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老头儿呸了一声,道:“他奶奶的,这千年老蛇也不经打,一泼麒麟血就撞墙,晦气!”八条巨蟒同时发动,山洞里只见蛇腹甩动,整个山洞都被震得砰砰地响。袁森身上蛇尾压力突减,立刻翻身从棺椁滚下来。他与丁老头儿、皮衣男素不相识,而且看这两人也不是好东西,没道理留下来陪他们一起送死,袁森贴着洞壁就往洞口跑。丁老头儿和皮衣男在众蛇的腹部之间盘旋跳跃闪躲,狼狈不堪,八条巨蟒突然将蛇尾纠缠在一起,蛇头排成一排,阴毒的眼睛闪着森绿的光。皮衣男大惊道:“丁老,开凶阵了,怎么办?”丁老头儿嘿嘿笑着,道:“小子,想跑,就让你去沉这九龙缠尸的凶阵!”说罢,从长衫里扔出一条长绳,长绳甩出去在空中抖了两抖。袁森大惊,纵身闪避。老头儿应该在绳子上下过不少工夫,他那绳子可以在空中转弯,就像耍九节鞭一样,硬是把袁森捆住,缠了好几个圈子,绑得结结实实的。丁老头儿收起绳子,把袁森拖过去,顺手掏出一张用特殊药物浸泡的黄表符贴在袁森额头上。袁森闻到那黄表符散发出来的恶臭,头昏脑涨起来,身上没有一丝力气。呈一字排开的八个蛇头突然吐起雾来,张大的蛇口里,红色的烟雾蒸腾而起,丁老头儿和皮衣男急忙用衣袖挡住脸,丁老头儿顺势将袁森掷进红雾之中。袁森意识还在,只是困得厉害,他只觉得一股辛辣的气体从口腔和鼻子冲进喉管,全身血液都冲喉咙涌去,喉结处开始呼吸不畅,只有出的没进的,憋得袁森简直要炸掉。那八个蛇头在袁森面前甩来甩去,浓雾渐渐扩散到整个洞穴,袁森突然明白为什么洞外十多具美军131特种兵师部的士兵死的时候手都卡在脖子上了,他们也中了蛇雾的毒。丁老头儿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符纸,撒上朱砂,大喝一声,将符纸扔进红雾之中。袁森意识处在模糊状态,只见一个黑影闯进红雾当中,丁老头儿在外面举着弓弩,弩箭上还穿着几张黄表符。丁老头儿瞄准袁森,一箭射来,袁森全身僵硬,不能动弹,心中大骂,“你这该死的老头儿,看我出去怎么收拾你!”弩箭射中袁森,鲜血就这么飙洒出来,一黑影呼啦就冲到袁森的身上。袁森疼得要昏过去,巨蟒闻到人血的腥味变得更加兴奋,张开血盆大口朝袁森身上咬来。那黑影伏在袁森身上,突然站起来,迎上巨蟒的大嘴,穿身而过,蛇身立刻爆裂,蛇血喷了袁森一头一脸。丁老头儿在外面嘿嘿冷笑,道:“他奶奶的,看老子今天不破了你的九龙缠尸,棺椁里的宝贝,看谁敢跟我抢。”皮衣男眼里寒光一闪,丁老头儿冷笑道:“这地底下,就是我的天下,你也得给我老实点。”皮衣男道:“丁老,你别忘了跟凯琳小姐的协定,你敢独吞宝贝,凯琳小姐能把你从大牢里弄出来,就能把你弄进去。”丁老头儿道:“操你妈的,老子的事儿你敢管?”一脚踹翻皮衣男,皮衣男大怒,就要拔枪,丁老头儿手一甩,一枚金针刺进皮衣男的喉咙处。丁老头儿冷道:“用枪?你中了老子的金针,倘若不听话,三个小时让你化尸成水,神仙也救不了你。”皮衣男被镇住,怨毒地瞪着丁老头儿,握枪的手渐渐垂了下来。袁森的一只脚已经被巨蟒含在嘴里,丁老头儿装上弩箭,“刷”地又放了一箭,箭矢沾着黄表符刺进袁森的背部,鲜血飞溅起来。黑影一见鲜血,飞跃起来,冲进迎面冲来的两条巨蟒,巨蟒连躲避的机会都没有,蛇身就爆成无数碎肉,飞落一地。丁老头儿一边狂笑一边放弩,一箭一箭地射在袁森身上,血液一次又一次地溅起来。头顶的洞口处,一只乌黑的枪口,瞄准了丁老头儿的脑袋,可是他却浑然不觉。枪手扣着的扳机渐渐压下,“啪——”的一声枪响,丁老头儿飞身一跃,金针脱手,洞顶口子上掉下一个人来。