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摆出一副很为他着想的表情:“卓先生。” 卓阅挑眉看她,像是有点好笑她的这种称呼,尤宝珍不由觉得这人真是够呛,他不还称呼她为“尤小姐”吗? 卓阅说:“行了,你知道我的名字,我也够了解你的想法,不就是想让我搬走么?”看尤宝珍满是认同满是期望地看着自己,他笑了笑,语气坚决而干脆,“那我现在告诉你,不可能!” “为什么?”尤宝珍火气又被点燃,要很努力才能压得下去,可声音里的好商好量已经没有了,语气有点冷,“你不觉得,我们两个,再同住一个屋檐下,很不合适吗?” “我看不出有什么不合适的。”卓阅摊手,开始很认真地吃面。 尤宝珍俯身过去,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了:“你,会耽误我跟我男朋友的约会!” 卓阅抬起头,好看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按照过往对他的了解,尤宝珍知道这是他准备发怒的前兆,果然,他冷冷地告诉她:“尤宝珍,那我只能很遗憾了,你得跟你的男朋友说,你们必须去外面约会了。还有,如果让我发现你当着橙子的面,跟那些男人乱来。”最后一句,几乎有点恶狠狠的了,“我会向法院申请,要回她的监护权!” 说完,他筷子一摔,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尤宝珍目瞪口呆,她有种感觉,那一刻,他几乎有种冲动想掐断她的脖子! 你看,都几年过去了,他们还是做不到和平相处。 尤宝珍叹气。 他还是那么恨她,坐在出租车里,尤宝珍有点苦涩地想,而其实,最有资格去恨的人是她好不好? 她为什么会离家三天?她为什么会狠心连女儿也不管? 她冲出家门,百无聊赖地在街上闲逛,结果却看到那个说要出去寻找发财路子的男人,和一个女人亲密地坐在麦当劳的餐厅里。 那个女人的手,搭在他的肩上,看着他,眼神温柔而暧昧。 没有人知道那时候她心里的纷乱和恐慌,她远远地逃出去,顺路搭了最近时间的火车,去了一个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去的地方,然后再倒回来,这一去一回,便是三天。 三天,婆婆气病住院,公公生病需要照顾,橙子是初到那里不习惯,没了妈妈哭得肝肠寸断!卓阅一个人,忙得一个头两个大,偏偏她手机关机还联系不上。 她回去的时候,卓阅看她的眼神,明明是希望她最好永不回家,最好就那样消失了,那样,也许他在生气过后还会生出一点愧疚与自责。 但她回来了,毫发无伤。 于是她成了错得最离谱的那一个,于是她自己也觉得自己做得太过份了。 可她不想挽回,不想挽回,是真的也觉得累了,在车上一个人的时候,她想得最多的是,她和他,该怎么办?婆媳之间越拉越大的裂痕,和他之间越走越远的距离,不管他和那个女人的真相到底如何,他们之间本身的关系看上去都已经是那么的难以修补了,像是长在脚上最结实最厚重的蛮子,什么刀劈斧砍也无法削回原样。 而原来,他已做好的决定,他认为唯一的办法,只是离婚。 现在,功成名就顺利发财了的他,特意跑到这里来谈所谓的生意,真正目的是想跟她要回尤橙的抚养权吗? 她觉得很恐慌,前所未有的危机感笼照了她。 她觉得自己刚才真是说了世界上最蠢最蠢的蠢话,如果他真是要夺回尤橙的抚养权,她会有多少胜算? 也许,有必要去找一找律师了。 想到就做到,尤宝珍当即决定打电话给小敏。 小敏是尤宝珍同学,当初她之所以到这里来,也是因为有她可以投奔。她在当地法院上班,除了外出旅游平时宅得相当出奇,快三十了还没有嫁出去,急得她老娘一看到尤宝珍就不停诉苦,说这个女儿显然是要她养到老了。 尤宝珍有时候听了只觉得想笑,找她这种离婚女人哭诉,不明显没什么作用么?她本身就是失败婚姻的见证者和亲历者,婚姻里的百种滋味,她清楚得都不想动劝小敏走进去。 小敏听她说完,安慰她说:“没事,他比你有钱也没有办法,尤橙毕竟跟你的时间最多,而且,尤橙也有五岁了,她自己可以选择的呀。”然后扔给她一个电话号码,“实在不放心就打这个电话咨询一下,放心,我坚定地站在你这一边的。” 尤宝珍心里略略定了一些。 司机这时候提醒她说:“小姐,交警处到了。” 尤宝珍付了车资下车,决定还是先处理完车的事情再说。 6 尽管事情多如牛毛,但到四点半,尤宝珍还是决定要放下一切先去接女儿。她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一旦卓阅真是来跟她争夺女儿抚养权的话,她不能在这种事情上给他以口舌。 在这么早的时间里可以同时看到爸爸妈妈,尤橙果然兴奋得尖叫。 她在楼下的游乐场里玩了又玩,疯得没一点正形。 直到她累了,才提出要回家。 走出幼儿园,尤橙叹气:“唉,我好累啊!” 聪明如尤橙,知道如何婉转表达自己的需要。 卓阅笑了笑,如她所求,蹲下来看着她:“那爸爸背你好不好?” 尤橙的大眼睛瞬即发亮,小手攀着卓阅的肩膀:“我要骑驾!” 卓阅二话没说,就把女儿放到肩上。 尤宝珍很想提醒他小心衣服,尤橙刚才玩的时候踩到水渍,鞋底一片狼藉。 继而脑袋里面警铃大作,要换以前,如果身着如此昂贵的西装,卓阅根本不可能会允许女儿骑到他肩上! 她抿紧了嘴,这只有一个解释,他在尽力讨尤橙欢心! 前面的卓阅和尤橙玩得很是开心,尤橙骑在爸爸肩上,笑声清脆如铃。 卓阅说:“宝宝今天很开心啊?” 尤橙抓着卓阅短短的头发,摇头晃脑地答:“是啊,以前妈妈好晚才接我,我就看着那下面的秋千也不能玩,老师说,爸爸妈妈没有来接就不能出教室。” 尤宝珍听得如坠冰窟,她第一次真正痛恨尤橙的话多,也第一次痛恨她居然五岁就有这么清楚明白的表达能力。 卓阅果然回头看了她一眼。 尤宝珍也狠狠地回瞪了他一眼,输人不输阵! 卓阅像是故意要气她,继续问尤橙:“妈妈天天都很晚才来接宝宝吗?” 尤橙小大人似的叹一口气:“唉,是啊,妈妈好忙的。”顿了顿像想起什么,又说,“爸爸要不你多赚点钱吧,你去赚钱妈妈就不会那么辛苦了呀。” …… 良久,尤宝珍听到卓阅轻声回答说:“好。” 万幸万幸,他没有再说什么挑衅她的话。 尤宝珍偏过头,看着迎着阳光笑得明媚如花的女儿。 她终究还是多向着自己一些的。还记得尤橙两岁多的时候,尤宝珍要出去上班,尤橙问她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