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你知道的东西都告诉我吧。”曹沧说道：“我闲着和你一样，已经不是仅仅背负着国家下达的任务了。你若是需要的帮助，就不要再对我有所隐瞒。”
“我低估了你的智商和分析能力。”米勒说道：“我的本意是想让你自己得出这个答案。可是看来，你没有做到这点。”
“我只有高中文化，而且在我读书的年代，我们国家对教育的政策有点偏离。我学不到太多的知识。”
米勒看了曹沧一会，慢慢开始说起来：“人类是从类人猿进化而来，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但是人类不能永远生活在地球上。地球的环境会恶化，即便是雷缪斯和麦克他们的计划成功，也不能改变这个最终的下场。”
“你的说法，是不是太绝对了。”曹沧说道：“如果人类意识到环境的重要，改变发展的方式，不再对地球掠夺性的开发，人类应该是能够继续生存下去的。”
“是的，这就是麦克他们所坚持的立场。”米勒耸耸肩膀，“不可否认在某个层面，他们是非常正确的……可是，无论是人类还是地球，最终的命运仍旧是毁灭。麦克他们所做坚持的原则，有个局限性。”
“什么局限性？”曹沧问道。
“时间。”
曹沧马上就懂了。
米勒继续说道：“是的，人类改善地球上的环境，地球能够尽可能的支撑人类的种群发展，把这个可能无限延长。可是，延长多久呢？一千年、一万年、一亿年，够不够？可是最终，人类和地球，甚至太阳系，银河系，都会走向灭亡。并且人类很有可能等不这么久。太阳表面的氦闪的能量级稍稍高出常态，地球上的所有生物就会灭绝；月球的轨道若是稍稍偏离轨道，地球的生态就会完全改变；还有在宇宙空间里无处不在的小行星和陨石……每天有多少陨石击中地球，你知道吗？如果某天，一个质量非常大的陨石和地球的运行轨道发生交接……还有地球本身的地质变化，等等等等这些灾难，人类能承受吗。人类之所以没有遇到这些毁灭性的灾难，只有一个原因！”
“这个原因，”曹沧无奈的回答：“就是时间。”
“对啊。就是时间。地球出现的人类的时间从宇宙的尺度来看，是个非常短暂的过程，即便是几十万年，也只是一瞬间而已。人类没有遇到毁灭性的灾难，并不是运气好。而是人类存在的时间不够长。”
“当把时间的尺度拉长到百万年和千万年的尺度来看，遇到这种灾难的可能性，是必然的。”曹沧进一步理解米勒的意思。
“人类在宇宙空间的发展是一个摆脱困境的途径。可是因为光速的限制，人类永远无法在宇宙中进行空间殖民。”
曹沧点头说道：“可是这种空间的位移，就相对简单。比宇宙空间的移动，更加可行。”
“这是就是人类努力延续下去的方向。”米勒说道。
“可是我有点没想明白。”曹沧说道：“人类是怎么意识到这点的。这一切，又和那些坑洞里的岩画有什么关联？这个怀表，根本就不是人类的作品。”
“如果我们不是人类呢？”米勒阴测测的说道：“如果我们是另一种生物呢。”
曹沧的脑袋嗡的一声，思维开始混乱。
“如果我告诉你，地球上的环境，根本就不可能产生出智慧生物。你怎么想。”米勒不顾已经接近崩溃的曹沧，继续说道：“如果没有某种生物的空间殖民，来到地球，地球上是不是永远不会产生文明呢？”
曹沧脑袋里又开始想起那些岩画，那些岩画表现的内容，现在可以确定了，那根本就是不同空间宇宙的描述。每一幅画，就代表一个空间。为什么人类从有意识开始，就无时无刻的想着离开地球。这是个嵌入基因的本能。可是从来就没有人想过，这个本能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人类不停的向宇宙空间探索，不停的进行进入异海的实验。唯一的解释就是人类不能永远呆在地球上。可是，从来没有人说过，人类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们到底是什么？”
“我们是猿，但是我们被提升了。提升的过程，就是人之上升。”
“人之上升？”曹沧从没有听说过这个理论。
“人类脱离的动物的范畴，智商上的，意识上的层次，都提升了一大步。”米勒说道：“人类的生理属性，仍旧是哺乳动物，但是人类和一般的动物又有所区别，这个区别就是人类产生了意识。并且因为产生了意识，进而产生了智慧。你认为这种飞跃性的突变，能靠着猿类自身的发展来实现吗？”
