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嘉珩小的时候父母分开,他也算是跟着陆老爷子长大的,多年下来看着陆老爷子的行事作风,不止一两次怀疑陆泓声是他从哪里捡来的。 为什么人与人之间差距可以这么大。 比如此时。 陆老爷子不在的时候,陆泓声一向坐主位,陆嘉珩在最角落的位置拉了把椅子,听着他chuī皮球似的把一个临市开发区商业用地项目一顿胡chuī烂侃夸夸其谈,时不时和某几位董事jiāo换一下意味深长的视线。 怪不得陆老爷子这段时间养花玩鸟没坐镇,景恒连股票都跌了。 陆嘉珩吊儿郎当地瘫坐在长桌角落里的椅子里晃啊晃,垂着脑袋有一搭没一搭的想。 他面前连企划书都没有,摆明了根本没把他当回事儿,陆嘉珩屈指,轻轻敲了下旁边秘书的桌边。 秘书转过头来,很职业化地冷漠样子。 陆嘉珩桃花眼微吊,单手撑着下颏,压低了声音指了指她面前的企划案:“那个,能给我看看吗?” 秘书顿了顿,看了一眼远远坐在另一端的陆泓声,递给他了。 陆嘉珩道了谢,接过来。 这申请项目书写的条理清晰,方方面面写的都清晰,开发区用地价格低,而且紧邻大学城,三四所大学和一所大专都在那附近,看起来完全就是稳赚不赔。 陆嘉珩随手翻了两页,端起咖啡杯喝咖啡。 才发现他连喝咖啡的资格都没有,别人都是咖啡,他杯子里面是水,一口进嘴里还他妈有点生。 连凉白开都不是。 * 晚上差不多八点,陆嘉珩才准备走。 他混了二十多年,赚的钱都是以前炒股玩的时候,对于做生意的事情一问三不知,突然一接触也有些茫然。 偏偏陆泓声有意不想让他了解,好多东西他根本接触不到,还真是从基层开始做起。 他以为自己大概是最后一个准备走的,放下手里的东西去了个洗手间,结果一回来,桌上多了一杯咖啡。 醇浓的香味扑进鼻腔,下面还垫了个杯垫。 他抬眼,刚好看见个女人从秘书室出来,职业套装外面裹着件红色的大衣,露出一截小腿。 陆嘉珩侧了侧头,端着那杯咖啡送回茶水间,才回去穿上外套走。 * 初栀今天十八周岁生日。 生日分yīn历和阳历,初栀家里大人从来都是过yīn历,也就是农历生日的,初栀分不太出这些yīn历阳历农历公历的,她一率过按照星座算的那个生日。 但是在初父初母看来,她的十八岁生日是已经过完了的,初栀耍赖,于是初父又给她订了个大生日蛋糕,做了一桌子的菜,又给她过了一次。 初父和邓女士都不怎么吃蛋糕这些东西的,主要是初栀爱吃,往常嘴巴馋了不管是不是生日都会买个大蛋糕回来吃,这会儿给她买回来,她却一口都没动。 晚饭吃完,她将只捡了上面两个huáng桃吃的蛋糕小心地装好,又帮着将一桌子的菜一样一样装进保鲜盒放进冰箱里,然后一头扎进房间里。 她门没关严,虚掩着开了个缝,注意着外面的声音。 她一边撸着怀里的你猜一边跟陆嘉珩发信息。 他上班的时候她不敢跟他说话,怕打扰到他,而且一般好像都是他主动来找她的,初栀就像养成了习惯一样,就一直等。 结果等到八点多,也没等到消息。 她抿着唇,想了又想,还是决定主动发给他:你在gān嘛呀? 发完,初栀就觉得自己显得好蠢。 “在gān嘛”这种开场白,简直一点新意都没有。 她脑袋埋进枕头里呜了一声,正想着现在撤回会不会显得太刻意了,电话就响了。 初栀赶紧一秒钟按了静音,又跳下chuáng去把门关上,才接起来:“喂……” 陆嘉珩那边很安静,偶尔有汽车鸣笛声,他声音依然轻轻沉沉的:“想我了?” 初栀脸又红了。 