那人在地上滚了几滚,灵巧地爬起来,弹着身上的灰尘,冷冷地瞅着丁老头儿。丁老头儿嘿嘿笑道:“算天道,你个老不死的还没死啊?”老头儿捋着焦黄的胡须道:“你丁老二都不死,老朽怎么能先走一步呢?”丁老头儿冷道:“敢情好,咱们这两个老不死的一辈子井水不犯河水,今天就要为这棺材里的宝贝耗上了!”算天道不理会丁老头儿,突然一提步子,飞速冲进红雾之中,他的身形比鬼魅还快,也像丁老二那样提着一个大皮囊,冲进蛇群,把皮囊里的血泼洒在众蟒中间。巨蟒冲击的势头被红血逼退,乖乖地回到龙雕之上,盘起长长的尾巴。算天道一只手提起躺在血泊中的袁森,扔掉手里泼空了的皮囊,另一只手从怀里抓出一包硫磺粉,掷向群蛇,那群巨蟒被逼退到山洞后面。算天道将袁森提到山洞一角,用尖刀剔掉箭矢撒上药,撕了块碎布草草为他包扎好伤口,袁森已经陷入昏迷状态,全身都热得厉害。算天道冷冷地说道:“丁老二,你他妈的真是蠢到家了,先是乱杀红透巨蟒把这好端端的宝阵变成凶阵,又用人血来破九龙缠尸,你是要把这好端端的藏尸宝地变成外气不进内气不出的死地啊。”丁老头儿嘿嘿干笑着,道:“老头儿管不了这么多,拿了宝贝走人就是,管他劳什子宝地凶阵。”算天道道:“丁老二,枉你开了这么多年尸棺,九龙缠尸,只能顺引,不能逆施,如今你杀人屠蟒,倒行逆施,正点中了九龙缠尸大大的凶阵,你还想逃吗?”丁老头儿朝地上呸了一口,骂道:“算天道,你这个老不死的,当年如果不是你懦弱无用,我们茅山一门也不会覆没,如今你又来唧唧歪歪。老子今天就硬破这九龙缠尸给你看看。”说罢,取出一个黑玉牌子戴在手腕上,皮衣男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微型火箭炮递给丁老头儿,丁老头儿扛在背上,趁着巨蟒被符咒压制着,反应不灵活,一炮就打过去。这山洞空间本来就不大,根本就不适合使用火箭炮这种武器,无奈丁老头儿火暴脾气,硬是跟算天道倔上了。炮弹在棺椁中央爆炸,几条巨蟒被炸得血肉横飞,巨大的冲击波震得山洞疯了一样地震动。算天道提着袁森蹿到山洞口,而丁老头儿和皮衣男则飞快地趴在地上。爆炸产生的巨大声波久久才散去,丁老头儿和皮衣男从碎石堆里爬出来,山洞里的石雕几乎都被摧毁,棺椁上一团团的巨蟒肉血腥一片,极为恐怖。丁老头儿哈哈大笑道:“什么狗屁九龙缠尸,去他娘的,算天道你认输了吧,哈哈哈……”丁老头儿一边狂笑着,一边跟皮衣男一起走到棺椁前,两人合力,哗啦推开棺椁的盖子。火光映照下,棺椁里的东西吓得皮衣男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叫。袁森被算天道从石头堆里扒出来,放在石头堆上躺着,他全身烧得像沸水,可是刚才的震动还是让他清醒了不少,他看着眼前的测字老头儿硬是瞪了半天说不出话来。巨大的棺椁里,密密麻麻地爬满了拇指粗细的小蛇,小蛇瞪着乌黑的眼睛上下爬动,在棺椁的中央,是一个小了很多的金棺,棺材里躺着一只羊。这只羊不知道死去了多少年,它只有一只眼睛,身体比平常的羊大了几乎一倍,一只眼睛是一块巨大的洞,露出白森森的骨头,让人看着身上发冷。更恐怖的是,在它的身上,不知爬了多少条细长的蛇,那些蛇将身体缠在它身上,蛇头昂起来在羊身上左右滑动。那羊全身肉都丰满得很,就像刚刚死去一样,谁能想到这个在地底下埋了数千年的东西,今日撬开棺椁仍然栩栩如生。丁老头儿从长衫里掏出一个布袋,拉开布袋拉绳,将一袋子硫磺倒进金棺之中,众小蛇见到硫磺粉,吓得纷纷躲开,成拨儿地从棺材里爬出来。算天道冷冷地瞅着金棺,丁老头儿哈哈大笑,掏出匕首,“刺拉”一声,在羊的尸体上划出一个十字,动作娴熟地将羊尸腹部撕开。