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似秋鸿来有信,事如春梦了无痕”,春梦了无痕哪,春梦啊,母猪……呸呸呸,怎么又想母猪了!我翻了个身,喃喃地说了几句梦话,迷迷糊糊地起来小解。今夜月光不错,斜斜地从窗棂里射进来,洒下一片清辉。明天就是公主的生日了,不知道这个小丫头过生日的时候能不能挑到一件满意的礼物,结束十八年来对酆都城广大男同胞的荼毒。不过我是没什么指望了,凤凰啸她看不上眼。即使看上眼又能如何,被公主挑中和终身监禁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吗?其实从骨子里讲,我是个诗人,而且是个流浪的诗人。只可惜他妈的时势造人,我成了一个游手好闲的小混混。不过干一行爱一行,我仍然是业内精英。我热爱自由,所以我想离开翠红楼。我没有留意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的大洞,本能地掏出家伙就尿了进去。“靠——”洞里传来一声叫骂,拖着长长的尾音,愣生生给我把剩下的一半尿吓回去了。奶奶的,这谁啊,尿都尿不安稳。咦?我惊讶地发现娘娘腔从洞里爬了出来,“你三更半夜的不睡觉,钻到洞里干吗啊?”“这是我的新工程。”娘娘腔一边掏出手帕把脸上的尿擦干净一边说道,“这一次不会把方向搞错了。”我仔细观察了半晌,点点头:“方向是不错。可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把洞挖在我这边啊?”“道理很简单。”娘娘腔看着我的眼睛,很认真地说道,“这样的话即使被发现了,越狱的罪名也不会加在我头上。”“你他娘的考虑得还蛮周到啊。”我一脚飞踹过去。“慢着!”娘娘腔把手拈着兰花指一挥,将我的动作生生定在半空,“你也想早点离开这个地方不是?”“废话!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讨论过了。”我没声好气地说道。“既然如此,你出地盘我出力,你小子不亏啊。”娘娘腔俨然一副精打细算的欠揍模样。“靠,老子自己没长手啊,要你出力!”我依然不示弱。“行啊,那你自己下去挖挖看吧。”娘娘腔说着摆出一个“请”的姿势。挖就挖,谁怕谁!我提着裤子一纵身跳了下去。真黑啊,洞里什么都看不到。我像个瞎子一样沿着洞壁小心地摸索,触手都是冰凉的石块,我使劲抠了抠,石块纹丝不动,鬼知道这个娘娘腔怎么用一晚上的功夫挖出了这么大的洞。妈的,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看他的样子也不像对女人有兴趣,怎么会被关到这个地方来?靠,难道真的要向这个娘娘腔妥协?头顶忽然传来一阵“哗啦哗啦”的水声,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股腥臊的液体兜头罩下……真他妈的!于是娘娘腔就躲在洞里乒乒乓乓地挖洞,我小心翼翼地注意着四周的动静。翠红楼太他妈安静了,这么大的动静,万一被发现我就惨了。“喂,你他妈不能小声点吗?敢情挖的不是你家地板?”我坐在洞口满脸的不满。“不服你自己下来挖,都他娘的是石头啊。”娘娘腔在洞里闷声闷气地回答道。话音未落,走廊上忽然传来一阵沉闷的脚步声,洞口太大,慌忙中我只好顺势把身体架在上面担住,又把毯子盖在身上掩住洞口,响亮地打起了呼噜。一支火把出现在了门外。“哟,怎么睡地上了?还他妈睡得挺香!”真是冤家路窄,竟然是那个蛤蟆脸!我决心来个宁死不屈,呼噜声打得更响了。“得,妈的睡得跟死猪一样,天生一副贱命!”蛤蟆脸低低地骂了一句,顺手把一张纸片扔在了我的毯子上。“喂,你放屁了吧?”就在蛤蟆脸要转身离去的时候,娘娘腔在洞底下嘟囔道。他声音不大,又被我的毯子挡住,可还是隐隐传到了蛤蟆脸的耳朵里。蛤蟆脸猛地站住了脚步,我的心里一咯噔,翠红楼的气氛一瞬间静得可怕。