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志远淡然的看着陈涛：“每个部门都有小金库，以前你们小金库扣扣索索还不合理，但现在小金库作为蓄水池你们车间自己调节。钱给车间了，而且比以前还多给了。考核之前，和这个月的考核方案，你们车间内对工人的劳动回报没有任何区别。也就是说，咱们厂按照新的考核方案下发给机加工车间总体奖金，比之前厂子直接发的奖金和加班费多出来九千块钱。这九千块钱你们是没有分配方案的，是直接入了机加工车间小金库，你们告诉我没法出！”

    蒋兰又开始蔫头耷拉脑了，考察组正副组长恍然大悟。

    刚才还觉得机加工车间说的很有道理呢，考核方案不周祥，没有考虑实际情况。结果转眼就知道，考核方案将这些问题都考虑进去了，而且算账清清楚楚。

    顾妍看一眼关志远，再看一眼蒋兰和陈涛。

    这明显就不是一个层次的，忒废物了。

    那感觉就像是孙猴子不管怎么跳，都跳不出如来的五指山。

    陈涛忍着气摇摇头：“小关你算账真精。”

    关志远：“你们回去抓紧算算，有什么问题及时反馈，这是第一次实施考核方案，咱们可不能耽误时间。陈主任刚才有一句话是真知灼见，有争论才是好事。”

    “我们比你还着急呢。”陈涛站起身，“哪天咱们喝酒好好聊聊，看来这考核方案还得好好琢磨琢磨。这家伙，小关你定考核方案真细致。”

    关志远一脸谦逊：“我起草，主要是领导们敲定。”

    陈涛：“走了，领导们先忙。”

    两个人出去，办公室里静悄悄，几名考察的领导好像明白了，但是疑惑的更多。

    一直不曾说话的改革领导小组副组长，关志远名义上的领导李福国点上一根烟，嗤笑一声：“还考虑不周详，内容简单，没有考虑实际情况？小顾同志有一句话说的对，坐而论道闭门造车，应该多深入车间听取广大员工和管理人员的意见啊。”

    “就为了这点考核方案，我们两个多月天天在库房盘点，好多烂账都给捋顺了。小关白天盘库，晚上加班计算考核方案，脑子累了就去车间门口和歇着的工人抽烟聊天，了解具体情况，可不是坐在办公室坐而论道。”

    顾妍脸色通红。

    李福国：“说一句考核方案以外的话，知道为什么这么着急，非要在六月份就开始实行吗？”

    副组长捧哏：“哦，这里还有讲究？”

    李福国：“那是小关提出，考核方案第一个月一定要大家接受这个方案，六月份是旺季，考核方案一出来，嚯，钱真不少，你们说他们是否支持考核方案？”

    正副组长不由得点头，原来还有这样的考量，真可谓是非常周密了。

    组长眼神赞许的看着关志远：“小关确实不错，记性也好，我们可不行喽，还记得大前年和去年的数据。”

    关志远随口报出后勤处九三年年底和九五年四月份的数据，确实震惊了所有人，不服不行。

    关志远却腼腆的笑了笑：“其实我就是瞎说的，根本没记着。”

    “啊？”

    四个人目瞪口呆。

    你刚才信誓旦旦脱口而出的数据，原来是胡编乱造信口开河！

    关志远一摊手：“但过去三年统计数据里，有这些费用是肯定的，统计口径一致，这些费用不予减免也是正确的。”

    顾妍有些羞恼：“那你就信口开河，如果他们查出来你骗他们，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关志远淡然一笑：“你以为他们不知道过去三年发生过这样的费用？”

    顾妍神色一滞，什么意思？

    其他人也愣了一下。

    难道他们知道有类似的费用被计算在统计口径里了？

    李福国：“小蒋和小陈这两个人啊，一个红脸一个白脸，就是想要压住小关。小关如果被他们的态度镇住了，选择妥协了，这八千块钱还真就被他们拿到了。”

    撇撇嘴：“演戏而已。”

    顾妍脸色通红。

    到现在才发现，一屋子包括走那两个，七个人，就自己是傻子！

    关志远叹口气。

    这下算是得罪人了。

    前世他和陈涛的关系一直不好，一句话总结就是陈涛花样百出千方百计的算计，想要从考核方案上占点便宜，结果几年来上百次和关志远交锋，完败！

    对于因为一些特殊的事情，心里有障碍特别自信的陈涛来说，这是无法言喻的失败，是沉痛的打击。

    是将他自我包裹住虚伪的自信彻底撕开的敌人。

    就在这时，一名身高一米七，体重超过一百七的胖子晃晃的走进来：“小关你这怎么回事，生产任务完成率99.3%，好不容易挣点钱你又给打个折扣。”

    “金主任坐。”来人金胖子，成品车间主任。

    关志远看一眼：“金主任这没办法，生产科给的完成率就是99.3%。”

    噔噔噔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名三十多岁的妇女拿着一张单据跑过来：“主任，我知道了，是这个生产任务单，成品库在七月二号入的库，没在六月份入库。”

    金胖子当时就火冒三丈：“李福国，你他妈干点正事不，我生产出来的东西不给我入库，我们他妈损失……”

    “哎呀哎呀我的高血压又犯了。”李福国立即捂住心口，“哎哟哎哟我心脏支架手术都预约了，胖子你说话慢点。”

    金胖子眼睛都红了，瞪着大眼珠子呼哧带喘，但真不敢再嚷嚷了。

    李福国高血压心脏不好全厂差不多都知道。

    关志远咧咧嘴捏捏鼻子。

    还他妈心脏支架手术预约？你从九六年一直预约到两千年还继续预约，你他妈都跨世纪了！

    这货心脏根本就没毛病，就是以这个当挡箭牌躲事呢。

    就在这时成品车间统计突然一拍胸口：“哎我想起来了，当时销售科好像说这批货不着急，其他货着急。”

    “那他妈他们不通知生产科。”金胖子扭头就走。

    没有一分钟，销售科所在的二楼响起胖子咆哮声。

    又过了两分钟，从楼底下传来金胖子骂骂咧咧的声音，关志远趴在窗台看一眼：“去生产科了，估计着销售通知生产了，生产核算完成率给忘了。”

    果不其然，距离几十米外的生产科办公楼响起金胖子的咆哮，隔着几十米这里听的清清楚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