羊尸的肝脏肠肚血淋淋地流出来,丁老头儿嘿嘿干笑着,撕开羊尸的胃,从中掏出一块比巴掌大的石头,石头上也是沾满了血。皮衣男递给丁老头儿一块布,丁老头儿小心翼翼地把石头擦拭干净,石头在火光的映照下,呈现出淡黄透明的颜色,可是石头中间,却有一团青色的东西,那东西四周呈放射状地射出无数条青色的线条。算天道的身体不禁一阵颤抖,皮衣男瞅准时机,藏在衣角下的手枪叩响扳机,丁老头儿身子一矮,以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屈膝顶住皮衣男的膝弯,皮衣男身体一晃,重心失控。丁老头儿单手握肘,顶在皮衣男的背上,皮衣男摔倒在金棺里,金棺角落里的小蛇一拥而上,将皮衣男淹没在蛇群里。这些小蛇通体发黑,细长灵活,一张嘴就能看到长长的倒钩毒牙,剧毒无比,皮衣男钻进金棺,还来不及发出声音,就一命呜呼了。丁老头儿警惕地看了一眼算天道,将石头塞进长衫里,就朝洞外走去,可是他才走出两步,脚下一软,就瘫倒在地上。算天道嘿嘿冷笑道:“丁老二,这九龙缠尸阵是天下绝顶的藏尸大阵,这个世界上真正敢碰这阵的人,也不过寥寥,你丁老二不知死活,硬是不听劝告,如今被吸干了阳气,现在就算神仙也救不了你。”丁老头儿躺在地上,手脚乱抓,眼珠瞪得老大,死死地盯着金棺,他嘴巴一张一合,好像想要说什么话,可就是说不出来。渐渐地,他的动作越来越慢,嘴里白沫喷涌出来,不一会儿就一命归西了。袁森从昏迷中醒过来,刚好看到丁老头儿死去的那一幕,备受刺激,再一抬头,看到当日在三进口古玩市场碰到的那个测字老头儿,袁森不顾身上的伤痛,扶着洞壁就爬了起来,手里还抓着一块石块。测字老头儿算天道见袁森那股拼命的架势,吓得直往后退,道:“你中了九龙缠尸的阴毒,身上又有箭伤,不要乱来——”袁森面目狰狞地扑上去,骂道:“你这老不死的,要不是你,我能落到这种地步?”算天道连连闪避,道:“小哥,少安勿躁——少安勿躁——”袁森扶着墙壁,气喘吁吁地道:“老不死的,什么狗屁独目青羊文身,都是你他妈的骗老子的玩意儿。”算天道尴尬地笑着,道:“老朽让小哥你能到穆寨一探,实在是另有情由,等我们出了这九龙缠尸的凶阵,老朽再跟小哥一一道明。”袁森怒道:“装神弄鬼!”说罢,就向洞外走去,洞口一阵寒风吹来,袁森打了个哆嗦,他想继续朝前走,四周沉闷的气息向他压过来,他全身冒着冷汗,迈出去的腿就悬在空中,不知道该怎么落地。袁森全身的肌肉自然地绷起来,将伤口扯得生疼,算天道在他身后说道:“小哥,别挣扎了,不破这凶阵,我们都得像丁老二一样死在这里。”袁森一口气卡在喉咙里,张着嘴巴,就是说不出话来。他骇然侧过头去,看到算天道正单腿跪在地上,在他身前插上了三炷香,算天道手里举着一块黑玉,另一只手拿着毛笔在黄表纸上画着符。算天道大喝一声道:“我数三声,数到三你就往前跑,听到没有?”袁森喉结翻动,叽叽咕咕地想说话,愣是发不出一点儿声音,冷汗再次从他的背脊上渗透出来。算天道从地上爬起来,飞快地冲到棺椁旁,将符纸贴到棺椁上,推上石板棺盖,棺盖“啪嗒”一声合上。算天道又在棺盖上贴了几张符纸,封住棺盖,此时棺盖居然“呼——呼——”地乱响,接着又一上一下地震动起来,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极力地顶着棺盖,想从棺椁里爬出来。算天道一只手压在棺盖上,另一只手飞快地从衣服内襟里掏符纸,贴在棺盖上,棺椁里顶撞得越发厉害。算天道脸色发青,棺盖的口子越来越大,突然,一只惨白的人手从棺椁的缝隙里伸了出来,挣扎着向前伸。