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档案(全4册)

【悬疑+法医+推理+惊悚】法医档案四部曲,从业20年专业女法医破案档案!媲美东野圭吾和法医秦明系列,连环碎尸、人体器官贩卖、人骨拼图等真实案件;足印提取、指纹提取、DNA提取、煮骨测龄、毒物检验等20多种法医手段;集医事法学、痕迹学、尸体解剖学、犯罪心理学等多门专业知识!翻开《法医档案》,一起还原凶案现场,寻找蛛丝马迹!

作家 戴西 分類 出版小说 | 71萬字 | 69章
第三节 简单的杀意
1.
他穿着白大褂,胸口的工作牌恰到好处地向内翻转着,这样的角度就没有人能够看清楚工作牌上的具体工号。对着面前的穿衣镜,他整理了一下头发,脸上努力挤出气定神闲的笑容,临了,还特意用兜里的手帕仔细地擦去脸上的汗水。他不习惯用纸巾,这么多年来,他的身上始终都带着一块手帕。
把口罩拉上,伸手推开更衣室的门,迎面便是熙熙攘攘的一幅场景,广播里不断播送着各种通知,走廊充斥着此起彼伏的高声喧哗、低声细语。经过时,看着那等候区里一张张脸上陌生而又复杂的表情,他的心中突然有了一种倦怠的感觉。
穿过门诊部与住院楼之间的廊桥时,身边经过的人都是神色匆匆,心情郁闷。推开住院楼的隔间玻璃门,这里少了一分喧哗,却多了一丝厌倦。条件再好,毕竟没有人会真正把这里当家,只是不得不住在这里,自然房间里的氛围也会变得有些怪异。
尤其是肿瘤科的病房,一两个病人在楼道里缓缓散步,而躺在病床上的,要么双眼无神地看着窗外,要么气若游丝昏睡不醒。
327号床病人李凤山,名牌挂在门口,后面备注——B级护理,防跌倒。这块名牌新装上去没多久,病人刚住进来,具体的检验报告还没出,但是已经可以确定是脑癌。他双手插在兜里,站在病房外,隔着病房门上的那块小玻璃窗朝里看着:房间里三张病床一字排开,病床之间都用粉红色的围帘布挡着,327床就在靠门边的位置,床上躺着人,盖着被子,有一个年轻人坐在床边,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他注意到有个人显然与这房间里的其他人都不一样,他身体靠着衣柜,与病床保持一定的距离。虽然他穿着普通人的衣服,但是光凭这坐的位置就已经表明他的特殊身份,再加上他那极其不合时宜地在身上斜挎着一个小黑包的打扮,就只差在额头上表明自己的职业了。
他轻轻一笑,伸手推开了病房门,左手依旧插在兜里,大声说道:“327床李凤山家属,跟我来一趟医生办公室。”
但凡在住院楼里,是没有病人家属会对这种要求做任何怀疑的,他们只会乖乖地跟在屁股后头,抱着惶恐不安的心情。果不其然,那个叫徐少华的年轻人在安慰了几句床上的老人后,便走出了病房,而那个斜挎着黑包的男人一开始也是打算跟着的,可是心想办公室就在这栋楼层隔开不到10米远的距离,所以便头也不抬地继续坐着了。
毕竟徐少华还没有被正式拘留。
听着身后急匆匆的脚步声,他脸上的神情依旧很平静,但是心里却非常高兴。倒是身后跟着的徐少华嘴里喋喋不休,让他感到厌烦:“……医生啊,我家老头子到底还能活多久啊……”
“这个病的话,只要确诊,如果是晚期也就三五个月的时间。”他双手插在兜里随口应付着,来到了楼梯口。这里已经偏离了医生办公室所在的区域,徐少华根本就没有察觉到正朝着自己步步逼近的危险。
“只能活这么短的时间了?医生啊,是真的吗?”因为激动,徐少华的声音微微发颤。
他不由得心中一沉,这么迫切地想听到一个人即将死去的消息可不是什么好事,难道说这才是真正的作案动机?