怎么办?该怎么把我们越狱的秘密掩饰过去呢?如果被发现,蛤蟆脸一定会公报私仇把我大卸八块的,蓝颜薄命啊,想不到我千算万算,还是被一个娘娘腔加一个蛤蟆脸给毁了。“我没有,我没有……”蛤蟆脸喃喃地说,他忽然用一只手捂住屁股,转过身来带着哭腔朝我大喊,“人家真的没有嘛。”“什……什什……么?”我一下子愣住了。“我没有放屁,真的没有!”蛤蟆脸的哭声大了起来。我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小子以为刚才那句话是我说的。想必是以为自己很帅,十分在意自己的形象。你说这他妈叫什么事儿啊?不过我还是随机应变,决定将计就计。“你放了。”我肯定地说,“我听到了。”“我……我我……”蛤蟆脸仿佛被我说穿秘密似的,两只手绞来绞去,满脸的焦躁不安。“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跟别人说的。”我拍着胸脯保证道。“真……真的?”蛤蟆脸露出惊喜的目光。我这么一说,他反而变得不好意思起来,“过去咱俩……”“过去的事儿就不提了。”我只有头和脚着地,身体悬在洞口很是痛苦。不过我还是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大度地挥了挥手,“去吧去吧,洗洗睡吧。”“那……那您……您还想踹我的脸不?我愿意……”仿佛怕我不遵守诺言似的,蛤蟆脸犹犹豫豫地说。“改日吧,改日。”我朝他摆摆手,撑得眼泪直流。“您真的……”蛤蟆脸唧唧歪歪的还想说什么。“滚!”我大吼一声。就在蛤蟆脸一脸不放心地退出去之后,我终于撑不住扑通一声掉进了洞里。“哎哟,压死人家了你……”娘娘腔在下面使劲地想把我推出去,“你不会想对我……哎哟哎哟,好了好了,别打了,我知道错了……”快到黎明的时候,我终于撑不住昏昏睡了过去。谢天谢地,那只总在我梦中出现的母猪此刻并没有再一次骚扰我。什么自由啊,越狱啊,此刻都被我抛到脑后,此时此刻,还有什么比美美地睡上一觉更重要吗?我是一个如此容易满足的人!耳边忽然响起一阵“咻咻”的声音,仿佛有什么东西趴在我脸上翕动着鼻子,一股温湿的气体喷得我痒痒的。“睡吧睡吧,洗洗睡吧。”我一边迷迷糊糊地说着梦话一边翻了个身。周围安静了一会儿。过了没多久,那阵“咻咻”的声音又在我耳边响了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看。“妈妈的,折腾了一宿,睡个觉都不安稳。”我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伸出手去推,掌中蓦然碰到两根湿答答的尖细物体,我猛地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在地上打了个滚。几乎在同时,耳边响起了一阵尖锐的摩擦声,听得我浑身直起鸡皮疙瘩。我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娘娘腔就趴在我刚刚躺的地方,不知什么时候长出来的獠牙深深地嵌进了地板中。此时的娘娘腔仿佛完全变了一个人,一双眼睛全是眼白,十指如勾,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弯曲着。幸亏我刚才反应快,不然着两颗尖锐的獠牙会毫不费劲地刺穿我的脖子。我这才明白为什么他能挖洞挖得这么快,可是他怎么忽然会变成这样呢?接下来的情景让我来不及多想。我听见外面有一扇牢门“咣当”响了一声,似乎是收到了什么信号,紧跟着又听见“咣当”一声,接着是第三下、第四下……再往后就渐渐分辨不出来了,原本安静祥和的翠红楼此刻仿佛炸了锅一样,“咣当咣当”的砸门声汇集成一股金属的狂浪,公主的那上万号追求者此刻仿佛着了魔一样,拼命地摇晃着铁门。奇怪的是,自始至终,听不见一个人说话。