袁森大惊,算天道闭着眼睛,疯了一样在棺椁头上贴符,袁森想大声喊叫,无奈全身脱力,除了虚汗直冒,发不出任何声音。算天道突然大声喝道:“一——二——三——走——”袁森情不自禁地向前冲,禁锢一松,他回头看算天道,算天道扭转身体,也朝洞口奔来,可是在他背上,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居然多了一个穿着黄衣服的女人。袁森心里发寒,嘴里发不出声音,只能没命地朝洞外冲去。两人从洞口滚到131特种兵的乱尸堆里,袁森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整个人立刻轻松不少。算天道从大卫少校身上爬起来,嘴角渗出不少黑血,他苦笑道:“九龙缠尸,真他妈不是闹着玩的,差点就送了老朽的命!”老头儿把上衣拉开,肩膀上多了一排黑紫印,算天道嘿嘿笑着,道:“这黑尸斑虽然对人危害极大,但是要想除掉却也不是没有办法,总算是逃出来了。”袁森道:“九龙缠尸阵到底是什么玩意儿?老不死的你今天不给我说清楚我跟你没完。”算天道从内襟里掏出旱烟袋,填上烟叶,“吧嗒——吧嗒——”地抽了几口,将烟灰磕掉,又重新装上烟叶,缓缓说道:“在中国古代,许多帝王死后都想将九五之尊的尊崇地位带到地下,于是他们的墓葬里就有九龙缠尸的说法,九龙缠尸神鬼不侵。这种墓葬方法在业已出土的帝王墓中十分常见。可是,鲜少有人知道,在远离中原的西域,数千年前,西域游牧民族连年征战。许多部落首领死去之后,被其他部落掘墓焚尸,下场极惨。于是,为了防止死后被掘墓,有一些部落王族就开始兴起九龙缠尸的做法。九龙缠尸阵一是可以利用九条巨蟒冷血的特点来防止尸体腐烂,二是这阵势诡异得很,九条巨蟒合在一起就是生门。而且九龙缠尸阵本身极难成型,要满足天时、地利、人和等许多条件,能摆九龙缠尸的地方,必然是风水宝地。可是九条巨蟒中任何一条死亡的话,生门就变成了凶门,风水宝地也会变成死地,阳气不入,阴气不出,变成了一个密封的集阴之地。这种极阴之地往往会造成墓中尸变。甚至是一定范围内,生物变种或者是催生各类怪病,沾上阴气的人,多半不能善终。”袁森怒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不阻止丁老头儿破阵?”算天道悠然叹道:“丁老二既然已经伤了九蟒之一,九龙缠尸已经变成凶阵,阻止也没用。自作自受,终得报应,丁老二做的事情只是应了自己的结果而已。”袁森突然道:“你说沾上这九龙缠尸的人多不能善终?那我们算不算都沾了尸阵的阴气?”算天道嘿嘿笑道:“《西域惊言》里如是记载,老朽只是代言而已。老朽已经折二十年阳寿破阵,善终与否,对老朽而言都不再重要了。”袁森怒道:“你——”算天道的声音突然一紧:“善不善终先暂且不提,咱们先解决好眼前的事儿再说吧!”袁森抬眼一看,只见内洞洞口处,无数条肥大的黑蛇正源源不断地爬下来,更让人惊奇的是,这些蛇的芯子居然有数尺之长,实在是匪夷所思。算天道大吼道:“快跑!”拖起袁森,就朝与墓道呈九十度转弯的墓道跑去,冲出去不到三米,老头儿就傻眼了,一步一步地朝后退。只见墓道上,正缓缓地爬满了怪蛇大军,袁森四处观望,内洞倾泻的火光照亮一方地面,地面四周,已经聚满了这种怪蛇,它们甩动着奇长无比的芯子,眼睛阴森森地瞪着两人。算天道揪着焦黄的胡子,骂道:“他奶奶的,这独目青羊的九龙缠尸阵果然不能碰,凶阵出现不到一盏茶时间,阴气就把它们养这么大了。”怪蛇的圈子越来越小,袁森与算天道一退再退,突然,袁森脚下一滑,绊到一个东西,差点跌倒。袁森定睛一看,那东西躺在一个地下凹槽里,两具尸体压在那东西上面,一根钢柄露了出来,刚才就是那钢柄绊了袁森一下。