她靠着门板蹲下,声音小小的:“哎呀,你好好说话啊。” 他笑了一声,十分听话地:“那我想你了。” 初栀像个小猴子一样抓了抓耳朵,盯着地面,吞吞吐吐地:“你没在家吗?” “嗯,刚下班,快到家了。” 初栀愣住了,现在已经快九点了。 “这么晚呀。” “事情有点多,好多东西要学。”他声音听起来依然懒洋洋的,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初栀突然觉得他声音里好像带着一点疲惫。 这才一天呢。 她抿了抿唇,想说你别去工作了,反正以后你就算每天在家里玩泥巴我也养得起你。 顿了顿,她低低道:“那你回家以后早点睡啊,明天还要早起。” 电话那头,陆嘉珩顿了顿,突然问:“怎么了?” 初栀坐在chuáng边晃悠腿:“没怎么啊,我要去洗澡了。” 陆嘉珩又安静了两秒:“去吧,洗完打给我。” “洗完不打了……” “嗯?” 初栀揪着chuáng单:“我挂了!” 她飞速地挂了电话,安静了一会儿,长长叹了口气出来。 今天她过生日。 她十八周岁了。 初栀本来想要等到晚上偷偷提着蛋糕,上楼去和他一起吃。 他一个人住,又不会做饭,肯定也很久没吃家里烧的菜了,也将好吃的都用保鲜盒装起来了。 但是他听起来好累,明天还要早起。 初栀不开心地抓了抓头发,丢下手机跑到浴室里洗澡。 初栀本来就是慢性子,平时洗澡慢,这次心不在焉更慢,头发chuī了半gān擦身体rǔ,一寸一寸擦,出来正好看见手机屏幕在亮。 她走过去拿起来,陆嘉珩连着发了好多条信息。 王八蛋:我到家了。 王八蛋:你还没洗好澡吗? 王八蛋:?电话呢。 以及一通未接来电。 初栀看了眼表,她磨磨蹭蹭在里面呆了差不多小一个小时,现在还差十五分钟十点了。 她没回,悄悄开了门。 外面果然已经安静了,初父和邓女士回了房间,客厅的灯关着,只留厨房前小吧台上一个吧台灯发出幽暗的光。 初栀决定,她只呆一会儿。 就吃个蛋糕,二十分钟她就回来。 十分钟,十分钟就回来。 她又看了一眼表,抓紧时间,随便披了个毛衣外套,抓了钥匙和手机揣进睡裙口袋,偷偷溜进厨房。 蛋糕都已经装好了,初栀又开冰箱,随便摸出了两个保鲜盒,提着蛋糕盒子,提心吊胆,轻手轻脚,偷偷摸摸地开门,关上。 楼道里黑漆漆的,寂静无声,初栀怕得不行,轻轻跺了跺脚,感应灯亮起。 她快步小跑着上楼,一下接一下狂按门铃。 陆嘉珩很快开了门,垂头,有点诧异地看着她。 小姑娘手里提着个大蛋糕,怀里还捧着几个保鲜盒子。 陆嘉珩俯身,接过他手里的蛋糕盒子和保鲜盒。 陆嘉珩侧了侧身,示意她进去。 外面有点冷,初栀缩了缩脖子,进屋。 他在后面关门,初栀往前走了两步,回过身来,仰头看着他:“我不打扰你休息的,我就待一小会儿,给你送个蛋糕就走。” 陆嘉珩将手里的蛋糕和保鲜盒放到鞋柜上:“生日蛋糕?” “是呀。” 他垂眼:“你生日?” “十八周岁生日!”他们家暖和,初栀脱掉毛衣外套挂在挂钩上,提了蛋糕就往屋里跑。 她没穿拖鞋,赤着脚,脚面白皙,脚趾莹白,啪叽啪叽踩在地板上。 陆嘉珩抓着她手腕把人扯回来,在她脚边蹲下,从鞋柜里抽出双拖鞋来,一手抓着纤细的脚踝,给她套上。 初栀脚踝被他抓着,缩了缩,脚趾乱动,有点难为情,小声抗议:“你撒手,我自己穿。” 他把两只都给她套上,起身,接过她手里的蛋糕进屋,放在茶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