“妈的,还没天亮呢,你们这帮王八蛋这就等不及了。”蛤蟆脸披着衣服骂骂咧咧地走进来,“都他妈给我躺回去,不然谁也别想见公主。”他的话刚一说完,只听“轰隆”一声,一扇大铁门重重地倒在了走廊上。这是公主特制的防盗门级别的牢门,常人是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撼动半分的。那么,这翠红楼里关着的,到底是些什么人?蛤蟆脸呆呆地看着那扇倒下的门,脸色变得煞白,他贴着墙根,小心翼翼地一步步退后,忽然“妈呀”大叫一声就往外跑。他没有来得及跑出去,一根钢钎带着呼啸的风声笔直地贯穿他的心脏,而后狠狠地钉在墙壁上,一股血泉激射而出……一扇又一扇的牢门倒了下来,我看到公主的一个个追求者面无表情地沿着长廊走了出去,却还有几十个朝这边汇集。他们表情呆滞,动作僵硬,可是行动迅速,更为恐怖的是,每个人的脖子上都有两个深深的小洞,洞口的血液已经干涸……僵……僵尸?我第一反应便是这些绝不可能是活人,难怪自从我进来之后这里一直都如此安静。我镇定从容、临危不惧的性格立刻表露无遗,我在百忙之中借着凌晨的微光将这群人一一扫视了一遍,没我帅,都没我帅,哈哈……还没等我笑完,娘娘腔“呜”的一声扑了过来,我眼疾手快,脱下一只鞋准确无误地堵在他的嘴里。众所周知,从来都是我咬人,断然没有人咬我的道理,就连狗,也是我咬它……娘娘腔并未就此罢手,他双手齐挥,十根手指仿佛匕首一样朝我脸上刺来。妈的想毁我容?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对准他那里就是一脚。虽然无法和公主的大力金刚腿相媲美,我也自信这一脚下去可以让他断子绝孙。可娘娘腔竟然对这一脚全无反应,手指仍然直奔我面门而来。我靠,真他妈执着!正在这时,我忽然感觉丹田下一股热气猛地升起,仿佛毒龙一般迅速游遍全身,一时间燥热难当,妈妈的,祸不单行啊,我忽然意识到在这种千钧一发的时刻,魔法小鼹鼠的寒毒竟然发作了。小心母猪!我在心底默默地告诉自己。事到如今就休怪我嘴下无情了,我一不做二不休,奋力把他的双手隔开,拉开架势就和他撕咬起来。没有变招,也没有余势,我们两个的招式大开大阖,直打得惊天地泣鬼神,面目狰狞衣衫不整,可彼此依然没有收手的意思,我们已经打红了眼。此时此刻,公主的那帮粉丝们也没闲着,他们汇集在门口“咣当咣当”地撼动着我们的牢门。我记得隔壁的刘寡妇说过,僵尸是没有意识的,它们会本能地把周围的活人咬死,然后变成和它们一样的东西。我看着它们空洞的眼白和尖锐的獠牙,狠狠地打了个哆嗦。前有顽敌,后有追兵,处于两面夹击中的我别无选择。我奋力朝娘娘腔抡了一脚,将其击退三步,仰面朝天,深深地吸了口气。死到临头,我不得不让这帮王八蛋见识一下我的杀手锏了,要知道我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卡卡的大名可不是盖的!我稳稳地下蹲,身形前倾,左手变勾收到腰侧,右手变掌缓缓地推出,整个人仿佛一只伺机而发的猛虎,浑身绷成一根弦。娘娘腔被我的架势镇住了,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外面的僵尸也停下了手中的活儿,耍猴儿一样看着我。不出所料,我的魅力连僵尸也无法抵挡……“喝!”我忽然间大吼一声,以猛虎下山之势朝娘娘腔扑了过去,娘娘腔本能地往旁边一闪。这是一个机会,唯一的机会!我出招的半路忽然变向,一纵身跳进了刚刚挖出来的大坑里。被酆都城的巡捕追杀了这么多年,没点逃跑的本事怎么在圈儿里混?我也不知道娘娘腔挖出的隧道是否通到外面,可毫无疑问,像我这么有理想有追求的宇宙超级无敌美少年绝不愿意变成任人摆布的僵尸!娘娘腔挖出的隧道并不宽敞,我一开始还能在里面勉强低着头奔跑,渐渐的便不得不弯着腰,到了最后我只能手脚并用地往前爬了。然而,更可怕的是,也许这个洞压根就没有挖通,那样我就惨了。