会我来劝她。”
吃饭的时候,外婆唠唠叨叨的说道,“当年打仗,那么凶,我都没跑。现在太太平平的,有什么好跑的。”
“婆婆。”我说道,“你不晓得,我前天在地下抬了一个人起来,好赫人,那个人和蛇在地下活了一辈子,现在上来了,话也不会说,眼睛也瞎了。。。。。。”
“那不就是被红毛抓去吗?”外婆说道,“有什么稀奇的,三四十年代年的时候,到处都说红毛在街上抓人,藏到地下,养肥了拉上来吃他们的心肝。我们村里的王太福就被抓去了,但是他脑壳灵光,跑出来了,回来跟我们说的。”
我一听,手一松,筷子掉在地上,“您知道这个事情吗,您说的那个王太福,现在在那里。”
“他比我年龄还大,死了都十几年了。”外婆继续说道,“你们怕什么蛇,蛇是有人性的,你不招惹它,它也不会咬你。。。。。。。”
“确定是红毛洋鬼子吗?”我追问。
“记不太清楚了,”外婆说道,“反正外国人多,开始是洋人,后来是日本人,反正都不搞好事。”
“我有事先走了。”我对老妈和外婆说道,“单位有事。”
“你不是说来劝你婆婆去沙市的吗?”老妈喊道。
“我明天下班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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