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尘依旧白袍着身,领口袖边镶了金线,腰间白玉腰带,行走间尽是飘逸风姿,引来不少闺中小姐的窥探。及至皇帝面前,颔首见礼,复又言语:“皇上,让九皇子与江家结姻亲之事,实属下策。”皇帝似未料到他有此言,不由得道:“国师何出此言?”江云歌心中做下打算,加之无尘出面阻挠,眼下倒是不见慌乱,敛了神色等下文。无尘道:“九皇子乃为天潢贵胄,江家二小姐自也出生不低,然两者命格却是相克,时间久了,恐对国之命脉有损,皇上,此事三思。”场上私语消减,不少人伸长耳朵偷听。皇帝没有立时搭话,手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扣,良久,听得他询问:“国师,此事当真?”“自然是的。”无尘道:“且此女是命圣女,对国运有大帮助,端看皇上抉择。”场上呼吸凝重起来,各家大臣视线有意无意往这边飘,多的是不信一个废材能和国家命数牵扯上关系。可那人是谁?是国师,当真是那呼风唤雨的人物,历来只要他言语的,便无不成真,莫非……这江二小姐果真有过人之处?且不论旁人揣测种种,皇帝心中却是坐下抉择:“既如此,便依国师所言。”小小女娃,若真能改变国运,那再好不过,供她一生名利双收也无不可,若是假,就休怪他心狠。皇帝又言;“既是圣女,不若召进宫常住,国师也可对她照拂一二。”无尘摆手:“还是住原处的好,让江府人好生对待就是。”皇帝幽深视线在场上寻梭一圈,扬声:“江家夫人在哪?”梅氏闻声,起身跪拜:“民妇在此,参见皇上。”“平身。”下面人何等模样皇帝并不在意,挥挥手,吩咐:“国师所言你也听见了,从今往后,若对江二小姐有半分怠慢,罪责,不是你可承担的。”“谨遵圣命。”梅氏双手掩在袖下,指甲嵌入肉内三分。可恨她苦心孤诣,到头来先让这个贱人出尽风头。其后宴会算是相安无事,到了半途,少不得歌舞表演,江云歌寻了借口离席。曲径通幽,逐渐将恼人喧嚣丢至脑后,转过弯,隐约见白影闪现,江云歌脚下一顿,片刻方才踱步至他身后。江云歌道:“国师动作奇快。”她起身前,他还在与皇上把酒言欢。无尘一时无声,江云歌给出十足耐心,风过刮起树叶沙沙声,天边圆月被乌云遮挡了半数。“江二小姐,我来,是想和你合作。”无尘道。“合作?”“正是。”无尘道:“想来你也觉察,身边无可用之人,耳目闭塞,若他人有心加害,实属易事,你能次次躲过?”当然不可以。江府危机重重,家主江天峰将她视若草芥,梅氏和其子女把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仆人捧高踩低,恐怕她死在所有人面前,得到的也是他们抚掌称快。江云歌没有被他的示好冲昏头脑:“国师三番两次助我,有何意图?”自从穿越过来,这位德高望重的国师和她频频碰面,次次救她于水火之中,若是有所求,她尚能平静接受,毕竟各取所需,可这位表现的无欲无求,心思又如水中月雾里花,令人捉摸不透。江云歌不免怀疑,他有更大图谋。无尘侧目,月光下,江云歌眉目出尘,额前挂坠盈满光华,和眉梢朱砂痣交相辉映,此女若是彻底长成,该是何等风貌。他心神微动,道:“当然有所图谋,莫要忘记,我先前是要你做我奴隶的。”“不可能。”斩钉截铁,江云歌否决他的提议,面目越发冷凝:“国师莫要再想此事,云歌不会答应的。”“为何?”无尘挑眉。“若屈身为奴,便如蝼蚁苟且,云歌不才,却也想堂堂正正做人,不必违心行事,况,往日年幼,斗不过恶人宵小,如今我有自保能力,就不劳国师挂心。”江云歌话落,便行礼告退:“在外逗留时间已久,云歌先行告退。”少女身姿娉婷远离,没入小道暗影,无尘视线随她远去,不多时,唇角漾开抹浅笑。世人皆知国师天人之姿,只甚少言笑,如今这微末笑意,竟如初春百花齐放般明艳,若是让人瞧见,怕是又可倾倒不少闺中女子的心。“江云歌,你去哪里了?”绕回宴会处,碍眼的人登时凑上前,拦在江云歌面前死死不放。索性她也懒得回去应付那些勾心度角,便止步不前:“我去哪与你何干?”江天荷素来看她不惯,对她的行为也都以最大的恶意去揣度:“你该不会,是去私会野男人了吧?”“江天荷,你真的不怕死吗?”江云歌眯眼,声音飘忽,化作缕缕飞丝缠绕住江天荷的心神。江天荷手脚骤然冰凉,望着那双黝黑眼眸,惊觉杀意逼人,想躲开也难以行动。恍然间,她看见有寒光闪过,是江云歌举刀朝自己看来的景象。“不——”惊呼冲破桎梏,炸响在上空。此举惊动众人,皇后见她如此不知礼数,心头不喜,问询过身边嬷嬷,知是江府千金,讥讽一闪而过。说什么四大家族,还是上不得台面。梅氏正忙着应酬,循声望来,发现是自己女儿出丑,忙上前拉着人低声呵斥,是说惊动了皇后可如何是好云云。江天荷左耳进右耳出,面目失魂落魄,忽而想到什么似得,四下环顾,在主桌上看见江云歌。彼时她在垂首听皇后低语,说到趣事儿,配合一笑。察觉到她的视线,抬眼看来,挑眉淡笑,做无声口型:傻子,你斗不过我的。江天荷如光如刀,倘若能可化作实质,这会儿江云歌死上千百回亦有可能。江云歌,别得意太早,我迟早会让你匍匐在我脚下求饶。“好了,我们去跟皇后娘娘道个歉,刚才你动静这般大,指不定惹她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