身后的响声无疑说明了娘娘腔正带着那帮小白脸冲了进来,如果没有出口,那便只能让他们为所欲为了。隧道越来越窄,越来越窄,正当我担心身体被卡在石头缝里的时候,“砰”的一声,脑袋重重地装上了一面硬壁,隧道到头了。没有出口!完了,虽然我自信凭我英俊的相貌和卓尔不群的应变能力,任是顽石也会被打动,可仍然没把握在短时间内迷倒这么多人。怎么办怎么办?此时此刻,我忽然想起刘寡妇关于我出生的谣言来。如果我是凤凰,那我就应该在这儿就地把自己焚了,然后浴火重生!浴火重生啊,真他妈振奋人心!我真想大喊一声:“变身!”然后立刻变成凤凰,高呼:“我代表月亮,消灭你们!”将这帮王八蛋挠死!时间已经让我来不及意淫,追兵迫在眉睫!妈的,拼了!我大吼一声,还没等转过身来,脑袋便因为我的大意重重地撞在洞壁上方,“咚”的一声闷响,带着空洞洞的回音。好痛!我摸了摸脑袋,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不对劲。是了,这种声音……似乎上面还有暗格。我把双手举过头顶,奋力一推,一块大理石地板伴着一阵刺耳的摩擦声滑开了。我来不及多想,探过身子就从地底下钻了出来。红色的卷发,光洁的后背,修长的双腿……“啊!小淫贼!又是你!奶奶的!”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件带着淡淡百合香的被子兜头罩下,随后只听见乒乒乓乓的一阵乱响,桌子、凳子、柜子……统统砸在了身上。等到卫兵闻讯赶来,把地上的东西一一挪开,掀开被子的时候,我正鼻青脸肿的呈一个“大”字躺在地上。公主胡乱套了一件睡衣,举着法杖正一脸铁青地念咒语。靠,原来这个密道的出口竟然是羽霖公主的闺房!死娘娘腔,看不出来啊!“轰”的一声,一个巨大的火球在公主法杖的末端形成:“小淫贼!去死吧!”“公——主——”我嚎啕着扑过去,一把抱住了公主的小粗腿,“祝您年年有余,岁岁平安,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羽霖公主想必忽然意识到今天是她的生日,不宜杀人,脸色缓和了一些:“说,你闯到我的闺房来干什么?是不是想图谋不轨?”“我……我……我我……”“说不出来就拉出去砍了。”公主的小手对着卫兵一挥,“让他死远点,我晕血。”“我……我是来救你的。”我急中生智,忙不迭地说道。“救我?”公主微微一愣,随即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少他奶奶的花言巧语!”“不……不是,翠红楼诈尸了!”“什么?”公主话音未落,刚刚的那块大理石地板微微晃了晃,随即娘娘腔动作僵硬地爬了出来,紧跟着是那群不知被谁操纵的僵尸,一个接一个,将我们紧紧地围在了中间。“啊——”一名卫兵沉不住气,怪叫着冲向离他最近的一名僵尸,“唰”的一下就把僵尸的头颅砍了下来。他一击得手,脸上显出难以置信的惊喜。可是这股惊喜很快就凝固在脸上了,因为那名僵尸的骨爪干净利落地挖穿了他的心脏。僵尸的头颅掉了,可他并没有死去,无头的躯体仍然摇摇晃晃地站在原地。“亡……亡灵法师……”我听见公主结结巴巴地说道,心下不禁一凉。亡灵法师是一种对黑魔法有着极高的理解和掌握的魔法师,他可以利用自己强大魔法保持尸体不腐,并且依靠无与伦比的精神力操纵僵尸。这种人有时候几千年也难以出现一个,并且极少插手世俗的纷争,而现在,他明显是要置我们于死地。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有救兵?我心中燃起一阵希望。“怎么回事?谁这么大胆闯进我女儿的闺房?”羽基气势汹汹大义凛然地推开门,缓缓地把在场的所有人都扫视了一遍,威严的目光让我忍不住畏缩了一下,等到大概明白了现场的情况后,羽基摇摇头,“对……对不起,我只是路过……路过而已……”城主飞快地转身,一阵风似的跑了。“死胖子!跑得倒快!”