“人之上升，是有外力的因素！”曹沧终于摆脱了潜意识的控制，坦然面对这个可怕的现实。
“人类的祖先——某一个猿类的群体，突然就放弃了安逸的丛林生活，当然其中有环境的变化因素，但是这个因素绝不占主导的地位。因为那些没有离开非洲丛林的猿类，一直到如今，都活跃在非洲中部的栖息地里。”米勒看着曹沧说道。
曹沧的心情渐渐平复，开始顺着米勒的思维思考，“你的意思是，一定有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智慧生物，动用某个手段，提升了猿类的智力。这部分猿类，因此得到上升，向着人类的方向开始进化。”
“这是非常重大的转折点。”米勒说道：“毫无疑问的发生过。”
“这样说来，我们都是那种智慧生物的实验品，人类所做的一切，都在那个高等的文明的暗中指引下做出的。”曹沧说道：“我们人类经过了几万年的进化之后，经过农业社会，繁衍出足够的个体数量，在这个基础上，终于在近代进入到工业革命。科技在现代开始用百倍的速度发展……”
米勒点头，示意曹沧继续说下去。
“我们中国人有个成语，叫做厚积薄发，人类在前面几万年的繁衍生息，慢慢积累科技和文化知识，为的就是今天，现在人类的技术渐渐成熟，终于能够进行宇宙探索和跨越空间的尝试，这一切，绝不是无意识的目标。”曹沧背部不寒而栗，“很明显，有个看不见的手，在操纵人类的发展方向。”
“到目前为止，你的推测和我一样。”米勒赞同曹沧的说法。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曹沧说道：“我们只是他们的试验品，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把我当做玩物，看着我们从低等生物发展到高级动物，仅仅就是为了从中得到某些满足感吗？”
“当然不是。”米勒说道：“他们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曹沧听到这句话，脑袋里电光火石的闪现了所有的相关信息。
——“种族的延续。”国家领导人说过。
——“建立新的社会。”雷缪斯说过。
——“我们才是兄弟！”约书亚说过。
——阿兹特克的太阳世界和月亮世界。
——岩画，亚特兰蒂斯海底坑洞的岩画，那一副组图。
曹沧的头脑终于彻底清晰了，对米勒说道：“你问过你，我们是什么？”
米勒飞快的回答：“我们就是他们。”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曹沧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米勒说道：“我带你看了那些岩画，就是让你明白，宇宙不止一个，平行空间也是普遍存在的。但是每一个宇宙都有从出生到死亡的过程。当某个空间里的宇宙产生了智能生命之后，为了摆脱随着宇宙一起灭亡的命运，他们要做的就是不停的迁徙。跳跃空间迁徙。当然在任何一个宇宙内部空间移动，都能延续这种文明时间，延续很长的时间。但是，在一个宇宙内的移动，会受到光速的限制。使得这种内部位移只能存在于理论上。”
“相对而言。”曹沧说道：“平行空间之内的穿越，反而更加可行。这是他们得到的结论。”
“你有没有想过。”米勒说道：“他们并不是选择其中一种方式而已。”
“对啊。”曹沧恍然大悟，“谁说过向宇宙探索和向平行空间位移的两种方式是相互冲突的，智能生物完全可以同时向这个两个方向努力啊。并且人类正是这么做的。”
“好了，”米勒说道：“现在我要说的，仅仅是我的推测，我用我的方式来告诉你谜底。”
“我听着。”
米勒又开始慢慢说起来：“如果，我说的是如果，在几亿年前，或者是几十亿年前，也许只是几千万年前，我无法界定这个时间基点，因为每个空间的时间尺度是不一致的，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某一个平行空间的宇宙里，终于产生了一种智慧文明，这种文明的存在方式一定是我们无法理解的形式。即便是穷尽你我的智慧，也无法知晓那种文明的结构和体现方式。这种文明渐渐进化到了很高的程度，他们能够意识到自己所在的环境，会逐渐走向灭亡。当然还有一种情况，他们察觉到自己生存的环境马上要面对灭顶之灾。他们会做什么？”
“当然不会坐以待毙。”曹沧说道：“会和我们现在一样，努力逃离。”