或许是太激动了,徐少华毫无戒备地跟着他一直走进了楼道,直到到达底楼,他才感到有些迟疑,因为这个时候,楼道里就只有他们两人。
楼外的阳光已经渐渐散去,天空变得昏暗了起来,已近傍晚,空气中满是雨腥味和尘土相融合的味道,眼看着一场暴雨即将来袭。
“医生啊,这是哪儿?你的办公室吗,我怎么没来过这里?”徐少华感到了一些忐忑不安,他的脚步声也变得不是那么沉稳有节奏了,拖沓着步子东张西望,就好像在寻找着自己的退路。
“哦,我的办公室因为装修,就搬到了楼下,是远了点,抱歉啊。不过就在前面,很快就到了,检验报告刚出来,”他头也不回地伸手朝前一指,“咱们需要好好探讨一下后面的治疗方案。老爷子的病情应该是能够被控制的,你放心吧,我们医生也是需要家属大力配合……”
“好的,好的,那就麻烦医生你多费心了。”徐少华言不由衷地打断了他的话。
他默默地转头看了徐少华一眼。
晚上7点刚过,漫天的雨似乎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还好警官学院就在市局的隔壁,章桐没再犹豫,直接就打通了李晓伟的电话:“我没带伞,能开车送我回家不?我今晚必须回去。”
知道章桐是牵挂家里的狗子,李晓伟立刻答应了下来。没多久,一辆棕红色的比亚迪便开进市局大院,驾驶室的门打开后,他便撑着伞一溜小跑过来接章桐,两人一起向车走去。直到钻进副驾驶座后,章桐这才松了口气:“狗子年纪不小了,最近我发觉它的食欲已经大不如从前,我真的不放心它自己在家。”
“没错,是该好好陪着它呢。”
李晓伟一边把车开出大院,一边默默地点头。他完全能够明白章桐此刻的心事,一个没有家没有爱的人,是非常在乎自己身边的每一个生命的,哪怕对方并不是人类。
“月旦街案子中的那女孩,是个小学美术老师,刚上班没半年的时间就出了这事,唉。”停下来等红绿灯的时候,李晓伟突然说道。
“是的,我听说长得很漂亮,还很年轻,真是可惜了。”章桐沙哑的嗓音在雾气朦胧的车窗玻璃上轻声游荡着。人死了,和活着的时候是不一样的,尽管是同一个人,却长了一张不同的脸。
“网上已经开始流传有关死者的一些流言蜚语了,”李晓伟微微皱眉,“把一个单纯善良的女孩说得那么不堪。”
章桐看了他一眼:“这就是我不喜欢玩社交平台的原因,人的心思,实在是太复杂了。”
“没错,你说得对,”绿灯亮起,李晓伟松开手柄,踩下油门,“现在社会上很多人都只愿意相信自己早就已经在内心认可的答案,而面对事实真相却宁可选择视而不见。但是,就像眼前的这场雨,总有停的时候,你说对不对?人总要看到希望……”
“哟,给我灌心灵鸡汤?”章桐终于笑了,她靠在松软的椅背上,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我的李大医生啊,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我见到过的死人要比活人多,要是心理不足够强悍的话,我早就打退堂鼓了。所以呢,你不用担心我,再怎么糟糕的局面,只要活着,我总是会挺过去的。”
“打开!”李晓伟似乎才想起什么,下巴朝仪表盘下的储物柜方向努了努。
章桐闻声一愣,满脸狐疑地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见他依旧点点头,这才伸手打开了小小的储物柜,那里的空间刚够并排摆放三个马克杯。
“什么?”