我恨恨地骂道,同时伸开双臂护在公主身前,是我显露实力的时候了,“羽霖公主,今天就让我卡卡来保护你!”周围沉默了片刻,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外星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怎么忽然就敢硬着头皮充好汉了呢?不会是爱上公主了吧?靠,那样我岂不是要喊那个死胖子岳父,而且无论怎样都不能去踹他的胖脸?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多么惨淡的未来!正当我意淫的时候,一把雕刻着繁复咒语、样式古朴的短剑放到了我的手上,我抬起头,看到公主的眼眸明如春水。我拔了剑,剑长只有两尺,剑宽却有十一寸。纯黑色的剑身暗淡无光,一点都不够尖锐,好像也没有开刃,乍一看还以为是块雕刻着乱七八糟的符号的破铁片。“这么丑!”我随口说道,同时看到公主的脸颊上微微有两片红晕。见鬼了,这个彪悍的像小老虎一样的野蛮公主竟然也会害羞!不过也难怪,我是少女杀手嘛……“刺他们的心脏!”公主忽然喝道,“僵尸虽然是死人,却也必须依靠心脏的血液供给力量,刺他们的心脏,让他们彻底死去!”我的心中一凛。上帝作证,我可是连一只鸡都没有杀过,此刻忽然让我杀人,我于心何忍哪,苍天哪,我总是心太软,心太软……“咔嚓”一下,没等我唱完,一名僵尸扑过来紧紧地卡住了我的脖子,他们终于忍不住要进攻了。该死!我朝他的脚面狠狠地踩了一脚,耳边传来骨头清脆的断裂声。可僵尸仿佛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似的,骨爪越卡越紧,越卡越紧……我的手中握着剑,可我狠不下心刺出去。卡在脖子上的手忽然松了,一股鲜血喷射到我的脸上,那名僵尸仰面躺了下去。羽霖公主就站在我面前,法杖末端的血一滴滴洒落……“终于……要杀人了!”我的身体忽然忍不住颤抖起来,那柄样式很丑的剑仿佛感觉到了我的杀气,止不住发出嗡嗡的轰鸣声,仿佛饥饿的猛兽在渴望鲜血的洗礼……一阵混战之后,公主的卫兵大多都战死了,僵尸也一个个倒下了。太好了,这下没人和我争了,我心中忽然涌起这样一个奇怪的念头。可战斗还没有结束,娘娘腔刚刚就站在远处,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公主跨前一步,法杖高高的举起,一道耀眼的白光闪过,我慌忙闭上了眼睛。光芒黯淡下来的时候,我惊讶地发现娘娘腔不见了,难道他长了翅膀飞走了。这时候我忽然听见一阵“吱吱”的叫声,低头一看,一只小鼹鼠正鼓着肚子趴在那里东张西望。“这……”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让鼹鼠把他吃了?”“不。”公主摆摆手,“他就是我的魔法小鼹鼠。”啊?原来如此!难怪这小子挖洞这么快!难怪他知道城中这么多秘密!这个死娘娘腔,明知寒毒有让人欲火焚身之功效,偏偏还在那天的召唤仪式上咬我,而我们两个的房间是相通的,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好险啊!又一道白光闪过,小鼹鼠也不见了。“送它回异界了。”公主不动声色地说,“它已经被亡灵法师控制了,现在已经不再是我的召唤兽,这些僵尸也是它的杰作。”“来啊,都给我围起来,一个也不许放跑!”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羽基纠结着一帮乌合之众咋咋呼呼地冲了进来,“咦?这……都死了?靠,便宜了他们。收队!收队!”“城主。”我走上前去捏了捏他肥厚的脸颊。“你想干吗?”羽基的目光躲躲闪闪,显得手足无措,“告诉你,我可没那嗜好。”“没什么,真厚!”我把油腻的手在他的长袍上擦了擦。“啊!”羽基忽然怪叫一声,我以为有僵尸复活了,下意识地把那把剑拔了出来。