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傥带惟希返回住所,将她按坐在飘窗上,下厨煮一碗有压惊安神效用的桂圆莲子糖水给她喝。 惟希以额头抵着冰凉玻璃窗,脑海中慢动作似地回放遇袭那短暂的瞬间,黑暗中压抑的沉重呼吸,身后利器刺来的破空之声,抡动背包带动空气产生的风声,后背衣服与防盗铁门之间摩擦的阻力,楼道地面冷硬的触感,皮肉与铁门碰撞声和骨头碎裂的闷响……一切都那么清晰。 一碗温热的糖水递到惟希跟前,“先趁热喝糖水。” 惟希乖乖接过白瓷青花描边小汤碗,一仰头就温凉不展的糖水喝个精光,两颗莲子桂圆在齿颊间用力咀嚼。 卫傥接过空碗放在一边,拥抱惟希,头挨着她的头,陪她一起坐在飘窗上。 “……师傅去世的时候,我第一次真切意识到,我所接受过的训练,与真正直面生死的较量,对心理是两种完全不同程度的冲击。在那样的环境下,永远都不知道死亡离自己究竟近到何种程度。”他轻轻的,一下又一下抚摸女朋友乌黑发顶,“你今天处理得很好,冷静沉着。” 曾经反复练习的招式已经融入骨血,才能在千钧一发之际,下意识做出正确决定。 “从明天开始,我每天陪你加练半小时擒拿。”卫傥吻一吻惟希头顶,不容置疑地说。 “??”惟希愣在当场。 画风转变太快,她有点看不懂。 难道不应该抱着她好好安抚,花式哄女朋友开心么? Chapter 63 可可热牛奶 夜深人静, 惟希已沉沉睡去,卫傥仍了无睡意。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些微光线, 他侧身深深凝视惟希的睡颜。 他伸出手, 想拨开散落在惟希脸颊上的发丝,却发现自己的指尖微微颤抖, 最终还是缓缓收回手。 窗外一片乌云飘过,遮住仅有的微光。 卫傥起身,替惟希将被角掖好, 这才走出卧室, 进入隔音良好的书房,致电老友蒲良森。 富商黄忍之的赘婿, 其嫂用药致其妻早产几乎丧命, 在本城掀起轩然大波, 一时所有媒体, 各种版面, 都充斥着相关新闻。有讨论麻雀飞上枝头也未必成得了凤凰,门当户对的必要性的;亦有八卦已然成为豪门婿, 却还贪心不足, 在国外养情妇的;更有专家从周汶下药动机, 到曹理光试图为妻子顶罪的心理,逐一进行分析的。 一切都如同一场热闹的荒诞剧。 随着时间流逝,甚嚣尘上的事件也终将平息, 被更劲爆的新闻取代。 卫傥原以为后续的纷扰, 已与惟希无关, 但今晚失去理智的曹理明的疯狂行为,令他意识到,事情远远未曾结束。 彼端蒲良森几乎立刻接听电话。 “你女朋友没事罢?”蒲良森关心。 “情绪还算稳定,已经睡了。”卫傥无意多讨论惟希的状态,“要麻烦你关照一下曹先生全家了。” “不用你说,我也不会教姓曹的日子好过。”蒲良森语气里带着一丝少有的凉冷,“明明不断自责,说是她的莽撞决定,令惟希陷入危险。我劝了一路,回家不得不给她服用一粒安眠药,才能帮助她入睡。” 两个男人在电话两端各自静默片刻,卫傥轻叹,“恨不得代她承受。” 蒲良森压下一声轻笑,“姓曹的大嫂心狠手辣,他也不遑多让,这两个人怎么没凑成一对?也免得祸害旁人。” 卫傥只要一想到惟希差一点就可能受到伤害,便肝胆欲裂。 “这一家人,看起来老实巴交,实则一个比一个可恨。” 周汶毒害弟媳事实清晰,证据确凿,加之她当场承认更换药物的录音,已被警方拘留,并提请批准逮捕。其供词、证据等材料亦已同时移送审批,现已获准批捕。因其犯罪情节恶劣,被害人方面无意与其达成民事赔偿,故而不得保释,被关押在看守所内,等待审判。 “姓曹的,比照姓周的,尽快进入司法程序罢。”卫傥声音冷凝。 “令女友可见过你这副样子?”蒲良森好奇心骤起。 “你会把你这一面给未婚妻看?”卫傥反问。 那头蒲良森讪笑,“……过年带你女朋友一起回家吃饭,家父家母,令尊令堂,都很期待同她见面。” “又是你多嘴。”卫傥无奈。 蒲良森嘿嘿笑,赶紧挂断电话。 卫傥盯住电话听筒数秒,轻轻摇头。 惟希醒来已经日上三竿,走进浴室,看见洗脸池上方架子上,卫傥替她准备的全新玻璃漱口杯和牙刷,还有一旁置物篮里干净的成套运动内衣,眼光为之柔软。 洗漱完毕,换好衣服走出卧室,恰看见卫傥将早点端上桌。 “醒了?来吃早饭。”他转身去微波炉取出热好的牛奶,用打泡器搅打出绵密细腻的奶泡,隔着筛网撒上一个可可粉笑脸,端给惟希。 “一天好心情,从早餐开始。” 惟希望着用士多炉烘得金黄松脆的面包,煮得恰恰好对切开来的溏心蛋,大颗新鲜草莓和充满可爱童趣的笑脸牛奶,微笑,朝他招手。 “嗯?”卫傥趋近女友。 惟希伸手勾住他脖颈,在他唇上落下一吻,“早安,男朋友。” 卫傥摸一摸自己嘴角,眼里闪过微笑,“早安,女朋友。” 吃早餐时,卫傥告诉惟希,“老白早晨来过电话,你还在睡,我替你接了。他让你这两天不用进公司,在家好好休息。” 惟希点点头,“嗯,我正好回去整理一下。” 卫傥轻笑,“忘记告诉你,警方说你家为案发现场,暂时还是不要回去比较好。” 惟希喝一口牛奶以掩饰自己脸上想笑不能笑的表情,“总要让我去取几件替换衣物吧?” “稍后商场开门,我陪你去买。”卫傥假装没看到女朋友忍得很辛苦的笑意。 “让你担心了。”惟希放下牛奶杯。 “以后不会再令这种事发生。”卫傥倾身吻女朋友额角,吻完笑着伸手抹去上头的奶泡,“总在报纸新闻社会版、法制版看见女朋友的英勇事迹,让我这个男朋友情何以堪?” “发一枚奖章给我?”惟希笑问。 虽然表面看起来一切如常,惟希还是担心父亲和祖母从新闻中知道此事后为她担心,因而乖乖打电话给父亲和祖母报平安,又将头晚惊险的一幕尽量云淡风轻地向二老做了汇报。 饶是如此,祖母还是在那头连连咒骂曹理明黑心肝,自己做错事不思悔改,还要怪罪在别人头上。 徐爱国也不能理解,“现在的年轻人都怎么了?珮珮那么能干会持家,正树不晓得珍惜,好好的一对模范夫妻,因为珮珮不肯生二胎,他就能不顾夫妻情分,在公司和小姑娘勾三搭四……” “这样说来,珮珮还算幸运,她老公至少没想着要她的命。”祖母叹气,“囡囡你找男朋友要擦亮眼睛,人品一定要好。阿娘想想新闻报道里那些女孩子嫁错人吃的苦头,倒宁可你单身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