袁森用脚拨开那两具尸体,凹槽里竟然是一只喷火器,袁森大喜,将汽油箱背在背上,试了一下手阀,喷火口吱吱地喷气。袁森将手阀调小,再点燃喷口,火苗“嗖”的一下就冲了出来。算天道见识过那些没吸阴气的小蛇吞噬皮衣男的情景,现在这么多吸足了阴气的大蛇朝他涌过来,算天道一反以前悠哉乐哉的架势,吓得“哇哇”直叫。袁森将手阀调大,火焰“哗啦”蹿出去,几条跃跃欲试的大蛇立刻被烧成焦炭。袁森四周一扫,地面上躺了一片烧熟了的蛇尸,十分壮观。众蛇被大火镇住,吓得纷纷后退,算天道指着那条与原始墓道呈九十度的墓道叫道:“走这条路,西域古墓都倾向于双墓葬,一葬祭神,后面才是正主的墓,正主的墓一般都藏有大生门。”袁森一马当先,将喷火器手阀调到最大,火焰熊熊喷出,墓道上拥挤的蛇群逃走缓慢,立刻变成一堆堆的焦尸,空气里弥漫着烧熟的肉香。老头儿算天道呸了一声:“他奶奶的,都快一整天没吃东西了,这烧蛇肉还真他妈香,要不是阴气太重,吃它几条也可解一时之馋啊。”上百米的墓道上,居然爬满了这样的肥蛇,袁森越喷越诧异,看这架势,恐怕整个贺兰山的蛇都聚到这墓穴里来了。算天道嘿嘿笑着,说:“你小子别奇怪,这大山里摆着九龙缠尸,这墓里就是整个贺兰山的蛇窟,任你什么毒蛇在这里都能找到。”到了墓道尽头,前面横着一条地下河,可是这条地下河却没有刚进墓时那条地下河的水深,就这么看过去,依稀还能瞧见河道里凸出来的石头。袁森朝地下河上喷了一串火焰,火光中看到地下河对岸有一个凹进去的山洞,洞口颇为狭小。算天道沉吟了一下,道:“这地下河估计以前是墓主防止被盗才建造的,河里应该会有水猴子一类的东西,现在河水搁浅,这种东西应该也都走了,过河吧!”袁森点头,收起喷火器,踩着凸出来的石头,朝地下河对岸走去。算天道突然拍了拍袁森的肩膀,道:“不对啊?”“怎么了?”袁森停下来。算天道瞅了瞅四周,压低声音道:“我怎么觉得好像有人在瞅着我们呢?”袁森打开手阀,朝四周喷了一圈,道:“你个老不死的就靠盗墓吃饭的,你胆子那么小,像不像话啊?”算天道喃喃道:“我就是觉得不大对劲!”袁森也不理他,继续朝前走去,顺利渡过地下河,袁森先从洞口爬进去,顾不得用喷火器照一下四周,便将算天道拉了进去。算天道一进去,鼻子猛嗅,道:“不对劲,这里阴气太重,如果墓主金棺埋在这里,那就应该是个养尸宝地才对,怎么会有这么重的阴气呢?”袁森打开喷火器,火焰冲出几米开外,将整个山洞照得亮如白昼,两人一看之下,目瞪口呆起来。巨大的山洞里,居然摆了数十具石棺,石棺的摆放错落有致,一眼看上去就像一个棺材阵。袁森奇道:“难道都是陪葬的?”算天道揪着焦黄的胡子,眉毛皱成一团,他骂了一声:“古代西域是挺变态的,但是还没听说有像中原皇帝那么变态,动辄拉一堆人陪葬。这墓倒真是怪了,老朽还是第一次见到,奇怪——奇怪——”袁森在地上找到几根枯木,用喷火器点燃,举着火把朝一具棺材走去。他将火把插在旁边石棺的凹槽里,双手憋力,奋力将棺盖朝前推过去。这石棺盖并不重,应声而开,石棺中躺着一具尸体,栩栩如生的样子,袁森抽出火把去照那尸体的脸。一看之下,大惊失色,火把一个没拿稳就掉到石棺里,火苗刷地闪了一下就灭掉了。袁森整个人立刻就呆了,他以为自己已经疯了。石棺里躺着的那具尸体竟然就是算天道,那眉毛和焦黄的胡子,跟他身边的算天道哪有分毫差别?袁森全身颤抖着把喷火器拨开手阀,几次都没拨动,他对着黑暗大声叫道:“算天道——算天道——你这老不死的,你玩什么呢,老子被你害得还不够惨吗?你别玩老子了——”袁森感觉到在他身边站着一个人,可是他连吼了几声,都没人回答,他心中的恐惧越来越大,情不自禁地朝后退去。