满屋子的僵尸静悄悄的,一动也不动。“靠——”我低低地骂了一句,心里满是鄙夷,“一惊一乍干吗?看清楚了再叫!都几十岁的人了,没规矩!”“湛——湛泸!”羽基盯着我的剑,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步步倒退回去。“什……什么?”我扬了扬手中的剑,看不出有什么特别,“喂,这可是羽霖公主给我的。看见自己家的剑都激动成这样,没出息!”话音刚落,周围的卫兵齐刷刷地朝我跪了下来:“恭喜卡卡驸马!贺喜卡卡驸马!”我一下子愣住了。“喂喂喂,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不要开这种玩笑好不好?”我这才明白公主给我剑的时候为什么会脸红,原来是定情信物啊。看着在脚下跪成一片的卫兵和横卧的僵尸,我一时间竟然手足无措。“得了羽霖的剑,便是公主的人。”羽基冷冷地说道,虽然从头到脚哪一处他都看我不爽,不过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多少人做梦都求不来这个机会呢。“可……可是我没有礼物啊,公主可是发过誓的啊。”我想那个凤凰啸公主又看不上,没有礼物她怎么可能以身相许呢?“你拼死赶过来救我,还说要保护我……”公主红着脸,声音低得仿佛蚊子,“虽然你不会法术,拳脚功夫也很有限……”“不要说了。”我挥手打断她,怕再说出什么不堪的话来,我脆弱的自尊心可经不起风吹雨打,“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既然公主你不要礼物,我就恭敬不如从命……”“慢!”羽基一把推开公主挤了过来,“谁说不要礼物了?那可是在真神面前立下的誓言啊,你想粉身碎骨断子绝孙吗?”“我……我以为一个充满爱心的微笑就是最好的礼物。”这话说完,我自己先掉了一地小米粒,好冷!“太虚幻了!”羽基摇摇头,“我是个现实主义者,更是个爱民如子的城主,看到酆都城的百姓被凤凰教荼毒,我是忧心如焚茶饭不思哪。”哎哟喂,要说起肉麻来,我还是望尘莫及哪!还茶饭不思哪,老子扔的一个臭鸡蛋都嚼得津津有味,他要是被凤凰教抓去烤,肯定能熬出几十斤猪油来。“所以——”羽基亲切地拉起了我的手,“我有一个九死一生的任务要交给你来完成。来,卡卡法师跟我到密室中细谈。”说着城主拉着一脸惨白的我和公主一起来到了密室,巨大的石门轰隆隆地关上了,里面只剩下我们三个人。我的心里没来由地咯噔了一声,我说:“城主您不是玩我吧?酆都城这么多人您怎么就偏偏挑上我了呢?我承认我比较帅,可是您也不差啊……”主啊,宽恕我吧,我又说谎了。“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天大的秘密。”羽基打断了我抱怨,一脸神秘地说道。“啊?什么秘密?”我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勾起来了。“其实这个翠红楼,根本就不是羽霖的追求者寄居的地方。”羽基盯着我的眼睛,缓慢地、一字一顿地说道,“而是凤凰教叛逆的羁押地。”“什……什么?”我大吃一惊。我说酆都城里怎么有那么多傻逼冒着自己后半辈子在铁窗中度过的危险来追求一个野蛮公主呢,原来有阴谋。“凤凰教叛逆太多了,我身为一个爱民如子的城主,又不忍心将他们全部砍掉,便只好让羽霖给他们施了催眠术,关进了翠红楼。对外只说是公主的追求者,这样一来可以安定民心,二来嘛也可以防止凤凰教前来劫狱。”羽基说得手舞足蹈唾沫横飞,“即使这样,我们也还是不放心,所以特地把羽霖的魔法小鼹鼠化成人形安插在翠红楼中监视他们。可是没想到啊没想到,凤凰教竟然勾结亡灵法师,把小鼹鼠也控制了。小鼹鼠通过挖地道的方式将所有被催眠的凤凰教徒变成了僵尸。如果不是你及时赶来报信,没准连羽霖也无法幸免。”