李晓伟微微有些脸红,他一边开车,一边竭力掩饰着自己的表情:“那个红色纸袋子里的,送给你。”
章桐感到惊讶,在储物柜中她果然找到一个纸袋,红色的袋子上是金色的小星星,她不禁微微一笑,打开纸袋,呈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个紫色的刘海边卡,发卡上是一只可爱的兔子。
“你把我当小孩哄啊,送给我的吗?”章桐感到很意外,却又很开心。
“我看你工作的时候,刘海总会掉下来扎眼睛,我想着就送你这个。你不是属兔的吗,又喜欢深紫色,我正好看到,就买了……”李晓伟絮絮叨叨地说着,涨红了脸。
“谢谢你!我很喜欢。”章桐轻声说道。
正在这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章桐瞥了一眼手机页面,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我是章桐,什么地方出事了?”
“第三医院底楼太平间里发现死者徐少华的尸体,”略微停顿过后,指挥中心接警员的声音变得有些莫名的犹豫,“章法医,你最好心里有个准备,童队就在现场,他汇报说现场非常过分,还说什么——死者的心脏没了!”
“这家伙还是动手了啊,我马上就去。”章桐默默地挂上了电话,神情忧郁,“麻烦送我去第三医院吧,越快越好。我今晚回不了家了。”
“你放心,我会陪着‘馒头’的。”李晓伟心疼地看了一眼章桐,后者却把脸转向了窗外,车内的空气瞬间冰冷了下来。
车窗外,大雨倾盆,远处隐隐传来一阵阵雷鸣。
2.
刺鼻的血腥味让密闭房间里的空气变得愈发糟糕。章桐微微皱着眉,恢复了脸上的平静。
“你真的确定这是猪心?”童小川脸上神情复杂。
章桐点点头:“猪的生理活性基因虽然与人类的相似度高达90%以上,但结构上毕竟还是有一定区别的,只不过一般人不是那么容易看得出来。”
“那你是想说这又是一个医学疯子干的?”
“不,”章桐果断地摇头,“如果真是一个有医学背景的人干的,那么,出于职业的本能,这条明显的心脏主动脉和相对应的上下腔静脉不会被切得这么乱七八糟。”想了想,她又补充了句,“至少我干了这么多年,就没见过下手这么毛糙的,和菜场的肉贩子没啥区别。”
童小川听了,转头看了看凌乱不堪的案发现场,这并不大的房间里,不只是手术台,地上、墙上到处都是喷溅的血迹:“难道说,他是活着被……”
“是的。”章桐伸手用力在空中抖开裹尸袋,与顾瑜合力把尸体装了进去,放上轮床,“死者体重70公斤左右,身体血液总量5到5.5公斤,换算成体积也就是大约5500毫升。你仔细估算下,墙上的加地面上的,还有这手术台上的,有多少?不是全部也有八成了。而一个死人,是做不到这点的。”
“那死亡时间能初步给个范围吗?”
章桐环顾了一下四周,迟疑了一会儿:“从血迹的凝固度来看,结合房间室温,我目前只能提供一个参考范围,那就是不超过6个小时。”
“那颗猪心呢?有没有什么结论?”童小川见章桐要走,便赶紧上前追问。
章桐想了想,这才说:“保存得很好,不是菜场买的。而且从心脏外形来看,血管分布均匀。总的来说这头猪很健康,不是一般农家的养猪,脂肪含量不是很高,但是从心脏大小来看已经可以出栏售卖,对了,咱们天长周围应该有养猪场吧?”
“应该有,那我这就安排人过去。”这时候,痕迹鉴定组已经到达现场。
童小川匆匆走出房间,他飞快地穿过走廊径直来到医院大楼前的停车场,这才停下脚步,直至最终呼吸到了新鲜的室外空气后,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于博文紧跟在他身后:“童队,咱要不顺道吃点东西,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吃?吃啥吃,你还有胃口啊?”童小川懊恼地瞪了他一眼,知道自己短时间内是无论如何都忘不了那颗猪心了,“赶紧通知下去,马上回局里做案情汇总,我们得赶紧抓住这个‘义务警察’。”
上了警车,童小川还是感到有些心神不宁,他拨通了李晓伟的电话。
看着警车一辆辆地依次驶离三院住院部前的停车场,他站在围观的人群中,面无表情,内心深处却是一阵阵的激动。在他车后备厢里,那个车载小冰箱显得格外突兀。他已经打算好了,等下把车开出城的时候,经过那家室外养狗场,处理掉冰箱里的东西根本就不用费心思,再说了,那种人的心,只配拿来喂狗!