“于是他们想离开自己的家园，做出种种努力。”米勒说道：“也许他们在最初并没有发现平行空间的存在，他们做到了一种跨域空间的技术。可以让自己的文明个体进行长距离的位移。空间折叠，是其中的最为可行的办法，只有这种办法，才能脱离光速的限制，让个体进行长远距离移动……可是这个办法，让他们得到了意想不到的结局。”
“这个结局就是，他们发现了经过空间折叠的技术迁移之后，他们到了另外一个平行空间，宇宙不再是他们所在的那个宇宙。”
“当年哥伦布发现美洲大陆，他一直到死，都认为自己发现的是东方的印度大陆。而非一个新世界。”
“对，”曹沧说道：“那个高等文明，在最开始的空间位移的时候，一定还没有发现自己已经跨过了整个宇宙空间。他们意识到这点，也一定是经过很多次的折叠空间位移之后。”
“当他们认识到这点。”米勒说道：“他们就用自己所有的科技力量发展这种技术。于是这种技术越来越成熟。到了后来，他们的一旦发现自己所在的生存空间有崩溃的迹象，就马上利用折叠技术奔向下一个平行空间。甚至到了后来，每当他们进入一个新的合适空间环境之处，就做好了进入下个一目的地的准备。这已经是他们的一个本能，时间在流逝，我认为他们已经在无数宇宙空间的穿越中，慢慢丢弃了自己所有的科技和技术，仅仅留下了跨越空间的科技，和一部分为了自己能适应不同环境的能力。”
“他们经历过的世界有离子态的世界，有水世界，有陆地世界，还有很多很多种，我们无法理解的物理形态的世界。”曹沧说道：“岩画就是他们的记忆。”
“他们在漫长的空间迁徙的过程中，改变了自身的形态，他们必须这么做，为的就是适应不同的环境。他们的形态最终会发展成自己都无法预料的形态。他们必须要抛弃自己复杂的生理特性。把自己的生理构造无限接近于原始形态。越是简单的生命形态，就越能适应新的生存环境。这是他们无法选择的结局。”
米勒停了停，向曹沧问道：“什么样的生命形态最接近于原始生命。”
“某种简单的生物。”曹沧明白了，把胳膊伸出来，“比如绿藻。”
“你思考的方向完全正确，但是相对他们来说。”米勒说道：“绿藻这种形态实在是太复杂。他们的形态应该比绿藻更加简单，虽然绿藻和他们的生存方式已经类似。”
“我们人类，是被他们给寄生了！”曹沧眼睛睁得老大，“他们是一种寄生物！”
米勒没有在意曹沧的惊愕，也许这个秘密在他内心埋藏太久，他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并且也许曹沧是他第一个能接受这个事实的人选。
“他们并不是寄生物。”米勒说道：“用共生体来形容他们更加贴切。并且，我说过，我们就是他们。你和我在这里交谈，所用的每一个理论和知识，都是站在人类几万年来的科技成果之上。我们的近亲，丛林里的大猩猩，能做到吗？我们和猿类，和地球上其他物种等区别，就是因为我们有了意识。我们到底是谁？”
曹沧身上冷汗淋漓，这种感觉实在是太恐怖，当一个人突然被告知，自己并不是自己，而是另一种无法理解的生命体。任谁都无法立即接受。
“绿藻的基因能够这么顺利地和我们身体融合。”曹沧苦笑道：“并不是绿藻寄生于我们的身上，而是我们主动和绿藻融合，这种生理本能，竟然是来自某种生命体的延续。为的就是能够尽可能的适应新环境。”
“更加让我吃惊的是。”米勒说道：“你竟然是最能适应的一个个体。你已经完全能够在海水中生存，而不需换气。”
“那为什么那些跟共济会有关的人类，无法接受绿藻的基因变异？”
“这就是我要回去的理由。”米勒说道：“现在你也知道，这种和人类共生的智慧生物，针对不同的个体，产生的影响也不尽相同。”
“这就是人类对进入异海的过程报以不同立场的原因。”曹沧说道：“因为这种智慧生物对人类的影响程度，导致了人类的分歧，这个分歧从人之上升最开始就已经存在。”
米勒说道：“他们经过了无数的空间位移，终于进入了地球。他们最终选择了地球上的灵长目动物，有件事情我一直都很疑惑。他们为什么没有选择海里生活的鲸类生物。从生理角度上选择，鲸类生物的大脑更加大，能够容纳更多的信息。并且异海的生存环境，更加适合鲸类动物的生存。”
“或许是这样。”曹沧想了想，说道：“他们在无数的空间跨越中，已经渐渐把自己的形态完全抛弃，他们习惯了和新环境的生物共生。他们的选择的生命体，个体不能太大，体型过大的个体，不适合环境的变化。个体也不能太小，太小的个体，脑容量达不到他们的要求。无法继承他们的意识和记忆。”
