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晨晨脸上仍挂着笑意,看不出喜怒来,她们就站在餐厅门口,里面的服务员看她们要进不进的样子,一时尴尬地不知说何是好。 “唐经理,你误会了,我只是因为喜欢这里的菜色所以才选了这家餐厅,如果你介意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换去别家。” 她作势要走,唐晴心里莫名一股焦躁,更不耐烦了,她只想速战速决,不想浪费多余的时间在其他地方。 “来都来了,再换多麻烦?”唐晴淡漠地扫她一眼,径自推门而入。 她这个人,近年来自认为已经足够成熟稳重了,但有时候逆反心理说来就来,拦都拦不住,唐晴故意挑了上回和赵子易被抓包时的那个座位,也不问胡晨晨的意见,自顾自就坐下了。 “唐晴,其实我很欣赏你,我一直都在想,如果没有赵子易这一茬,我们应该是能成为朋友的。” “胡小姐,您今天约我出来是有什么事吧?” 胡晨晨举止优雅地抿了口柠檬水,眼底的笑意若隐若现:“我想跟你说说赵子易这个人。” 唐晴的心猛地一沉,她就知道胡晨晨不会安好心,当初发现她跟赵子易的事情时,胡晨晨一没哭二没闹,从头到尾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这件事,唐晴当时还暗自佩服过她的修养和定力,没想到人家并不是当做无事发生,只不过是准备秋后算账罢了。 她甚至已经做好了和胡晨晨唇枪舌战的准备。 可胡晨晨的话大大出乎唐晴的意料。 胡晨晨说:“赵子易这个人,我对他了解其实没那么透彻,出国读书前我和他虽然有了婚约,但实际和他互相了解的机会少之又少,在国外的时候我曾想过,哪有男人不偷腥,可能早就在心里暗示过自己无数回了,所以知道他跟你的事情时,我没感到太惊讶,甚至觉得人之常情。” 唐晴讶异地张了张嘴:“你……” “我一点都不在意他,不管他从前跟多少女人交往过,事实上我根本就不在乎,我只是在履行我的承诺,完成这桩婚姻罢了。” 胡晨晨的直白和洒脱完全惊到唐晴了,唐晴之前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单单没有想到她们之间会是这种开场白。 难怪就连举办婚礼时,唐晴也完全无法从胡晨晨脸上看出太多成为新娘的喜悦,原来如此。 “你不爱他,甚至对他没什么感情,也知道他偷腥的黑历史,但你还是嫁给他?” “唐晴,你懂不懂心理博弈呢?赵子易曾经做过亏心事,所以婚后他在心理上就会自动矮我一截啊。” 唐晴默默地在心里倒抽一口冷气:“可这样的婚姻又有什么意思?” “你错了,婚姻对我来说可有可无,与其嫁给一个或许将来我无法掌控的人,不如找一个事先知根知底的,我想你应该能理解吧?” 她怎么可能理解?虽说她对婚姻同样没什么诉求,但她并不排斥婚姻,她排斥的只不过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婚姻关系罢了,但胡晨晨的想法显然是与她背道而驰的。 她摇了摇头,诚实地说:“我不能理解,但我尊重你的个人想法。” “赵子易当初在你面前说过我不少坏话吧?” 唐晴有些尴尬地撇开视线,自嘲地反问:“他也在你这里说过我坏话吧?” “反正就他一朵清清白白的白莲花呗。”胡晨晨耸了耸肩,唐晴听后先是一怔,继而两人相视而笑。 胡晨晨平时看上去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端着的样子,再加上她们之间始终隔着一层赵子易的关系,唐晴从没想过竟然会有和她坐在同一张桌上开玩笑的一天,胡晨晨有一句话没有说错,如果不是赵子易,或许她们真的能成为朋友。 结束邀约后,唐晴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下了,回去的路上忽然变得无比轻松,她拒绝胡晨晨送自己回家的提议,打算走着回去,然而在某个熟悉的十字路口时,又鬼使神差地调了个方向。 夜深人静,月朗星稀,连风都是温的。 江淮树每晚回家的路上都会路过公交车站旁的小公园,公园占地面积不大,但足够夏天的时候阿姨们在里面跳广场舞。 今天他路过的时候照例往里看了看,刹那间映入眼帘的是昏暗中半隐半寐的一点亮光,紧接着,女人的侧影才渐渐在眼底清晰起来。 竟然是唐晴。 唐晴就坐在离公交车站最近的长椅上,手里夹一支烟,吞云吐雾间,蓦然与江淮树的目光相对。 她迅速摁灭烟头,开心地朝他招手:“这里。” 江淮树踩着自己的影子往里走,夜晚的小公寓安静地只听到风吹散枝叶的沙沙声。 唐晴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把搁在边上的烧烤袋移到中间,问他:“吃宵夜吗?” “你特意跑来这里吃宵夜?”他诧异地问。 “一个人吃宵夜多没意思?”她笑得眉眼都弯了,拉开易拉罐,把啤酒塞进他手里。 手掌传来冰啤的凉意,他迎着路灯小心地打量她,从没见她笑得这样开心过,发生了什么好事吗? 她干脆利落地从大纸袋里拿出一堆食物,分量远超两人的食用量,烧烤孜然味瞬间在空气中漫开来,她一一摆平,弯着眉眼喜滋滋地啃鸡翅。 江淮树原本晚上到了这个点是绝不进食的,但看她吃得这么愉快,也不好扫她的兴,象征性地捻起一串烤羊肉串。 “唐小姐怎么知道我会经过这里呢?”心跳逐渐失去规律,加快速度,一下一下敲击着胸腔。 “你不是要坐公交车吗?这附近只有这里有公交车站啊,你肯定得经过这里吧?”她半眯着眼,话说有几分傲娇,仿佛在炫耀自己的聪明机智。 他谨慎地问:“唐小姐好像有好事?” 唐晴睁着圆不溜秋的眼睛,歪着头:“心里头的一块大石头落下了,可不是好事吗?来,干杯。” 她豪爽地举起啤酒,砰一下撞在江淮树那瓶上,咕噜咕噜仰头一口气喝完大半瓶。