想到这儿,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现在是晚上,没人会注意到自己。直到返回车边,伸手刚要拉开车门把手,眼角的余光突然看见自己的手背上有两道细细的抓痕,抓痕已经见血,那是指甲划过的痕迹,他的心便猛地沉了下去。
凌晨时分,天长市局会议室里坐满了人,案发两天来几乎没合过眼,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浓浓的倦意。
会议室中间的桌子上放着一台打开的笔记本电脑,电脑扬声器中发出清脆的“叮咚”声,所有人顿时来了精神头。
电脑屏幕上跳出法医解剖室的画面,章桐在工作台边坐下来,摘下了头上的帽子,但还没顾得上解下口罩:“死因出来了,外伤失血性休克所导致的死亡,这与摘取心脏的结果相吻合。不过,他应该没有来得及经受后面的痛苦。”
“哦?”这有些让人感到意外。
李晓伟点点头:“他的心脏本身应该就有问题,对吧?”
“是的,”章桐回答,“刚才我的助手查了医管局的病历库,上面显示死者有心脏病家族史……”
“等等,”童小川打断了章桐的话,回头问身边坐着的于博文,“那个等待心脏移植的冯强和这个死者徐少华,你去查一下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于博文点头,站起身迅速离开了会议室。
镜头中的章桐接着说:“凶手虽然拿走了死者的心脏,但是我从他心脏部位的剩余肺动脉血管中看出最近有坏死的迹象,所以推断他在凶手行凶开始的刹那,应该就已经发生了严重的心脏冠状动脉痉挛,这样的后果是直接导致昏迷,同时诱发心源性猝死,后面所发生的事虽然有些惨,但是对死者来说,估计是感觉不到了。只是我没有看见死者的心脏,无法提供具体的解剖结果,死因这块只能把这个作为疑似来推断。”
副局听了,皱了皱眉:“也就是说,不排除死者是被活活吓死的。对了,那个病历库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没听说过?”
一旁的郑文龙笑了:“头儿,这是最近大数据整合的结果,本身是为方便医患之间的沟通与医疗事故鉴定的透明性设立的,要求市立医院,包括民营的在内,每一份病历的书写都必须在库内留存一份备份并且不能更改,而与我们警方的联动是上周才开始的。”
“原来是这么回事。”副局点点头。
镜头中,章桐接过顾瑜递给自己的一份化验报告,边看边说:“死者的右手指甲缝隙内发现的皮屑残留物显示是一名男性,年龄在30到35岁之间,我想咱们的受害者在临死前终究还是做了反抗的,只是……”
章桐的目光停留在了中间那行有关DNA的标注上:“奇怪,我刚还想说在库里找不到相匹配的DNA,但这份报告的备注上却显示在我们库里有,只是不是完整的,而是一半。”
“一半?”童小川问。
章桐点点头:“没错,就是我们库里有他近亲属留下的DNA。我马上去查,有结果通知你们。”说着,她便关闭了通话镜头。电脑屏幕上恢复了天长市局的统一屏保画面。
“你们现场勘查结果怎么样?”童小川转而看向桌子对面坐着的小九。原定参加会议的欧阳工程师因为腰痛的老毛病又犯了,不得不去了临近的社区医院急诊室打封闭针。
“现场共发现两组鞋印,一组42码的皮鞋印,这与死者遗留在案发现场的那双皮鞋相匹配,另一组是43.5码的军靴印,从足印的行进方向和血迹覆盖的程度来看,能确定是凶手留下的。”说着,小九拿出一张放大的现场足迹相片,“问题是这双军靴印,由于材质特殊,光凭鞋印我们暂时无法判断出凶手的大致身高。相关的数据库资料显示,这双是进口的Danner特种战术靴,由于价格不菲,目前在国内只是在军迷范围内流行,买的人不多,但查找所有者也很不容易。因为这种靴子虽然少,但是大部分都是从境外非官方途径流入的,不只是来源不清,还往往会倒手好几次。所以我们目前只能推断凶手是个资深军迷,而且下手非常果断。”
“军迷?”童小川一愣,他迅速点开电脑屏幕,连接到法医解剖室,很快章桐便打开镜头,这时候她已经摘下了口罩,鼻梁上那副新配的眼镜在工作台灯光下反射出淡淡的紫色光。