他一边退后一边推动手阀,“啪”的一声脆响,手阀终于被拨开,火苗刷地就冲了出来。三丈开外,算天道正笑嘻嘻地看着他,不知为什么,袁森以前看到他这副笑容总是觉得这家伙不靠谱。可是这次,算天道的笑容带给他的却是十足的恐惧,一股冷汗顺着袁森背脊慢慢地滚了下来。算天道笑嘻嘻地朝袁森走来,袁森将喷口指向算天道,烈焰汹涌而来,逼得算天道退后了几步。袁森歇斯底里地大叫道:“你到底是谁?”算天道叹道:“三十多年前,我师父给我卜过一卦,卦象显示我的阳寿只有七十年。”袁森怒道:“不要再装了,你到底是谁?”算天道悠然道:“老朽今年实岁是五十一。”袁森一惊,道:“你说刚才你破九龙缠尸阵折寿二十年?这么说,你现在不是人?”算天道苦笑道:“我也一直以为我还是人,师父当年传授破九龙缠尸阵的告诫,我也以为有假,可是直到看到石棺里躺着的那具尸体,我才相信,其实我已经死了。”袁森道:“算天道,你玩什么花样,会这种妖术的人就你一个,你装什么装?”算天道摇着头,道:“老朽能够聚形不散,皆是因为这块石头。小哥,是老朽害了你,你本不该属于这里,物赠有缘人,这块幽冥鬼濮就送给你了。”说罢,算天道从怀里掏出丁老头儿盗来的那块暗黄透明的石头,递给袁森。袁森的手抖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算天道捋着焦黄的胡子,讪笑道:“小哥,一切都是宿命。老朽一生颠簸,俱是为了找全灵兽玉骨的三块古玉,纵然拼掉性命,终不可得。没想到小哥身在局外,却能辖宝而出,俱是宿命,这地下黄金城和翡翠琉璃宫是小哥你命中的。”袁森抓着那幽冥鬼濮,不知该怎么说,其实他从三进口离开的时候,他和老头儿的两块玉牌都被偷了。那小偷的动作无声无息,袁森直到回到住处,才发现两块古玉都不见了。现在幽冥鬼濮是找到了,可是那两块古玉却又没有了,宿命注定,看来果然没错。算天道继续揪着胡须,道:“小哥,这地下黄金城和翡翠琉璃宫本不该是我等俗人能沾的东西,老朽和丁老二贪了一辈子,最后都得到了报应。既然老天注定让你开启黄金城、琉璃宫,那你就要好好完成这个使命。”袁森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地盯着手中的那块石头,他的心里纷乱如麻,不知道是否要把真相说出来。算天道看着那一排排的石棺,道:“这棺材里躺的,都是穆寨的族长,他们临死之际,会通过密道来到这间墓室,自行钻进石棺等死,死后成为鬼国大泽王阿不利孜永恒的侍卫。九龙缠尸洞与阿不利孜的墓室都是生门,也就是说,两个墓室都会有通往外界的生路。如今九龙缠尸变成凶阵,生路变死路,如果这凶阵没有影响到阿不利孜的墓穴的话,小哥你必然可以找到出路出去。若是阴气侵入阿不利孜的墓室,生路一封,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如果你有幸能找到生路出去,小哥应要竭尽所能,打开地下黄金城才是。”算天道嘿嘿笑着,突然冲上前来,袁森大骇,道:“你要干什么?”算天道不理会他,枯瘦的手掌突然猛地向他推过来。袁森站立不稳,跌倒在地上,后脑勺重重地撞在石头上。他全身一抖,突然就醒了过来,身上剧痛无比,稍微一动就扯动身上的箭伤,痛得龇牙咧嘴。袁森靠着墙壁坐起来,四周黑暗一片,他打亮打火机,在微弱的光圈照射下,他发现自己竟然还是待在九龙缠尸阵的外洞,可是算天道早已不知去向。袁森拍打着脑袋,如果刚才只是一个梦的话,算天道应该没有死才对,他还活着,可是如果他没死,他又去了哪里呢?袁森大声喊道:“算天道——算天道——死老头儿你跑哪儿去了?”