“应该就是这样了。”米勒说道：“他们在这之前的过程都很顺利。直到来到地球，他们面临了从没有遇到过的危险。”
“什么危险？”
“他们低估了人类！”米勒说道。
“低估？”
“他们和我们生理上的祖先共生之后，就发现，人类并不是他们的最佳选择。”米勒说道：“人类不仅没有完全受到他们的控制。并且渐渐把他们同化，吸取了他们的部分智能，但又没有按照他们的意图，被他们控制。”
“他们丢失了太多的记忆和科技知识。”曹沧说道：“他们也许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不停的在不同空间里位移，要做的一切都是仅仅是本能。他们的形态也习惯了共生。他们必须依赖人类。可是人类自身的能力太强大，事情的发展，根本就受他们的控制。”
“事情经过分析，就明了了。”米勒说道：“世界上大部分的人类，接受了人之上升的过程后，已经在无意识的摆脱了他们的控制，去除了他们的记忆，保留了对人类自身有益的基因。但是还有一部分人，没有做到。这一部分人，就是保留怀表家族的祖先！”
“他们到底是一种什么形式的存在？”曹沧问道：“我说的是他们在进入地球之后。”
“我根据推断，他们在进入地球之前，在上一个空间的生存环境里，已经适应了寄生，或者是共生的生命形态。这种形态，是非常适合于空间跨越的。”
“这种生命形态无法操纵高科技的机器穿梭于空间之间。”曹沧提出这个疑问，“微生物的形式，不能做到这点。”
“他们当然是操纵寄生的生命体进入地球。”米勒回答：“但是进入地球之后，随即抛弃了那种生物。他们要选择更适应环境的动物，才能延续他们的记忆和文明。”
“这就是你要回到地球的原因，你害怕人类作为他们的载体，进入到异海之后，被他们抛弃。”曹沧说道：“可是看来，人类是能适应异海的环境的。”
“对。就是这点，他们最害怕的就是这点。人类适应能力实在是太强大，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他们害怕一件事情。”
“他们害怕无法摆脱人类。”曹沧说道：“是的，他们已经变得很懒了，如果不是形势所逼，一定不会轻易放弃共生体。很有可能，在他们进入地球之前，他们早已经习惯在一种共生体上位移过不同的空间。只是到了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重新选择载体。”
“很明显，他们最开始非常满意选择人类的个体。可是时间长了之后，他们才意识到，他们错了。”
“人类反客为主了。”曹沧点头。
“他们在人类身上安逸的寄生，然后改变人类的智商，等着人类作为他的工具，实现他们的目标。比如他们在人类的意识里，教会人类制造工具，使用火，保存火，让人类发明冶炼技术。然后人类主动改善自己的生活环境，让个体的寿命延长，只有个体的寿命长到一定的时间，才能渐渐发展文明。然后到了后期，根本就不需要他们继续指导，人类的智能，就能自主的的发展。朝着他们的希望的方向发展。”
“但是他们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犯了这个错误。”
“从人类开始真正具备文明的时候。”米勒说道：“应该就是一万多年前，人类开始了自己的文明。这个时期，他们一定还以为他们的方向是正确的，例如他们还在按照自己的设想，改变人类。比如很多人类的遗迹，远古的文明遗迹，放到现在，人类还无法理解。这个时候，人类出现了一个文明的断代。”
“他们醒悟了，这个不是人类的文明断代。”曹沧说道：“应该是文明的方向发生了改变。在那之后的人类社会，就是朝着人类自身的发展方向前行了，在十字路口之前，人类走向了另一条道路。”曹沧说道：“我还有件事情没明白，人类是凭什么反客为主，建立起自己的意识的。”
“我们现在所说的都是我们臆测。”米勒说道：“这些事情，我一定要回到地球才能探个究竟。我们在这里泛泛而谈，实际上都建立在我们的空想之上。只是根据逻辑，找出最现实的那种可能。比如怀表家族，就是人类没有脱离控制那一部分种群。”
“这个设想的确很夸张。”曹沧认同。
“他们在猿类的身上共生了很久，有可能几十万年。当到了公元前一万多年的时候，人类的文明终于发展出了雏形。他们突然意识到，几乎所有人类已经不再受他们的控制。他们在这个时候，会做什么？”