“我正好要找你们,你先说吧。”
“尸体的刀口是什么样的?”童小川问。
“有小部分锯齿形,我仔细测量过,类似这个。”章桐顺手拿起手机,点开画面,然后递到镜头前,“看,这就是最接近凶器的范例。”
是一幅军用匕首的截图。
“刀刃非常薄,有点像厨师刀,方便携带,属于CQB类小直刀范围,看来这家伙擅长近身格斗。”副局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章桐愣了一下,接着说道:“这还不是最让人头痛的,刚才那个DNA我已经查到相关案件记录了,这就发到你们手机上,这个案子当年轰动了我们天长市。”
“什么案子?”李晓伟好奇地凑到童小川的手机上一看,想努力克制,却还是感到很惊愕,“城管被杀?这个案子我记得,凶手不是已经被判了死刑了吗?都过去这么多年了,难道是凶手家属报复社会?”
“不,DNA匹配上的不是凶手,是死者。”章桐轻轻叹了口气,“凶手可能是死者的男性近亲家属。”
童小川不解地看向李晓伟:“当年的凶手已经伏法,如果真是他干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现在到底想干什么?”
3.
“人的梦境往往是最会骗人的……”他上下打量自己面前坑里躺着的这个年轻人,嘴里自顾自地絮絮叨叨,而后者的脸上则写满了恐惧。见状,他微微一怔,转而轻声说道:“你怕什么?我又不杀你。”
头顶刺眼的灯光是直接打在对方的脸上的,所以他一点都不用担心样貌会被自己的猎物看清楚,再说,这家伙也没机会告诉别人了。
“你不用怕,”他轻轻一笑,“到死,我连一根指头都不会碰你。不过,我真没想到你的胆子竟然会这么小,啧啧啧,那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你把人家小姑娘给活活打死的时候,怎么就没见你害怕过呢?”
一听这话,被绑着的年轻人顿时意识到了什么,瞬间脸色惨白,一股腥臭的排泄物气味充斥了周围的空间。从脸上哀求的表情可以看出,年轻人的情绪已经崩溃,嘴里却只能发出徒劳的呜呜声。
他摇摇头,伸手打开了摄像头边缘那个简易的暗红色开关:“我跟你说啊,今天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了,以后你就好自为之吧。这个摄像头应该还能工作72小时,不要怪我没提醒你,你接下来的一举一动可都是被直播出去的,所以呢,你死的样子别太难看。”
说完这些话后,不给对方任何哀求的机会,他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冰冷,随即果断地伸手抓过一旁的铁盖子,严丝合缝地盖住了自己面前的猎物。
警察当然会找到这个地方来,也会发现那个用假身份证购买的摄像头以及无线发射器,但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了。在这之前,这里将会是死一般的寂静。
有一点他撒谎了,微型摄像头还只能工作不超过35个小时,但这已经足够让数以万计的人得以观摩他的“死刑”了,坑里的氧气还能支撑8个小时以上,后面还能活多久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要想逃出来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事,因为盖子是被锁死的,上面还被铺上了一层足有10厘米厚的泥土和砂石,总而言之,这就是那家伙的坟墓。
随着浮土被铲平,呜呜声已经彻底消失了,耳畔恢复了深夜的山林中所特有的宁静。他迅速下山,钻进车里的那一刻,一股熟悉的成就感让他激动万分。启动车辆后,他摘下手套丢进仪表盘下的储物柜里,接着把手机夹在方向盘上,打开了直播,看着屏幕上的评论从最初的一两条,到后来越聚越多,速度越来越快,他的嘴角不禁上扬:“我早就跟你说过什么来着,不要相信自己的梦境,因为梦里的东西都是骗人的,你为什么就不听我的话呢?”