声音在山洞里扩散开去,在遥远的深处响起几声尖锐的回音,袁森倾耳细听,没有任何回答。可是紧接着,山洞四周响起细碎的爬行声,那声音越来越大,以袁森所在的区域为中心围拢过来。袁森大吃一惊,脱掉一个士兵身上的衣服点燃,火光变强,袁森一下子看到几米开外爬满了肥大的毒蛇,那些蛇的眼睛发出阴狠的光,嘴巴一张一合,吐出一尺长的蛇芯,与他梦中所见如出一辙。一件衣服很快烧到尽头,袁森将剩下的一截衣服掷入蛇群,群蛇立刻骚动起来,急切地往后退。袁森心里一动,喷火器,他蹲下来,又点燃一件衣服,翻开堆在一起的士兵尸体,果然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一个外壳生锈的喷火器。毒蛇飞快地涌过来,袁森也不多想,忍着身上的伤痛背上喷火器,拨开手阀,喷头处立刻喷出一股浓烈的火焰。袁森将手阀调到最大,顺着算天道指的那条墓道冲过去,众蛇要么被烧焦,要么滚入地下河中。袁森快看到墓道尽头的时候,隐隐约约地发现地下河的礁石上似乎站着一个人,那人正背对着他,灭火器的火光一旺一灭,看不真切那人穿着什么衣服。袁森一阵头皮发麻,加快步伐跑过去,他冲到墓道尽头,朝礁石上猛喷了几下,可是礁石上竟然空空如也,哪有什么人?“搞什么鬼!”袁森紧了紧喷火器,将喷头横在身前,准备不管撞上什么东西,先给它来一顿猛火再说。不知为什么,越靠近山洞,他的心里越悬得慌,袁森借着礁石渡过地下河,爬进山洞,身子才探进洞口,就有一阵阴风扑面而来,袁森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山洞里的摆设与他在梦中看到的一模一样,袁森推开第一具石棺,棺盖缓缓推开,在呼啸的火焰照射下,袁森呆呆地看着算天道的尸体安静地躺在棺材中,他的怀里还抱着那块暗黄透明的石头。是的,没错,算天道就这么死了,他以折二十年阳寿作为代价,破了恐怖的九龙缠尸凶阵,他死了,成全了袁森。袁森从他怀里拿过石头,放在大卫的皮包里,缓缓推上了棺盖。算天道死了,他现在要靠自己找到大泽王阿不利孜墓室的生门走出去。石棺“咔嚓”一声合上,山洞里响起沉闷的回音,回音未散,山洞里突然“咔嚓——咔嚓——”的,棺盖与石棺撞击的声音乱响。在喷火器的火焰照射下,袁森看到几十具石棺的棺盖正在急剧地往上抬,一只只人手挣扎着从石棺中伸了出来。袁森大骇,想起梦中算天道所说的,九龙缠尸凶阵阴气外泄,生地变死地,整个墓穴都可能面临尸变。袁森将手阀拨到最大档,对着最前排的石棺就是一顿猛喷,他大吼道:“管你是人是鬼,来一个烧一个。”挣扎的尸体被火一烧,渐渐平息下去,袁森冲到石棺阵中,用喷火器猛扫,那些剧烈抖动的石棺经过烈火炙烤,都慢慢归于平静。袁森调小手阀,喘了口气,现在他担心的是如何找到阿不利孜的墓室,找到生门出去。就在这时,他的脖子上突然一凉,身体僵硬了起来。袁森的脖子在背后被卡住,背上那东西甩都甩不掉,袁森折腾了几下,均无效果,他的倔脾气上来。背着那东西就朝后面退,退到洞壁上猛地一下撞上去,喷火器的汽油罐被撞得砰砰地响。袁森顶着那东西,在背后连撞几下,没想到那东西卡得反而越来越紧,袁森脑子混乱不清,疯了一样将那东西朝墙壁上撞。突然,他背后一空,带着背上那东西滚了下去,山洞地面与地洞落差极大,袁森被摔得七荤八素,那东西也被摔到一边。袁森挣扎着爬起来,拨开手阀,对着那东西就是一顿乱喷,强烈的火焰照射下,地面上竟然是空空如也。袁森能够感觉到那东西明明就摔在他身边,可是怎么突然就不见了。袁森用喷火器将四周照射了一下,这间墓室装饰得富丽堂皇,石雕兵马俑、单膝跪着的侍者托着黄金灯笼分列棺椁两旁。