“他们会集中起还在他们控制之下的人类，共同约定，保守怀表的秘密。然后将些仅存的共生体，分散到地球各个角落。然后他们要做的就是等。之所以他们要这么做，是因为，人类已经开始相互杀戮。杀戮的原因很简单，人类已经产生了独立的意识，人类有一个永远无法改变的本能。那个本能就是——排除异己！”
米勒说道：“你终于开始明白，人类做的这些事情，并不是具备了独立意识之后才开始的。人类在最开始，只是作为一个寄生体，但是渐渐的人类的身体和他们渐渐融合，人类和这种生物，从被寄生的关系，慢慢演变成共生的关系。但是，人类仍旧觉得不能适应。打个比方，就如同眼睛里进了沙子，就算是对人体没有不良的影响，但是人类还是觉得不舒服。很有可能人类在最开始就在默默地反抗这种生命。用自己的本能来反抗。人类进化的过程，不仅是适应外部环境的过程，在身体内部也在不停的反抗。用一种消极的方式反抗，就是一步又一步地同化这种生命体。”
“你的设想太夸张了。”曹沧说道：“有理论上的支持吗？”
“有！”米勒坚定的说道。
曹沧等着米勒说出他的理论。
“他们在进入地球的时候，一定没有发现，地球上的一切生物，每一个物种，都是从共生的生命结构发展而来的。”
曹沧问道：“我没听明白。”
“你觉得一个人，如果忽略这种只能生物，就真的只是作为一个人类的个体存在吗？”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米勒说道：“在几百万年前，几千万年前，人类远祖，哺乳动物，爬行动物，甚至更低等的生命形态的时候，所有的生物就已经开始共生了。所有生物，都是很多种生命体的集合体。还是以人类为例，你的身体表面有很多细菌，这些细菌会终生生活在你身体上。你的大肠里，有一种细菌——大肠杆菌……这些细菌在最开始寄生到人类身体的时候，对人体是有害的，可是人类对付这些外来生物的手段，并不是驱除它们，而是逐渐改变它们。现在你身体皮肤表面的细菌，会保护你的皮肤。你体内的大肠杆菌，会帮助你消化食物。但是这些外来的生命体，都是产生于人类发展的后期。有一种外来生物，很久以前，就已经和动物的身体开始共生。”
“也是一种细菌？”曹沧问道。
“不，它们比细菌的结构更加简单。”米勒说道：“它们被动物的身体吸收，到最后，完完全全为动物的身体功能运转而存在。那种独立的生命体，十九世纪就被人类发现，并且给了它们一个名称——线粒体。”
“线粒体？”曹沧听不懂这个生疏的英文名词，只是模仿米勒说了一遍。
“线粒体是一种独立的生命，它们有自己的基因，但是它们已经完全和我们融合，它们替我们转化能量，在我们的身体内部默默的做着这一切，如果没有线粒体，人类立即就会瘫痪，所有的细胞都瘫痪。以至于，线粒体被发现后，科学家分为两个派别，一种支持线粒体是人体的一部分；另一种才认为线粒体是具备独立基因的生命。”
“原来是这样。”曹沧说道：“这就能解释了。那种来自于另一个空间的智能生物，就是以微生物的形式寄生到猿类身上。但是他们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地球上的动物实际上非常善于融合外来的生命。但是他们不知道。人类把他们渐渐同化为类似线粒体的生物。而且人类的身体是个非常凶狠的武器，掩藏在人类身体内部的潜意识，渐渐把他们融合，吸收他们的优点，这个优点就是主动让他们提升自己的智能。然后在不知不觉中，把他们渐渐和自己融为一体。这也是一场战场，延续了几十万年，在身体内部的缓慢的，悄无声息的战争。人类赢了。人类的身体本能用了无数代繁衍，终于赢了这场战争。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过河拆桥，完全把这种懒惰的生命掠为己有。抛开他们的意识，独自面对生存的环境——陆地、海洋，地球、宇宙……人类不会永远做奴隶。这是人类的本能，根本就不需要成熟的思考来做出的决定。”
“但是因为人类个体的差异。”米勒说道：“同化的程度各自不同。怀表家族仍旧占有部分的人类个体数量。但是从数量上，已经无法和整个人类抗争。他们只能改变选择，用另一种方式来实现他们的目标。他们还有优势，智能上的优势。虽然他们暂时失败，但是他们的智能仍旧比其他的人类高明。”
“所以他们能通过宗教和经济来渐渐影响人类。”曹沧说道：“他们做出了选择，就是继续忍隐，他们还有一个优势，就是所有的人类，当时的知识水平还不能发现他们的存在。人类的生理本能远远超过了智力发展。他们通过这个优势，慢慢等着人类发展。”
