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瑾瑜在黑暗中感觉不到一丝光亮，伸手不见五指，她浑身疼痛，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来回找着出口，害怕、痛苦的情绪在心里萦绕，她绝望地以为自己要一直困死在这里。
耳边低低的呼唤从远方传来，方瑾瑜仿佛看到了闪烁着弱光的出口，艰难地一步步前行……
睁开眼，落在她视线中的是楚烨焦虑的在床前来回踱步，杜冉坐在身边满是痛心的眼神。
“你终于醒了……”杜冉长长地吁了口气，总算是落下心头大石：“医生说你今天再醒不来，就有危险了。”
方瑾瑜皱了皱眉，恍恍惚惚地想起最后看到的画面，戴娜狰狞的笑容。
下腹曾经的沉实，现在忽然变得空空荡荡的。
她伸手慢慢地覆上腹部，心里叹气，自己难得的一点同情，最终却落得了这样的结局。
看到方瑾瑜的动作，杜冉双眼微红，撇开脸迅速擦掉眼角的湿润，勉强笑了笑：“好好休息，别多想了。”
倒了一杯温水放在方瑾瑜的嘴边，杜冉看她呆呆的，仿佛还没从事实中回神，压下的愤怒一点点地涌了上来，忿然道：“你放心，戴娜敢对你下手，就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方瑾瑜喝了两口水，喉咙的干涩有所好转，迟疑地开口问道：“我怎么被送来的？”
“邻居听到你们吵架的声音，后来又一声巨响，就立刻到安全梯看看，没想到正好见到你躺在楼梯底下，戴娜站在台阶高兴地大笑，一瞧就知道她做了什么好事。”
杜冉想到医院通知她，方瑾瑜重伤送入医院时，大惊失色，一头冲下楼，到马路中间拦了车直奔而来。
“戴娜已经被警察以故意伤人罪拘留了，只是她的经纪人和Y公司出示了一份精神证明，怀疑她被毁容后有间歇性精神病。”
想到这里，杜冉不由咬牙切齿。以精神病为由，有法律做前提，戴娜很可能会无罪释放，甚至不用负任何责任。
方瑾瑜扫了眼她左脚上的石膏，胸口阵阵闷痛传来，让她呼吸中都带着疼痛。想来自己摔下楼，不但摔断了腿，还伤了肋骨。
尤其是，孩子没有了……
她不自觉地抬起头，望向床尾一直没有出声的楚烨。
他阴沉着脸，视线落在方瑾瑜的身上，眼神冷淡，刚才的焦急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杜冉察觉到两人的气氛古怪，孩子没了，最伤心的恐怕是他们。于是识趣地站起身，说是去告诉医生方瑾瑜已经醒来的事。
病房的门被轻轻阖上，方瑾瑜垂下眼帘，没有率先出声。楚烨对她肚子里的孩子并不上心，就这样失去了，他为什么要生气？
是的，方瑾瑜看出楚烨动怒了，很难得地将愤怒摆在了脸上。
没有了孩子这个负担，他们两人也不再有瓜葛，少了这个筹码来威胁他，楚烨不是该感到高兴？
“虽然还没一个月，我们到此为止吧。”方瑾瑜眯着眼，在他之前将决定说出。
楚烨冷笑着慢慢走近：“孩子没有了，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甩开我？”
“孩子没了，我们之间就不再有关系，不是么？”方瑾瑜忍着胸口的不适，抬起头直视着他。
“是，你说得很对，没了孩子我们之间就没了牵绊。”楚烨双臂撑在她的两侧，倾身向前，对上她的视线：“我真的怀疑，你是不是故意的？”
“你什么意思？”方瑾瑜一手推开他，捂着心口狠狠瞪向楚烨。
“如果不是故意的，你怎么对情敌忽然失了警惕？如果不是故意的，你为什么非要跟着戴娜走安全梯？如果不是故意的，你居然允许戴娜走在你的身后？”
楚烨一字一句地说着，目光渐渐沉了下去：“故意给戴娜机会，让她将你推下楼，不但干掉了情敌，出了一口气，还把孩子弄没了，自然能轻松摆脱我……”
“啪”的一声，方瑾瑜咬着唇，抬手给了楚烨一巴掌。
楚烨的脸偏上一边，站直身，居高临下地睇着方瑾瑜怒火中烧的样子。
“我说得不对么？你敢发誓，从来没有这样的念头，没有这样的打算？”
手掌摸上他泛红的左脸颊，方瑾瑜使出了全力，自己又没避开，很疼，却比不上楚烨心里压抑的难过。
这个女人为了报复裴明浩，不但利用了他，连两人的孩子都不放过。
足以证明，裴明浩在方瑾瑜的心中还占据着最重要最大的位置，不管是那个还没成形的孩子，还是自己，都没在她心底留下哪怕一丁点的痕迹。
楚烨说不出自己是失望，是痛心，是难过，还是被伤了自尊心之后的愤怒。
“你说得很对，我想对付戴娜，我不想留下这个孩子……”方瑾瑜疲惫地蜷缩在病床中，闭上眼嘴巴无意识地一张一口：“你猜得都对，我就是这样的人，为了报仇不择手段。”
“现在事情说清楚了，你可以离开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她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不再开口。
楚烨深深地看了方瑾瑜一眼，苍白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双唇泛青，凌乱的长发散落在枕头上，额上还包着绷带。
如果不开口，她就像是个楚楚可怜的女孩，让人忍不住想要呵护，想要抱着她安慰。
可是这个该死的女人一出声，总会激起楚烨满心的怒火，恨不得伸手掐死她！
既然她都下了逐客令，楚烨冷哼一声，转身就出了病房。
杜冉看他面色不好地走出来，就知道两人谈崩了。
她叹了口气，方瑾瑜的性子自己是了解的，出了事根本不愿被谁同情或者安慰。估计心里不舒服，说出口的话也让人恼火。
看样子，他们是要趁这时候分开了……
杜冉眼珠子一转，好聚好散还行，如果闹僵了，吃亏的只会是方瑾瑜。
她上前几步，笑眯眯地说：“楚先生……”
楚烨转身打断了杜冉：“我明白你要说什么，做事半途而废不是我的作风，你尽管放心。”
“当然，楚先生的为人我很了解，又怎么会见死不救？”
杜冉赶紧奉承了两句，望着楚烨走远又转了回来，恶声恶气地道：“看住她，别让她再到处乱走惹事。”
“她”是谁，不言而喻。
杜冉连忙点头，楚烨虽然恼方瑾瑜，却找了医生和目击者证明戴娜并非发病的时候动手推下方瑾瑜，又请了S市有名的律师来替方瑾瑜辩护。
说到底，他还是护短。
只是这些，方瑾瑜并不知道，楚烨也不需要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