墓室墙壁规则整齐,棺椁前的洞壁上刻着一幅画像,画像中是一人和一独目青羊并排而立,画像中的男子尖瘦的面孔,上唇留着卷起来的胡须,一副中东地区人民特有的装扮。与独目青羊并立,难道他就是传说中的青羊使者鬼国大泽王阿不利孜?袁森的脑中悬念一闪。推开棺盖,在熊熊火光的照射下,金棺中的尸体赫然呈现在袁森面前。那尸体戴着一副黄金面具,面具线条勾勒得清晰有致栩栩如生,绸制长衫上贴满了金片,在火光的照射下,光芒流动熠熠生辉。袁森看着这一副富丽堂皇的景象,整个人就呆了。袁森伸手就要摸黄金面具,突然身后冷风袭来,袁森就地一滚,滚到几米开外。“啪”地打开喷头,火焰冲天而起,横扫四周,茫茫黑暗中,连鬼影子都没看到。袁森相信自己的感觉不会错,他紧握着喷火器的喷头,熄灭了火焰,就在这时,那股深入骨髓的寒冷也渐渐逼近。袁森的手指靠近喷头开关,那股寒冷越来越近。袁森突然拨开手阀,喷头火光一现,那影子还来不及退后,袁森将火焰调到最大,火势蔓延到四五米外。那黑影动作灵活至极,一弹身就跳进棺椁中,棺盖自动地合拢起来。自始至终,袁森只看到一个影子,至于那影子是什么样子,他都没有看清楚。棺盖合上,墓室里突然“咔嚓——咔嚓——”地响起来,整个墓室都在剧烈地晃动,袁森扶着墙壁,才避免摔倒。棺椁晃动得更为剧烈,地面突然分开,地洞深处是一片黑暗,肉眼看不到有多深。石棺椁晃动着渐渐沉入地洞中去。袁森想走上前去,可是地面晃动得太过厉害,他一离开墙壁整个人就跌倒在地,半天爬不起来。地面震动了十多分钟,棺椁已经完全陷入地下,整个墓室被震得七零八乱,墙壁到处都是裂缝。袁森爬起来,地震的振幅减小了许多,袁森靠近地洞,将喷头探进去,火焰呼啸着冲进地下黑暗中。可是那黑洞显得无比绵长,喷火器只能照亮地下十多米的距离,视线深处,唯有无尽的黑暗,哪里还有什么鬼国大泽王棺椁。袁森收起喷头,地面突然再次剧震起来,这次震动比棺椁沉入地面时更为强烈,袁森一个站立不稳,差点跌入地洞之中。他用不锈钢喷头杆支撑着身体,强制向地洞外侧挪了挪。这时,墓室“哗啦”一下,一面墙壁整个就倒了下来,石块碎屑乱飞,袁森的脸上、手上被割破好几处,他急忙匍匐在地,一堆断裂的石块石条子就向他蜂拥而来。好在这些石条石块已经被地震运动撕裂,变成小块小块的,袁森从石头堆里爬出来,身上没有一处不疼痛,他靠着石堆休息了一会儿。再次打开喷火器,向着墙壁碎裂的方向照射过去,一看之下,整个人都忍不住抖了起来。前面灰蒙蒙的石头堆前,是一个巨大的豁口,豁口后面别有洞天,巨大的台阶在飞扬的尘土中一直向上,隐入豁口后面。袁森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难道大泽王墓室的生门开了?这就是通往外界的出路?”袁森不再多想,背着喷火器就冲到豁口后面,那台阶一直向上,看不到尽头,袁森将喷火器的手阀拨到最小,挺着喷头一直朝上走去。就这样一直走,袁森实在走不动了,就在台阶上坐着休息一会儿,不知道走了多久,台阶的尽头终于出现了一线亮光,袁森急忙加快速度跑出去。出口处居然是一座山峰的山顶,袁森跑出来之后,遥望到对面山壁上有庞大的壁画群。袁森只看了一眼,就被壁画的内容吸引住了。壁画中写满了很多古怪的文字,他在脑子里翻遍了这辈子见过的所有中外古文字,都没这种文字的概念。但是他却在不经意间看到几个字在哪里见过,就只有其中的几个字符,而那本书,好像就是杨健教授的著作。袁森想到这里,背上一阵发凉,难道杨健教授跟这神秘壁画,或者说是穆寨,有着某种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