“从某些程度上来说。”米勒说道：“他们和人类非常接近。”
“我很佩服你，”曹沧说道：“竟然在异海里，独自推测出这些过程。”
“在进入异海之前，我和我的同僚，就已经研究这个秘密很久了。”米勒说道：“怀表家族影响了很大一批人，渐渐发展成了一个民族。”
曹沧从他所接受的社会知识训练，知道米勒说的是那个民族，那个从来和人类保持一定距离，又自古以来一直影响人类的民族。他们创立了人类最有影响力的宗教，他们建立了人类的经济秩序，甚至他们还在不停的改变世界的社会结构。
“你对世界历史了解吗？”米勒问道。
“不太了解。”曹沧老实的承认，“但是你说的那个民族，我很熟悉。世界上最大的两个霸权国家之一，早期的政治组成成员，就有很多人，来自于那个民族。”
“你说的两个霸权国家，是苏联和美国？”米勒说道。
曹沧突然想起，米勒进入异海的时候，还没有进入冷战时期。而且米勒通过简博士和麦克他们所得到的信息有限。
“我进入异海的时间，已经是八十年代。”曹沧说道：“世界的格局，已经发生了巨大改变。两大霸权国家的势力遍布全世界。”
“我们国家已经战败……英国也开始丧失了在世界上的影响。”米勒低沉的说道：“那他们的又朝着目标进了一步。我进入异海之前，那个民族就已经在向美国渗透，美国会成为世界的经济中心。这是他们愿意看到的结果。他们开始行动了。”
“可是两个国家现在是相互敌对的。”曹沧说道。
“进入异海，需要大量的资源和科技的支持。”米勒说道：“你知不知道，动用人类巨大资源最合理的状态是什么状态。”
“战争状态。”曹沧回答。
“只要两个庞大的国家间保持敌对状态，无论动用什么样的资源，研发什么样的科技，都可以用战争的目的作为掩饰。”米勒说道：“他们一定没有大规模的交战。他们只要保持这种状态就够了。”
曹沧简直对米勒佩服的五体投地。
“你们第一批进行异海实验的人员，才是真正不受他们控制的人员。”曹沧说道：“怪不得第二批进入异海的人员，不能和你同一战线。”
“我们是唯一走到怀表家族前面的真正人类。”米勒骄傲的说道：“我们比他们提前一步进入异海。所以他们着急了。”
“他们着急的后果很严重。”曹沧说道：“你们进入异海不久，二战就爆发了。”
“他们急切的需要洗牌，改变世界的社会局面。”米勒突然转换话题：“知道为什么怀表家族的直系后代，无法和异海的绿藻基因共生吗？”
“他们怕重蹈覆辙。”曹沧笑道：“他们已经害怕了被寄生体反噬，在怀表家族的个体上，他们占据了强势，减弱了个体对外来生物的适应性。”
“所以，我们已经没有了余地。”米勒说道：“他们依靠人类，进入异海，抛弃地球所有的人类。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脱离进入异海的人类，在异海重新寻找一个合适的寄生体。”
“人类现在只有两条道路，要么被抛弃，要么战胜他们。”曹沧说道：“你们为什么没有公布这个秘密。”
“你觉得这个秘密会被世人所接受吗？”米勒说道：“并且那个时候，这些仅仅是个理论构想，我们进入异海，就是为了证实这个推测。”
曹沧开始沉默，米勒说的没错。地球上没人会认同这个观点。
“你现在理解我为什么要不顾一切回到地球了吗？”
“完全理解。”曹沧向米勒行了一个军礼，“必要的时候，我将用我的生命来帮助你完成这个目的。”
所有的疑问，都在曹沧面前解开。曹沧彻底明白了自己进入异海的目的。这个目的的高度，已经远远超出曹沧的预想。这场战争已经超越了人类之间的分歧。现在所有人，要面对的是一个共同的敌人，那个和人类共生，潜伏在人类身体角落里，度过漫漫时间长河的某种智能生命。
异海的冰早已全部融化，现在又是海洋的世界。
米勒对异海已经比较熟悉，两艘船，疾驶在海面，想着小岛前行。
时间在流逝，曹沧和米勒内心焦急，很担心雷缪斯的潜艇是不是已经对小岛发动了攻击。台风极的核潜艇，配备着携带核弹头的导弹。如果雷缪斯知道了小岛的作用，很难想象，他对小岛发动终极攻击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大。
异海的气候又变得开始狂暴。天空中遍布着电闪雷鸣。飓风在海面上肆虐。无数鱼类在海面上胡乱冲撞，曹沧还看见了很多鱼类尸体。这些尸体表面都没有伤痕，无法看出死亡的原因。
两艘船在海面上如同一片浮叶被海浪抛来跑去，行进的速度减慢了。
米勒对曹沧说道：“现在应该更加热闹了。进入异海的人类更加多了。”