原来如此啊,难怪娘娘腔一开始会把洞挖到我的房间里,原来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幸亏我聪明伶俐吉人天相,不然的话人间便少一美少年,天上又多几丝冤魂哪!“所以,现在有一个九死一生的绝密任务,事态紧急,刻不容缓。”羽基话题一转,满脸期待地看着我。“我没兴趣。”我满脸泼皮无赖的表情,既然秘密已经知道了,我的八卦心理也满足了,至于什么救黎民于水火啊,就留给那些侠客谋士吧,这不是我这样的小混混的分内之事。“没兴趣?”羽基一脸坏笑地看着我,“难道你不想娶公主了?”“我……”我本来想说娶个鸟,还是保命重要,不过看到公主拔脚欲踢的动作,我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拍着胸脯道,“我其实很希望为国出力,为城主分忧,可是事关重大,我怕心有余而力不足。”“你已经知道了我们的秘密。”羽基仍然是一脸阴谋得逞的坏笑,“如果你不能为我所用的话,那我只有……”“把我阉掉?”“杀你灭口!”羽基毫不犹豫地说道。你爷爷的,我说怎么忽然这么热心把小秘密和我分享呢,原来有阴谋!“好了好了,别废话了。每一秒钟都有我们善良的子民倒下去,每想到这些,我就心如刀绞寝食难安,我辗转反侧如坐针毡,我……”“好啦好啦,我去还不行吗?恶心死人不偿命是不?”我终于缴械投降。“就等你这句话了!”羽基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去收拾一下,马上把剑魔给我请回来,助我剿灭凤凰教,没有这个人我们可打不赢左浪和亡灵法师。”“谁?剑魔?”我心中一惊,那只小鼹鼠猜得果然不错,看来是和公主心意相通。“不错,剑魔。”羽基看上去忧心忡忡,“既然左浪和亡灵法师都投靠了凤凰教,剑魔就是我们唯一的筹码了,以他天下第一的剑气,也许可以克制那两个深不可测的家伙。只是这些年来剑魔一直在桃花岛隐居,不知道肯不肯助我们一臂之力。”“那……那要是剑魔不肯来怎么办?”我犹犹豫豫地问道。“不肯来就给我绑来啊,笨蛋,实在不行就给我当场格杀。”羽基的眼神中透出一股杀气,“不能为我所用的人,也绝不能留给凤凰教。”“城主你开玩笑吧。”我艰难地扯开嘴角笑了笑,“那是号称天下第一剑的剑魔哎,你让我去绑他?”“所以才叫九死一生的任务嘛。”羽基笑得一脸淫贱,“你大可以偷袭啊,设陷阱,下点泻药什么的,总之不拘一格,不拘一格嘛。嘘,出去别说是我教你的。”“嗯。他是剑魔,您是贱魔。”我也大大咧咧地拍了拍城主的肩膀。“嗯?”羽基并没有听清楚这两个同音字。他把凤凰啸和半条手帕交给我道,“收好收好,关键时刻可能有用。”“咦?这上面怎么画着半个猪头啊?”我接过那条质地细腻做工考究的手帕好奇地问。“想母猪的时候可以看看。”羽基幽幽地叹了口气。“哦。”桃花岛冰天雪地,寸草不生。这个世界上名不副实的东西太多了,比如翠红楼,明明是个地牢,却偏偏起烟花柳巷的名字,让像我这么心地纯洁的人自投罗网。所以我足足找了一个月,误入了很多长着桃树的岛,这才找到这个鬼地方。城主派来一个叫楚卫的亲信和我一道,明里是保护我,暗中是监视我。因为我在他们这些人眼中实在是口碑太差,有句俗语说得好:“卡卡靠得住,母猪能上树。”这话虽然难听,倒也贴切。郁闷的是,为什么老把我和母猪扯到一起?我们在岛上跌跌撞撞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很久也没发现有人。这也难怪,鬼才愿意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生活呢,退一万步讲,就算愿意,他也得活得下去啊。“卫哥,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一个?”不知道走了多久,直把我饿得眼冒金星两腿发软。“坏消息。”楚卫五大三粗,看上去忠厚刚猛,是个值得信赖的家伙。“我们迷路了。”我有气无力地说道。