漆黑的盘山公路上,两道孤零零的车灯柱由近至远,逐渐消失在路的尽头。
(与此同时)
天长市局会议室门口,童小川从于博文手里接过了那本旧卷宗,与他低声交谈了一番后,便又回到座位上,打开:“2000年5月30日,我市开平区发生了一起恶性杀人案,无证摊贩方刚因为不满时任所在辖区城管大队3中队的副中队长朱宾阳对其实施了没收三轮车的处罚措施,便怀揣西瓜刀来到城管中队门口蹲守。当朱宾阳下班时,趁其不备上前进行捅刺报复,造成朱宾阳颈动脉破裂伤重不治身亡,殁年29岁,同时造成其同事赵杰重伤。犯罪嫌疑人方刚在数小时后被警方抓获,因案件事实清楚且证据充分,犯罪嫌疑人方刚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也供认不讳,这个案件很快便由开平区检察院向法院提起公诉,当年7月份下的死刑判决。”
念到这儿,童小川合上了手中的卷宗:“这就是那个城管被杀案,当时因为社会舆论上对死者家属有些不理解,所以引起了一些不必要的风波。我已经安排人去户籍科核实朱宾阳尚在世的家属,毕竟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快20年了,找到他的家属,或许就能找到作案动机。对了,刚才小于跟我说死者徐少华和那个需要换心的那家伙是亲兄弟,因为从小被过继给了自己的堂叔,所以改姓徐。至于说心脏病家族史,我想他到死都不一定会知道吧。”
“他为什么杀害李晴?”副局问,“动机呢?”
“钱!”童小川双手一摊,“死者李晴是李凤山的独女,李凤山名下有7间拆迁房,月旦街附近那地段,往少了说至少也有500万吧。”
“那好好结婚不就行了,为什么要害人性命?”政委在一旁阴沉着脸小声嘀咕。
童小川听了,苦笑着摇摇头:“我手下的兄弟后来去走访了医院中的李凤山老人和拆迁办的值班人员,得知有320多万已经在将近一年的时间内被徐少华以老人的名义伪造委托书给陆陆续续取走了,钱的去向方面应该也不是什么秘密。李凤山老人回忆说曾经两次见过自己女儿右脸上有伤痕,他怀疑李晴遭到了徐少华的殴打,我在章法医的报告中也看到了李晴右手手臂有陈旧性骨折的痕迹,这样一来就不排除死者想与徐少华分手的可能。而对徐少华来说,只要除去李晴,然后再找机会除去已经是孤寡老人的李凤山,那笔拆迁款自然而然就到了自己的手里。至于说杀人,有人替自己背锅就是。”
小九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妈呀,这人心思好毒辣,简直坏透了。”
不知何时走进会议室的欧阳工程师忍不住探身上前拍了自己徒弟一巴掌:“你呀,就是太老实,好好听听,这活人的心思可比死人复杂多了,以后遇事多个心眼,别见人动不动就善心大发。”
小九知道老欧阳至今还在纠结自己被骗光了工资那回的倒霉经历,便涨红了脸低头不语了。钱不钱的是小事,自己徒弟身为警察还被骗子骗得没饭吃,那可是丢人丢大了。
会议室里的紧张情绪总算是得到了一些小小的缓和。
略微停顿过后,童小川把四个案子的剪板排在一起,神情凝重地提出了一个关键性的要害点:“他的动机是‘义务警察’,可是,他到底是如何准确无误地知道这些人的特殊经历的呢?”