曹沧说道：“他们进行了第四次实验？”
“这次他们不再谨慎，他们一定带入了更多的武器，人数一定不会少。”米勒说道：“异海正在被空间的震荡影响。你发现异海的气候改变没有，季风的季节提前了。并且海流的方向在改变，异海的生物已经受到了影响，无法找到合适的繁殖和觅食场所。地球那边的势力，已经在孤注一掷。他们等不起了。”
“所以这次，你一定要成功登上小岛，赶在他们实施最终的行动之前，破坏他们的计划。”曹沧说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等着回到的地球，已经不是你出发的那个年代了。你有什么力量来阻拦这一切。”
“你低估了我们的力量。”米勒说道：“你忘了，我在进入异海之前，就已经研究这个秘密很久，我们当然会筹划应对的措施。当年我们已经预测到时间发展的种种可能，其中有一个计划，是我亲自参与的。”
“你们留了后手？”曹沧问道。
“我们在南半球的大陆上，人迹罕至的地方，建立了一个秘密的军事基地。在那个基地，我们不仅保留了最先进的高科技武器，还有研究课题超出其他国家很远的实验室。为的就是这一次战争。当我回去的时候，这个基地就会开始运作。靠近这个基地的所有科学家都会参与进来……这就是我们当初的计划。”
“你们有针对那种生命体的武器。”曹沧说道：“已经研究研究很久了。那是一种什么类型的武器？”
“是一种病毒。”米勒说道：“非常容易在人类身体上传染的病毒。这种病毒，能够甄别出人体内部的那种具备高智能的微小生物体，然后……”
米勒僵硬的面部，流露出一丝冷酷的微笑。
“你们当初为什么没有使用这种生化武器。”曹沧说道：“是不是有副作用？”
米勒答道：“这是难免的，但是我们别无选择。”
“告诉我这种武器对人体有什么伤害，”曹沧说道：“对真正人类的生理伤害。”
“既然要成功，就一定会有牺牲。”米勒说道：“人类一定能够挺过去的。”
“这种武器各种变种，有的会通过空气和水传播，有的会通过体液和血液传播。并且繁殖的速度非常快，并且自身的变异非常不稳定。在我们实验阶段，已经产生了很多种变种。”米勒冷酷的说道：“最关键的是，人类无法利用国家机器力量来隔离这种武器。”
“人类无法隔离这种生化武器的扩散？”
“这种病毒，在当初我们研究的时候，就能够让它们在人类和各种动物之间相互传染。”米勒说道：“人类可以阻拦陆地生物在地球上的移动。可是能阻挡天上的飞鸟吗，能阻拦海中的鱼类吗。这就是我们的武器。”
曹沧对米勒本已完全信服的决心，又开始了动摇，曹沧都差点忘了，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德国军人，是一个纳粹。一个对物种发展方向无比狂热的军人。曹沧对米勒所说的那种生化武器的存在深信不疑，而且毫无疑问的，这些武器对人类也有巨大的伤害，毕竟人类和那种高智能生命已经共生了几十万年，两者已经完全融合，当这种病毒在杀死那种共生生命体的时候，对人体的伤害一定不能避免。
米勒从曹沧脸上犹豫的神情，看出了曹沧的想法。
“人类会幸存下来。”米勒说道：“并且还会继续朝着这个方向发展，当我们把那个讨厌的寄生物从身体剔除之后，我们会延续他们的目标，继续进入异海……进入异海之后，我们也不会停滞步伐，我们会继续登上，进入下一个空间的殖民之船。只是这条船，将不会有那种生命的位置。这才是我们人类的使命。我们的确要谢谢他们，但是对不起，人类不是个愿意永远和异类共存的物种。我们有自己的路要走，但是这条路，不再需要领路人。”
米勒看到曹沧仍旧在犹豫，对米勒说道：“生物进化的过程就是一个不断竞争，排除和自己类似生物的过程，消灭对自己生存造成障碍的过程。空间太小，人类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就是因为不断地实践这个真理。当初那种生命体在无数种生物种群选择我们祖先，就是看中了我们超强的适应能力。这个能力不是天生的，而是一步又一步靠着对环境的适应，克服自身的弱点，进化而来。那些不能适应的个体，只有一个结局，就是被淘汰。我们如今的人类，从外部能战胜所有的猫科动物、犬科动物、有毒的爬行类、天空中的巨型鹰凖、海底的食肉动物；从内部能够战胜黑死病、能够战胜天花、战胜疟疾、战胜霍乱……这些曾经的致命微生物。只有一个原因，我们是在这些敌人攻击下的幸存者。那些不能适应的个体，已经被淘汰。现在我们人类，要战胜最后一个敌人，一个从来没有尝试摆脱的敌人。只有战胜他们，我们才能向着自己的发展方向前行。那些不能从战争中坚持下来的弱小个体，根本就不值得同情，能生存下来的，永远是强者。你！还在犹豫什么！”