楚卫这才大吃一惊,回头一看,满世界冰雕玉琢,连脚印也很快被风吹过来的积雪掩埋了。“那好消息呢?”楚卫闷声闷气地问。“前面貌似有人。”我紧紧地盯着前面,隐隐听到一阵汩汩的流水声,看来冰层之下还是有河流的。前面那个仿佛是一个跪坐在地上的小女孩,看上去身材娇小,一头雪白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脑后,就连那身宫廷制式的衣服也和周围的雪色融为一体,不仔细看很难分辨出那里有个人。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保护色?楚卫眉头紧锁,缓缓地把刀抽出一寸,示意我跟上去。流水声渐渐地清晰了,走近了才发现原来她的身前有一个用石块砸开的巨大的冰窟窿,下面刺骨的河水哗啦哗啦地流着。小女孩双眸紧闭,面容安静,看上去大概有十五六岁,仿佛精雕细刻的玉娃娃一样,浑身上下带着一股惊心动魄不染尘埃的美丽。“真漂亮啊!”连楚卫这种不懂风韵的家伙也忍不住赞叹道。“看上去好像冻僵了啊。”我绕着她看了一圈,没有找到走光的地方,这宫廷中的衣服果然设计得细腻严谨天衣无缝。小女孩想必在这里跪坐了很久,浑身上下被一层薄薄的冰密密地覆盖着,晶莹剔透。“可惜可惜。”我摇头叹道。正在这时,大窟窿的河水中忽然传来“啪”的一声巨响,一条巨大的金尾鲤鱼用力击打着水面腾起半尺,又一个猛子扎下去。短短的一瞬间,我看到的却是一盘香味四溢的红烧鲤鱼。“卫哥,快……”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一股细碎的冰片呼啸而出,悉数激射进了金尾鲤鱼一尺多长的身体里,鲤鱼在这股巨大的冲击力下重重地摔在冰面上,大尾巴无力地拍打了几下,终于不动了小女孩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她的眸子仿佛珍珠一样流光溢彩。这碎冰捕鱼的手法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也难怪,毕竟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下想活下去,没点真本事是不行的。就像我,翻墙上树顺手牵羊的娴熟技术也是在一次次失败中磨练出来的。时势造英雄,没有一技之长是很难有立足之地的。小女孩站起来,奋力从冰窟窿上跳过去,抱起鲤鱼,仿佛没有看到我们似的沿着冰面自顾自地往前走。“喂,小妹妹。”我冲上前去喊道。这个小丫头一定是在这种未开化的地方生活得太久了,没有见识过外面的花花世界,对男人和女人缺乏基本的审美观,所以才对我英俊潇洒的外表视若无睹。小女孩依然一步不停地往前走。靠,害羞了,一定是害羞了!我三步并作两步,跳过去张开双臂拦住了她的去路。看到她那清亮无辜的眼神的时候,我觉得被误会了。像我这样张牙舞爪地拦住一个小女孩,不明就里的人很可能以为我拦路抢劫,劫财劫色。不过天地良心,这种毫无技术含量的职业一直都是备受我鄙视的。“请问剑魔大人是不是住在这里?”我尽量把自己的语调放温柔,免得吓到她,当然,我更怕她受惊之后直接把碎冰挥向我。她一脸茫然地看着我,仿佛没有听到我说话似的。“剑魔,就是,剑,魔鬼。”奶奶的,这小丫头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啊?我拿出公主给我的那把湛泸来在她眼前比了比,“剑。”小女孩立刻用一种警惕的目光盯着我,把金尾鲤鱼使劲地往怀里揣。奶奶的,她一定是以为我想用剑把这条鱼剁了吃。算了,我也真饿了,管他娘的!于是我摸了摸肚皮,又指了指鲤鱼。楚卫不明就里,也愣头愣脑的照我的做了。善良的小女孩仿佛犹豫了很久,想必还是不忍心看我们在这冰天雪地里挨饿受冻,低着头带我们朝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