他拿起那份退休外科医生秦海涛的自焚案剪板,冲着一直默不作声的李晓伟笑了笑:“怎么样,李大医生,咱明儿个走一趟?”
“没问题。”李晓伟虽然心事重重,却还是恰到好处地给了大家一个轻松的笑脸。
散会后,在走廊里,欧阳力叫住了童小川:“童队,我刚才在医院急诊室打封闭针的时候,无意中在手机上刷到一条新闻,感到有点不对劲,不知道是不是我多虑了。”
“给我看看。”
童小川接过老欧阳递给他的手机,上面是一则案件追踪报道——一个月前发生在我市安南区的精神病患者当街失手打死女高中生案后续有了新的进展,据知情人士透露,该名精神病患者已经失踪一周以上的时间,至今下落不明。
“童队啊,或许是我多虑了,但是这个案子,我可是很清楚的,我有个小徒弟就在该辖区的派出所工作,他说这个行凶者因为失恋而导致精神分裂,而家里又没钱,住不起精神病院,就只能在家吃药,患病已经有大半年的时间了,时好时坏,案发前一个多月才转变得和正常人差不多,于是家里父母就擅自停药了。结果一时没看住,案发那天下午,他偷跑出去,无意中看到受害者经过,不知怎的,就上前下了狠手,活活用砖块把人家正读高三的小姑娘给打死了。后来啊,检察院因为这家伙是精神病患者,这案子就免于起诉了。”说到这儿,老欧阳脸上的神情变得凝重了起来,“我觉得这家伙的突然失踪有点蹊跷,会不会……”
童小川听了,略微沉吟了一会儿后,点点头:“还是查查比较保险,我等下就安排人过去。”说着,他伸手指了指欧阳工程师的腰,“老欧阳,你赶紧去值班室休息下,别再严重下去了。”
欧阳力嘿嘿一笑:“我这把老骨头没那么金贵,明天说不定就好了呢。”他顺势摆摆手,转身离开了。
李晓伟没有马上离开警局,他顺着走廊来到底层一楼的法医办公室,远远地看见办公室里的灯还亮着,时不时地传来脚步声。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顾瑜走了出来,一脸的疲倦,见是李晓伟,便笑着点点头:“李医生,来看我们章姐啊?”
李晓伟有些脸红,正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顾瑜已经自顾自离开了,这才算是轻轻松了口气。
“你还不回家啊?”章桐问。
李晓伟不禁苦笑:“你不也没回家吗?”
一听这话,章桐便从里间探出头,微微一笑:“我今晚不回去了,你不用送我啦,赶紧回去补觉吧。”
“我,我没事,我正好顺路……”话还没说完,他无意中看到章桐的头发上的紫色发卡,心中一暖,说话也变得利索多了,“你也早点休息,我就先回去了,别担心狗子,我一定会把它照顾好的。对了,我明天医院没事,也没课,正好陪童队走走……”
“等等,”章桐走了出来,双手插在工作服口袋里,歪着头看着他,“你说,这个嫌疑人到底是出于什么动机才会这么干?”
李晓伟皱眉想了想,摇摇头:“从表面上来看,是报复,但是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因为当杀意变得太过于简单的时候,就麻烦了。”
片刻沉默过后,章桐清了清嗓子:“好吧,我回头再好好查查那几个案子的尸检报告,看看能不能联系起来找出点什么。”她转身回了里间实验室,一句告别的话幽幽飘了出来,“明天见。”
李晓伟站在门口,却总觉得自己有什么话还没说,他犹豫了半天,这才说道:“等等,我,我还有话说。”
章桐探头出来:“什么?”
“你,你戴上这只发卡,很好看。”说完这句话,李晓伟真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一嘴巴。
一个心理医生怎么也会有变傻子的时候?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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