曹沧身上冷汗淋漓，无疑从人类的整体来分析，米勒的理论是完全正确的。可是这个说法在曹沧所在的时代，已经被驳斥为异端邪说。即使是在中国，这个说法也不是主流的观点。只是很多人都在心里，想过这个问题的人，都不能开诚布公的说出来。
是一股什么势力，让人类勉强的接受和达尔文计划理论相反的普世价值。曹沧已经隐隐想到了。
是的，无论什么理论，都有自身的局限性，当把这个理论放到更大的环境里之后，这个理论就已经不再正确，就必须要有更加客观的理论在支持更大的环境。
普世价值，在人类社会的环境里，是非常正确的准则，可是当人类要面对整个宇宙，和无数个平行空间的时候，唯一的价值，就是生存原则。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从感情上非常难以接受的理念。但是很明显，米勒是对的。
“先帮你回到地球再说吧。”曹沧妥协了，“我相信这个决定，地球上的人类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米勒笑了笑，用手拍了拍曹沧的肩膀。然后用力摁了一下。
两艘船，在海浪暴风中，勉强前行，终于又接近了小岛。
当战船行驶到能看见小岛轮廓的时候，风浪停止了。曹沧向船后看去，海面仍然惊涛骇浪，但是船只现在的海域，非常平静。
曹沧和米勒站在船头，远远看见小岛上冒起一股浓烟。天空中弥漫着烟尘。这些烟尘漂浮在空气中，已经扩散了很远。很快的，战船上就覆盖了一层细细的灰尘。
“小岛上的火山活了。”米勒说道：“这也是地球和异海之间物质交换的结果。这次影响很大，引发了小岛上的火山。这个火山沉寂很久。没有外力的影响，这个火山不会苏醒。”
“异海唯一的陆地，就是一个火山岛。”曹沧说道：“我在小岛上看到过，小岛的一端，应该就是一个火山口。火山的爆发，会不会把小岛完全毁灭？”
米勒说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地球上的力量正在迫切的想过来，如果他们进一步努力，小岛的毁灭，是必然的后果。”
曹沧看着海面，仔细看着。
“你在找雷缪斯和他的潜艇吗？”米勒说道：“他们现在应该在我们的脚下，他们进不去的。”
“怀表在我们这里。”曹沧说道：“从小岛的状况来看，麦克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
“不。”米勒说道：“现在要做的是，你和简博士回到小岛，跟他们谈谈。”
“我该怎么跟他们解释。”曹沧说道：“告诉他们所有的真相吗？”
“到现在这个时候，无法在顾忌太多。”米勒说道：“你要告诉他们，我们必须要联合起来。不然都只有死路一条。”
“到底要发生什么事情？”曹沧说道：“难道火山喷发，会对整个生活在异海上的人类产生致命的影响吗？”
“我们现在最大的敌人不是异海的环境！”米勒急切的说道：“是来自地球的威胁。我已经说过，根据现在异海的环境突变，基本上可以断定，地球的势力已经完成了第四次实验。这次实验，他们送递了更多的物资和人员。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曹沧懂得了米勒的分析，前三次的实验都没有人员回到地球，地球上的势力绝不会无动于衷，他们一定也在分析异海可能发生的各种走向。要么是前三批的人员已经全部无法适应异海的环境而死去，这种可能，是他们分析的第一选择。
当然还有第二种分析，就是和现在的走向一致的推测：实验人员不愿意把这个任务进行下去，要隔断异海和地球的通道。
曹沧看着米勒，低声问道：“他们真的会这么做吗？”
“一定会。”米勒说道：“他们已经在做了。”
“我马上去小岛。告诉他们”曹沧说道。
曹沧现在一刻都不能耽误，要马上回到小岛。告诉他们真相。因为，没有时间了。地球的第四批实验已经开始，这次的实验，最重要的内容一定就是，把前三批的实验人员全部清除。地球上的那个势力，已经没有耐心了。
第三十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